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腹地,某處桃林。
今天疲憊的戰鬥已經將我們所有人的身體都搞的睏乏不已,圍坐在火堆旁邊的大家看起來疲態漸出,都耷拉着眼皮子,沒精打采的。
其實我也很累,整個隊伍裡面,應該就我出力最多吧!但是作爲一個隊伍的領袖,我不能顯露出來,這會影響到所有隊員的心情。
我只能是強忍着倦意,用菸捲來強打起精神。抽完這支菸,我將菸蒂隨意的扔進火堆裡面,然後伸手放在膝蓋上面,來回的搓着。
一邊搓,我一邊說道:“大家今天都幸苦了,都早點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來守夜”。
聞言,士兵和阮鈴便起身朝着自己的帳篷走去。但是我的組員們卻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們都坐在原地,一臉心事的望着火堆。
我見他們動,便疑惑的問道:“怎麼着?難道要我把你們一個一個的送回帳篷裡面?你們不認識回去的路?”。
鞠謙這纔開口說道:“頭,是不是明天我們就要離開了?”。
我想都沒想就回答道:“廢話,不離開在這裡幹嘛?難道你小子想一輩子住這裡?”。
不料鞠謙卻說道:“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是不是明天就離開這個林子,回去交差?”。
我還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當然不是,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還需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
鞠謙聞言,便將腦袋深深的低了下去,繼續出神地望着火堆發呆。我見鞠謙這個樣子,便疑惑的問鞠謙道:“怎麼?你小子怕了?”。
鞠謙當即反駁道:“當然不是!我鞠謙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麼?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任務每次都要死人,會死好多人。每次看着一個剛剛熟悉起來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真是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那種感覺,只是覺得無力,無力阻止一個生命在我的面前凋零”。
我聞言,一時竟愣住了。我從來沒有想到鞠謙會說出如此話來,我只能是驚訝的望着鞠謙,居然半天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鞠謙的這個問題。
我再轉頭過去,將圍坐的四個人都看了一遍。他們竟然都不約而同地看着我,臉上既有失落,又有期待,更多的,應該是迷惘了吧!
這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原來,這四人是失去了信仰。在執行的任務的到路上,要是沒有信仰,那麼直面死亡的話,難免會有點感慨。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反過來問面前的四人道:“你們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四人互相之間看了看,都衝着我搖了搖頭。我又將四人掃視了一遍,然後說道:“三年前,因爲我的個人愚蠢,導致了三十七局遭受了滅頂之災。其實當時,我是該和我的兄弟們一起走的,我當時腦子裡面就是一個念頭,和他
們一起走。但是他們當時並沒有怪罪我,反倒是繼續信任我,他們讓我走,讓我帶着重整三十七局的希望走”。
言罷,我不禁習慣性的掏出一支香菸來,點燃吸了一口,這才繼續說道:“三年來,我一直在痛苦和希望中掙扎,好幾次,我都想舉起槍,對着自己的腦袋來一下,這樣我就可以解脫了。但是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他們最後看着我的那種期望的眼神,忘不了那種信任的眼神,我不能辜負他們,我做不到!”。
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彈了彈菸灰說道:“正是有這種重整三十七局的期望,我才能一直走下去,我才能將帶着你們來到這裡,執行這次任務。而且自從上次鮫人的事件之後,我越發覺得我自己的決定是對的,當年那件事情的背後一定有陰謀,我要揭穿這個陰謀,來證明我的清白!這是我現在的信仰!也是我一直走下去的目標!”。
這時,元凌開口說道:“頭,你的意思是,我們沒有支撐下去的信仰?”。
