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天空已經破曉,而暮色也倉皇逃逸...
當清晨第一抹陽光開始在眼簾上躍動,他幽幽醒來,轉過頭看着副駕駛熟睡的慕晴,她的眼角是溼潤的,不知是露水,還是淚水,他緩緩的伸出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溼痕,然而望着那張蒼白的小臉,他的手最終僵在了半空,他長吸一口車內散發着一絲淡淡幽香的空氣。
此刻,一些匆匆忙忙趕着上班的人已經開始發動車子了,有的一手拿着油餅,一手拿着公文包,還有的一邊打着電話,一陣陣引擎的發動聲,和小攤小販的叫賣聲,將這個小區的氣氛喧鬧了起來。
那些交警們和警車都已經撤退了,不遠處的公路上,那凌亂的剎車痕跡早已被秋葉所遮蓋。
上官洛輕輕的降下了車窗,一絲涼意撲了進來,感受着天地一絲寒意,一夜孤霜,看着遠處梧桐樹上一層淡淡的薄霜,百花調零被霜殺,困惑的秋帶着少許的憂愁與無奈被寧靜奮進的初秋所代替,存留在自己心中的那種滿山黃葉而淡淡消逝。
“我要走了。”慕晴不知什麼時候醒來了,目光有些羨慕的看着外面喧鬧的人們,那些爲了生計而奔波的中年人,那些爲了孩子的病而焦急的婦女,爲了女朋友的生日而苦惱的年輕。
有時候,或許平淡也是一種幸福吧。慕晴在心裡想到。
“我送你回去吧。”上官洛看着慕晴。
“不了,司機一會來接我的。”慕晴輕輕搖了搖頭。
“要不要吃點東西?”上官洛問道。
“吃不下,昨晚都沒休息好。”慕晴依舊搖頭,她的臉上透漏着一絲疲憊。
“好吧,回去好好休息下。”上官洛有些奇怪的看着慕晴,就在幾個小時前,還是一股驕傲的公主,而這一刻,卻又成了多產善感的深閨怨婦。
“對了,那輛gt-r你記得幫我從交警隊要回來,我不想留下什麼把柄,不然我爸爸知道的話會生氣的。”慕晴突然道。
當上官洛聽到慕晴說她爸爸的時候,搭在車窗外的手,不由的輕輕抖了一下。
“讓你哥哥幫你提車吧,他的人脈比我要廣,我剛來這裡,認識的人不多。”上官洛有些無奈的看着慕晴。
“我不管,你必須要提出來。”慕晴倔強道。
“好吧。”上官洛看着情緒不太好的慕晴,緩緩的點了點頭。
這時,一輛黑色的奔馳s600緩緩的停在了前方,作爲奔馳轎車的頂級產品,這個除了搭配v12發動機外,還融合了超高的舒適感及完美的運動性。
而一名帶着墨鏡,身着筆挺西裝的司機走了下來,正在四處張望着。
“再見。”慕晴淡淡道,伸手打開了車門,向外走去。
“對了,你的後備箱有一瓶紅酒,這次回來的匆忙,沒有帶別的東西,下次補給你。”慕晴關上車門,彎腰衝着上官洛說道,她的嘴角多了一絲淺淺的酒窩,她的眼神中還多了一絲不捨。
“恩,我知道了,你自己珍重。”上官洛笑着的點了點頭。
“恩,拜。”慕晴向着那名司機走去。
上官洛平靜的望着那個走路有些不便的她,在司機的攙扶下,上了奔馳車,然後緩緩的駛去,隨着她的離去,那一絲嫋嫋的惆悵也逐漸從他的心裡盪漾了起來。
輕輕搖了搖頭,收回了自己紛亂的思緒,上官洛點火,伴隨着一陣低沉的轟鳴聲,他輕輕掛檔,踩油門,乳白色的保時捷向着前方駛去。
奔波了半夜的交警們也在交警局長的呵斥下,空手而歸,或許對於普通交警而言,那個晚上,只是領導們的一場鬧劇,但是今天早晨,一些私家車主們卻發現,市區的各個路口,交警執勤的格外嚴格。
當故事拉下帷幕時,或許留下的只是一些記憶的倒影...
