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悲痛無比地搖了搖頭,結束了這個故事。但在與此同時,馬飛鵬卻是有了新的思考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結束這場戰爭麼?比如說雙方簽訂互不侵犯條約,從此退出戰爭,與之前一般和和氣氣地過日子不好麼?”
“哼,退出戰爭?你是覺得你比那些上古的巨神們還要聰明麼?如果是的話,那他們怎麼會想不到?”老闆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面對這般反駁,馬飛鵬也只有無奈地閉上了嘴。
“當居民們終於從無盡的殺戮與瘋狂中清醒過來時,他們已經成爲這道永恆詛咒的一部分了。有人開始逃避,有人開始退縮,有人開始試圖用不抵抗與反戰的行爲向神靈懺悔,企圖退出這場永遠也不可能結束的戰爭。”
“但是無一例外地,他們全部失敗了。”
“在一開始大肆宣揚着反戰主義的年輕人們,曾一度視我們爲‘傻子’的人們,開始越來越多地爲一種詭異的疾病所困擾。在這種瘟疫的作用下,他們的身上開始出現極度危險的高燒,然後是昏迷,最後當他們終於醒來時,他們的眼神中已經不再會有任何的神志,取而代之的將會是徹底的瘋狂!”
“在瘋狂的驅使之下,他們繼而連三地從牀上甦醒,然後帶着無邊的狂熱拿起了自己曾經的武器,不顧苦苦照料自己的家人們與朋友們的阻攔,甚至在必要時將他們直接殺死,然後重新返回了永無止境的戰爭之中——在瘟疫過後,他們已經完全淪爲了這場戰爭的一部分,淪爲了泰坦詛咒的一部分:一羣不再擁有任何自主思想,不知痛苦或是恐懼的真正戰爭兵器,一羣徹徹底底的行屍走肉。”
無視了馬飛鵬臉上裝出來的惡寒,老闆稍稍做了一次深呼吸:“這種生物,被我們稱爲‘士兵’。”
“根據生前所處遺蹟的管轄範圍不同,士兵們的形態也有所不同。靠近天輝遺蹟的士兵們在天輝遺蹟那極其強盛的生命能量照耀下,身體逐漸開始向着植物的方向發展:通身泛綠,張楚綠葉,武器也逐漸變成了富含生命能量的結晶體;而夜魘一方的士兵由於受到那邪惡能量的輻射,他們的面容也會隨之變得極其醜陋——肋骨突出,面部猙獰,十分邪惡,而在與此同時,他們所驅使的力量也會向着混亂腐朽的方向發展。但無論是天輝的士兵,亦或是夜魘的士兵,無論長相是醜是美,都不過是兩大遺蹟的奴隸罷了。”
“士兵分爲兩種,一種是身強力壯,抗打抗揍的近戰兵;至於另一種,則是能釋放魔法,針對敵人的弱點進行精確打擊的遠程兵。這兩種不懼死亡的生物爲兩大遺蹟直接所驅使,共同構成了遺蹟之戰的主旋律。”
“士兵不會死亡,永遠不會。由於他們沒有任何神志,加之身上的力量完全來自於遺蹟的‘恩賜’,復活他們這件事情對於本就擁有着強大能量的兩大遺蹟來說實在是太過簡單了。於是這幫曾經的厭戰者們就這麼直接淪爲了愚昧的野獸,永遠無法從這永恆的戰爭中超脫出來。”
“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提半個有關反戰的字眼。”酒館老闆以一種肅然的口吻結束了這個話題,在四周的嘈雜聲中,兩人之間的那抹寂靜是那樣的鮮明與死寂。
“遺蹟之戰,迄今爲止已經開啓了幾次了?”沉默了半晌之後,馬飛鵬出言問道。而對於他的這個問題,老闆的迴應則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沒人知道。”老闆沉悶地彎下腰去,拎起了另一隻酒壺,直接對着酒壺的口灌下了一大口——看來他已經對他面前那杯與馬飛鵬一樣的“慢酒”感到厭煩了。
“當其中一方的遠古遺蹟被摧毀後,遺蹟之戰便會被再度重啓,死者將會復活,傷者將會痊癒,之前的一切,無論是榮耀還是恥辱,都會在這場重啓中被徹徹底底地洗刷乾淨。而我們的記憶,也便在這一次又一次的重啓中漸漸模糊,最終連自己的目的與生存的意義都徹底忘卻,徹底淪爲戰爭的狂獸……”
老闆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我想在這種毫無理由的戰爭與無窮無盡的折磨中,那些已經沒有了自己的神志、就是連最簡單的思考都不能做到的‘士兵’們說不定反而是最幸福的吧。最起碼,他們不用承受這種眼睜睜看着自己滑向深淵自己卻無能爲力的絕望。”老闆嘆息一聲,憂鬱地凝視着窗外湛藍的天空。這般絕望的場景,讓馬飛鵬只好再次轉移話題
“一場遺蹟之戰,大概會打多久?”
