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和老魚也愣了。
“老天爺跟我們開玩笑是吧!”準星說:“要不我們繞道?”
他指着另一頭,沿着陡坡,一路可以向下,但是不知道通往何處。
“我們沒有選擇了。”秦飛搖頭:“如果朝兩邊跑,很快叛軍就會追上來,剛纔你看我們根本無法頂住他們的兩翼包抄戰術,如果在來一次正面接觸,別說是能不能頂住,就算想頂,子彈也不夠用了。”
“我寧可跳崖賭一次,也不願意被他們包圍,然後像條狗一樣被打死!”老魚聽着愈來愈近的槍聲,臉上的表情十分堅毅。
像他這種老兵,當年可是胸口掛着光榮彈去敵後偵察的,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逃不掉,偵察兵會選擇打光子彈然後拉響光榮彈和敵人同歸於盡,寧死也絕不會去做俘虜,這是pla偵察兵的一貫傳統。
“你怎麼想?”秦飛看着準星,“敢跳嗎?”
“你呢?”準星舔了舔嘴脣問。
秦飛攤攤手:“我當然跳,我跟老魚接受的都是同一樣的訓練。”
準星翻了翻白眼,笑得比哭還難看:“我還能怎麼辦?你們都跳,我纔不願意留下來被他們抓住,叛軍都是畜生,落在他們手裡生不如死。如果那樣,我寧可選擇戰死。”
“既然敢戰死,不如賭一把運氣。”秦飛說:“這個坡我看雖然陡峭,但是滑下去未必會死。”
停了下話頭,秦飛咧嘴笑了:“不過需要一點點勇氣而已。”
“法克……”準星無奈道:“這趟任務我攤上你們這倆個瘋子,真是夠刺激了!”
“好!咱們跳!”
老魚伸出手,秦飛和準星將手上搭去,三人使勁一甩,算是給相互鼓氣了。
走到邊緣,三人低頭望着腳下長長的陡坡,不禁心裡都有些發虛,這可不是在機動遊樂園裡滑滑梯,只要不一個不慎……
任何一丁點不慎,下場不死也殘。
“待會兒,儘量‘z’字形滑行,那樣會降低我們的危險係數。”老魚用很有經驗的口吻說道,彷彿他以前也這麼幹過。
“你試過?”準星似乎看到了希望之火,趕忙問道:“餘,你以前在戰場上,也試過這麼幹?”
他覺得老魚既然能這麼幹,現在還活蹦亂跳,肯定是成功了。
準星希望在老魚的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沒有。”老魚想都沒想直接搖頭。
準星臉上的喜悅頓時消失了一半,但依舊心存僥倖:“那你怎麼知道滑z字形能夠降低危險係數?你受過這種訓練?”
“不。”老魚果然是耿直人,回答極其乾脆利落:“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那是我猜的。”
一百萬頭草泥馬從準星心中狂奔而過,臉上最後一絲希望之火被兜頭一盆冷水殘忍地澆滅,本來還不算太黑的臉頓時比鍋底還黑。
“這時候,能不開玩笑嗎?”
其實誰都不殺,都清楚跳下去之後,一切都由地心引力說了算。
當然,還有運氣說了算。
“我先跳!”老魚作爲資格最老的偵察兵,當然要以身作則。
話音剛落,他真跳了。
倆人看着老魚在陡坡上越滑越快,很快就像一顆子彈一樣撞倒不少灌木和小樹苗,又像個被橡皮筋射出去的彈珠一樣穿過各種樹木縫隙,最後帶着一股兒捲起的黃土灰塵消失在視線裡。
“輪到了我。”秦飛對着準星笑笑道:“咱們山下見。”
接着,準星看着秦飛縱身一躍,然後一頭栽了下去,仰面朝天地在陡坡上滑行,像老魚一樣疾速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只留下滾滾黃塵。
他想起剛纔秦飛對自己說的那句“咱們山下見”,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法克!”
那句話不像是去賭命,而是彷彿在摩天大樓辦公室裡走進滿人的電梯,禮帽地轉身對不能上來的同時很紳士地說:“咱們樓下見。”
“死就死!”
準星一閉眼躍起,然後併攏了雙腿,依靠背部死死貼在地上朝山下滑去。
……
秦飛覺得現在的自己彷彿坐在一個向下滑行的過山車裡,各種灌木和樹朝自己迎面撲來,又迅速被拋在身後。
速度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有一點點東西墊一下,他好不懷疑自己會像一顆人頭炮彈一樣飛起來然後直接落到山下。
他不斷用腳後跟蹬着地面,企圖降低滑行的速度,很快,他聽到了身後一連串的咒罵聲,回頭一瞥,竟然看到準星嘴裡懟天懟地懟空氣地罵着娘,然後像顆子彈一樣“嗖”地超越了自己,飛了過去!
“用腳蹬地!你的速度太快!”秦飛想提醒準星,沒等他的話音落地,準星居然消失在視線裡。
得益於秦飛用腳後跟“剎車”的作用,他的速度真的慢了下來,可是很快他發現自己實在太倒黴,由於要增大摩擦力,秦飛將雙腿叉開,這樣可以讓自己更快降低速度。
可是,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面前十多米處有一顆碗口粗的樹,按照現在這種情況,自己勢必會裝上去,而且會狠狠地撞到襠部某個要害的部位。
爲了自己“下半身”的幸福,秦飛之後猛地併攏雙腿,這樣一來,他的速度立即又增快起來,被地上的一塊石頭一絆,人竟然翻了個跟頭,然後完全失控朝山下飆去。
“我艹——”
他大叫着,在叫聲中反超了準星,在準星一臉驚愕中消失在這個混血兒的視線內。
最後,秦飛終於看到了山底的谷底,可是更令他驚悚的畫面出現了——整個陡坡的最後一段地勢雖然平穩,沒有任何樹木和灌木,甚至石頭也沒多見,因爲那裡都是沙子,薄薄的一層沙子。
最盡頭的地方地勢翹了起來,形成了一個類似“u”字型的地貌,而這個u字的最後竟然是一個十幾米的斷崖深淵,可以看到那下面全是碎石,還有一條沒多少水的小河。
如果摔進十幾米下的亂石堆裡,秦飛相信自己即便沒有摔爆腦袋,也會撈個斷手斷腳的下場。
不過薄薄的沙層鋪在堅硬的泥地上,這就起到了減少摩擦的作用,秦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拼命揮舞着雙手,想抓住點什麼。
剛纔他嫌陡坡上的樹和灌木太多增加了危險,現在他想找根草來抓都找不到。
“瑪戈璧啊——”
秦飛驚叫着,飛快朝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