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圍繞着這個巨型的豎井形礦洞口走了一圈,礦井口子很大,我粗略估算了一下這個礦洞口的周長,居然達到了恐怖的1180米。
如此巨型的礦坑,這下面蘊藏的礦藏數量可想而知,必定是巨大的,而這些礦石,一定是極其貴重的稀有金屬,如若不然,誰又會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下開採礦石呢。
我們現在要面臨的問題就是下去還是不下去。
我們先回到了廣場,在車裡簡單的吃了一些食物,然後開始討論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
我哥他們的腳步在礦坑邊上消失了,而且他們的腳步走向就是其中的一個升降梯,我敢肯定,他們一定是下去了。
我們來這裡的,其實帶有極大的盲目性。也許大家心裡真正想知道的東西,就是我手機裡的視頻到底是怎麼回事,而我所有的記憶好像都破碎了,我沒有能力告訴他們這視頻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知道,視頻中頻繁的殺戮,可能只是那個寄件人在向我傳遞一個什麼信息,也或者只是讓我交出兇蠱檔案的一種手段。
也許,這些視頻並不是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拍的,而是生物人的傑作,我過去和劉小美、程帥……這六個人有着極其密切的聯繫,所以他們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威脅我。
我們決定來這裡,生物人就把我們帶到了這裡,這種感覺使我很不自在,我感覺時時刻刻都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着我們,或者是在天空盯着我們,我們做所有的事情,說的所有話語,都被那雙眼睛的主人知曉。
我把我們現在的處境做了一個簡單的分析,我說:“我們既然來到了這裡,已經沒有退路了,我感覺生物人就潛伏在周圍看着我們,我們做了他們喜歡的事情,也許我們就能順利離開這裡了,如果我們什麼也不做,只是看看風景就離開,說不定接下來的一段路中,我們會遭受生物人神出鬼沒的襲擊。”
李峰說:“我也有這種感覺,那些生物人要我們來這裡,不可能什麼都沒做就放我們離開。”
程帥這次卻出奇的同意了我和李峰的觀點,他說:“沒錯,一定是這樣的,他要讓我們下礦井。”
劉小美皺着眉說:“爲什麼非要是下礦井?”
我們都是一愣,沒錯,爲什麼非要是下礦井呢?我們不知道生物人的意思,說不定生物人僅僅只是讓我們在這裡拍照留戀而已,或者是讓我們發現這裡有這麼一個地方就完了。
婉楠說:“要不我們先等等吧,我想龔老大他們一定是下去了,我們等一晚,要是他們每天還沒有出來,我們就下去。”
劉小美說:“別再提那個礦井了,我一想起那個地方就感覺渾身冒冷汗。”她說着,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衣服的領子,就像真的冷起來一樣。
其實我也有着一樣的感覺。
我們現在坐在廣場中的車子上,但是一想到剛剛那個漆黑的無底洞,我就有種深深的恐懼感,那個地方陰森森的,巨大的口子就像惡魔張着的嘴巴,想要吃掉一切一樣。
我小時候最怕的就是深井裡的死水,每次看到都感覺裡面藏着很恐怖的屍體,而剛剛那個礦井,給了我同樣的感覺。
我有這種感覺是因爲小時候的一件事情。
以前的農村,基本上都是文盲,我們村子更是空山惡水之地,大多數人連個大字都不識。我有個二舅爹,四十多歲,以前是村子上難得一見的“讀書人”,整個村子五六十戶人家,誰家有事都要找他參謀參謀,來個信件什麼的,如果不會讀的,也要找他來讀,那時候他可是村裡的大紅人。
我們村人家戶在的很散,一家和一家隔得很遠,最遠的有一兩公里的路程。村子背後的一個小山坳裡就住着一家人,那是最遠的,是我們村的樑家
。
樑家有一個老人,新中國成立之前,樑家的老倌做過國民黨兵,還當過班長。雖然不是什麼大官,不過當兵的時候沒少撈油水,家底還不弱。
後來解放了,樑老倌被抓了去,差點就被槍斃了,聽說他是他用自己當兵時候的積蓄上下打點了一些,這才險險的撿的一條命回來,從此之後他便在村子的最偏僻處住下了,平時基本都不和村裡人講話的。
樑老倌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從小不在家,聽說是十五歲的時候就出去打工去了,只是偶爾回來看看,那時候就已經是地地道道的城市人了,村子裡不知道多少姑娘盼着可以嫁給他呢。
二兒子就不那麼好運了,樑老倌被抓去要槍斃的時候,連帶他也被抓了去,幾個月折騰下來,就在身上落下了不少毛病,只是二十幾歲,卻整天病懨懨的,還老是一個勁兒的咳嗽,就像一個上了百歲的老人一樣。
樑老倌生怕兒子的命不好,斷了他老樑家的煙火,就想早點給他兒子找個媳婦把婚事辦了。
但是這周邊村子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他樑老倌的底子啊,雖然說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但是仍舊沒有誰家的閨女願意嫁給他家。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後來村子上來了一個討飯的啞巴,那啞巴還帶着一個小姑娘,不知道是哪裡人。
孃兒兩到處討飯,不知道怎麼的,啞女母子就被樑老倌看上了,並把她們母子都接到了家裡,啞女收做了幹姑娘,說是以後要跟他兒子成一家人了,還在全村大宴賓客,請了好幾桌喜酒。
就這樣,樑老倌算是找到兒媳婦了,一開始的兩年,啞女對樑老倌照顧有加,深得老樑的喜愛。
但是沒想到,過不了多久,他兒子病發,一命嗚呼了。
樑老倌一看孝順的二兒子沒了,大兒子常年在外也不回來給他弟弟辦辦後事,心中憋了一股子氣,也得了一場大病,一病不起。
眼看着樑老倌的大限將至,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叫人拿來筆墨,說是要給他的兒媳婦“啞巴”立一份遺囑。我還記得,那時候我那吊兒郎當的而就跌咂吧着一袋旱菸不屑的笑道:“這老小子充什麼文人,就他還會寫字?”
