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他也是我的朋友
簡湛和徐時間站在走廊上，兩個人各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徐時間沒有說話，簡湛自然也不會去過問。鄭銘很明顯是徐時間叫來的，可是將他叫過來有什麼意思？想讓鄭銘放棄？還是想讓顏眉誤會？
不可能讓顏眉誤會……顏眉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怎麼可能會提防鄭銘。那麼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徐時間想要讓鄭銘知道顏眉的存在。
“是我叫他來的。”徐時間先開了口，他沉了沉氣道，“他不能一直纏着你。”
簡湛的笑容有些奇怪，似乎是在嘲笑徐時間，又好像是在同意徐時間的看法，他笑了一會兒後，才慢悠悠的開口，“他不纏着我，去纏着誰？”
“徐時間，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查到。”簡湛勝券在握，他扭頭，對上徐時間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和鄭銘，是合夥的關係，明白嗎？”
徐時間眼眸依舊平靜，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站起身來，“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你自己比我清楚，更何況，如果真的是合夥人的關係，來看看顏眉，也不是什麼說不過去的事情，畢竟，你們還是朋友。”
說完，他側頭，瞥了簡湛一眼，那睥睨的眼神，讓簡湛感覺很不舒服，可卻又說不出話來反駁，他把話說太滿，而徐時間把話說太利，他感覺，自己在變的同時，徐時間也在變，而且變得讓他更難以猜測。
他的想法開始讓他也琢磨不透。
把鄭銘叫過來，對他有什麼好處？自己已經和他坦白了，他和鄭銘是合夥人的關係，也就是說，之前的那些暗示都應該讓徐時間明白，拉攏另一方的勢力，比徐家單打獨鬥要來的好。可徐時間的態度，好像是信任自己，又好像是不信任……
“徐時間，有些話攤開來說，我和你在同一戰線上，這樣藏着掖着，不覺得難受嗎？”簡湛也站起了身，靠近徐時間，徐時間微微扭頭，對着簡湛低聲道，“湛湛，我說過，我相信你，也會保護你，所以你沒必要去擔心我會傷害你。”
簡湛是真的沒有話可以說了。
這一句甜言蜜語說的輕巧，卻也把所有的信息都帶了過去，這話再套下去，也沒有意思了。
就在兩個人僵持的時候，門開了，鄭銘從裡面走出來，出來的時候，目光停留在簡湛身上幾秒，低低道，“簡先生。”
簡湛的臉僵硬了一下，他瞅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徐時間，也笑着回道，“鄭先生客氣了，叫我簡湛就好，能來看我的未婚妻……我很開心。”
“顏小姐很好。”鄭銘感覺有些悲哀，剛剛在心裡彩排好的話，到了嘴邊，竟然說不出來，看着簡湛的那一雙有着擔憂的眼眸，鄭銘勾了勾脣，冷聲道，“和你很配。”
和你很配。
鄭銘，這究竟是你的真心話，還是你應付徐時間的措辭？
簡湛不能問，可他卻忍不住去想，他不知道他是怎麼和鄭銘應付的，直到徐時間送鄭銘離開，他才漸漸的回過神來。
“湛，不要站在門口，那裡冷。”顏眉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簡湛就像是殭屍一般，轉過身來，看着病牀上躺着的顏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和無奈席捲心頭，最後又沉沉的落下。
他也沒有資格。
顏眉是他的未婚妻，這一點，再也瞞不住。
“有沒有想要吃的東西？我幫你去買吧。”簡湛看顏眉就要說話，又接着道，“估計，這一次要住久一點，晚上我會陪着你的，所以，不能讓晚上太無聊，不是嗎？”
顏眉看着簡湛璀璨的笑容，她看不清簡湛眼底的意味，只能看見他眼裡的溫柔，而那一份溫柔，是獨屬於她的，一旦這麼想，顏眉就感覺身上的疼痛就減少了千百倍，只要這個男人陪着她，她就會感覺很溫暖。
她想要快一點好起來，然後做這個男人的妻子，每天都能夠看到他對自己笑，也能看見她親手爲他打的領帶，這麼一想，顏眉便情不自禁的笑了，她點了點頭，“幫我去帶一點水果來吧。”
簡湛點了點頭，“那我先出去一趟，你先好好休息。”
顏眉看着簡湛出去，嘴角的笑容也漸漸的淡了下去，她的手撫摸着牀被，目光卻落在窗邊。
這裡是她的噩夢，每當疼痛來臨，睜開眼睛，便是空蕩蕩的病房，還有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從小的時候就開始適應這裡，從一開始的不耐煩，到現在的學會忍耐。
如果不是因爲簡湛的出現，她恐怕還不能堅持到現在，只是因爲那個男人……當她知道，她可以和他結婚的時候，心裡的那一種喜悅，不能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她喜歡簡湛，喜歡了很久。
