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麼這是在哪兒?”馬飛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只覺得腦袋疼得如同要裂開了一樣的難受。此時的他渾身痠麻,完全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氣,彷彿自己的身體從脖子開始就沒有了任何的直覺一般。
“咦?咦?!!!!!!!”兩個發音相同,但在語氣的粉飾之下顯得意思完全不同的音節從馬飛鵬那被塞住的嘴巴中傳了出來。前一聲表達的是他對自己當前處境的驚訝,而後一聲則滿溢着他對自己當前處境的恐懼。
不知何時起,自己的手腳已經被完全裹住,動彈不得,而將他抱成一個大糉子的東西不是繩索也不是鐵鏈,而是他之前在森林中發現的蛛絲。
蛛絲是一種自然界中少有的高強度材料,這種由自然生物製作的特殊材料在現代社會擁有着極其豐富的使用價值。它那極強的強度與韌性甚至能保證它在被拉伸到原有的1300%時也不會斷裂,比同等粗細的鋼筋還要結實好幾倍!
此外,蜘蛛絲那同樣優越的耐溼性與抗寒能力也令它成爲了軍工業巨頭們趨之若鶩的對象,畢竟作爲一款能在零下50到60攝氏度仍然能保持自身高韌度的材料來說,不拿來做輕型防彈衣或是航空陀螺儀簡直是太可惜了。
然而這種東西越是強大,對於當前的馬飛鵬來說,他目前的處境也就越是危險——因爲他現在正被這種極其強大的材料捆着呢。
而且是從頭到腳沒有一絲縫隙地捆着、像個糉子一樣的被捆了起來!
在這種狀況下,莫要說他此時不知爲何手腳痠軟無力了,就算是此時的他恢復到了全盛狀態,再被主神來上幾十個攻擊力加成的BUFF,他也無法掙脫這密集到恐怖的蛛絲囚牢!
如果說光是這樣的話,馬飛鵬也就不說什麼了,但現在最糟糕的情況是:他不僅被綁成了這個鬼樣子,而且是在一張巨大無比的蜘蛛網上被綁成了這個鬼樣子。
如果說自己周遭的環境是一片平原或者荒野——哪怕是一片叢林也好——一類的地形的話,那自己只不過是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綁架了而已。至於其材料爲什麼是蛛絲而不是別的,那自然是因爲材質強力再加上觸手可及唄。
但如果自己正處在一張巨大的蛛網上,那可就絕對不一樣了。蜘蛛網永遠都是蜘蛛的地盤,這是大自然闡釋了無數年的真理。自己既然會在這種糟糕透頂的境地下被蛛絲死死地捆住,那肯定就說明這蛛絲的主人,也就是某隻蜘蛛就在自己附近,而且已經將自己當成了預備的口糧,隨時隨地都可以從樹枝的陰影中間鑽出來將自己吃掉!
“我X尼瑪老子之前到底幹了什麼纔會變成這個樣子的?!!!”馬飛鵬在極度的驚恐之中不斷地向自己發問,企圖在已經被攪成了一團漿糊的記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徵兵……測試……小隊……偵查……最後是叢林中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蛛絲……一切的一切,就彷彿是數之不盡的鋼鐵碎片,正不斷地攪動着自己的腦髓,逼迫着自己嚥下無邊的痛苦。除此之外,就是一片黑暗,一片完全望不到頭的黑暗。馬飛鵬完全不知道在發現了那些蛛絲之後的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腦中的最後一個影像,是自己用那把經過最簡易附魔的鋼劍將蛛絲挑起的身影,伴隨着隊友們在自己身後響起的悉悉索索的議論聲逐漸模糊。
慢着……我隊友呢?馬飛鵬突然想起了人生三大難題中的最後一問,他強扭着被蛛絲粘得死死的脖子,用幾近殘廢的視野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卻並沒有發現同自己捆得和糉子一般的其他身影,這說明他所在的小隊並沒有被蜘蛛襲擊——因爲若是蜘蛛或是蜘蛛羣下的手,那自己的隊友們肯定逃不過這一劫,畢竟他們之中沒有擅長速度的貓科外星人。
雖然不知道自己喪失記憶之前發生了什麼,但而作爲一個絕命遊戲玩家——而且是裝備着動力鞋這種高級鞋類道具的絕命遊戲玩家來說,他目前還是可以保持移速第一的寶座,並且在戰鬥開始時在所有人之前安然撤(逃)退(跑)的。
可別小看了在遊戲裡這雙只要1300多就能來上一件的動力鞋,在遠行鞋這種擁有BUG般全地圖傳送能力的神級鞋類被大公會的高層們死死壟斷的情況下,只要是一雙通過了合成的鞋子,哪怕是最便宜、售價甚至不到一千塊的靜謐之鞋都可以被稱作高級鞋類了。至於那種以遠行鞋爲合成配件合成的、賦予了使用者在英雄身上進行傳送的高級遠行鞋?那可是超神級的神級鞋!