第二天那啞女就來我二舅爹家借筆墨紙硯。我那時候才第一次見到那個啞女,長得中中正正,在農村,已經算是個大美人了。
我二舅爹問她:“你那便宜老爹怎麼不來請我,他自己會寫嗎?”
啞女點了點頭,並不會說話。
二舅爹啐了一口,把筆墨紙硯都給了她。然後拉着我的手說:“林子,你跟啞女去,看看那死老倌寫了什麼。”
那時候我天天跟着二舅爹學習毛筆字,雖然只有五六歲,識字已經很多了。
我點點頭跟着啞女回去了,從我出生起,這還是我第一次踏進樑家的大門。他們家住在山頭的深林中,一條幽深陰暗的小路通向樑家的老宅。
啞女一路上沒說話,我常聽周圍的人說,要遠離老樑家的人,所以我自己也不敢多說話,就這麼悶悶的低着頭走,一直走到樑家。
我跟着啞女走進樑家,進了一間陰暗潮溼的小屋,裡面的病榻上睡着一個乾瘦的老人
。
聽到我們走路的動靜,老人睜開眼看了看。
看到我,樑老倌愣了一下,立刻對那啞女說:“誰……誰家娃子……讓他……讓他先出去……”
啞女便來拉我的手,要我出門去等着。我不敢讓她碰到我的手,連忙躲開,自己走出去在他家的堂屋坐下。
啞女便拿了一些糖果葵花給我吃起。那時候我一年也難得吃到幾顆糖,一下子看到啞女給我這麼多糖果,高興得不得了。
正在我吃糖果的時候,啞女的女兒揹着一簍子豬草回來了。她怯生生的走進門來,看我正在吃他家的糖果,便看着我不住的咽口水。
我拿了糖果給她,問她叫什麼名字,她怯生生的說:“杏兒!”
我問:“你有幾歲了?”
杏兒說:“5歲。你……呢?”她說話磕磕絆絆的,說的不太利索,可能是受她母親的影響吧。
我說:“我6歲了。”其實那時候我還沒有6歲,但是我小時候就喜歡把自己的歲數往大了報,特別是在女孩子面前,那樣很有自豪感。
杏兒叫了我一聲“哥哥”,樂得我笑了半天合不攏嘴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早已經把二舅爹交代的事情忘在腦後了。
樑老倌的遺囑其實早就寫好了,但我一個字都沒有看到。
太陽眼看就要下山了,啞女開始忙着做飯、餵豬等等農活。我和杏兒就在院子裡玩耍,我現在還是記那個女孩兒天真燦爛的笑容,以前不明白爲什麼,現在我才知道,因爲杏兒從來就沒有過朋友,而我,算是她的第一個朋友吧。
晚上,我們正在吃飯,我二舅爹突然扯着大嗓門闖進屋來,一見我就大聲罵道:“小兔崽子,誰讓你在他家吃飯的?走,回去了。”
二舅爹拉着我急急忙忙的走出了杏兒家的門,一路上沒少數落我,還說要和我媽說,讓我媽好好的收拾我。
我當時下的一句話都不敢說,心想,以後再也不去樑老倌家了。
在路上,二舅爹問我樑老倌的遺囑寫了一些什麼。我頓時更加慌了,只好侷促的低着頭說:“我忘了看了。”
二舅爹又給我一頓臭罵,那天我就回了我家裡,再沒敢留在他家。
轉眼又過了十多天,突然有一天傳來了樑老倌病死的消息。全村雖然都不怎麼和樑家交好,不過現在老樑傢什麼人都沒有了,就留下啞女母子,所以村幹部還是出面讓大家給樑老倌辦一場體面的喪事。
樑老倌安葬沒多久,村裡突然傳出許多啞巴女要霸佔樑家財產的說法,還有很多人說,樑老倌當年能免掉吃槍子的大罪,都是因爲他手裡有金子,聽說是打仗的時候他們挖地主墳挖出來的,現在那啞女其實落得好大一箱的金條。
這些風言風語沒幾天就傳遍了四鄰八鄉,最後把樑老倌的大兒子惹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