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射程七千碼……這距離怎麼打？”張強相當用力地撓了兩下頭髮，險些要把頭皮扣下來。
縱深就是戰場的深度，也是遠程火力能打擊到的極限——要不連遠程武器都摸不到的地方叫什麼戰場？一支軍隊的遠程打擊越是精準越是到位，那也就意味着一方的戰場縱深越長。同時一支軍隊的遠程火力打擊範圍越是寬廣，那也就意味着縱深越大。而一旦張強的船隊在縱深上遭到壓制……那他們就會變得和那些小龍蝦一樣被動。
之前的小龍蝦是怎麼在縱深被壓制的情況下趕下海去的，大家的心裡可是清楚的很呢。如果現在對面開始仗着自己手長反過來壓制他們的縱深，那他們可就要淪落到和那些小龍蝦一樣的境地上了！
“怎就不能打了？讓小船貼過去不就行了？”牛哥那兩隻銅鈴大小的眼睛全都變成了“？”的形狀，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牛腦子！”張強痛罵一聲，牛哥一臉委屈，“我們貼過去，對面不會跑的麼？而且我們的船想開火還要轉向，它們在海里行動可是靈活得很！”
牛哥這才恍然大悟，兩隻眼睛裡的“？”變成了“！”看到他這副表現，收起了闊劍重新返回戰場後方決策營的馬飛鵬也不由搖了搖頭。
“咳咳！”馬飛鵬故意賣弄了兩下，輕咳兩聲吸引注意力，“看來是到如今，還是要我親自出馬啊！”
兩人的腦袋好奇地轉了過來，張強好像想起了什麼：“你是說……”
“對。”馬飛鵬拍了拍手，腦袋轉到了一旁的傳令員那邊，“去下面的船艙，把我那五百多號人叫出來！”
當初灰狼上船的時候聲勢可是很大的，畢竟五百多個人排成方陣整整齊齊走路這種事情在裡位面土著們眼中可大大地算得上是一種新聞。而作爲船上的一員，馬飛鵬身邊的這位傳令員也當然對此有所眼見，但同時也難免對馬飛鵬有所腹誹——船隻的情況這麼危機，你有這麼多人手卻又不拿出來用，空坐在船艙裡裝死人是幹什麼？
不過現在好了，眼前的這位新當家發話要把他船艙裡的大爺們全請出來打仗，這可正好順了他的心思。腦子幾乎沒什麼遲疑，他轉過身去就想往船艙裡頭跑。
“回來！”可張強的一句話終究算是把他叫了回來。
“規矩呢？”張強冷着臉，好像馬上就要吃人，周圍的幾個小兵不由渾身一顫。
“行了，去吧。”端詳了他們有約莫一秒，張強最後還是鬆了口，“動作麻利點！”他還不忘提醒道。
馬飛鵬心中暗笑，張強這麼做是在給自己人提醒，同時也是在給他下馬威——這裡是我的地盤，我的人不是你的人。
不過回過頭來想想，自己在人家的地盤上呼令別人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他的不對，被敲打一記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哈哈……”馬飛鵬略帶歉意地笑了笑，三人即刻釋然——本來也不過是些無意之舉，沒必要傷和氣。
“別的話我不多說，你那羣人的戰鬥力到底如何？”輕咳一聲，張強將話題牽扯了回來。不過和表面上的意思不同，他這句話可不是在探灰狼的下限，反而是在問上限。
作爲一個現代人，灰狼在行軍時表現出來的高紀律性可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這樣的一支虎狼之師，戰鬥力想必不可能低。
“哈？”反倒是旁邊的牛哥一臉茫然，“合着那不是儀仗隊？”
馬飛鵬送來的這支隊伍一開始就待在下面的船艙裡沒個動靜，打仗打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馬飛鵬有這個調動他們的意思，牛哥心中下意識都要把他們當“貨”看了——好看不中用需要好好呵護的那種。哪怕是馬飛鵬剛纔說他還有後手，牛哥都沒把注意力往他們身上放。
當然，他的這種狹隘思想也一致遭到了兩個現代人“沒見識”的鄙視。
馬飛鵬心中暗爽，心中連道“你也有今天”——他現在還在對牛哥的那套“扮豬吃虎”耿耿於懷。但是爽歸爽，讓這位海盜頭子心中多少有個底的思想工作還是要做的：
