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雙輪摩托車倒在沱江大橋引橋處路基下,路基後面是一片綠綢飄染的榿木林,林間傳出嘈雜聲。這時,順大橋進城方向駛來一輛黑色大奔,停在雙輪摩托不遠處,車上下來一留寸頭戴墨鏡的瘦瘦男子,拄着柺杖進入樹林,來到嘈雜現場——衆打手正在對兩名男子施暴。
墨鏡男柺杖兩杵,又擡手做個暫停手勢,用腳指指跪在地上的兩個被打者問一名打手:“程娃,是他倆乾的?”
叫程娃的打手走到墨鏡男跟前:“對,侯哥,他們已招認。”
侯哥粗起喉嚨:“擡起頭來,讓我看看是哪個找死得忙,敢在老子們地盤上撒野。”
跪在地上的兩人擡起青腫的臉。
侯哥問:“說說,都叫什麼?”
“我叫張山。”
“我叫李汜。”
侯哥:“張山李汜,打哪爬出來的你們?”
兩人:“山上,新生監獄刑滿釋放。”
侯哥:“天寬地廣,爲啥跑老子們地盤上刨食?”“我們本來是投奔二棍哥的,做這筆業務是他的主意。”“二棍?姓啥?”“姓魯,我們以前在戒毒所認識的。”“原來是他。”侯哥鼻孔哼一聲,回頭對程娃道:“錢貨追回來了嗎?”程娃:“大部分追回來了,差一些他們說魯二棍分去了。”侯哥:“教訓差不多就讓他們滾。回頭你把東西給騷婆娘還回去……算了,還是我親自跑一趟吧。”
聽侯哥這樣說,程娃就掏出一疊錢遞過來,侯哥接過揣包裡,走出樹林,上了大奔。車剛啓動,他就掏出手機:“老三,錢貨追回了大部,人教訓幾下放了……不放不行呀,牽涉到你那個準女婿魯二棍……根本沒那回事?好好……既然不能送派出所,出口氣讓他們滾得了,對這種小蟊賊,用不着計較。”
敖成銀攙扶着頭纏繃帶的何翠花從手術室出來,到繳費窗口前。
“騷婆娘,你坐會兒,我去繳費。”
他扶她坐在休息椅上,嘴上說着,身子並不往繳費窗口去。
“敖醉狗,”何翠花明白他意思,“老孃錢被那三個雜種黑光了,醫藥費你替我墊着。”
“我……”敖成銀窘迫地看看手中藥單,“不瞞你說,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沒領工資,身上……要不你在這等,我替你借去?”
“算了,”何翠花指指自己的頭,站起身,“反正還要來換藥,下次一起取。現在,用你車送一趟,車費到家給你。”
“你都這樣了,要啥車費,免費送,免費送。”
他倆出鎮衛生院,何翠花正要上敖成銀麪包車,一輛黑色大奔從前方駛來,停下,侯哥探出頭:“騷婆娘,來來來,我送你回家。”
何翠花看看敖成銀,又看看侯哥,猶豫着。
侯哥:“被搶的東西,給你討回了。要不要?”
“要呀,咋不要,老孃正沒錢取藥呢。”何翠花來到大奔前,伸出手,“錢給我,二千三。”侯哥遞出一疊錢,何翠花數數問:“還差一千,侯哥,你該不會收取老孃討債費吧?”侯哥下車,涎起笑臉:“你一個寡婦,侯哥咋捨得收你討債費。”又擠眉弄眼道,“差一千是還有個人沒抓到——知道是誰黑你嗎?”“三人中有個有點面熟,一時想不起了。侯哥,你知道?”“抓到的那兩個是外地崽兒,剛從監獄出來。另一個是本地人,綽號魯二棍,認識不?”何翠花想想,搖搖頭說想不起了。侯哥說想不起算了,這筆賬由獵債天下公司替你記着,方便時把錢討回來還你。何翠花用手指着頭上傷口咬牙切齒道:“侯哥,不光是錢的事,這還有筆血債呢!”“沒問題,他讓你見血,我們就讓他上醫院過年,這樣可以吧?”“一切聽憑侯哥做主。”
侯哥鎖上車門,見敖成銀站在原地不走,就對其道:“敖醉狗,沒你事了,你先去吧,我陪騷婆娘取藥。”
侯哥殷勤地扶着騷婆娘進入繳費廳,敖成銀瞅着侯哥背影悄悄啐口:“呸,別人剛死男人就打歪主意了,安啥心別以爲老子不知道。”
罵完,他坐進駕駛室,開着麪包車前行,十字路口剛要左拐,不料後面駛來一輛qq車,只聽“咔啦”一聲,兩車都停下了。
“胎神,開得來車沒有?” 敖成銀氣洶洶跳下來。“轉、轉彎咋不打、打燈?”qq車司機也不示弱。“誰說我沒打燈?喲……左大燈壞了,咋辦?”“修、修嘛,還、還能咋辦?”“我沒時間——八百,給錢走路。”“我沒、沒帶這麼多錢,再說,我是買、買了保險的。”“你說咋辦?”“找交、交警了斷,誰的責任還難、難說呢。”“好好好,你打電話你打電話,我本來還有事的。”
qq車司機用手機打了電話,不久就來了輛閃着警燈的警車,車內下來兩個交警,對現場拍了照,又分別將qq車司機和敖成銀的駕駛證、行駛證收繳了。
“把車開到三分局接受處理。”
交警留下這句話,開車先走。敖成銀嘴裡嘟嘟囔囔,把車發動,跟着qq司機把車開到了金水縣交警三分局。
敖成銀下車,正要鎖車門,一個穿交警制服的人從辦公室出來:“兩輛車都別鎖,我們還要拍照。你們兩個到二樓辦公室去做筆錄。”
敖成銀和qq司機一前一後走上交警辦公樓二樓,進入房間。這時,留在下面的一個交警立即上了麪包車,他翻開硬紙板墊子,用撬棍撬一下備胎。
毒品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