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麗梅的眼神很快在高潔臉上滑過,落在了趙歌身上,臉上的笑容“刷”地消失無蹤,頓時便陰沉起來,隱隱帶着一絲憤怒之意。
好啊,還跟到部隊來了!
合起夥來哄我?
“媽……”
範鴻宇頭皮也是一陣陣發麻,壯着膽子上前,嬉笑着叫了一聲。
這種情形,他可是從未預料過,也就不可能有任何“應對預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想來,要平息老媽的怒火,殊非易事。
管麗梅“嗯”了一聲,臉色略微有所緩和,勉力擠出一絲笑容。
不管怎麼說,這裡還有其他人在,得給兒子留點臉面。擱在以前,管麗梅是絕不會如此思考問題的。範鴻宇在她眼裡,乃是純粹的孩子,需要留什麼臉面?做老媽的,自然是想說就說,想罵就罵。如今情形又有所不同,範鴻宇闖出了偌大“名聲”,儼然是個人物了。而且,高潔看上去絕對不是普通女孩,似乎是極有身份的大戶人家姑娘,卻也不能在她面前失了風度。
趙歌緊張得不行,滿心想要上前給管麗梅請安問好,兩隻腳卻像是黏住了似的,無論如何都難以移動分毫,嘴巴張了兩回,也發不出聲音,只覺得一顆心像是快要跳出了胸腔,漲得厲害。
高潔冰雪聰明,頃刻之間,就有點明白了,估計是管麗梅不待見趙歌。
剛纔聊天的時候,高潔也大致瞭解了一下趙歌的基本情況,知道趙歌是半邊戶子女,現在沒有正式工作,按照世俗的觀點來看,範鴻宇和趙歌之間,確實很不般配,管麗梅不喜歡趙歌,乃是理所當然。甚至高潔也並不看好他們的“前景”。
高潔可不是不諳世事,生活在象牙塔內的小姑娘,即將出任一鎮之長,管理數萬幹部羣衆,人情世故,精通得很。在她心裡,也並不像文青那樣,認爲純潔的愛情是至高無上的。
說到底,愛情是人類的一種感情,而人,是社會動物。自來就沒有一種所謂的愛情,是可以獨立於人的社會性之外而存在的。
只是眼下,高潔自然要出面,想法化解這尷尬的場景。
“阿姨好!”
高潔嫣然一笑,上前給管麗梅微微鞠躬問好。
“哎,好好……”
管麗梅立時又恢復了滿臉笑容,頻頻點頭,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高潔。心裡頭雖然惱火範鴻宇“欺騙”她,卻也暗贊兒子的眼光當真了得。如此豔光四射的美女,一個已是難尋,這傢伙的屋子裡,竟然一下子就冒出來倆!
“請問你是……”
“阿姨,我叫高潔,在地委宣傳部工作,和鴻宇以前是同事。”
高潔落落大方地介紹了自己。
“媽,地委宣傳部宣教科的高科長。”
範鴻宇便緊着加了一句解釋,將高潔的職務點出來。
管麗梅已是滿臉訝異之色,連聲說道:“知道知道,這就是高科長?我早就聽說過了……”
高潔略感驚詫,微笑說道:“管阿姨聽說過我?”
“當然了,咱們彥華地區有名的才女,誰不知道?而且我還聽說,高科長馬上就要去楓林鎮當鎮長了……哎呀,這可真了不起!”
管麗梅一迭聲地讚歎道。
範鴻宇和高潔不由對視了一眼。
管麗梅還真知道。
其實這也挺好理解的,彥華地區就那麼大,地委大院裡有些什麼新聞,哪裡能夠保守得住秘密?高潔年紀輕輕,又是漂亮非常的女同志,即將出任大鎮鎮長,在彥華地區的歷史上,似乎尚未開過先例,叫地委大院那些幹部們,怎能不津津樂道?
管麗梅如今就在彥華上班,自然也是聽說過的。
範鴻宇笑道:“媽,你這都快趕上新聞聯播了,消息真靈通。”
須得緊着拍馬屁,以舒緩老媽胸中的憤怒之意。
“你啊,別老想着哄你媽。哄了我有什麼用?日子是你自己過的!”
管麗梅瞥了兒子一眼,一語雙關地說道,眼神的餘光,在趙歌身上帶過。益發覺得“低眉順眼”的趙歌,較之神采飛揚的高潔,差得太遠。單是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得有本事!還得有好名聲!假如高潔是兒子的女朋友,管麗梅甭提有多開心了。
不過,且慢!
好像高潔比範鴻宇大了好幾歲!
這卻又不行了。
一時之間,許多八卦的念頭,在管麗梅的腦海裡滾滾而過。
饒是高潔再聰明睿智,卻也想不到,自己已經在管麗梅心中臨時充當了一回“預備兒媳”。
“媽,您請坐!”