然而事實就這麼直截了當地擺在了眼前,跑得比自己慢的土著隊友們不知所蹤,而一出大event跑得比誰都要快的自己卻被過成了糉子捆在這裡,這是爲什麼呢?這到底是爲什麼呢?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依靠的隊友,又有了能讓自己可以將隊友賣掉脫困的鞋子,兩份快樂交織在一起,不應當會變成一份更大的快樂嗎?可是……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不過很快,他的隊友們就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誒?你們沒事?”馬飛鵬想要出聲,但很快就發現自己喉嚨沙啞,一旦聲帶震動起來就有如剛吞下無數刀片一般的難受,但他知道這不是來自某個暗殺隊隊長的替身攻擊。
“還沒來?”小隊中的一個人類男子細聲細語地問道,不同於普通的人類,這個傢伙擁有着更強的力量以及更爲強健的肌肉,攻擊力可以達到7.8之高,甚至能夠超過一些力量較弱的牛頭人,這樣強力的水平,在這個世界中幾乎可以被算作是一名天生的戰士。這樣的一個人,在小隊中的地位不知道比馬飛鵬這個假裝成一名普通農夫的傢伙高到哪裡去了。
“你就不能安靜幾分鐘嗎蠢貨?”在那個人類男子身後,那個昆蟲人用比現在的馬飛鵬還要沙啞的嗓子警告着他。前者瞪了對方一眼,但終究沒有說話。
而馬飛鵬對此則是一臉懵逼,心道你們這幾個臭不要臉的傢伙仗着老子害怕被說成是謊報軍情而處斬不敢申請重新測試欺負老子現在正在扮演的這名農夫也就算了吧,現在老子給你們打頭陣撞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埋伏不幫老子忙也就算了,特麼現在敵人們全走了,你們不上來救人是怕我胯下的大DIO會把你們做成麪包嗎?
然而當馬飛鵬想到這裡的時候,那個昆蟲人卻是彷彿察覺到了馬飛鵬的惡念瞥視一般,竟是在這時候將他的那顆帶着複眼的小腦袋直勾勾地轉了過來,朝着馬飛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似笑非笑地開了口:
“這位兄弟,對不住了啊。”
這話一開口馬飛鵬就察覺到不對勁:若不是對方做了什麼虧心事,他幹什麼要先對不住自己?
“你們是誰?你們到底想幹什麼?”馬飛鵬強扯着自己沙啞的喉嚨,警覺地問道,但他的問話卻只招來了他那幫前任隊友們的一陣鬨笑。
“算了,反正看你也是可憐,就讓你死前做個明白鬼吧。”昆蟲外星人尖利地怪叫了一聲,說道。聽了這話,馬飛鵬馬上就想到自己接下來怕不是凶多吉少了。
“事情要從我們鐵狼傭兵團接到了一個要求我們乾死一頭殺人狼蛛的任務說起。一星期前,有人將這條該天殺的任務發佈了出來,然後又恰好被我們家那該天殺的團長該天殺地接了下來。然後我們就這麼該天殺地跑到了這個該天殺的狗屁叢林裡,去獵殺那頭該天殺的畜生。”
一開始,馬飛鵬還不知道殺人狼蛛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東西,但主神那邊很快就將這種怪物的相關資料送到了馬飛鵬的腦海裡:
【殺人狼蛛】
攻擊力:較高
速度:較快
怪物強度:大概一百來個原住民傭兵可以乾的掉吧。
“但是很不幸的是,當時的我們實力還很弱小,而那頭狼蛛又從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對門那裡居然多住了一頭巨猿,有了這麼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畜生做幫手,我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當對方提到巨猿這個馬飛鵬不瞭解的詞彙後,主神也將這種生物的資料十分爽快地顯示了出來,整個一神奇寶貝圖鑑。
“於是我們失敗了,隊伍折損將近一半,接下這個任務的團長也好好地遭受了他該受的報應,死在了狼蛛的嘴巴里頭,這場任務,我們徹徹底底地失敗了。”
“雖然從森林中撤退之前,我們憑藉着某些小手段將那頭巨猿丟進了陷阱裡頭坑殺了,但當我們把那塊大得像好幾十頭豬拼在一起的屍體送回城裡的時候,你猜傭兵工會的那幫畜生和我們說什麼?‘這不是工會向你們發佈的任務,所以你們別想從我們這裡拿到半個銅板’。聽聽!‘別想從我們這裡拿到半個銅板’!”
