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切町村的地型特殊,這村子是在劍山一個小峽谷的底端,兩側的山不是直接延伸進了海里,就是猛然出現了高聳斷層,峭壁懸崖極多,猛然看上去,倒是個拍攝主角墜崖落海的好地方——這裡應該處在環太平洋板塊斷裂帶上,
可能就是這個原因,這裡海邊沒有大片的金黃色沙灘,而是換成了大片的礁石,常年受海浪侵蝕,有種猙獰嶙峋之美。
千原凜人吃過早飯後,就站在海邊一塊巨大的礁石上眺望大海,一邊思考這種地貌形成的原因,一邊欣賞這難得的美景——怪石嶙峋,海天一線,海面上還隱隱浮着白霧,偶有海鳥掠過,不時還能看到帆影。
當然,這是近衛瞳帶他來的,這裡很安全,不用擔心突然有一羣光屁股海女練習生從海里冒出來,不小心就犯了“有傷風化罪”。
而他身邊不遠處,寧子她們正穿着海女的傳統服飾,手持海女的傳統器具“鞏桶”——就是個烏黑的大木桶——正在礁石之間體驗海女生活。
三月中旬的海水還有點涼,但她們不在乎,光着腳踩有浪花上,不停發出銀鈴一般悅耳的笑聲,偶爾不小心被浪打了,還會有尖叫聲傳來。
她們在石頭之間尋找貝殼、海螺,觀賞近衛瞳的釣蝦絕技,偶有所獲就欣喜異常,趕緊放到鞏桶裡。
反正就是玩,不然依她們的效率,撿一天也不一定夠吃一頓飯的。
千原凜人微笑着看了她們幾眼,趕緊又錯開了目光,接着欣賞景色——美千子沒關係,國中生一個,小臉精緻但身材平板,沒什麼可看的;近衛瞳是個沒頭腦,也沒關係;寧子是自家女朋友,脫光了看都合情合理,更沒關係,就是聖子不能多看。
海女傳統服飾很薄,還是白色的,被浪一打溼了,其實比沒穿還……
聖子是女大學生,也算是大人了,身材又特別好,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特別凸,哪怕是親師父,溼身的情況下,看多了也有耍流氓的嫌疑。
所以他不好意思多看,更不敢湊過去,就在山石上陪着女友和弟子玩,而這幫女孩子在海邊玩了一會兒,膽子也肥了,開始在近衛瞳的帶領下往海深處走去,準備潛入礁石底部摸一摸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千原凜人也沒管,有近衛瞳這精英海女練習生在,出不了什麼大事——那廝從小長在這裡,是能潛水捉王八的主兒,撈不起一個人來他第一個不信。
他就坐在礁石上開始琢磨自己的事,也不知道志賀步推進關東聯合增資擴股情況怎麼樣了,不過想來應該沒什麼變化吧,畢竟才過了兩天多。
看樣子,要在這裡耐心等等了。
志賀步應該會賣力幹活吧?
雖然沒有明說,但志賀步做爲關東聯合最大的本土派頭領,增資擴股也是由他一手推動的,臺長的位子自然該歸他,那事關他的切身利益,該不能磨洋工——不是說誰出錢多就能當臺長的,自己連理事會都沒進過,人脈半點也無,集團高層一個都不認識,沒有志賀步穿針引線,很難獲得足夠的支持力度。
要硬搶他臺長的位子,估計他也不會用自己的錢了,十有八九寧可再等等,另尋其他的投資者,所以只能各取所需,雙方都拿點好處,這纔是合作之道——他奪回臺長的位子,那自己除了當上股東外,還要把製作局這個電視臺的核心部門握在手裡。
一時只能這麼辦,但是……
將來呢?
雙方現在是合作關係,私交更不是不錯,但將來會不會出現分歧,會不會發展到產生爭鬥的那一天?