杭州西湖,中國最著名的風景遊覽勝地,有着‘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稱,歷史中無數的文人墨客在這裡留下了令後人稱頌的詩篇。
曾經年少的上官洛,自從聽了許仙和白娘子的故事後,他執意要來一次,他懷着蘇東坡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情懷,踏上了這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征途。
那個煙雨籠罩的夏日,當他看到雷峰塔裡電梯的時候,他的心微微沉了下來。
當他看到了周圍鋼鐵林立,乾淨透明的玻璃的時候,他又躊躇了起來。
當他登上雷峰塔頂,看着那奢華的黃金塔頂的時候,他幻想中的夢,再一次被擊碎了。
原來當現實褪去傳說中華麗的外衣,剩下的,不過是一捧黃土罷了。
那一刻,他後悔,後悔自己沒有出生在白娘子的那個年代,沒有親身一睹雷峰塔的真容,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明白,原來歷史是不能複製的,就算複製的再美奐絕倫,也沒有原來歷史的那種韻味了,因爲缺少的是那種久遠的沉澱和對時間的尊重。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就是,站在雷鋒塔頂,遠眺前方的三潭映月,處於煙雨朦朧中的西湖,確實多了幾分江南的韻味和那種難言的詩情畫意,或者這就是西湖出名的原因吧,他在心裡想道。
那一年他十六歲,卻比同齡人多了幾分成熟和憂鬱,因爲他自譽爲衛道士,以爲可以改變麻木不仁的世人。
西湖-湖畔,一處遠離西湖鬧區的地方,高大的樹木高高聳立,遮隱在樹林深處的一處白牆青磚的古典小院,腳下踩着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偶爾一陣秋風吹來,確實多了幾分曲徑通幽的意境。
上官洛靜靜的看着前方的小院,木門虛掩着,透過門縫依稀可以看到裡面的花花草草和鳥叫聲,他微微一怔,旋即輕笑了一聲,向湖畔走去。
一位身着灰色的衣衫的老人,佝僂着身軀,靜靜的坐在湖邊,用自制的魚竿在湖裡釣魚,但是他每釣上來一條,就會將魚在放生,然後繼續釣魚。
因爲這裡偏僻,所以多數遊客不會觀光這裡,遊客們更喜歡的是那花港觀魚和三潭映月,所以也唯有這裡才保留了幾分特有的寧靜。
但是敢在西湖景區光明正大釣魚的人,或許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古人云: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我看您這是一人獨釣一湖魚啊,二爺爺,您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上官洛在老人的身後笑道。
“哼,臭小子,小點聲,小心驚擾了我的魚。”上官洛口中的二爺爺回過頭,戴着一頂草帽,灰色衣衫,黑色布鞋,鬚髮斑白,但是他的氣色卻很好,惟獨那雙眼睛,飽經時間的滄桑,卻又透漏着一絲淡泊的神韻。
只是當看到上官洛的時候,老人眼神中一抹高興的神情逐漸的將那絲淡泊所替代。
“既然釣魚,爲什麼還要放生呢?”上官洛輕輕一笑,隨意的坐在了老人身旁。
“我釣魚,是爲了打發時間,而我放生,是爲了增加它們的智慧。”老人隨口道。
“爺爺,那按照您這麼說,湖裡的魚都被您放了十幾年了,現在都該成精了吧。”上官洛平躺在草叢上,一絲淡淡的涼意沁入他的後背,感覺到了一絲清透。
“它們還差幾分火候呢。”老人緩緩道。
“那什麼時候火候就夠了?”上官洛不由的詫異道。
“等它們不上鉤的時候,就夠了。”老人笑道。
“爲何不學姜太公呢?把你的魚鉤改成直鉤,這樣的話,您釣魚不就困難多了,這樣也省得您老人家總抱怨魚的智慧低。”上官洛看着那根細細的魚線,已經開始了微微顫抖。
“你小子啊,就是愛劍走偏鋒,不按常理出牌,和你說過多少年了,這個習慣得改改,因爲旁門左道終歸無法踏上正統的啊。”老人回頭看着上官洛,這一刻,老人眼神中少了一份淡泊,多了一份溺愛。
“但是條條大路通羅馬,如果前面多了一座山,難道您會向愚公一樣移走它麼?有時候即使劍走偏鋒,我想我也可以走上您老人家所說的正統。”上官洛坐到老人旁邊道。
“呵呵,要知道愚公移山,指的是他的毅力,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無論遇到什麼困難的事情,只要有恆心有毅力地做下去,就有可能成功。”老人笑道。
“但是我的意思只是說,當我們前進的路上,遇到阻擋的時候,我們可以繞開它,然後達到自己的目的。”上官洛淡淡的望着湖面,想起年少的自己,曾經站在這裡,說着要改變國人麻木不仁的觀念偉言。
現在,他卻不由的感覺到了一絲苦澀,伴隨着每一次的成長,代價就是讓他更深刻的看清楚了這個世界,褪去童話色彩的世界。
“但是你繞開它可以,我更希望你以後具備堅持到底的信念,這點你沒你爺爺做的好。”老人輕輕的提起魚線,一條巴掌大的魚,在空中不停的搖擺着尾巴。
“我爺爺是您親哥,您肯定這麼誇他。”上官洛不滿道。
“那你還是我孫子呢?”老人在上官洛頭上輕輕打了一下。
“爺爺,這條魚咱能不能燉了它?都快中午了,我還沒吃飯呢。”上官洛看着那條肥嫩的草魚,鱗片在陽光下放着淡淡的光澤。
“好了,好了,不說了,走回家吃飯,我這有你愛吃的餃子。”老人將魚放進了湖裡,小心的整理着魚線。
“走,我給您帶了一瓶紅酒。”上官洛道。
“那正好,不用醋了,紅酒的酸味,最適合下餃子了。”二爺爺有些費勁的拍了拍上官洛的肩膀笑道,看着眼前這個從小跟着自己長大的孩子,不知不覺中已經高出自己很多了。
“好吧。”上官洛有些汗顏的攙扶着爺爺,向前方的小院走去。
而身後的湖面,一條魚緩緩地遊弋到了湖面之上,輕輕的張了一下嘴,旋即又沉了下去,一層淺淺的漣漪向着四周盪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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