範鴻宇用上了敬語,恭請老媽入座。
管麗梅卻不忙坐,拎起手裡的挎包,放在書桌上,說道:“鴻宇,你爸說,讓你這個春節在部隊過,我給你帶了些糖果過來。”
省委專案組的大部分工作人員,已經於近日返回省城,只留下少數幾個人,在宇陽縣人民醫院負責監控依舊在住院治療的鄭峰匡和黃連生。
這哥倆傷勢太重,一時半會,出不了院。
至於其他的犯罪嫌疑人,依舊關押在軍營之中,卻是不勞專案組的領導們操心了,上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環伺,可比任何看守所都要靠得住。當初部隊堅持不肯交人,專案組的部分同志,心裡頭還有些想法,如今卻歡喜不盡。
不然的話,又不知要留下多少人在宇陽沒滋沒味的過這個春節了。
雖然宇陽政法機關已經易帥,鄭天平的親信心腹,基本被清理乾淨,這些犯罪嫌疑人就算關押在宇陽縣看守所,相互竄供和伺機逃脫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但此案干係實在過於重大,能夠不冒險,當然還是儘量不冒險的好。
目前局勢已經逐漸明朗,爲了保險起見,在案件沒有審結之前,範衛國等人的意見還是很明確,範鴻宇和夏言必須繼續呆在軍營,哪也不去。
只要一進過看守所,檔案裡面的污點,可再也洗刷不去了。
管麗梅從挎包裡拿出許多包裝精美的糖果,看得出來,花了不少錢。這樣精美的糖果,往日縱算是範家過春節,也很少見過,尋常百姓家中,就更是難得一見了。範鴻宇在人家部隊一住就是幾十天,還要在此過春節,無論如何,都應該對部隊的領導們有所表示。
“來來,高鎮長,吃糖吃糖。”
管麗梅抓起一大把奶糖,交到高潔的手裡。
高潔雙手接過,笑着說道:“管阿姨,現在我可還不是鎮長,這麼叫不大好。”
“哎,過完年不就要任命了嗎?這事啊,地區誰都知道,沒關係的。”
管麗梅一迭聲地說道。
高潔微笑頷首,將手裡的奶糖又放回一大半到桌面上,拿了三四顆,拉起趙歌的手,說道:“來,歌兒,吃糖。”
從管麗梅進門到現在,趙歌一個字都不曾說,甚至連眼皮子都一直沒敢擡起來,不知道有多窘迫了,高潔心下惻然。
“謝謝高科長……”
趙歌低聲說道。
管麗梅又瞥了趙歌一眼,這纔在椅子裡落座。
煎熬了那麼久,趙歌終於“活過來了”,輕輕將糖果放下,急匆匆的泡好了一杯熱茶,雙手端到管麗梅面前,依舊低垂着頭,顫聲說道:“管……管阿姨,請喝茶……”
管麗梅微微頷首,接過了茶水,說道:“趙歌,你也來了?”
語調平淡,倒也並未疾言厲色。
“是,管阿姨……”
趙歌絞着衣角,輕聲答道。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老趙和你媽媽身體都還好吧。”
管麗梅隨口問道,暗暗嘆了口氣。
趙歌這嬌柔婉轉的樣子,管麗梅看着,也有些憐惜她。這孩子,倒是吃了些苦頭。若是她不跟範鴻宇往來,管麗梅自然對她沒有什麼反感,甚至於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管麗梅還會伸出援手。但她偏偏想要成爲老範家的兒媳婦,那就絕對不行。
這是原則!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臉蛋子和如此曼妙的好身材。
“媽,現在趙歌在老家休息,等這個案子完結,鄭峰匡見了閻王,到時候再做其他打算吧。現在政策好,無論做什麼,都能賺到錢,不愁。”
不待趙歌開口,範鴻宇便搶在了頭裡。眼見趙歌緊張得不行,範鴻宇須得出面了。
管麗梅臉色略略一沉,不悅地說道:“鴻宇,你是國家幹部,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老想着做生意賺錢,那不是正道!什麼人該當領導,什麼人該做生意,哪些人該和哪些人在一起,你自己要心裡有數。”
趙歌剛剛恢復了一點點紅潤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
高潔見狀,忙即岔開話題,笑着說道:“管阿姨,範叔叔今天怎麼沒來?”
對高潔,管麗梅自然笑容滿面,說道:“哈哈,他啊,正參加工業局的年終總結會議呢,沒時間……對了,高鎮長,你在部隊有熟人嗎?”
管麗梅倒也不相信高潔是專程來看望範鴻宇的,想來她兒子,還不至於如此魅力超羣。
“啊,對,我堂哥是部隊的高政委。”
房間裡的氣氛,又漸漸熱烈起來,趙歌慢慢退開,低下頭,咬着略顯蒼白的嘴脣,眼淚一點點地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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