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的機會!”
奧斯莫諾夫兇狠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隊員,“我沒有耐心在這裡看着你們裝英雄!”
他槍口略擡,對準了雷鳴的胸膛。
“這次,我會要了他的命!”
秦飛能聽見周圍濃重而急促的呼吸聲,一切變得如此沉重,一種令人無法承受的壓力如泰山般壓在身上。
他覺得自己簡直無法呼吸。
腦袋裡,此刻一片混亂。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這個問號不斷在秦飛的腦海中飛快盤旋。
他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很無助,雷公雖然對自己一直有偏向,可這傢伙真的是自己的戰友啊!
戰友是什麼?!那是能一起上戰場,你可以放心將後背交給他,你可以爲他擋子彈,可以和他在一條戰壕裡打完最後一發子彈然後笑着拿出最後的手榴彈,聽着槍響和敵人的腳步聲等着生命最後一刻來臨的人。
天啊!
自己該怎麼做!?
“說不說!”
奧斯莫諾夫暴跳如雷,朝着隊員們吼道:“你們要看着自己的指揮官死在面前嗎!?”
秦飛渾身開始顫抖,他再次朝徐武的方向望去。
徐武的手也在抖,血紅的眼睛死死瞪着奧斯莫諾夫,秦飛相信只要有一絲機會,徐武都會衝上去和那個大鼻子少校同歸於盡!
再看看左側的歌星,早已經死死閉上雙眼,一顆眼淚從眼角淌出。
每個人都在承受着最大程度的心理極限。
如果是自己受到審訊,就算再怎麼殘酷也許還能死挺過去,可就算是最頂尖的特種部隊成員,雖然可以以一擋百,但本質上還是一個人類。
是人類,血液裡就流淌着人類的基因,無論是誰都無法逃過最原始的情感弱點。
自己可以死,但不能眼睜睜看着戰友死!
“我艹你們啊!”
秦飛忽然帶着哭腔放聲大罵,“你們都不願意做叛徒是吧?!好!我做!”
他對着奧斯莫諾夫大吼:“放下槍!”
雷鳴擡頭,盯着秦飛,“菜鳥!你他/孃的沒種!你這個慫包!你爸當叛徒,你也想當叛徒是不是!?”
奧斯莫諾夫一腳將雷鳴踹倒在地。
“堵住他的口!”
秦飛感覺自己整個人要炸開了一樣,雷公用他心理上最薄弱的地方攻擊自己。
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任何暴怒。
因爲他知道,這是在阻止自己毀掉自己!
這是一種多麼奇怪的感覺?
從前只要有人在秦飛面前罵父親是叛徒,秦飛會不顧一切和他拼命,在學生時代如此,當年靳東海在大院裡身世顯赫,將門之後,因爲拿秦安國的事情奚落秦飛,結果被揍得鼻青臉腫;在偵察營,副參謀長的外甥因爲射擊科目輸給秦飛失去參加全軍尖子集訓的指標,拿這件事對秦飛冷嘲熱諷,結果被秦飛打斷兩根肋骨……
秦飛可以爲這件事不顧後果去捍衛父親在心中的形象,可是這一次……
這一次秦飛卻一點都恨不起雷鳴來。
幾名蒙面j國士兵衝上去,想將雷鳴摁住,堵住他的嘴。
雷鳴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用那條沒負傷的腿掃倒兩人。
他仍舊在繼續破口大罵:“菜鳥!你現在的表現就只是一隻沒出息的菜鳥!如果你這關過不去,你就永遠只能是一隻可憐的菜鳥!你沒資格與我們爲伍!聽到了嗎!?菜鳥!”
秦飛忍不住放聲大哭。
鼻涕、眼淚從臉上稀里嘩啦流淌而下,掉在鼻尖上,淌在下巴處。
一種無法言語的疼痛自心底涌出,那是一種幾無可奈何又憎恨自己毫無能力,更加痛恨自己懦弱和自私的疼痛。
錐心而且刺骨!
“啊——”
他仰起頭,長嘯一聲。
雷鳴終於被摁倒,封上了嘴巴,罵聲停止。
奧斯莫諾夫衝過來,揪起秦飛的衣領:“說出來!士兵!你是人,不是野獸,你不會看着你的指揮官死在我的槍口下!”
秦飛只是壓抑地哭,抽搐着身體,沒有回答。
奧斯莫諾夫氣急敗壞地站起來,走出幾步,朝剛剛從地上掙扎爬起來的雷鳴扣動扳機。
呯呯——
兩聲槍響。
鳥飛從附近的樹冠上被驚飛,撲棱棱扇動的翅膀逃離這個血腥的地方。
雷鳴胸前爆出兩團血霧,人一頭栽倒在地,再也不能動彈。
“教官!”
所有人終於忍不住,朝着雷鳴倒下的方向瘋狂呼號。
“啊——”秦飛覺得自己要崩潰了,普通跪倒在地,頭不斷磕着地面。
奧斯莫諾夫走過來,扯起秦飛。
“菜鳥?你在指揮官叫你菜鳥?我看你就是一隻菜鳥,一直毫無用處、一無是處的菜鳥!你真的沒種!連救你們指揮官的勇氣都沒有!”
說罷,朝秦飛臉上吐了一口痰。
正打算起身離開,奧斯莫諾夫眼前一黑,鼻樑遭受劇烈重擊。
秦飛雖然手腳都有腳鐐,但是人卻不知道哪來的氣力,一蹬腿撲上來,用身子死死壓住奧斯莫諾夫。
奧斯莫諾夫一下子懵逼了,原本對付一個手腳被綁住的人簡直太簡單不過,可是鼻樑上鑽心的疼痛還有因爲疼痛迸出的眼淚模糊了視線,竟然生生被秦飛壓得死死的。
嘭嘭嘭——
沒等他反應過來,秦飛的前額如同雨點一樣落下,次次正中鼻樑骨。
秦飛的手腳根本無法動彈,可是他的頭可以動。
奧斯莫諾夫吃了大苦頭,他覺得自己引以爲豪的大鼻子都要被砸成了稀爛。
更令他驚恐萬狀的一幕出現,秦飛竟然張開嘴巴,露出一口白牙,張嘴朝自己的脖子動脈處咬下來。
“救我!救我!”
驚慌之下竟然朝自己的手下呼救,忘了自救,像一隻被翻了身的王八一樣徒勞地舞動着手腳,滑稽而可笑。
幾個j國士兵終於緩過神來,衝上來想扯開秦飛。
只差一點點,秦飛就咬到了奧斯莫諾夫的脖子,結果被人扯了一下只咬到他的衣領。
嘶——
衣領被秦飛生生扯下一塊。
奧斯莫諾夫掙扎着在地上手腳並用退出幾步,慌張地回頭,他看到了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一雙眼睛。
佈滿血絲的眼球,瘋狂向外滲透着殺意的瞳孔,這是一雙屬於荒原野獸一樣的眼睛。
奧斯莫諾夫心底寒意翻涌,寒毛都豎了起來。
“瘋了!這傢伙瘋了!拉開他!離我遠點!”
幾名j國士兵拼命拉起秦飛,最後其中一人忍不住從腰裡抽出一根電擊棒,狠狠電在秦飛的身上。
秦飛倒地,抽搐着,最後暈過去之前,他朝雷公躺下的地方望去。
什麼都沒看到。
他只看到了一件橘紅色的囚衣,躺在了沙地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