“呵,不知道。”老闆轉過頭來,依舊是搖頭,“幾十年?上百年?一千年,一萬年?誰也說不清楚,根據英雄們的強弱與指揮者的戰略不同,遺蹟之戰的持續時間也會隨之不斷變化,或是延長,或是縮短,誰也不知道。”
“你剛纔說過,遺蹟的神力是無比強大的,甚至能使居民們復活?”馬飛鵬皺了皺眉,再次問道。
“哈,復活?”這一次,老闆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揚起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大笑了起來,在這一刻的他,似乎已經將之前的那份憂鬱一掃而光了。
“對,沒錯,遺蹟的確是能讓效忠於它們的人們復活,但我和你講,你要是僅僅因爲這個原因就覺得自己的命有的多了,可以隨便作死了,那你可就等着瞧吧!”
“在遺蹟之戰中的居民們,只要選擇了兩大遺蹟的其中之一作爲自己的效忠對象,他們就可以得到遠古遺蹟的祝福,增強自身的力量與體質,至於復活當然也是其中之一。只不過這個復活,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復活’!”
“在一個人死後,他生前所保有的靈魂由於沒有了形體的束縛,將會徹底地逸散開來,若是在遠古遺蹟外面,這些四散的靈魂將會不斷地遺失自己的形態,直至化作這浩瀚宇宙中的一縷青煙;但是在遺蹟之戰中,那些巨神也不會輕而易舉的放過我們,任由我們身死道消。在這個巨大的囚籠中,死者的靈魂雖然會在一定程度上產生逸散,但最終還是會被兩大遺蹟所捕獲,無法逃脫這個衆神的監獄。而在此之後,那些戰死者的靈魂將被遺蹟收集起來,然後重新組合,最終形成一個完整的靈魂,重新投入戰場。”
看到馬飛鵬依舊帶着幾分不解的表情,老闆輕笑了一聲,繼續解釋道:“在遺蹟之戰中,那些戰死者雖然再度返回了這片戰場,但他們的記憶卻是完完全全地遺失掉了。因此他們在這場新的戰爭中已經不能被算作是原來的那個人,而應當被當作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來對待。”
“縱然他們的靈魂依舊是那個靈魂,但由於記憶的更替,他們的經歷和性格都會隨之變化,因此他們根本不能夠被當作是與之前的靈魂是完全同一的存在。再加之人們根本無法得知戰死者在經歷了這種重鑄之後的樣貌以及身份,大家也就根本不能將這種‘重生’當作是真正意義上的‘復活’了。與其將其當作是復活,倒不如說成是某些位面的‘轉生’更加合適一些。”
“不過,凡是總是會有例外的。”老闆在結束的時候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繼續補充道,“當一個人的力量達到了一定的程度,足以讓遺蹟真真正正地認可他的話,兩大遺蹟便不會再願意放任其這麼白白地流逝轉生,然後完完全全地成爲另外一個人了。當這種擁有極強力量的人戰死之後,他們便會被兩大遺蹟收回自己的能量中心,用一種與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平民百姓完全不同的方式保存他們的靈魂,並且使他們保留自己在轉生前的大多數記憶和經歷,以一種較爲完整的姿態重返戰場。在我們看來,只有這樣的復活,才足以被稱作是真正的復活!”
“那麼,要強大到怎樣的地步才能被算作是‘被兩大遺蹟共同認可’了呢?”看着老闆臉上溢於言表的嚮往之情,馬飛鵬不由自主地出聲問道。
死後復活,這是人類從古至今的終極夢想,對於絕命遊戲玩家們來說更是如此。在朝不保夕的日子中摸爬滾打久了,誰不會恐懼死亡?又是誰不希望自己能夠死而復生?縱然在這款絕命遊戲中的生存壓力被以死亡金幣爲核心的獎懲制度大大降低了,但玩家們從始至終就沒有從主神那名爲“抹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下逃開過。在如此的壓力面前,當這些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絕命遊戲玩家們得知有能讓人復活的能力時,又會有哪一個不會對此感到興奮與渴望?
而面對馬飛鵬的疑問,老闆卻是半是不屑、半是自嘲地笑了兩聲,道:
“成爲英雄!”
“能夠被兩大遺蹟同時認可的唯一標準,就是成爲英雄。只要你成爲了英雄,遠古遺蹟的全部資源都會不由而然地朝着你傾斜過來,無論是更強的力量還是奢華的享受,都能在遺蹟那裡得到滿足。長生和復活更是完全不在話下!當在這個星球上無所不能的兩大遺蹟都爲你傾盡所有的時候,只要不是逃出囚籠這樣的不可能命題,你想要什麼都能得到滿足!”