千原凜人坐在石頭上慢慢盤算將來的事,爲了有備無患,思考着下一步如何壯大自己的勢力,如何結交各方人脈打牢根基,如何慢慢徹底控制關東聯合,正慢慢眉頭緊皺,突然注意到遠處水花沖天,尖叫一片,連忙望了過去。
那邊近衛瞳正教寧子、美千子以及聖子潛水,千原凜人細看了兩眼,忍不住莞爾一笑——不算近衛瞳,其餘三人游泳遊的都不怎麼樣。
寧子一直優雅溫婉,標準的大家閨秀,但下了水卻顯得很笨拙,依千原凜人的目光來看,她游泳水平相當差勁,估計也就是在游泳池裡混過一陣子——他越看眼睛越亮,真沒想到自己女友還有這樣一面,竟然是半個旱鴨子。
而美千子、聖子還不如寧子呢,同樣都是學校游泳課上訓練出來的新手級別,現在要學踩水以及潛水,本身還有點慌,讓近衛瞳教得頭都大了。
近衛瞳其實也不會教人,她從記事起就會游泳了,本能就認爲大家天生就該會遊,也沒想到寧子這些文化水平比她高,受教育比她足的人,游泳水準低到這種地步——多虧寧子她們人手一個鞏桶,可以借力休息,不然這會兒搞不好已經沉了兩個了。
但近衛瞳頭很鐵,還在堅持教,不停指手劃腳解釋,遠遠看上去急得快要打人了,還不停做演示,在海里鑽進鑽出,非要教會了她們不可。
美千子年紀最小,遊技水準也最低,但她悟性高,學得最快,倒是很快似模似樣了,而寧子在這方面沒天賦,看起來還是笨手笨腳,不過她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聖子。
聖子怎麼也學不會,頭和上半身紮在水裡,努力想游下去潛水採掘,兩條腿還在海面使勁拍打,濺起了沖天的水花,不過屁股硬是露在海面上,根本沒動彈過地方,倒是白色的頭巾慢慢漂上來了……
等過了一會兒,她終於進步一點了,發展到在海里倒立了,大半身沒在水裡,兩根小腿筆直朝天,還一蹬一蹬的,但就是遊不下去——真是超高難度,和水中芭蕾有幾分神似,極有可能她選錯了發展方向。
千原凜人看了一會兒,真的忍不住了,雖然很沒道德,但還是直接哈哈大笑起來——聖子總說她自己是個笨蛋,現在看看,她確實是個笨蛋沒錯,一般人還真遊不出這造型!
聖子頭紮在海里,人也基本遊迷糊了,根本沒注意到千原凜人這傢伙在笑,但寧子遠遠看到了,馬上向這邊游來,像條笨笨的美人魚,溼身狀態下身姿姣好,只是泳姿有點彆扭,而這麼遊近了,她臉上羞紅之色更濃了,哪怕想盡量維持着人設,但也溫婉不起來了,薄怒叫道:“凜人君,你在笑什麼?”
聖子表現糟糕,她也沒好到哪裡去,很懷疑千原凜人在笑話她,微微有些失態了——她本性還是很好強的,只是平時不顯。
千原凜人這會兒已經不笑了,別惹女朋友生氣,不然倒黴的是自己,這道理他還是懂的,又不好意思說在笑話聖子,只能一臉誠懇道:“誤會,我沒笑,你看錯了。”
“你剛纔就是笑了!是不是覺得我……覺得我們遊得不好?”
“哪裡的話,看起來特別可愛。”
寧子不信,很確定千原凜人這無良的傢伙剛纔就是坐在那裡偷笑,直接探身拉住他,說話間就把他硬拖下了水:“你不能自己在這裡,你也來試試!”
她相當注重個人形象,極少有丟臉的經歷,這次小小出了醜,不肯讓人在一邊看自己的笑話,而千原凜人其實游泳水準還可以——當然,比不了近衛瞳,她那是專業的,但他在河裡救人也勉強夠,自己遊更沒問題。
他落了海也不介意,直接一把摟住了滑滑女友的小腰,笑道:“可以,我來教你好了,保證比阿瞳教得好。”
教女朋友游泳,也是情侶間的小情趣嘛,想來應該不錯!
…………
水花四濺,連笑帶鬧,他們足足在水裡玩到了午飯時間,不過海女練習可恥的失敗了——長時間潛水就有點難了,還要在水底睜大眼睛四處搜索採掘,一般人沒練個一年兩年的還真幹不了。
美千子一無所獲,白折騰了一場。聖子則嗆了個眼淚汪汪,很懷疑自己的胸是空心的,不然自己爲什麼沉不下呢?而寧子奮發向上,苦練泳技,在男友的指導下取得了一定進展,有點美人魚的樣子了,只是被揩了不少油,不過自家男友無所謂了,就是也沒弄到什麼海物,只有近衛瞳不愧是精英海女練習生,七零八碎倒有些收穫。
不過失敗了歸失敗了,這幫女孩子還是玩得很開心,美千子喝着熱乎乎的雜貝海菜味噌湯——她們的勞動成果,海邊撿來的,中午直接煮了湯。
她邊喝邊期待地問道:“阿瞳姐姐,咱們下午接着去海邊玩嗎?”