而他亦是。
…………
簡湛下了樓，正準備去買水果，就看見鄭銘站在街邊，手上還夾着煙。簡湛望了望四周，並沒有徐時間的身影。
他想都沒有想，就跑到鄭銘的面前。
鄭銘抽了幾口煙，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再抽菸時，就看見簡湛的那一張臉。
“徐時間呢？”
“走了。”
鄭銘的回答很利落，他的目光帶了一絲探尋，在簡湛的身上晃盪，卻始終沒有去看他的眼眸。
“你應該看到了。”簡湛倒是鬆了一口氣，也抽出一支菸，鄭銘將打火機一靠，替他點上。
“她就是顏眉……”鄭銘這句話倒像是自言自語，他念了一句後道，“難怪。”
“她和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情。”鄭銘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後來簡湛都沒有辦法聽清楚，他的聲音也很冷靜，冷靜到不帶着一點情緒，讓簡湛感覺心慌，“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鄭銘……這不是關鍵。”簡湛淡淡的跟了一句，他握緊了拳頭。
“嗯，我明白。”鄭銘釋然，他嘆了一口氣，看着天空，伸出手，握住了簡湛的手，緊緊地握着。簡湛側過頭看他，只能看到他的側臉，這麼瞧過去，竟然滄桑成熟了不少。
“簡湛，我不是當時的那個鄭銘，我不會再意氣用事。”鄭銘說完這話，像是要證明似的，將簡湛的手握得更緊。
“我明白。”簡湛笑了，他看着鄭銘，像是許諾一般道，“我會等到這一切都結束的那一天，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鄭銘聽着簡湛的話，也笑了，他側過頭看着簡湛，看到他的眼眸裡有他的身影，便覺得滿足了不少，“會的。”
可那一天，真的會來臨嗎？
這只是一種期望，在黑暗來臨，籠罩天地時，唯一的，對人生的希望。
只要堅持，就可以看到未來。
哪怕那個未來很遠很遠，遠到他們，伸出手，不停地跑，都抓不住。
“我先去買水果，你先回去吧。”簡湛鬆開了手，“我不知道徐時間來找你是什麼目的，但是他的心思……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鄭銘沒有回答他，他只是攥住簡湛的手腕，久久不肯放手，直到那煙快要燃盡，鄭銘才慢慢的鬆開手，將那煙丟到地上，碾了碾道，“回去吧。”
說着，他便率先離開，留給簡湛一個背影。
簡湛有些無神的站在那裡，不知道爲什麼，他感覺現在的鄭銘太奇怪了，奇怪的讓他都覺得，他和鄭銘，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顏眉是一個坎，過不去的坎。
他和鄭銘之間，已經有了太多的橫溝，跨不過去，也消除不掉。簡湛想，也許有一天，他只能和鄭銘相望，而不能走過去，給他一個擁抱。
簡湛自認爲不是多情傷感的人，他一向崇尚理智的感情，可遇到鄭銘以後，他感覺自己感性的那一面被徹底激發出來，再也不復還。
冷風呼呼的吹着，簡湛邁着步伐，朝着水果攤走去，零零碎碎的挑了一些顏眉和自己喜歡吃的水果，又去花店買了玫瑰花。看着手裡的東西，簡湛微微一笑，將苦澀全部掩埋。
這個晚上，簡湛一直陪着顏眉在醫院裡。
夜晚的醫院顯得更加陰森，除了病房裡的燈光還算亮堂，別處地方，都蒙着一層讓人迷濛的感覺。
顏眉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她自生病以後，就一直住在這個醫院裡，爲了方便，這裡的很多關係，顏誠都通過，這才能保證有病房可以住。
簡湛將玫瑰花插在花瓶裡，又灌了一些水，放在顏眉的牀頭櫃上，只要一歪頭，就可以看見鮮豔欲滴的花。
“這花，讓我想起……以前你們家裡，有着玫瑰花園。”顏眉撫摸着花瓣，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那時候，你還很小呢。”
“這麼久遠的事情，你還記得。”簡湛坐在一邊給顏眉削蘋果，聽到這話時，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一笑而過，繼續折騰蘋果。
“關於你的事情，我一直都記得。”顏眉望了一眼簡湛，眼眸裡滿是柔情與深情，“關於你的事情，我也很敏感，你大概不知道，你的事情，我有時候都能猜測出一些來。”
“那不就是讀心術了？”簡湛雖然在笑，心裡卻在思忖顏眉這番話，他想起下午，鄭銘來找過她，難道兩個人……
“如果能就好了。”顏眉彎了彎脣，“說起來，你那個朋友，很健談，我很喜歡他。”
簡湛啞聲，連着的蘋果皮也斷了開來，蘋果上，因爲簡湛的用力，而弄出一個口子，“你是說……鄭銘嗎？”
“是他，不然還有誰呢？”顏眉眉眼一展，“以後，能不能叫他過來陪陪我？哦……不用了，我差點忘了，人家畢竟也是你的合作伙伴，這樣子，不太好……”
“沒關係。”簡湛微微一笑，將蘋果弄成小塊，餵給顏眉吃，眼裡滿是寵溺，“他也是我的……朋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