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一個有三十多年曆史的頒獎機構,放送學院自然沒有那麼容易放棄,也不敢輕易放棄——《奧姬》在本年度是統治級別的,影響力不僅僅侷限在放送界,如果千原凜人堅持不肯來,他最多沒好處,但放送學院卻有極大可能承受指責。
只是放送學院一時拿千原凜人也沒辦法,千原凜人的預算又不來自放送學院,更對放送學院的宣傳資源沒興趣,而他手下的人也基本都是他一手提拔、培養起來的,放送學院影響不到——擱兩三年前,別說千原凜人的手下了,就是村上伊織都是無名之輩,學院根本和他們扯不上關係。
很快,北田修的主意打到了關東聯合電視臺頭上,打算走高層路線,讓關東聯合電視臺派遣千原凜人來參加,甚至退讓了一步,千原凜人可以以“身體不適”爲由,派人代領獎項,反正只要能把這事糊弄過去就行。
這在放送學院看來是很大的讓步了,但志賀步打着哈哈,顧左右而言他,竟然沒同意。
雖然志賀步正準備“登基”,這時間點拿個大賞肯定不錯,算是錦上添花,但放送學院一直以來也沒把關東聯合電視臺放在眼裡,年年搞區別對待,志賀步計劃中也沒有拿獎這要求,可有可無——有當然好,沒有也能接受。
而千原凜人是近幾年電視節目製作領域首屈一指的專家,發聲支持對志賀步十分重要,更是志賀步未來計劃中的重要一環,志賀步除非腦子抽了筋,不然不會嘗試激怒他,甚至連嘗試勸說都不想。
至於放送學院高不高興,平日不燒香,臨時抱佛腳哪有那麼好抱?
做夢呢?
放送學院早被四大滲透完了,志賀步都沒打算再進去摻和,那事倍功半。相反,他覺得千原凜人的思路倒不錯,咱們可以掉回頭去支持相對友善也相對公平的繁星賞嘛!
本來就該如此的,沒有電視臺製作電視劇,評獎機構又算什麼東西?被捧的時間久了,分不清誰才重要了嗎?
只是趴在我們身上吸血的跳蚤,也該給這幫跳蚤一巴掌了醒醒腦子了!
他真的無所謂,更不怕放送學院。
一個頒獎機構而已,即不是政府職權部門,又不是什麼不能替代的東西,捧着它是它能幫大家的作品鍍金,幫着大家讓大賣作品賣的更好一點,要是不需要幫着鍍金,什麼放送界大前輩,一幫過氣的東西,說不鳥就不鳥了,又能怎麼樣?
跑到關東聯合電視臺裡懟我嗎?也不看看這裡的臺長是誰!
志賀步根本沒理會這事,反倒意有所指的勸了幾句:“千原老師是脾氣大了點兒,但年輕人嘛……哈哈,都這樣,你們多包涵一下吧!不過他這個人還是很通情理的,你們爲以前的事道個歉,他的氣也就消了,應該就願意去了……對,就這樣吧,你們先和千原老師把以前的事說明白了,我再去勸勸他,這樣比較好。”
他的意思很明白,沒有獎,電視臺照樣運行,但沒有千原凜人,收視率就要暴跌,傻子都能分清哪頭重要,而等這話傳回到北田修等執行委員耳中後,北田修這幫人差點氣吐了血——混蛋,你這說的是人話嗎?我們給他頒獎還得先給他道歉?
憑什麼啊!
放送學院接受不了這種侮辱,更不可能給千原凜人道歉,這一道歉,豈不是在說前兩年獎項分配確實有問題?
那絕對不行!
志賀步連幫忙都不肯,放送學院這才愕然發現自己對關東聯合電視臺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力,甚至連威脅的方法都找不到——你們這麼幹,以後還想不想拿大賞了?
這沒用,關東聯合本來就拿不到大賞,以前是專吃殘羹剩飯的二等狗頭,人家要是真不在乎了也就真不在乎了……
那發動四大一起收拾關東聯合?這更沒用了,關東聯合就是一路被四大踢打到大的,到今天都沒停過,根本就是關東聯合的日常——兩年以前被四大打得像是狗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都沒服輸,怎麼可能突然就怕了?
那再掉回頭去給千原凜人施加業界壓力,逼他讓步?
要是千原凜人是四大任意一家中的製作人、導演或編劇,無論是憑放送學院委員們與電視臺高層的私人交情,還是兩個機構間的共同利益,分分鐘就能把他攥出水來,別說抓了他來領獎,就是抓了他去當小白臉賣身都行,但這一套放在關東聯合行不通,連個遊說的人都找不到——千原凜人背後有靠山,本身嗓門大,社會影響力強,說一句頂別人一百句,手下一幫走狗們心又齊,他一指就撲上去亂咬人,誰沒事找事去惹他?
放送學院找了不少人,絕大多數都叫苦喊難不肯去,少部分硬着頭皮去了,結果也只是應付公事,連村上伊織那一關都沒過便灰溜溜回來了。
放送學院一時也閉了氣了,又開始商量沒有《奧姬》這部劇該怎麼辦?
強行題名不是不行,只要電視臺同意就好,但看電視臺的態度明顯任由千原凜人胡作非爲,他要是連這點表面文章也不允許,非不同意參獎呢?畢竟版權在人家手裡,人家非要不同意放送學院公開使用,難道到他那個環節打上馬塞克?
那場面不是更難看?
這小子根本不守規矩,極有可能辦出這種事的!
但不題名《奧姬》,本年度還有什麼作品能及上它一半的風頭呢?政府機構、社會人士、文化界人士以及圈內人士的看法呢?
那公開宣佈千原凜人拒絕參獎,然後譴責他?
