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我就不用測了,這種無理的命令我不想遵從!”
不想遵從,自然就等同於放棄。於聽雨清澈的聲音,讓在場都人都有些意外。
不過對於早就看出雲毒居心的他們來說,意外的只是雲毒的“戰術”和他們想的不同。
而云毒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早在打開屏障之前,他就關切的對着於聽雨詢問過了一句,“呵呵,聽雨,剛纔段鬼那個垂涎妳的傢伙,師叔只是讓他受傷,沒有直接殺死他,妳不會怪我吧?”
他微笑中的威脅相當明顯——於聽雨,在這個大陣裡,我可以隨便讓天刑期的段鬼受傷,自己也可以隨手殺掉實力不濟的妳。如果妳敢亂說什麼話,休怪我無情!
只是在大喜之餘,他倒也和衆人一樣,對於聽雨的話略有幾絲意外。
他料到不明流沙陣符的於聽雨會識趣,但他沒想到於聽雨會如此識趣!
儘管是受到威脅,不敢“胡言亂語”,甚至不敢接受測試。但云毒本以爲,於聽雨找的藉口頂多是“師叔,我就不用測了,我修爲低微”。而這顯然會讓人有那麼幾絲猜疑。
他着實沒想到,於聽雨能夠不顧天下人怎樣看她,如此配合自己。剛纔那句話的意味等同於,於聽雨明說她看不起那個樑易,鄙夷樑易的命令,所才才主動放棄測試。
此番她把問題全都轉到她自己身上,一切,註定會更加順理成章!
哼,妳也不想想,若是我真的能隨意控制大陣做任何事情,妳爹的莊主之位,早就被我奪了。
不過妳單純不是罪,念在妳那麼識大體的份上,日後就將妳從輕發落吧。
這一刻,雲毒覺得就連周圍空氣的味道都不同了,那是勝利的味道,屬於勝利者的味道!
不過急也不急在這一時,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好的。
“於小姐,妳明明是繼承大任的不二人選啊?妳,妳怎能爲了享樂,就逃避這麼重大的責任?這可是樑易前輩親自下達的命令,妳居然說樑易前輩的命令無理?這可萬萬使不得啊!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雲毒一臉焦急的看着於聽雨,焦急的卻是於聽雨趕快再對這命令作出否定。從輕發落是一回事,究竟“從輕”到什麼程度是另外一回事。哼哼,就看妳這句話配合得怎麼樣吧。
很快,隨之而來的事實卻證明,配合得怎麼樣是一回事,究竟配不配合,是另外一回事——
“師叔,你好像弄錯了吧?我哪是要逃避什麼當莊主的責任啊?我分明只是說這條命令無理而已,不遵從這條命令,和樑易前輩有什麼關係?這又怎麼是對樑易前輩不敬呢?”
“妳……”
雲毒整張臉頓時猙獰起來!
“信口雌黃,於聽雨,妳簡直是在信口雌黃!樑易前輩他老人家的吩咐,難道我雲毒還敢捏造不成?在場這麼多人中,也只有妳於聽雨纔會有這種愚蠢的想法,妳簡直是讓天下人看我們逆劍山莊的笑話!”
一面說着,雲毒已經忙不迭的在向於聽雨傳音——
“於聽雨,妳居然敢和我作對!妳就不怕我……”
雲毒自己中斷了傳音,因爲於聽雨此時手裡擺弄着的那張天下人不認得,惟獨他雲毒認得的符紙,不但說明清楚一切的於聽雨不怕他,也說明如今該怕的人,應該是他自己!
“妳,妳……妳怎麼會?流沙陣符明明只有一張的,難道又是於縱天騙我!”
“雲師叔啊,什麼叫…又…騙了你?我都說了多少回了,我父親光明磊落,你怎麼總喜歡污衊呢?流沙陣符的確只剩下一張,可是,卻不是你那張。你覺得這種珍貴到只剩下一張的寶貝,時效會那麼不濟?”
雲毒臉色厲變。
“妳…我當日拿到的那張流沙陣符,是…是妳製造的假陣符?”
“師叔啊,都叫你別污衊人,你怎麼偏不聽話呢?以你的性子,那張陣符被你帶回去之後,難道你沒仔細辨別真僞?”
雲毒一怔。是啊,以他的性子,別說是帶回去辨別真僞,就在那日得到陣符的路上,他已經對那張真陣符確認無疑了。
“妳…那妳還說流沙陣符只有一張?”
“師叔啊,你怎麼還在胡亂污衊呢?我是那種低劣的人嗎?明人不做暗事,我頂多也就是把你‘偷’走的陣符偷回來而已。”於聽雨“義正嚴詞”的反駁着。
雲毒臉色再次厲變。
“妳…妳是說,妳把我那張真的陣符,掉包成了假陣符?”
“師叔啊,你怎麼還是要胡亂污衊人呀?我都說了我不是那種低劣的人。明人不做暗事,我怎麼可能把真的陣符掉包成假的呢?要是我把真的掉包成假的,你能不發現這麼明
顯的事嗎?要是我把真的掉包成假的,你剛纔能用出效果嗎?真是狗咬侶洞兵不識好人心,你用掉的那張,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從我這張傳輸了一層威能過去,又怎麼能說是假的呢?”