“你不懂，我的這幫小混蛋可是棒的很。”和這兩個海盜頭子待了幾小時，馬飛鵬自己也染上了一點海盜脾氣。不過就算是將自己的團員稱作了“小混蛋”，馬飛鵬臉上的得意之色還是顯而易見的。
“你就得瑟吧你就。”張強腹誹道。
“別的不說，射程八百米可是能絕對保證的。”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氣。
“八百米！八千碼射程！”習慣了遊戲數據的張強脫口而出就是一個相當於三分之一地圖的數據。
“八百米！”牛頭人一雙牛眼瞪得溜圓，“你和那羣海怪串通好的吧？它們前腳剛放出來幾個七百米，你後腳就來一羣八百米？”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信，灰狼那羣人究竟有幾斤幾兩，在上船的時候他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在他的認知中，這些傢伙的射程絕對不可能有八百米。
“準確地說，那些海怪的射程大約是683米。”馬飛鵬拿望遠鏡測了一下距道，“而且我這邊的射程也不止800米，如果不計較精度——又或者說敵人的個頭特別大的話，那我甚至可以試着打擊1300米以外的目標。”
牛頭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然而沒等船上的決策層再多費什麼口舌，海怪們就開始了它們的第二輪炮擊。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四枚足有舢板大小的水彈呼嘯着飛了過來，砸在船身上發出了“轟”的一聲。面對這等恐怖的衝擊，哪怕是一艘五桅巨船也險些有支撐不住的跡象，在海面上來回搖晃了好幾下，只把船上的人顛得七葷八素。
這一輪齊射下來，張強的船身足足被開了兩個直徑足有十米大小的巨大深坑，其中一枚炮彈正中第三層甲板的炮艙，巨大的動能瞬間將其中的炮手火炮碾成了細細的一團拍在艙壁上；除此之外，另一枚水彈的命中位置也是顯得相當糟糕——正中船底吃水線部位，在靠近海面的位置開了一個大洞，海水正不斷地順着這個大洞滲透進來。再加上之前就被打碎進水的“2號艙”，現在船上的所有人都能明顯感覺到腳下大地發生的傾斜！
“當家！三層甲板四層甲板右舷貫穿，79人陣亡！此外13號船艙透水！目前船身傾斜3度半！”
上來傳令的船員面色青紫，嘴上衣服上還有明顯的嘔吐痕跡——水手的質量良莠不齊，弄到旱鴨子也是難免的，不過好在大船行駛穩健，也不至於暈船。可等到船隻漏水發生失衡，那這些暈船的旱鴨子們可就難免要原形畢露了。
而在聽到了如此慘重的損失，牛頭人也顧不上質疑灰狼的戰鬥力了，連連叫喚道：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有沒有這個能耐，能湊一個是一個統統拉出來好了！”
灰狼整隊的動作可謂是相當迅速了，兩分鐘沒到，五百多個人就整整齊齊地列在了馬飛鵬跟前。當然在他們整隊的時候，張強的大船也不得不捱了好幾輪的海怪炮擊，幸虧有其他大小船隻護衛，否則也免不了一沉。不過就算是被那些小船擋了不少的刀，腳下這艘大船也傾斜到了十幾度的危機邊緣，好在水手們及時封閉了那些漏水的水密艙，否則造成的損失恐怕還會更大。
水密艙這種東西本來是鋼鐵時代纔有的產物，但在想了一些辦法彌補之後，張強最終還是把這種設計複製到了風帆木船上：在船隻的底部製造出大量的空貨艙，貨艙和貨艙之間用隔斷好好封死。若是船底被敵人打破進水，那涌進來的海水也不至於禍害到整艘船，而是會被割斷分割在不同的貨艙裡不會到處遊走。
“……那TM誰的船？叫他再往西邊走！擋住後面的四桅戰列線了……還有最前面的那個誰！誰TM給你這麼大的勇氣劃那麼前面？想死嗎？趕緊打旗語讓它回來！”張強手裡拿着馬飛鵬的望遠鏡，站在桅杆下面對周圍的陣型指指點點——爲了掩護這艘五桅鉅艦大船，周圍的那些小船最終還是貼了上去，極力地想要用自己身上三百米就打到誰靠天命五百米就直接掉水裡的火炮給它們一記恨的。於是爲了正常地調度這些大小船隻，張強免不了又是好一陣忙活。
