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月一離開,張冰反倒沒有先前那麼咄咄逼人了,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儘量突出自己的胸部。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範鴻宇。應該說,相比她那並不出色的長相,她的胸部還算是有“亮點”的,規模比較可觀。如果個子再高几公分,身材也算很不錯。
範鴻宇笑了笑,點起一支菸,也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張冰。
“看什麼?”
張冰忽然問道。
“我在找你的優點,在想陸月爲什麼喜歡上你的。”
範鴻宇笑着說道,語氣相當輕鬆,甚至還帶着幾分調侃之意,似乎張冰那大得驚人的來頭對他沒有造成絲毫的壓迫,就好像他倆真是朋友,在隨意聊天。
張冰淡然說道:“他以前不喜歡我。我追過他,那時候,他很驕傲。”
這個情況,葆興也曾在電話裡和範鴻宇提起過,但語焉不詳。只是說張冰和陸月是首都大學的同學,還說張冰的成績本來並不好,能夠上首都大學完全因爲她姓“張”。早在幾年前張冰上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是京師衙內圈子裡著名的“女紈絝”,囂張跋扈得很。
貌似那個時候,是有這樣的傳聞,說張冰想跟陸月好,被陸月拒絕了。
當時的陸月,絕對是極其優秀的,首都大學學生會的副主席,品學兼優。儘管張冰是老張家的嫡孫女,陸月也看不上她。
葆興基本上沒跟陸月打過交道,佟雨之所以知道這個情況,因爲她也是首都大學的學生,與張冰陸月是校友。佟雨入學之時,張冰已畢業,陸月也在讀大四,即將畢業。但這段“緋聞”過於有名,在同學間流傳下來了,佟雨聽說過。
前不久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聽說陸月要娶張冰,佟雨大吃一驚,這才忙不迭地讓葆興給範鴻宇打電話。
佟雨知道,這是真正的大事。
範鴻宇高潔在彥華和陸月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佟雨不說了如指掌,起碼也知道個大概。
陸成棟倒臺,陸月被撤職,始作俑者就是範鴻宇。老陸家和範鴻宇“仇深似海”。原以爲陸月就此沉淪下去,也就沒人在意。不料陸月重新回到中組部上班,擔任副處長,正式東山再起,又攀上了老張家的高枝,不問可知,肯定要“報仇”的。
可不能讓範鴻宇和高潔矇在鼓裡!
範鴻宇微笑說道:“他現在也很驕傲。”
張冰輕“哼”一聲,聳了聳肩膀,不屑地說道:“他驕傲什麼?還有什麼驕傲的本錢?範鴻宇,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男人一定要有權。才能驕傲得起來。”
兩兩相對,張冰就連“小范”都懶得叫一聲了,直接連名帶姓。
“我知道。”
範鴻宇依舊微笑着說道。
張冰又望着他不吭聲,稍頃,才說道:“你確實知道。實話說,陸月敗在你的手裡,不冤。他本來佔據了據對的優勢。卻偏偏就是搞不倒你,讓你抄了個底朝天。你分析過原因嗎?”
“他太驕傲?”
“不是。他那不叫驕傲,那是經驗不足。你知道我爸怎麼評價你們那個事的嗎?”
“願聞其詳。”
範鴻宇來了興趣。張冰的老子。他是久仰大名了,據說在高層也是了不得的人物,眼光精準,手段厲害。這樣一位厲害人物,居然對他有所評價,自然會引起他的好奇心。
“秀才遇到兵。這就是我爸給你們的評價!”
張冰很傲然的說道。
在張冰眼裡,範鴻宇確實什麼都不是。彥華一個窮縣縣長的兒子,讓老張家拿哪隻眼睛瞧你呢?陸月鬥不過範鴻宇,完全是因爲陸月書生氣太重,沒有基層工作經驗,玩不過“混混”似的範二桿子,正在情理之中。
範鴻宇卻問道:“那誰是秀才誰是兵呢?”
張冰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像是不認識範鴻宇似的,嘴角漸漸浮起一絲明顯譏諷的笑意,反問道:“你說呢?難道洪州公安學校的專科生還是秀才不成?”
那可不一定,偉大領袖不過是師範畢業,校長卻是留日學生。
誰是秀才誰是兵呢?
這句話,範鴻宇自然不會說出口來,端起飲料輕輕喝了一口,說道:“張冰,你要是有興趣,你回去問問張部長,看在他心中,到底是兵好還是秀才好。”
張冰直呼“範鴻宇”,他自也無須假惺惺的講客氣。
張冰一揮手,不屑地說道:“沒那個興趣,也沒那個必要。範鴻宇,不管是你和陸月之間有什麼恩怨,我就提醒你一句,看好你自己的女朋友。”
範鴻宇的臉頓時就板了下來,冷冷說道:“張冰,你還沒這個資格對我指手畫腳。陸月不夠分量,你更不夠分量!”