於聽雨再次“義正嚴詞”的反駁後,雲毒臉色再再厲變!那張猙獰的看着別人的臉,此時已然像是別人在猙獰的看着他!
還好兩人只是傳音交流,否則樑易一定會大生疑雲。因爲連三歲小孩都知道,從臺北到高雄的路程,肯定比從臺北到高雄再到臺北的路程要短得多。
同樣。直接不給雲毒陣符,肯定比給了雲毒陣符再偷回陣符省事。直接給雲毒一張假符,肯定比給了雲毒陣符再換成假符省事。
除非是於聽雨先不知道流沙陣符,後才從別人那裡得知。
可是,別說根本沒人可以告訴她,以她的修爲,能神不知鬼不覺把雲毒的陣符掉包嗎?
儘管樑易聽不到,產生不了這些疑雲,但並不代表他沒有疑雲。他的疑惑是——
於聽雨識破雲霄會使用流沙回嶸式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算到雲霄會藉着被刺中的機會使用流沙回嶸式。
於聽雨識破雲毒會使用流沙陣符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算到雲毒會先試圖讓段鬼傷她,第一時間就用天刑期真氣守護。奇怪的是她算到雲毒在那之後就會放棄第一種策略,第一時間又把天刑期真氣收回去!
樑易有閒心思索,雲毒卻沒閒心猶豫,鎖住於聽雨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一句話脫離而出:“於聽雨,昨晚我二人分明面見了樑易前輩,他老人家分明親口下達了剛纔那些旨意啊!樑易前輩他這道命令,可完全是在爲妳着想。妳卻爲何還要污衊我,還要說命令不是出自樑易前輩之口呢?難不成妳大乘期的修爲還會有假?難不成妳還擔心按照命令會導致別人坐上莊主之位?哼,我不管妳爲什麼要否認樑易前輩的旨意,反正,除非妳殺我滅口,否則妳是不會得逞的!哼,妳這樣否認,難道就不怕樑易前輩他怪罪於妳嗎?”
眼見最後一個字說出去,雲毒算是鬆了口氣。有了這句話,借他於聽雨十個膽子也不敢貿然殺死自己!
“殺我滅口”四個字已經擺在前面了,我若是促死,兇手必然是妳。
他們不可能不追查妳的殺人動機,也就很容易會發現,妳大乘期的修爲確實有假,很容易就認定,妳確實是在擔心按照命令會導致別人坐上莊主之位!
妳擺了我一道又怎麼樣?妳手裡有流沙陣符又怎麼樣?
我擺妳那一道,遠比妳這些不入流的小道大!我的一切,終歸還是我的!
若是我把樑易的話假造出來前,妳倒還能用陣符威脅我,甚至對我下手!
現在,哼哼……遲了!
別說是殺我,哪怕是動我一根毫毛,也會引人猜忌,妳於聽雨現在恐怕動都不敢動這心思!
然而……
“啊,啊,於聽雨,妳幹什麼!妳快放我下來呀,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商量啊!”
雲毒倒是想對了,於聽雨確實不會動他一根毫毛,於聽雨要動的是……
只見雲毒被手捏流沙陣符的於聽雨轉眼懸到上百米高空中,不但被剝奪了陣法的控制權,就連一身真氣也轉眼被於聽雨驅散得沒剩下幾絲。
別說是一根毫毛,此時雲毒全身上下所有的毫毛,怕是沒有哪一根不是隨着心跳加速立了起來!他毫不懷疑,以身上僅剩的那一丁點真氣,如果於聽雨讓他身體以正常墜落速度的數十倍掉下去的話……
於聽雨臉上的輕鬆,不知比雲毒剛纔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讓陣符發揮出大乘期力道容易了多少倍。
“於聽雨,難道眼見失勢,妳就要不顧後果的亂來了麼?妳應該知道妳現在這樣做,大家會怎麼想。識趣點快放我下去,否則……啊,啊妳……”
這句傳音之後,雲毒的身體又升高了百米。忽然意識到這於聽雨好像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雲毒的想法變了。
“於聽雨,妳難道是想殺了我之後,再爲我掛上一個捏造樑易旨意的罪名,對天下人說我是該殺的?可是,妳能證明樑易沒說過這些話嗎?除非妳敢發誓說妳昨晚沒見過樑易,除非妳敢確定樑易確實沒對我雲毒說過這些話,可惜,妳不敢發誓,更不能確定。識趣點快放我下去,否則……啊,啊妳……”
這句傳音之後,雲毒的身體又升高了百米。忽然意識到這於聽雨好像並不在意事情能不能證明。
雲毒的想法變了。
“於聽雨,我不管妳是怎麼想的。他們認可妳當莊主,只是因爲誤看了妳的修爲,妳沒有個天刑期高手的實力,就算我死了,就算妳能證明一切,大家也一樣不會贊同妳坐上莊主之位的。如果
讓我坐上莊主之爲,我擔保妳和往昔一樣享盡榮華,怎麼樣?識趣點快放我下去,否則……啊,啊妳……”
這句傳音之後,雲毒的身體又升高了……千米。如今就算於聽雨只是讓他以正常速度下墜,他恐怕也沒戲了。
這一次雲毒沒能在意識到什麼,但是他的想法卻變得比剛纔還厲害。而在這想法之後,他沒有再傳音,也沒有能力再從這麼遠的地方傳音,他……發出一聲驚天的高呼!