“沒有了工會,我們哪來的錢?我們哪來的飯吃?沒有了工會幫我們聯繫識貨的商家,我們要這麼大一具屍體幹TM的什麼用?我們好不容易在鎮子裡頭找到了可以收購這具屍體的屠宰場和皮毛商人,結果最後換到的錢還不到我們一路上的吃喝,別說撫卹那些死掉的弟兄們了,就連我們這些活人的喂不飽,我們在野外拼死拼活,幫大家解決那些可以害死人的畜生們,結果就因爲某個小雜種誤報了敵情,最後等着的我們的就是這個結局?老子可去TMD吧!”
“所以你猜我們後來怎麼了?”昆蟲人看着身後的隊友們,笑了一聲,“我們推翻了那個打算繼續將這個悲劇延續下去的蠢蛋副團長,並且把他用麻袋紮了起來,丟進了河裡。從那之後,我們就是一羣自由自在的小夥子了,我們從今開始只爲自己而活!”
說完,那隻蟲人和他身後的隊友們——也是馬飛鵬曾經的“隊友們”——立即就爆發出了一陣只屬於他們所謂“自由人”,也就是普通人所謂土匪的歡呼。
“所以說,根本就沒有什麼軍隊,也沒有什麼所謂的測試了?”馬飛鵬躺在蛛網上,咬牙切齒地說。
“軍隊?”面前的強盜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隨即爆發出了一陣更加猛烈的狂笑,“老兄,你莫非現在還在相信我們那套扮家家酒的把戲?”
“沒錯,自打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麼狗屁的軍隊。那些所謂的測試,不過是爲了模仿軍隊裡的操練模式打個幌子而已。要不是看你們有用,我們才懶得理你們這羣臭蟲呢。”說這話的同時,蟲人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種族纔是一條真真正正的蟲,或許是主神的翻譯系統爲了還原語句中的語氣,刻意沒有將其原句意思表達出來吧,要不然按馬飛鵬的語言環境來說他是絕對聽不懂在這個異世界中罵人使用的典故的。
“不過,就算是我們打算當一個自由人,我們也要把我們的這個任務做完再說,畢竟我們可是還惦記着那份賞金呢。”蟲人繼續補充道,但就算內容有些令人泄氣,他與他的隊友們臉上的笑意卻是絲毫不減。
“好在我們那蠢豬一樣的野豬人團長也沒有白死,他在被狼蛛咬成碎塊之前好歹幫我們弄清了一件事,那就是狼蛛的弱點。這讓我們在討伐狼蛛的路程中好歹是有了那麼一絲的底氣與資本。”蟲人從疑似是鼻孔的一個腹部出氣孔噴了一口白氣,哼了一聲。
“團長在臨走的時候使用了一個比較特殊的防禦技能,雖然可以讓自己的護甲體型和力量都得到大幅加強,但他的移動速度卻會被拖慢。他使出這一招爲的就是要讓自己擋住狼蛛進攻的路線,以方便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逃跑。但作爲代價,他也因此被那頭狼蛛用蛛絲裹了個嚴嚴實實,就和你現在一樣。”說着,蟲人伸出一條前腿,朝着馬飛鵬的防線點了點,“只是他不是被我們捆起來的,而是被狼蛛親手捆起來的。”
“原來是你們乾的好事。”馬飛鵬在心中咬牙切齒地問候着對方的祖上一百八十代內的所有女性親屬。
“然後,狼蛛就開始享用他的美餐了,它先是用牙齒咬了團長那顆巨大的豬頭一口,將毒素注入了他的體內,在下一個瞬間我就看到團長翻起了白眼,然後就一動也不動了。我猜當時的他肯定是整個身體都化成了狼蛛的養料了吧。可見他那厚實無比的護甲並不能幫他擋住狼蛛的毒液。”
“當時的我心想我已經完了,團長已經被做成了備用的糧食,但我卻還沒能跑遠,因爲我在逃跑的時候被一個現在已經被我切成了十幾塊的畜生狠狠地絆倒在了地上,然後又正好纏上了一大圈一大圈的蛛絲,一時半會根本解不開。當時我心想那個畜生下一秒肯定就是要衝着我來了,可是你猜怎麼着?”蟲人好像越說越興奮一樣,還玩起了自問自答的遊戲。