好像也不太合適,要是翻起老帳來怎麼辦?去年他沒拿到獎就有很多風言風語了,好在這小子那時醜聞纏身,大家都沒顧得上理會,但今年他可未必再會被人威脅告上法庭。
一時之間,放送學院的執行委員們都頭痛得要命,恨不得衆籌僱個殺手幹掉千原凜人算了——鬼才編劇英年早逝,遺憾未能領獎,這噱頭肯定不錯,事情也就好辦了。
…………
放送學院通過種種方法想讓千原凜人乖乖去領獎——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前兩年千原凜人特別想要,每次都興沖沖跑着去等着吃豬肉,獲獎感言都寫好了,準備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放送學院偏不給他,只拿豬尾巴糊弄他,而現在放送學院終於不能不給他了,甚至還得把豬頭給他,結果又換成他不稀罕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娛樂圈的牆更是像籬笆,日常就漏風,很快這些事就有了風言風語傳了出去。
娛樂記者們第一時間覺得不可能,放送界的最高榮譽怎麼可能有傻子不要?但仔細研究了一下,愕然發現有可能是真的,往年這會兒差不多該公佈各獎項題名了,今年卻沒公佈,是不是有什麼內情?
難道,好戲要上演了?
曰本記者就是社會害蟲,娛樂記者更是害蟲中的害蟲,無事都想生非,更別提有事了。頓時這幫記者們都興奮了,一部分記者去騷擾放送學院,一部分記者開始開腦洞瞎編亂造,餘下的都跑去找村上伊織——千原凜人躲在影視基地不出來,記者又進不去,那也就只能找千原凜人的“姘頭”村上伊織了。
“村上小姐,村上小姐,說句話啊!”
“別擠,請退後!”
“看這邊,村上小姐!”
“村上小姐,千原老師是不是要抵制學院賞?”
“《奧姬》不接受放送學院題名是真的嗎?”
“村上小姐,這件事和去年你們集體退席相關嗎?”
“劇組會有公開聲明嗎?”
村上伊織在幾名手下幫助下都被擠得行動困難,緊緊抿着嘴連“無可奉告”都懶得說,只是悶頭往汽車走去——她這是剛從家裡出來,曰本在第二次偶像工業潮崛起之前,民間風氣相對保守,她身爲女性晚上是不敢不回家的,特別是在這種被記者盯稍的時期。
不然,鬼知道這些記者敢怎麼編?
都不用編,“著名製作人村上伊織夜不歸宿”再配上她的照片就是一條絕好的花邊新聞——這女人晚上沒回家啊,到哪裡去了呢?住在電視臺了?誒,聽說千原老師也經常住在電視臺啊!
說起來村上小姐也是個美人嘛,莫非是辦公室PLAY?平日裡位高權重,非常強勢的精英女白領被按在辦公桌上,短裙一撕,絲襪……咳……
引人深思,思而神往,神往之至啊……
村上伊織沒有公開說任何話,對記者這種生物,說的越多錯的越多,不如不說,而且事情還沒結束,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萬一千原凜人過幾天和幾位大佬講好了條件,又去參加了呢?
雖然依千原凜人一貫以來的尿性基本不可能,他這個人對信諾相當看重,生怕團隊中有人不信任他,造成了整體效率下降,但世事無絕對,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她一言不發,硬是鑽進了汽車,而汽車破開人羣就走了。記者們除了拍到了村上伊織狼狽的照片外,沒有任何收穫,但依舊眼冒綠光,發動各種交通工具追在後面——太勁爆了,竟然有劇組要抵制學院賞,十年沒有過的大新聞啊!
快追,非讓她招了不可!
…………
記者們都興奮了,這件事很快也就被觀衆們知道了,訂報紙是曰本家庭的習慣,曰本報紙的受衆基本上囊括了所有電視觀衆。
本來觀衆們是不在乎這種事的,和不在乎電視臺臺長是誰差不多。繁星賞每季都有,學院賞一年一次,題名的電視劇根本數不過來,但這事涉及到了“抵制”這個詞,頓時就不一樣了,畢竟有熱鬧看。
《奧姬》啊,那是部特別好看的電視劇,爲什麼不去參加評獎呢?
哦,去年發生過千原老師認爲不公,帶頭退席的事嗎?雙方一直有矛盾?
放送學院怎麼說?今年到底題不題名呢?千原老師是不是真在抵制學院賞?
觀衆們的興趣慢慢起來了,但記者卻拿不到真正的猛料,放送學院內部還沒商量好該怎麼處理,一直說着虛話在敷衍,而村上伊織這邊更是沒發聲的興趣,結果不少報紙各編各的,猜測滿天飛,弄得觀衆們都懵逼了——這幫傻帽記者怎麼說話自相矛盾,到底怎麼回事?
如此熙熙攘攘了大半周,影響力很是不小,倒讓《奧姬》保持着相當高的曝光度,放送一集後收視成績繼續穩定上浮,同時記者們在弄不到猛料的情況下,竟然開始自發製造猛料了。
“森本桑,您對當前這件事怎麼看呢?您認爲《半澤直樹》、《非自然死亡》等劇在之前應該拿大賞嗎?如果《奧姬》不能拿本年度的大賞,您認爲您的劇該拿嗎?”
記者們在NHK電視臺外攔住了森本健人,根本沒客氣,上去就是三板斧,而身爲NHK大河劇製作人之一的森本健人本來以爲只是普通的採訪,畢竟到了評獎季了嘛,正整理西裝準備配合拍照呢,聽着問題直接愣了,接着衝這幫記者怒目而視。
混蛋,我和你們有什麼仇,你們竟然拿這種送命題來爲難我!
這種題誰敢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