“啊,樑易前輩啊,樑易前輩,您快來救救我啊,這個於聽雨不但不遵從你的命令,竟然還對我,對我這個師門長輩如此不敬!您老人家昨日接見我的時候,不是分明說了今日會來助我雲姓一脈上位嗎?您怎麼到現在還不出現啊!您怎麼還不來救我啊!”
於聽雨,是妳*我的!都是妳*我的!原本爲了整個門派的聲譽,我還有所保留,妳還不至於陷於萬劫不復。可現在我不得不這麼做!
“師叔,你就不用喊了。樑易前輩他再如何慈悲,現在也是不會救你的。”於聽雨幾乎下意識挑釁道。
她這句話讓雲毒心中一喜,因爲雲毒剛纔所做的一切,本意就是要讓得意忘形的於聽雨說出這樣一句話。
“不,不可能的!樑易前輩分明說過要幫助我雲姓一脈的,他頒佈下那個命令,也是因爲只有他老人家的慧眼才能看出,妳於聽雨實質上的修爲並不如我!他老人家怎麼可能不來救我!咦?於聽雨,妳……妳怎麼就那麼確定樑易前輩不會救我,難道妳事先就知道樑易前輩不會來,事先就知道樑易前輩已經來不了了?”
如果臺下的正道們能開口,對雲毒的迴應一定是:於聽雨爲什麼知道樑易前輩不會救你?那還用說嗎,樑易前輩現在就那麼笑嘻嘻的看着你在天上倒掛金勾,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沒有救你的意思……
www⊕Tтká n⊕C〇 雲毒前一句話剛說完,馬上繼續着和剛纔如出一轍的呼喊。
“啊,雲嶽蒙啊!雲嶽蒙,你快來救救我啊,你快來救救我啊!”
衆人一愣。
這雲嶽蒙是誰?
雲毒這會兒不喊樑易的名字而喊他,難道那個雲嶽蒙是和樑易前輩一樣的高手不成?
遠處傳來的幾節踏空聲,引得衆人一片期待。
“代掌門,您遇到了什麼事?老僕來救您來了!”
聲音顯得很莊重,聽起來倒真像那麼回事。可在這句話之後,衆人的期待立即沒有了。
倒不是隨着來人的接近,他只會踏空不會御劍的事實和金丹期的菜鳥修爲已經暴露了出來。而是,雲毒現在還沒從天上掉下來呢,這個趕來救雲毒的傢伙剛想往上飛去接近雲毒,卻已經自顧自的從天上掉下來,摔了個四腳朝天。
於聽雨,自然是不會讓傻老頭給雲毒任何幫助的。
“小姐,這……這……妳和代掌門,怎麼……”
傻老頭語無倫次的看着眼前這一幕,看着被屏障包裹着的衆人,看着捏着一張符紙的於聽雨,看着臺邊中央那個空缺的位置。
“雲嶽蒙你這個蠢奴才,難道還看不出,我爲了捍衛樑易前輩的旨意,已經和於聽雨已經翻臉了嗎?你現在已經不必用‘小姐’二字來稱呼她了!她這種不尊敬樑易前輩的人,沒資格做你主子!”
“哦。”傻老頭明悟的點了點頭,問道:“代掌門,老僕現在動一下都困難啊,您……您要我怎麼救你?”
雲毒幾乎快被這個沒用的老奴才氣炸了。自己直言已經和於聽雨翻臉,別人聽不出來,你這個當奸細的傢伙總該明白吧。自己分明在說:不用顧及了,把於聽雨的“罪狀”都說出來!
這個蠢僕人竟然沒聽懂!
“雲嶽蒙,現在樑易前輩的事情要緊,救我都是小事。你一直和於聽雨住在一起,你告訴我,昨日樑易前輩面見我之後,去於聽雨那裡,究竟發生了何事,爲何樑易前輩直到現在還沒來?”
雲毒的意思,這回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傻老頭面泛苦水。其實根本不需要雲毒說得那麼明顯,就憑前面那句話,甚至就在雲毒呼喚自己過來的那一刻,他已經猜到雲毒要自己幹什麼了。
爲什麼自己就這麼命苦啊!
今早雲毒分明說得好好的:若是揭露於聽雨殺害樑易前輩的事情,於聽雨萬劫不復之餘,天下人勢必也會記恨逆劍山莊,所以還是放棄這個做法。
爲什麼雲毒要反悔!
知道小姐會遭雲姓一脈算計,已經很不忍心了,以至於今日一直躲着不出現。爲什麼還要讓我親手把她推下懸崖!?
“小子,呆會兒記得把虎皮收起來。”戒指裡冒出唐伯莫名其妙的聲音。
“唐伯,你在說什麼?”樑易一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