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尼茲莊園的外院中,有幾處專門爲招待客人而準備的小樓,雖然比起內院的主樓來說要樸素不少,但也比外頭的生活要舒適很多。
在其中的某一棟小樓中,唐居易正在悠閒地享用着莊園內的僕人送來的酒水,同時和警衛隊長萊恩談笑風生。
“和你要求的一樣,我們面對所有來打探那雕塑的人,都是統一了說法,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避而不談。不過我很好奇,你爲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萊恩很想知道唐居易的心思,因此也忍不住發問。
唐居易很是愜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卻是反問了一句:
“隊長,你們在南城區應該有不少眼線吧?說說看,那裡和之前都有了些什麼變化?”
萊恩並未隱瞞:
“按照我們的瞭解,前往南城區內封鎖區的人突然多了不少,絕大多數都是外來者,少部分則是波什和弗侖薩的人……更有意思的是,他們和南城區的那些神明信徒產生了不少衝突,而且有個別人還死在了那些海怪的圍攻之下。”
唐居易笑着問道:
“你這不是很清楚嗎?那你還問我?”
萊恩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是想將那些人引誘往南城區,讓他們去應付那邊的危險……我只是想不通,他們爲什麼會前仆後繼地過去。畢竟,那個從海怪巢穴弄到雕塑的故事,怎麼聽都不太現實……”
唐居易覺得好笑,便接着問道:
“不太現實是吧?那行,我問你,那條消息是從一羣人口中說出來的,還是從一個人口中說出來的?”
萊恩稍加思索:
“不就那個鐵匠嗎?他只是一個人而已。”
唐居易點點頭:
“嗯,那麼那條消息是免費得到的,還是要付出代價才能到手的?”
萊恩很老實:
“三顆子彈,這個我有聽說。”
唐居易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你再接着想想,傳出消息的人是來者不拒,還是問的人多了時反而不願透露?”
萊恩黑黑的面龐上逐漸浮現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知道了,正是因爲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因此消息才稱得上秘密,而付出了代價才能獲得,就更顯得真實,加上如果是隻爲了騙取錢財而胡編亂造,那麼完全沒必要拒絕後來想要打探的人……”
唐居易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再加上,這個雕塑剛好解釋了你們爲什麼會派人前往南城區,又爲什麼會想要招募外來者……而西瑞斯那邊也已經不再營業,更是斷絕了那些人二次驗證的念頭,因此這個消息越是離奇,反而會顯得越是獨特。”
說到這裡,唐居易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一個人傳出假消息,只能是爲了利益,而西瑞斯的關閉營業則讓那些人誤認爲他並非是爲了利益而編造故事,這樣一來,引導向的可能性就只有一條——這條消息是真實的。”
萊恩若有所思,但很快又注意到了一點:
“但是,如果有人足夠謹慎,考慮到西瑞斯是受人指使而這麼做的,那麼他們不就不會輕舉妄動了嗎?這樣的話,你能騙住的只是一羣沒那麼多心眼的人而已。”
唐居易當即是笑了起來:
“這難道還不好嗎?聰明而又謹慎的人看出來了這是一場騙局,所以不會去南城區湊這個熱鬧,而不太聰明的莽夫則幫我在前頭打生打死,這該是多麼美妙的局面啊?”
萊恩的眼神漸漸發生了變化,因爲他終於意識到了唐居易的意圖:
“原來是這樣……你並不是爲了將外來者引向南城區而設下這個局,你的目的最開始就是爲了攔住那些比較難對付的對手,也就是那些看出了這是個騙局的人!”
唐居易爲萊恩想通了其中的關鍵而欣慰地拍了拍手:
“是啊,能夠和那些懷有僥倖心理、容易衝動行事、而且渴望着好運降臨到自己頭上的傻子去競爭,總好過去和那些思路清晰,警戒心強,邏輯嚴謹迅速的聰明人較量要舒服吧?”
偏頭看向窗外,唐居易的笑容逐漸消散:
“我想,既然你們已經派出過幾次外來者去南城區的海域執行任務,那麼你們的行動應該多少都已經被弗侖薩和波什的人知道了……也就是說,我這一次前往南城區,很大概率也會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進行。”
“如果運氣足夠差的話,那一批外來者中應該已經有人和弗侖薩或者波什家族的人進行過交涉,那麼他們就會也知道我的身份……”
萊恩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們會會對你動手?”
唐居易若有所思:
“不會直接出手,但是方式應該和你們差不多,也是找到一個合適的外來者,並且撇清一切關係,讓他們以個人名義來進行行動。就是因爲考慮到了這一點,我纔剛好提前一天時間佈下這個局,來混淆他們的視聽。”
用手指敲打着座椅的扶手,唐居易的眼神中有着陰暗的色彩流動:
“那些能夠和另外兩個家族攀上關係的外來者,無一例外都是些有能耐的人,他們不會被我設下的騙局左右思想,只會盯着我的行動……所以我本身就沒打算能騙過他們。我讓西瑞斯說出那個故事,只是想消耗一下南城區潛藏着的那些危險,順便剔除另外那一部分保持着中立陣營的聰明人。”
“至於波什和弗侖薩派出的那幾個外來者,我還有另外的方法去轉移他們的視線。”
說到這裡時,唐居易忽然是問道:
“那個叫艾米爾的女人,你們已經弄清楚了她的位置所在了是吧?只要這個環節沒出問題,那麼接下來的局面就都處於控制範圍內。”
萊恩點頭道:
“你說的那個先知對吧?我們有向她提出過邀請,試圖讓她也住到莊園內來,但是被她給拒絕了。從我們得到的情報來看,她似乎和一部分居民結下了非常深厚的友誼,那些人中有不少體面的貴族,雖然沒有我們這麼大的家業,但是也頗有實力。”
唐居易並未感到意外:
“爲什麼?因爲我並不認爲另外兩家的棋子對我來說存在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