老闆的話沒能讓馬飛鵬的渴望更進一步,反而讓他在這一刻突然間冷靜了下來——甚至可以說是消沉了下來。
至於原因,那倒是非常簡單:馬飛鵬知道想要在這個世界中成爲一名真正的英雄究竟要面臨着多麼巨大的困難。
縱觀整個刀塔二,能夠被冠以“英雄”名號的人,也不過就是那擺在選擇界面上的一百多位而已。既然這個“裡位面”在一定程度上要根據刀塔二的遊戲規則辦事,那能夠在這個世界中成爲英雄的人恐怕也不會超過這個數字。雖然說這個世界的人口數量不能肯定,但既然有無數次的遺蹟之戰爲這場逐夢之戰提供基礎人口,其名將腳下的枯骨也定然不是一個小數字。既然有這麼多的人都沒能在這近乎無限的遺蹟之戰中功成名就,成爲幾乎不死不滅的英雄,那馬飛鵬又是憑什麼覺得自己能超凡脫俗,擺脫自己那悲苦的命運?
“那麼,又是怎樣才能被兩大遺蹟認可,成爲一位真正的英雄?”縱然是知道希望渺茫,但馬飛鵬卻是不認爲自己不應當試一試。最起碼,成爲英雄的方法總是要問到手的,若是以後有機會,指不定這戲就成了呢?
而面對馬飛鵬的疑問,老闆的回答卻是——
“勝利!”
“取得遺蹟之戰的勝利,就可以讓你的力量得到增強。如果你運氣夠好,能夠在每一次輪迴中都處在勝利的一方,那你遲早也能成爲英雄!”
“哦?”馬飛鵬非常感興趣。
“你可曾聽說過我們遺蹟的法則碎片?”老闆突然壓下身子,神秘兮兮地問道。
“法則碎片?”馬飛鵬很好奇。
“對,就是法則碎片。”老闆一頓。
“在我們的世界中,遺蹟就是最大、最強的法則力量凝聚體,而且兩者的力量截然相反。當兩者中的其中一個被擊破之後,其中蘊含的法則力量就會破碎開來,逸散四處。這些四散的法則力量無影無形,但若是遇到了相對的法則力量,它們便會如同落到了玻璃上的水汽一般凝聚成型,被大家所發現利用。而這部分重新凝聚成形的法則力量,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法則碎片!”
“而這些法則碎片,無不例外地能使得大家的力量大幅增強,乃至達到英雄的地步!”
“不過,”就算是聽了這樣令人激動的話語,馬飛鵬卻也能保持冷靜,因爲他知道——
“付出總是和收穫成正比的,想要保證自己每一場大戰都處在勝利方,那想必相當不容易吧?”
“哈,你說對了。”老闆晃晃腦袋,說,“遺蹟之戰可不知道開啓了多少場了,可就算如此,又有幾個新的英雄誕生了?要知道,法則碎片的力量可是會隨着你肉體的死亡直接消散的!”
“不過你要是每次都能打通那幫高層人物,讓你在兩個陣營來回走動的話,你每次都站在優勢乃至即將勝利的一方也不是不可能。”在話題末尾,熊人大叔卻是不易察覺地嘟嚷了一聲。
“高層?他們是什麼人物?”聽到高層這兩個字後,馬飛鵬才突然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沒有問到這個世界的政治制度和勢力劃分問題,便連忙出聲詢問,試圖補救這個錯誤。
“所謂高層,不就是高層嘛。”老闆歪了歪嘴,“在遺蹟之戰中,大陸上的居民們被分作兩個派系,一個是天輝軍團,另一個則是夜魘軍團。而在我們天輝軍團,所謂的高層指的是一個被稱作‘戰爭議會’的組織。它由我們天輝的所有英雄共同組成,負責處理戰爭中的各項事務並指定戰術,同時負責監督我們這些百姓全心全意地投入戰爭,以取得戰爭的勝利。”
“不過想說服那羣老傢伙接受一個敵對陣營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先不說我們這些平民會不會接受你——”說到這裡,老闆突然對着馬飛鵬笑了一下,“——話說回來啊,要是你和那羣夜魘的人一樣長着奇奇怪怪的膿包露着奇奇怪怪的肋骨的話,我說不定早就把你抽死了。”
說着,老闆在空中揮舞了一下那雙巨大的熊掌,其恐怖的破風聲令馬飛鵬覺得這傢伙的攻擊力起碼也在50以上。
“——就連法則之間的轉換也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雖說這點資源對整個軍團來說不算什麼,但你想說服那些老傢伙把這些東西浪費在你身上可就要花不少功夫咯。”
然而當馬飛鵬聽到這裡時,他的心中卻是十分腹黑地壞笑了一下。
坑蒙拐騙、投機倒把,這些事情對一個絕命遊戲的玩家來說,真的會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