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杜枔棠已經是雙目迷濛,唐居易適時地提出了講故事的建議。
“故事?嗯……好呀……”
杜枔棠的腦袋晃晃悠悠,看起來煞是可愛。
啪嗒一下,她便直接歪倒在了唐居易的肩上,小小的腦袋直接是枕在了唐居易肩頭,一股沁人的清香從那墨綠色長髮中傳來,引得唐居易一陣出神。
遠處,李承央瞪着眼睛,咬牙切齒地就要衝上前去:
“這個小王八蛋……”
一旁的幾個侍衛慌忙拽住了李承央的手臂,阻止這位引發更嚴重的衝突:
“李前輩,忍一忍!”
“是啊前輩,眼不見爲淨……”
城牆之上,唐居易感受着離自己極近的呼吸聲,還有那肩頭傳來的溫度,那種不知來源的心安更是強烈,彷彿只想停留在此刻,遠離了一切的喧囂。
但是很快,唐居易就從這種狀態中脫離了出來,同時暗自心驚:
“我的情緒又被幹涉了……”
雖然對於靠着自己肩膀的少女充滿了猜疑,但是唐居易最終也沒有去擺脫她的倚靠,而是緩緩開始了敘述:
“今天要說的,是關於一個山中妖鬼的故事。”
“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有一座山,名爲安山,盛傳其中有妖鬼出沒,害人性命。”
杜枔棠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來:
“妖鬼……是什麼……”
唐居易接着說道:
“所謂妖鬼,是一種至邪之物,他們每三十三年會變換一次容貌,可能是老人,可能是幼兒,也可能是少女……不論他們變成什麼模樣,都掩蓋不住身上的邪氣和罪孽。”
“妖鬼喜食人心,通常會將誤入山中的旅人帶走,隨後剖開他們的胸膛,飲人血,食人心。”
聽到這裡,杜枔棠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吃人的心……”
唐居易微微點頭,繼續回憶着自己看過的那些怪奇志異中的內容:
“傳說,安山妖鬼存在了數百年之久,但是卻在某一年突然銷聲匿跡,再也不見了蹤影。”
杜枔棠酒意雖濃,但仍舊是仔細聽着故事:
“爲什麼會突然消失?”
唐居易看着遠山: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只是聽聞那安山發生了一次極爲驚人的天災,地動山搖,山石崩碎,又有人曾看見一頭青牛扶搖而上雲霄,又好似有一道白色的人影在那安山中出現。”
“再去看時,那安山已經是崩塌大半,出現了一道極深的裂谷。在那之後,安山妖鬼便再也沒有出現過,而一起失蹤的,還有安山葉家的千金。”
這時,唐居易敲了敲杜枔棠的腦袋,笑道:
“就像是你們杜王府一樣,葉家是安山周邊勢力最大的家族,而他們的千金小姐,也就是下一代家主葉盈,在安山妖鬼失蹤之前曾經入了山中一趟。”
杜枔棠有些不滿地挪了挪腦袋,發出了輕微的嘟囔聲,但還是沒有把頭從唐居易的肩膀上移開。
“有人說,那葉盈感化了安山妖鬼,所以天下太平。也有人說,是那葉盈自己變成了妖鬼,又不想禍害親人,這才自我了斷……”
唐居易有些感慨地說道。
杜枔棠頗爲費力地擡起頭,用仍舊有些模糊的視線看着唐居易:
“那……到底是爲何呢?那安山妖鬼……怎麼就……突然不見了……”
誰料,唐居易卻是道:
“我也不知。只知那安山再無妖鬼,而葉家再無葉盈,卻是無人知曉那安山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杜枔棠有些失落:
“真無趣。”
唐居易卻並不這麼認爲:
“並非每個故事都有結局和真相。就像你聽說的山中虎精,都是由一篇又一篇的傳言構成,在親眼確證之前,誰又知道真相是什麼呢?”
隨後,唐居易拍了拍杜枔棠的腦袋,示意她坐起來:
“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王府了。”
杜枔棠仍舊是有些醉態,似乎不願被唐居易拽走,像是撒嬌一般賴在原地:
“再……再待一會兒嘛……”
唐居易苦笑,卻是不好動手。
杜枔棠拽着唐居易的衣角,橙色的眸子仍舊是看着都陽城外,口中輕聲道:
“七日之後,就是我的成人之禮。”
唐居易聞言一怔,想要將杜枔棠拉起的動作也是停頓了下來。
杜枔棠忽然是笑了起來:
“成人禮那天,滿城的權貴都會來……比你那迎客宴的陣勢還要大!知道嗎?還要大哦!”
唐居易無奈地附和道:
“行,你成人禮最厲害,我哪比得過啊。”
然而,杜枔棠的情緒卻是忽然低落了下去:
“那……你會來嗎?”
此言一出,唐居易便沉默了。
杜枔棠沒有管唐居易的反應,而是接着說道:
“那個時候,你們應該也要離去了吧?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們只會在這峒華星停留十日而已……”
杜枔棠鬆開了拉着唐居易衣角的手,轉而抱住了自己的雙腿,將頭埋在其中:
“是嗎?”
唐居易站在杜枔棠身旁,突然覺得開口說話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杜枔棠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等待着唐居易的答覆,於是二人便陷入了這樣的沉默之中。
終於,唐居易開口了:
“的確,十日之後我們便要離去,而那時我也會離開峒華星。”
杜枔棠埋着頭,只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嗯”,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答覆。
“但是,我會來。”
唐居易的答案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甚至於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理智正在因爲這不受控制的言語而感到十分困惑。
杜枔棠猛地擡起了頭,眼眸中再度亮起了橙色的星火斑斕:
“你會來?!”
唐居易看着這雙眼睛,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
“我會來,而且在你成人禮那天,我會帶着你離開這都陽城。就算整個杜王府都要阻攔,我也會帶你出城,就當是作爲那特殊日子的獎勵。”
此言一出,杜枔棠眼眸中的斑斕更是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躍動感:
“出城?真的?!”
唐居易很是堅定地點頭道:
“是的。那時候你只需要稍加抗爭,裝作是我將你拐走的情形,想來就算是你父親震怒,也只能怪罪到我的頭上。但是,他們怕是沒有那個實力。”
說到這裡,唐居易又一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