“然而那頭畜生好像壓根就沒有看到我一般,一心一意全都撲在了那個豬頭身上。直到它把那個用它自己的蛛絲裹成的繭吸了個乾乾淨淨,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一開始,我還以爲這只是它覺得我太過弱小,沒有什麼大動干戈的價值才這麼做的,但一羣似乎是聞到了血腥味而衝過來打算覓食的極惡蜂鳥卻告訴我事實並非如此。”
根據主神再一次顯示出來的資料,馬飛鵬知道眼前的這個傢伙所說的極惡蜂鳥是一種身形小巧的鳥類肉食生物,蜂這個字眼形容的不僅僅是它們的形狀,更是它們的生活習性。這種生物不僅喜歡羣居,而且在看到獵物時就會用自殺式衝鋒的方式襲擊對手,直至將敵人啄得遍體鱗傷乃至死去。除此之外,它們的繁衍能力也十分強大,最多一週就能將一窩新的幼雛孵化成年,以此保證了它們不會因爲捕食獵物而使得族羣數量逐漸降低乃至消亡。
不過,拋開它們鋪天蓋地的攻擊方式不談,它們的攻擊力和抗打擊力都顯得十分有限,甚至比起那些普通的鳥類還有所不如,因此戰鬥力十分有限。只要帶上一些火把,再加上一些最爲簡單地訓練,它們甚至都無法威脅到這個世界上的普通村民。屬於最弱小的那一批野怪,比起兇名顯赫的殺人狼蛛更是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一羣畜生纏到了一起,然後相互撕咬了起來,開始還是狼蛛佔了上風,但它很快就表現出了一副體力不支的狀態,白白地讓蜂鳥們啄出了好幾個窟窿,綠色的血幾乎打溼了整張蛛網。最後,狼蛛幾乎是依靠着它的那張大網才把鳥羣幹掉的。但就算如此,這也是絕對不符合狼蛛戰鬥力的情況。如果一頭殺人狼蛛都能被一羣蜂鳥簡簡單單地啄死的話,還要我們這些傭兵團幹什麼?乾脆等它被蜂鳥們拆成碎塊之後,再讓農夫們挑着火把把那羣嘰嘰喳喳的蒼蠅燒死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所以,當時的我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猜測:那就是狼蛛在進食之後,實力會被大幅削弱,否則要是如此弱小的它都能在這個遍地蜂鳥的森林裡稱王稱霸,那我們早就把那羣TM的衆神艹翻,擺脫這該死的詛咒了!”說完,那幾個強盜再次爆發出了一陣鬨笑。
“於是我們就想出了這麼個方案,”蟲人搔動了一下自己的四根前肢,“假裝成軍隊,誘騙你們這羣鄉巴佬上當,同時將隊員們分成一個個的小隊分頭搜索,同時保證有一個倒黴蛋在我們前頭打頭陣。一旦發現有那頭大畜生的蹤跡,就把你們用某種方法弄倒,捆起來當誘餌,送給那頭臭蟲吃下去。只要它開始衰弱下來,我們就把其他人可以趁人之危,一擁而上將它幹掉,然後將賞金拿走,過我們的神仙日子去!”說完,蟲人身邊的一個虎人拍了拍他那雙厚實的肉墊,叢林的陰影中立刻顯現出了一大幫人的身影,看樣子他們已經等了好久了。
“所以說真抱歉。”那個人類男子上前,從高懸空中的大網下方拍了拍馬飛鵬的大腿,“本來搜尋小隊的數量是有很多的,如果其他人沒有遇上狼蛛,我們會盡可能地將他們吸收進來。但你比較倒黴,於是這個誘餌就只能是你了。夜長夢多,希望你能理解。”
馬飛鵬如果還能動的話,他現在的第一反應就是擡起他那高達三十點攻擊力的大腿,照着這個傢伙的臉上狠狠來上一腳。理解?老子理解NMLG**!
“噓!”隊伍中,一人悄聲說道,同時將馬飛鵬身邊的那個男子拽了回來,“它來了!”
伴隨着身下的蛛網一陣震動,一個醜陋的頭顱終於從漆黑的陰影中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