當然，他們也註定是追不上那羣海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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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海怪既然都在水裡長成了準遠古，那又怎麼可能不通點水性？別看那些魔鬼魚個頭大得不得了，在水中加速轉向乃至下潛上浮可都是一點都不困難。它們深知着一套“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游擊戰術，小船一貼臉就開始轉身，小船一側身就開始後撤，直把他們耍的團團轉。
“都說了最後還是要靠我。”馬飛鵬嘟嚷一句，把張強手裡的望遠鏡搶了回來，“讓那些站在甲板上的人全躲船艙裡，其他的沒什麼事了。”
“炮弩陣列！”對張強的話到此爲止，馬飛鵬用力甩過腦袋去，對着身後的灰狼怒吼了一聲。而作爲他這聲號令的迴應，他身後的五百個人用一種在裡位面土著們眼中看來幾乎可以用妖孽來形容的整齊散了出去，整整齊齊地排成了五排。而在他們的手上，一種大到嚇人的炮弩正閃爍着令人頭皮發麻的寒光，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
馬飛鵬沒有再說二話，將眼睛貼在瞭望遠鏡上，用那上邊的標尺測出了一系列的詳細數據。
“目標……正前方……逃逸速度大約27米一秒，距離……764米！”
“開始射擊！”他收起望遠鏡，在空中留下了那個無比標誌性的黃色印記。
“咔嚓！”站在最前面的一百個人一齊擡手，一齊放下，那扳機和弓弦機括摩擦時產生的動靜頓時疊加在了一起，這片不大的甲板區域一時間有如雷霆驟現！
“好威風！”擡頭看着那些電射出去、逐漸在空中化作了一個個細小黑點的弓矢，一位船上的水手不由高聲叫出了好。
由於有那些小型船隻在前方阻攔，龍蝦和黑碗的進攻傾向也不怎麼往大船這邊來了。在將那些殘存的小龍蝦清理了個乾淨之後，甲板上那些沒有了跳幫戰可打的跳幫戰水手們一時間竟是有些清閒，同時也就有了看馬飛鵬熱鬧的閒功夫。
而他們這一看本也沒什麼打緊，可一看就把他們全部嚇了一跳：這支軍隊的訓練有素簡直就不是他們所能想象的強！
“好不好要用成果說了算！”馬飛鵬腦袋微微往這邊偏了偏，馬上又算出了海怪後續的移動方向，擡手又是幾發黃色煙霧點在了天上。幾輪齊射出膛，天空早已被那些飛射出去的箭矢蓋了個厚厚實實。錦簇的鋼弩密密麻麻地疊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塊厚實的烏雲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險些就快要逼的人窒息而亡！
五百個人的一輪齊射很快就結束了，在每個人將自己提前上好了弦的弓弩發射出去之後，後續的弩矢可就要他們一手一指現場扳了——於是甲板上那些看熱鬧的水手們便又有了議論的話題。
“咔！”
一排士兵彎下腰去，兩腳踏住兩個腳蹬，將弓弩上用來上弦的機關用力一扳。雖說雙腳勁弩這玩意向來考驗人的力氣，只要腰肢大腿中有一個地方沒用到勁，整套動作就此作廢的事情也不新鮮。可就是不知怎麼回事，這羣明明也沒多少戰鬥力的傢伙偏偏就是能在做這種事情時做到整齊劃一，一百個人就彷彿是一個人一般整齊又有序！
這名水手待在船上的時間也有那麼十天半個月了，碰上海怪大肆砍殺一番的日子也補在少。可就算是打了這麼長時間的海仗，他也沒見過哪支隊伍的作戰方式是這麼具有觀賞性的。一般的傭兵團，不管實力如何底蘊如何，表面上看起來光鮮無比的人打起仗來還是一股腦地朝前猛衝？打扮光鮮他們見過，行軍光鮮他們也見過，可這打起仗來也光鮮，這倒是他們這輩子第一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