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上工的時候,寒風凜冽,進入冬季,早晨的北風還是相當的刺骨,再加上處在獨零零的建築物高處,四面透風,那是天風浩蕩,像老黃牛在哞哞叫。幾名囚犯分開幾頭焊接,許小豹和老黑總是湊在一起,兩人縮着脖子,敲得焊條噝噝激射出炫目的電弧光,風吹得火星瞬間消失了,一點熱度都沒有。
“兄弟,你真夠意思。定錢就是一百萬,然後找到活體腎、配對成功付五百萬,最後活體成功再拿回五百萬。總共一千一百萬成交。聽說,要是沒有排異反應,還可以拿一個百萬紅包。這回可解了樂幫主的燃眉之急。”老黑麪對風刀子,雖然凍得直打尿顫,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說話聲音都變了。
“沒說,給我再意思意思?”許小豹挖了他一眼。
“有,肯定有。”老黑訕笑着說。
“你拿到多少好處?”
“我能拿多少?不捱罵就好了。兄弟爲老闆辦事,哪敢提錢的事?你就不同了,不給錢,老子不給貨你做。兄弟,你真厲害。什麼時候,我也跟你學學。”老黑拍他的馬屁。
“你不懂社會關係學,教你也不會,你只能做點屁股挖下,舔一下手指頭的鹹味,不懂得拉生意。我要不是看你跟我混得來,我纔不給生意你做。”許小豹臭他,老黑被罵得挺服氣:“那是,那是,兄弟當時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兄弟是財神爺,連大大小小的警官都被你收拾得卑服。”
“這話不能亂說的。有些事能做,不能說。”許小豹神秘兮兮地說,老黑與他對視一眼,兩人會意,哈哈地笑出了聲音。
朱挺中隊長,手插在軍大衣口袋裡,豎起毛領子,暖帽壓低了帽檐,只露一對精亮的眼睛,聲音從口罩裡發出來:“兩人笑個鳥?是不是又打什麼歪主意?”
“報告。我檢舉許小豹。”老黑撲哧撲哧笑出聲音。
“檢舉。可是件嚴肅的事情。檢舉他什麼?亂說,可是誣告罪。”
“他剛纔逗我笑。害我把含在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他要陪我口香糖,他不陪。請警官爲我作主。”
“你孃的,找死。”朱挺中隊長突然揭起他的衣服,他的貨早遞出去了,皮帶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包煙,朱挺纔看不上,老黑身上一股臭味薰出來的煙,相當於垃圾桶裡的一包煙。
“給我搜他。”朱挺命許小豹搜他的口袋,許小豹故意抖抖索索亂捏一氣,捏得他狂叫,最手報告:“朱隊,沒發現什麼。”
“我命令你,你以後盯緊他。他孃的,總給老子惹事。”朱隊在老黑屁股上踹了一腳。
“是。朱隊。”許小豹躬身行禮,朱挺才罵罵咧咧走開。
老黑哈哈大笑,原來他早就把錢貼着身體粘上了,除非你脫他衣服褲子。估計耍雜耍的也耍不過老黑。他是妙手空空藏物高手。
許小豹真是藝高人膽大。樂三水幫主接兄弟樂古天、樂景陽線報,趕緊張羅活體腎,這可是大宗買賣。就是當年昭通喇嘛寺的活佛讓他們出動千人隊伍冒着風險拉槍,一個晚上的辛苦費也不過一千萬。
樂三水哪裡敢吃獨食,找到政委和大隊長商量。政委和大隊長都是一鼻孔出氣的,兩人是死黨,所以政委的女兒和
大隊長的老婆才臭味相投,兩家人好得跟一家人差不多。可是活體腎不好找,才貴得離譜。你想想看這種血型,全地球也不上一萬例。RH陰性AB血型是景頗人純種血型。
於是郎昆華大隊長、耿方忠政府帶着試試看的心情,看看運氣好不好,他們一年忙到頭也拿不到十萬;一百萬,可能要忙活十年!現在只要動動口,就是一百萬,他們怎麼不積極?
兩兄弟丟下手中的工作,專門到院長辦公室找祝心媛院長商量這事。
這些天,祝心媛和郎綵鳳有些鬱鬱寡歡,因爲嚐到了許小豹的甜頭,老是惦記着這事,現在沒有了許小豹的狂轟濫炸,精神空虛得提不起精神。
看老公陪着老耿進來了,祝心媛讓郎綵鳳泡咖啡。耿方忠故意問:“綵鳳,你上班,可不能老是呆在阿姨辦公室?”