他不介意和張冰聊天,藉此多瞭解一點對方的情況很有必要,但張冰就不該提到高潔身上,已經超出了範鴻宇的底線。無論是誰,超出這個底線,範鴻宇都不會客氣的。
張冰卻沒有暴跳如雷,也冷冷地望着範鴻宇,冷冷說道:“是嗎?那就走着瞧好了。範鴻宇,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們彥華那點破事,捂不了多久,遲早被掀個底朝天。到那個時候,我很想看看你是個什麼嘴臉!別以爲抱住了尤利民的粗腿,就萬事大吉。絕對的權力,你連聽都沒聽說過!”
範鴻宇笑了。
“很好,我等着見識你的絕對權力。”
正說話間,剛剛沉寂了片刻的鋼琴,忽然又傳出優雅的琴聲。
循聲望去,竟然是陸月在彈琴。
範鴻宇不會彈琴,對音樂和樂器的認識,停留在門外漢的水平之上,所以陸月是不是彈得很好,他無法評判,不過從其他人的神情看來,陸月應該是彈得很不錯的。再說,以陸月的性格,若果不是對自己的鋼琴造詣頗有信心,也絕不會上去獻醜。
“想不到陸處長還會彈琴,確實是多才多藝。”
範鴻宇微笑說道,不過瞬息之間,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這幾個月的省長大秘書,果然沒有白做,至少在情緒控制方面,更上一層樓了。
“他本來就多才多藝,要不然,你以爲我當初爲什麼會追他?”
張冰臉上又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
看上去,她和範鴻宇談話很坦誠,實際上,是因爲她壓根就沒將範鴻宇放在眼裡,自始至終都帶着高高在上的姿態。在她看來,範鴻宇就和那些削尖了腦袋,拼命往“衙內圈子”裡鑽的小商人沒有任何區別,仗着認識幾個世家子弟,就人模狗樣的,想在這四九城裡謀得一席之地。
哪有那麼容易?
“多年夙願,一朝得償,你現在一定很高興了。”
範鴻宇笑着說道,帶着調侃的意味。
張冰瞧不上他,他何嘗瞧得上張冰了?只是張冰自我感覺好得不得了,以爲範鴻宇嘴硬,其實心裡面不知道多麼“仰慕”自己呢。
“多年夙願?嘿嘿……就是一件戰利品,充其量只是一件比較重要的戰利品。”
張冰的嘴角又翹了起來,神態很“傷人”。
範鴻宇笑道:“這話,我可不可以轉告陸處長?”
陸月真要是聽到這句話,估計非吐血不可!
“無所謂啊,你儘可以轉告。範鴻宇,別以爲只有你們男人會玩,這個世界,絕對是公平的。你告訴了他又怎樣呢?他還是會如期和我結婚,因爲他想要的東西——權力——只有我能給他!”
範處長真心覺得這個話有點談不下去了。
儘管他對陸月沒有半分好感,但同爲男人,實在也爲陸月感到悲哀。都還沒結婚,就是這個樣子了,這要是等結了婚,過的什麼日子啊?
難道權力就真的那麼誘人?
“範處長,一起跳個舞吧?”
張冰坐在那裡,很優雅地向範鴻宇伸出纖纖小手。
她儘可以在內心深處將陸月當作一件戰利品,但當着大夥的面,她還是想要用這件戰利品來證明自己的價值。陸月的作用,大致相當於一柄被“繳獲”的日本軍刀。
範鴻宇搖搖頭。
他實在是沒有興趣。
張冰又優雅地將手收了回去,起身,走向不遠處的楊青山。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留下一句很清晰的話,在夜風中飄了過來。
範鴻宇再次搖頭,有點無奈。
楊青山是東道主,對於張冰的邀請,自然不好拒絕,只能陪着她一起翩翩起舞。很快,又有幾對男女走到草坪中央,踩着節拍跳起舞來。
鋼琴前的陸月,神態優雅。
一曲既罷,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陸月站起身來,微微鞠躬,微笑着走回到張冰身邊,卻忘了他剛纔說是給張冰去拿吃的。或許,本來就是一個藉口,心裡頭實在鬱悶,彈一曲,略略舒緩一下也是好的。
“範處長,你不會跳舞啊?下一曲我教你吧。在這種場合,不會跳舞很沒意思的。總不能一個晚上都坐在這裡吃東西吧?呵呵……”
張冰笑着說道,刻意仰起腦袋,提高聲調,在場幾十個人,至少有一多半聽見。
李春雨的臉色,剎那間就沉了下來,舉步向前。
不妨斜刺裡一隻小手探了出來,又將他拉住了。
自然還是李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