她從小就上各種訓練課,以前就特別期待假期能去海邊好好玩玩,就像普通孩子那樣,爸爸媽媽陪着,想怎麼瘋就怎麼瘋,但從來沒有機會,因爲她從來沒假期,南部良子也不同意去海邊浪費時間——去海邊拍廣告倒有過幾次,細沙蒼海,比這裡風景都好,但那也不是在玩,表現一不好就捱罵,根本高興不起來。
這次就不一樣了,接近純粹的度假,她玩得特別高興,和便宜師父打過水仗,一起比賽游泳,雖然理所當然的輸了,但還是樂成了一條小狗,很希望下午繼續去,哪怕就是這麼連續玩上三天都不會厭煩,不過近衛瞳一口就把她給否了,吃着速食泡麪道:“不了,師姐,現在水還是有點涼,我無所謂,但你們泡久了,我怕對身體不好。”
美千子微微有些失望,但不介意,馬上問道:“那下午咱們幹什麼?”
近衛瞳是地主,當然要當導遊,想了想問道:“下午咱們跟船出海看看怎麼樣?你們該沒見過真正的海女是如何工作的吧?”
這主意不錯,起碼也算是增長見聞了,衆人沒意見,吃過了午飯,近衛瞳馬上找了自家親戚,帶上一羣人就出海了——離漁獲期還有段時間,現在出海的人很少。
當然,說是出海,其實沒多遠,只是遠離了岸邊,進入了一些特定區域,而且海女船也不適合遠洋航行,木質船身很脆弱,風帆加馬達混合動力,不過馬達不開,就靠着風帆緩緩前行,也不知道是爲了省錢還是柴油在這裡稀罕,只能用來防備萬一。
估計兩者都有。
千原凜人上了船,自然好一番客套,連連聲稱給人家添麻煩了,近衛瞳的親戚們也不在意,和他說說笑笑,還沿途給他指點各個海區——這裡珊瑚礁比較多,那裡有人好運氣捉到過黑金槍之類的。
就這麼一路說說笑笑,海女船在近衛瞳大伯母的指揮下,很快遠離了海岸,都看不到村子了,這些人才進入了工作狀態,基本也不說笑了,直接忙了起來。
這次出海領頭的是近衛瞳的大伯母,近衛瞳也沒資格帶人出海,只見落了帆,船慢慢降了速,大伯母先拿了一個大木勺舀了一勺子的海水,沿着船舷撒了一圈,神色肅穆,嘴裡念念有辭。
千原凜人馬上懂了,這又到了曰本搞封建迷信的環節了,看樣子果然哪行哪業都一樣,又瞧瞧船上的人都在合什祈禱,神色肅穆,連忙也微微低頭,以示尊重人家的民風民俗。
而大伯母撒完了海水,又從腰間取一個小小的袋子,開始往海里揚東西,嘴裡繼續唸唸有詞。
聖子好奇心較濃,忍不住低聲問道:“師姐,這是在撒什麼?”
