第二天,在《人?民日報》的一個副版的位置刊發了一條訃告信息: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中國共?產黨第xx屆中央政?治局委員、江南省省委書記……許易川同志,因病醫治無效,於20xx年9月22日4時20分在江南省逝世,享年58歲。
畢竟是中央政?治局委員和重要省份的一把手,許易川走的時候雖然送行的人不多,但還是引起了媒體的一定關注。
一時間,國家級媒體刊登了介紹許易川生平的一些報道,江南省當然也進行了一些相關報道,讓很多人瞭解了這位作風比較樸實的省委書記的一生。
對於普通民衆來說,這些政治大員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管是高升還是謫貶,不管是健康還是病危,甚至死亡,其實對他們影響不大,除非是真正爲他們解決過實際困難,帶給過真實的福利,纔會讓他們真正動情。許易川雖然口碑尚好,這些年也切實幹了一些實事,所以倒是有不少人在街頭巷尾的談論中、在網絡上的聊天中表示了一些關注和祝福。
對於另外一些官員來說,許易川只是一個符號、一個象徵,他的去留、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經坐過的那個位置。
這則訃告對於他們的意義,就是那個位置要來新人了。更進一步的說,新人是誰?對以後他們的利益有什麼影響?
在江南省省委大院的一個大辦公室裡,餘小波和吳逸夫面對面的坐在茶几上,臉上帶着一絲疑慮和期待。
“吳部長,許易川走了,確定是葉家的人來嗎?”餘小波開門見山的問道。
吳逸夫顯然深沉一些。看了看那個緊閉的房門,這才緩聲道:“可能性很大。”
餘小波又道:“我聽說葉全開的作風很……?”
吳逸夫道:“葉書記的工作風格鮮明,有能力,有魄力,當然有不少人有非議。”
餘小波猶豫了一下,道:“就是不知道葉書記來了之後我們……”
吳逸夫淡淡一笑。道:“放心吧,就算要燒火,也不會先燒到我們頭上的。”
餘小波眼睛一亮,聽出了他話語中的自信,看樣子,吳逸夫應該和葉全開的關係不錯……
似乎是爲了印證他的猜測,吳逸夫又似乎有些隨意的道:“葉書記若來了,朱正文基本就沒戲了。公檢法抓在手中,這是葉書記的慣例。很久以前我就瞭解了。所以,——我們就坐等看好戲罷。”
餘小波大喜,道:“吳部長,那到時還要仰仗你多在書記面前給我引薦一二,美言幾句……”
吳逸夫輕笑道:“我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氣嗎?到時葉書記這邊,有我在,放心。”
頓了頓。吳逸夫的笑容消失了,道:“等朱正文下去了。公安廳長的位置,我會盡量爲你爭取。然後,你再幫我……這些到時再說了。”
餘小波聽到這裡,心裡興奮得像吃了人蔘果,彷彿已經看到公安廳長的位置就在眼前,忙道:“吳部長。到時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吩咐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在江南市公安局大樓的一個房間裡,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用一個加過密的電話撥打一個京城的電話號碼:“鄭公子,我是江南市公安局的劉琦啊。對,對!……哦,是,我也剛看到報紙,呵呵,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過來呢……哦,明白了,靜候佳音!靜候佳音!”
掛完電話,他的臉上帶着喜色,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終於從鄭東的口中瞭解到那位京城的貴人,就是最近傳言中將接替許易川的葉全開!這讓他震驚之餘,狂喜不已。
葉全開是誰?那可是現任中央政?治局委員、津北市市委書記,未來中央領導的有力競爭者!這樣的大人物,當真貴不可言!
一想到自己和這種大人物牽上了線,他激動不已,甚至興奮得有時候睡不着覺!
他當然聽說過這位葉書記的一些故事,但這不但不令他擔心,反而更讓他欣喜,——因爲越是強勢、霸道的領導,對自己人往往越護短。所以能夠提前進入他的法眼,將來的日子就會越滋潤!
而且他欣賞這種強勢的工作作風,喜歡這種任人唯親的個人特色。是啊,只要葉全開能來當一把手,公檢法系統肯定會換上大批自己的人馬,那麼到時自己不就有機會了嗎……
今天一早看到許易川突然病逝的消息,劉琦一下子振奮起來,有種喜上加喜,大喜臨門的感覺。他馬上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遠在京城的鄭東,希望能夠問出一些讓自己喜出望外的消息來。儘管在剛纔的電話中,鄭東並沒有給自己明確的答覆,但從對方那自信的語氣中,他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後,一個強勢無比的省委書記帶領着自己平步青雲的情景……
在江南省東部的另一個公安分局裡,近期的主要工作因爲周圍領導和同事的不配合,幾乎已經陷於停滯狀態的中年男子,同樣用一個安全的座機打進了市政府的某個座機那裡,等對方拿起了話筒,他才用尊敬的語氣道:“王市長嗎?我是張道一……是,最近工作不好開展……嗯,我知道……對,現在都在說這個事……哦,好的,沒問題,放心吧,我還頂得住……”
掛了電話,他臉色凝重。
通過朱智的引薦,他已經和副市長王前進走得很近,後者也對他的工作給予了大力的支持。
在這其間,孫福明曾經對他的工作指手畫腳過,但都被王前進幫忙化解了。並且王前進也下來過一次,親自表揚了張道一所負責的工作。這讓張道一在分局的地位陡然不同。不過即使如此,因爲系統內外對於朱正文這方的不看好,他依舊覺得自己被越來越孤立,越來越難過,身邊的人也漸漸在改變,也甚至原先幾個對他言聽計從、相當信服的手下也開始疏遠他,這讓他感覺很不好受,壓力很大。
當然,他也知道王前進面臨着同樣的問題。所以他並沒有經常找他訴苦和求援,只是默默的堅持着。有時候他會想,邪不勝正,只要熬過了這段時間,光明總會到來的!
但今天不同,因爲在事件發生後向來無偏袒的許易川突然病逝了,走得非常倉促。這讓張道一原本就疲倦的心理又增加了一重壓力,他感覺目前正緩慢傾斜的局面有可能一下子失控。
他聽說過傳言中要來江南省主政的葉全開,也道聽途說過他那幾近獨裁的工作作風,更是從某些隱秘渠道瞭解到葉家與朱家似乎有間隙,這讓他不可避免的感到些惶然。萬一到時朱正文退出江南省,那麼作爲曾經堅定的支持者,他的下場可想而知。被邊緣化、被冷藏是小問題,被打擊、被報復也不稀奇。
所以在稍作考慮之後,他還是打了過去電話給王前進。
和料想中的一樣,王前進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正面的消息,唯一不變的是他那堅定的語氣,還有不屈的精神。他在電話裡面最後那一句話是這樣說的:“道一,萬一真的是那個人過來了,大不了換個地方再重新開始,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對得起天地良心就夠了。”
放下電話,他感覺肩上的壓力依舊,但眼神卻多了一絲剛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