祝院長馬上護犢子:“老耿,你說什麼呢。綵鳳剛給病人打完針,她是發現一個奇怪的病例,跑來向我彙報的。”
“多管閒事。”綵鳳撇撇嘴,對她老爸一點好臉色都沒有,沒罵他狗拿耗子就是好的了。
“老郎中,你看這孩子。你家阿月多乖啊。”
“可惜不是你生的,你沒那福氣。”綵鳳冷嘲熱諷。
“綵鳳,你這孩子。”祝院長輕輕地拍了她一下,“還是我們綵鳳好,阿姨的好幫手。快去,給兩個沒事幹的泡咖啡。”
“唉,都是你們幫我慣的。我都收拾不了了。”耿方忠嘆息道。祝心媛搖手讓耿方忠不要說了,可是耿綵鳳還是聽到了,回敬了他一句:“上樑不正,下樑歪唄。”
耿方忠氣得七竅生煙,可是站起來,還是唉地一聲坐了下去。
“女大不由爹孃管。老耿,她是故意惹你生氣呢?你父女倆,就喜歡對掐。”郎昆華給耿方忠敬了一支菸,“其實綵鳳這孩子挺好。你要求那麼高有什麼用?物極必反啊,還是任其自然的好。”
“她媽媽不在身邊,多虧了小祝的照看。現在她聽小祝的話,不聽我們的話,上次她媽媽領了文工團的一個小夥回家吃飯,意思跟她處對象,你猜她怎麼對她媽媽說,你們文工團的演員我纔看不眼。她媽媽問爲什麼。哼,我還不知道。演出的時候,不知道摟了你多少回。算不定,以後摟你的時間比摟我的時間還多。氣得她媽當即要瘋掉。”
“老耿,你也別生氣。現在的九零後就這個叛逆個性。我郎月也很可笑,她還沒滿十歲。她不准我跟她媽媽睡,她說我羞羞臉男生摟着女生睡覺,她要跟媽媽睡。我只好晚上悄悄地找她媽媽。誰知道把她弄醒了,她不幹了,以爲我欺負她媽媽,打得我落荒而逃。”郎昆華的話,把過來泡咖啡的郎綵鳳笑噴了。
郎綵鳳泡了咖啡退了出去,關上了門,知道他們要談事。
半個小時後,祝心媛臉色鐵青來找郎綵鳳,郎綵鳳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忙跟着祝心媛回到院長辦公室,把門掩了,祝心媛淚水奪眶而出。
“怎麼了?祝阿姨?”郎綵鳳有一種不祥之兆。
“真是冤孽啊,冤孽啊!”祝心媛捶胸頓足。
“怎麼了嗎?祝阿姨!”
“你爸爸、叔叔剛纔找我嗎?他們覓到一宗
大生意,每人可以拿到一百萬,讓我找活體腎也有十萬塊,可是我查完了資料,這是一例極其罕見的血型RH陰性AB型血,這是景頗純種血型,沒想到查到唯一的一例。你猜是誰?”
“許小豹!”
“對啊,真沒想到他是純種景頗人,正宗的RH陰性AB型血。”
“這可害了他。你有沒有告訴他們?他要是少了一個腎,哪——”
“肯定沒有那麼生猛了。他們當時盯着看啊,我怎麼包庇得了?你說怎麼辦?我們可要他的人,要那麼多錢幹什麼?”祝心媛急得手足無措,她剛嚐到甜頭,怎麼捨得失去這個活寶,給再多的錢也不能當魚水之歡。心理上、生理上她都需要他,需要還是第一位的。
“沒有其他人了嗎?”
“真沒有了。我查了五遍了。”祝心媛一臉悵惘。
“我知道怎麼還有人,你沒查找。”耿綵鳳可是鬼精靈。
“你是說那個水井明?”
“查了!他不是正宗的,配不上。”祝心媛搖了搖頭。
“不是的,所有的幹警,你查了嗎?”
祝心媛眼睛一亮:“對啊,我們來個李代桃僵!”
祝心媛也有幹警的全部血型,世上真是無奇不有。祝心媛一一查下去:郎昆華,血型RH陰性AB型血。祝心媛嚇得瞪大了眼睛。
“阿姨,別猶豫了。郎叔叔反正不夠生猛,滿足不了你,你何必心慈手軟?”耿綵鳳看祝心媛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蒼天報應,一例是老公,一例是情人——其實,計劃沒有變化快,在許小豹的策劃當中,他想當然不會出現第二例的,因爲他問過水哥,水哥不是純種的景頗人,他媽媽是泰國人。許小豹安心等着他們來取腎,抓捕他們的行動也就隨之展開了。誰知道節外生枝,兩個女人貪念私情,連最親的人也顧不得了。
兩個女人精心策劃了一場好戲。
放風的時候,冬陽還暖烘烘地,可以聽聽鳥鳴、水響,也是一種享受。許小豹帶着一幫兄弟有說有笑地走着。水哥早等着他了,許小豹讓兄弟們瞄着點。他便跟水哥走到了一塊,水哥便請喝二鍋頭,兩人你一口我一口邊喝邊聊。
“簡老闆說,他現在沒有那麼大胃口,吞不下這麼大宗貨了。他元氣大傷。結果找了馬幫幫主,兩人一尋思還準備向政委和大隊長借貸,湊成交易款。問你什麼時候可以交易?”水哥吐露了真實情況。
許小豹淡然一笑,沒想到他整得這些黑老大現在打個屁都不響了。
“明天晚上行不行?他們可是急於要錢,要拖不起。我們這方錢一到,雙方就可以完成交易。”許小豹很有把握。
“這是簡哥給你的晌銀。他說少了點,賺了錢,再給你補上。簡哥也是講義氣的。這回真是手頭緊。”水哥塞了一個大紙包,估計也就二十萬吧。
“沒事。我也不是專門靠幹這個吃飯。不過,捎個信而已嘛。簡哥也太客氣了。”
許小豹掃了周圍一眼,捏了捏揣進腰包。黑風豹孟江忙跑過來:“豬過來了。”
“許小豹,在哪裡?有領導找你!”朱挺老遠大聲叫喚着走了過來,他真怕看見許小豹的臭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