我略微的點一點頭說道:“對,你們現在缺乏的就是一種信仰,一種能讓你們堅持做下去的信仰。你們各位想一想自己進三十七局的初衷吧!再想一想我對你們說過的話。看着一個鮮活的生命在我們的面前凋謝確實是一件非常無奈的事情,但是我們也並不是在旁觀,我們在竭力做我們能做的事情,我們在竭力地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這便是我們的信仰,這便是我們一直堅持下去的動力!也許有一天,我會倒下,也或許有一天,我們其中的一個人會倒下。但是,你們記住!爲自己的信仰死掉,這遠比混吃等死要好的多,至少在黃泉路上,有人會掛記你!”。
說完,我再次用眼神掃過那四人。此時,四人臉上的迷惘早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中燃燒的熊熊烈火。
還沒等他們開口,我便擺擺手說道:“走吧!你們趕緊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明天還要趕路呢!”。
四人見我如此說話,也就沒有再說些什麼,紛紛起身來,朝着自己的帳篷走去。其實我知道,他們去了也睡不着的,我只是想趁着他們的烈火還沒有熄滅,讓他們單獨的去思考一下而已,這樣,或許比我再講下去要更加好一點。
崑崙腹地,某處桃林。
不得不說,崑崙的夜確實比北京要漂亮一些。稀薄的氧氣孕育出了更加晴朗的天空,燦星們都紛紛躍出黑夜,用自己微弱的光亮點綴着夜空。
地平線上掛着一輪圓而且大的月亮,將遮擋它的遠山襯的愈加的輪廓分明。清冽的月光如同瀑布一般傾斜在了桃林之中,照在緋紅的桃林之中,爲這粉紅又添上了一抹冷色。
桃花瓣在月色的照耀之下,竟然如玉石一般透亮,幽幽的發着一抹淡淡的青色。遠遠看去,竟像是那些花瓣自己的發出的光亮一般,瑩瑩可見。
黑暗之中,有些許的花
瓣慢慢的從樹上落下,飄飄灑灑的落在了地上,竟一時將地面照的透亮,看着就如同是鋪着一層發光的螢石一般。
我一邊抽着煙,一邊側着頭看着這景緻。我的眼皮已經在不停的打架了,我極力的分開它們,但是卻貌似沒什麼用處。
現在的我只能是靠着抽菸來提神,所以煙是一根接着一根,根本不敢停下,生怕一停,我就會馬上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紅紅的火焰將我的臉映得通紅,烘得我暖洋洋的,這又加深了我的睡意。我看着火堆裡面密密麻麻的菸蒂餘燼,伸手從口袋裡面拿出煙盒來,打開又取了一根。
正要點上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元凌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邊。我下意識的取下煙來,然後問道:“怎麼不去睡?”。
元凌淡淡的說道:“我來有兩個目的,第一,我想問一件事情”。
我點上煙,吸了一口問道:“什麼問題?說吧!”。
元凌正色道:“我想問你,你第一次見死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我?我嘛!第一次見死人,應該是看見我的爺爺死在我的面前吧!”。
“什麼?第一次就看見死人就是自己的親人?”。
“是的,我當時看見爺爺倒在血泊裡面,想喊來着,但是卻突然暈了過去。後來我是什麼感覺,我已經忘了,大概是大腦爲了保護我,自己忘了吧!”。
“那你第一次辦案子見死人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怕不怕”。
“怕!當然怕!當時是我上大學的時候,也就是碰見你之前的事情了,我看見一個跳樓死掉的同學躺在地上。當時真是被嚇到了,心頭一陣的怕,心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
“那你沒有什麼感覺嗎?在看見死人的時候”。
“說實話,我當時也有你們這種情況,但是我一直記得我師父的教誨,那便是我的信仰。師父曾經說過:天道昭彰,因果循環,我相信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在維護天道,所以那便是我的信仰,也是我一直堅持下去的理由”。
“信仰真的那麼重要嗎?”。
“當然,沒有信仰,我們會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茫,會失去方向。有了信仰,至少我們不會再迷路”。
我言罷,元凌重重的點點頭,然後說道:“好的,我明白了”。
我看着元凌,好奇的問道:“那,第二件事情呢?”。
“讓你回去睡覺”。
“我還要守夜”。
“行了,不用硬撐了,眼皮打架拉都拉不開,還逞強。其實,你該比我們每一個人都累,去吧!”。
我被看穿了,也就沒必要再客氣,將菸捲扔進火堆裡面,然後說道:“那我就去睡會兒”。
說罷,我起身慢慢的走向了帳篷。耳邊卻飄來了元凌的唸叨:“天道昭彰,因果循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