近衛瞳倒少有的正經起來,同樣在表情肅穆的合什,只是嘴上小聲回答道:“是在海神媽祖面前貢過的白米和鹽,可以祈求平安和漁獲豐厚。”
原來如此,衆人懂了,繼續跟着一起祈禱,而等這些儀式結束了,海女們開始紛紛準備下水,把腰間的繩子系在船舷的木墩子上——別的船沒有,只有海女船纔有,一人一個——然後拿起石頭等重物放在鞏桶裡,直接就溜下了海,連水花都沒濺起半點。
近衛瞳當導遊還是合格的,給千原凜人等人解釋道:“拿重物是爲了加速下沉,這樣可以節省時間和氧氣,繫繩子是爲了可以得到幫助快速上浮,而且萬一遇險了,也可以被人硬拖上來。”
頓了頓,她又看了看看守着木墩子的那些男性船員,小聲且快速地說道:“祖上傳下來的規距,一般都是丈夫看繩子的,外人不能碰,所以舟人海女大部分都是結了婚的,不然只能找自己父親來看繩子,兄弟都不太合適。”
聖子沒聽懂,有點呆呆的不明所以,倒是美千子聽懂了,和便宜師父對視一眼,心中瞭然——不是最親近的人,不提有沒有可能起壞心,僅就是不用心,不關注時間或是繩子的抖動,有可能就要了下面人的命。
比如說海女被海藻纏住了,被卡在珊瑚裡了,眼看就要憋死了,上面那位還在聊天說笑呢,那豈不是全完了。
美千子馬上認真的小聲道:“師父,我要是當海女,願意你幫我看繩子。”
她相信千原凜人,而千原凜人欣慰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沒說什麼——算了吧,你那游泳水平,還是在陸地上好好呆着吧,我用不着幫你看繩子。
他們說着話在船上等着,但好幾分鐘了才見這些海女快速浮出海面,鞏桶裡多多少少都有收穫——收穫多的把石頭扔了,收穫少的竟然還把石頭又帶回來了。
她們也不上船,就把收穫交給船上的人,喘了兩口氣又再次下潛,而船頭尾開始有男性撒網捕魚,看樣子這就是海女船的工作模式了。
很原始,但有種奇異的韻味,看着賞心悅目,不過也確實太沒效率了,難怪被海產養殖業淘汰了。
…………
他們就這麼參觀了一下午,總算是對神秘的海女有了個真正直觀的印象,不過他們可沒下水——近衛瞳不允許,這種海域和海邊是兩碼事,有一定危險性,據說經常有人受傷,而受傷的人只要見了血,就要馬上解開腰帶,讓衣服膨脹起來,並且迅速遠離人羣,免得讓危險殃及到其他正在工作的海女。
別說美千子等外行了,就是新手都不允許潛入這種深海,不然萬一受了傷,只能自己掙命,新人根本應付不來。
這一行,其實也有些殘酷的,真正幹起來,和後世的旅遊表演完全不是一個性質。
海女,大概能算是海洋獵人吧?
總之,這是相當充實的一天,衆人玩得高興,也漲了見識,都特別滿足。
等到了晚上,又吃了一頓海賊料理,大多都是下午的捕獲,而千原凜人這次有數了,喝了個適量,又陪着近衛瞳的家人聊了一會兒天,這纔回房去休息。
寧子已經鋪好牀了,正在看一株紅珊瑚。
這是今天資深海女們特意送給她的禮物,感謝她日常照顧近衛瞳的飲食,是很完整的一小株,幾乎沒有殘缺,血紅血紅的很漂亮,放在古代說不定能說一聲是奇珍異寶,但放在現代嘛……
隨着開採技術的提高,已經比較常見了,不過寧子還是很喜歡,正考慮怎麼做成擺件放在自己家裡,好歹這也是個不錯的旅行紀念品。
千原凜人湊趣的陪她研究一會兒,這才把珊瑚收起來,而寧子側耳聽了聽外面已經沒什麼動靜了,一片寧靜祥和,不由開心地讚歎道:“凜人君,沒想這裡真不錯,像個世外桃源一樣,都有點想在這裡定居了。”
千原凜人也覺得這裡不錯,剛想隨口附和兩聲,又突然擔心起來,生怕女友不肯走了,連忙委婉道:“喜歡就多住幾天,然後咱們再回東京,不着急。”
寧子聽懂了,眯了眼兒笑,沒再多誇什麼,其實她本來就是隨口感嘆,也沒真有那個意思。
她知道男友的性格,真要打算在這裡隱居,這傢伙肯定會逃跑的,他就不是喜歡平靜生活的那種人,再完美的愛情也栓不住他——這也沒什麼了,人各有志嘛,兩個人在一起就要求同存異,一起變得更好,不能單純讓某一方犧牲。
她不對此發表任何意見,直接起身伸了個懶腰,又取出了睡衣要換上,笑道:“天晚了,快點休息吧?”
這回了屋子裡關了門,千原凜人就不用裝什麼正人君子了,直接按住了寧子解腰帶的手,乾咳一聲道:“我看這海女服也挺輕便的,和睡衣也差不多,就別麻煩了,直接這麼睡吧……”
寧子停了手,低頭看了看輕薄的海女服,確實和平時自己的打扮差別挺大的,臉不由也有些紅了。
男朋友又沒在想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