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回到樊文良辦公室,說道:“我就不用去請其他領導了吧?”
樊文良說:“去一下合適,畢竟那天你們閬諸是平臺。”
江帆點點頭說:“您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樊文良說:“我沒了,你去吧,不然一會領導們就該忙了。”
“好,我先去,一會在回來跟您彙報。”說着,他就走了出去。
再說丁一,江帆走後,她就睡不着了,看着窗外梧桐樹上,有兩隻長尾巴的灰喜鵲圍着這棵樹嘰嘰喳喳地叫着,似乎在召喚着什麼,無疑,這是夫妻倆,但它們飛進飛出的,有的時候圍着樹飛了一圈後又回來,而且不進去,丁一就感到很奇怪,她起來,將窗簾全部拉開,趴在陽臺上看着,這才發現,在濃密的樹枝深處,有一個巢穴,巢穴裡有兩三隻幼鳥,正在巢穴中驚恐地往外望着,就是不敢飛翔。顯然,鳥爸爸和鳥媽媽在嘰嘰喳喳地鼓勵着雛鳥,圍着巢穴,在做着示範動作,終於,有一隻勇敢的雛鳥,抖動着翅膀,飛了出去,儘管動作不熟練,不標準,但飛翔畢竟是它們的天賦,它在父母的帶領下,終於飛了起來。
父母一前一後庇護着它,前面的大鳥落在一棵樹上,雛鳥也落在一棵樹上,大鳥圍着雛鳥轉了一圈,似乎在跟它說着什麼,然後兩隻大鳥飛回,用同樣的聲音,同樣的動作,又引出一隻雛鳥,直到三隻雛鳥都被引出巢穴,之後,一家五口便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嬉戲,嚐到飛翔滋味的三隻雛鳥,快樂地翱翔在樹木的上空,它們漸漸不在滿足這個空間了,一會功夫,就飛到了更大的空間裡去了。
丁一目不轉睛地注視這一家五口,不知爲什麼,她的心裡忽然很激動,她忽然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用自己畢生的精力去愛他、照顧他,教他飛翔,陪他成長……
江媽媽跟她說過,孩子是上帝的使者,他們帶着人世間最美麗的信息來到這個世上,帶給父母的是,心靈徹底的歡愉,而對孕育孩子的母親來說,就是一次人性的洗禮。
她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感動了,她要鄭重其事地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孩子,是大人的慰藉,是夫妻感情維繫的紐帶和橋樑,退一萬步講,夫妻可能會分離,但是孩子永遠都不會跟你分開。
她被自己感動得眼睛有點溼潤了,她要等江帆回來,告訴她自己的想法,她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這時,房間的門響了,有人在外面說道:“服務員。”
丁一走到門口,她說道:“我不需要服務。”
服務員說:“不是服務,是您先生讓我們提醒您下去吃早餐,不然一會就過點了。”
丁一說道:“好的,謝謝你,我馬上下去。”
“請您帶好房卡。”服務員囑咐道。
這話,顯然也是江帆交代她的。
那一刻,丁一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欣慰,無論如何,江帆是在乎自己的,無論如何,他還是有點離不開自己的,無論如何,自己也是不可能離開他的,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不能分開的一對……
這段時間,他們都給對方帶去了太多的折磨,這種折磨,是心靈上的折磨,甚至是摧殘,但他們似乎又是不可分割的一對,但她有時感覺自己的內心又是那樣的荒蕪,荒蕪到只想要個孩子來豐富自己……
其實,她爲自己昨天的表現是心存愧疚的,也許,人,就怕自己心虧,心虧,就不踏實,心虧,就沒有底氣,但是她並不想跟江帆表達自己的這種愧疚,因爲,她知道,她的這種愧疚,是江帆引起的,所以,她咬咬牙,帶好房門,將房卡收好,走進了電梯,來到了餐廳。
她端起一個盤子,夾了一點小菜,拿了一個雞蛋,拿了一杯牛奶,一片面包,坐下,低頭剛要吃,就聽有人說道:“女士,我可以坐這兒嗎?”
丁一擡頭一看,就笑了,說道:“鵬飛,你怎麼也在這裡?”
賀鵬飛也笑了,說道:“我還想問你吶?”
丁一說:“我跟江帆來的,他去省委辦事去了,你是不是回老單位來了?”
賀鵬飛說:“是的,計算機研究所有個課題,早就跟我聯繫,這次回來正好過來看看,昨天工作很晚,回到賓館後已經兩點多了,今天我惦記着回家,所以吃完早飯我就走,我已經來了兩三天了,由着他們的性兒,我整個假期都呆在所裡才合適呢。”
丁一說:“你怎麼來的?”
賀鵬飛說:“我開車來的,你們什麼時候回去?”
丁一說:“我不知道呢,估計得下午了,江帆弄不好中午還要請人吃飯。”
賀鵬飛說:“江帆中午不回來的話你一人在賓館等他啊?”
“是的,我哪兒也不想去,就在賓館等吧。”
賀鵬飛說:“那我可以晚會回去,代替江帆陪陪你。”
丁一笑了,說道:“不用,你還是回去陪陪父母去吧,你也沒幾天了。”
賀鵬飛說:“是啊,所以我昨天晚上我跟他們說,你們早上誰都不要來送我,千萬不要耽誤我的時間,我一早就趕回去了。”
丁一看着賀鵬飛,當初那張俊秀陽光的臉,也已經成熟了許多,她感慨地說道:“鵬飛,該考慮一下個人的事了。”
賀鵬飛笑了,說道:“我說,你們能不能不說這個問題,我回到家,聽得最多的是這話,看見表嫂也是這話,看到你還是這話,我總以爲你跟他們應該是有區別的,沒想到也是三句不離本行,婆婆媽媽的,我說,是不是無論多麼脫俗的女子,一旦結婚都會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俗不可耐?是不是你嚐到了家庭幸福的滋味,見不得光棍受苦,才這樣說的?”
丁一笑了,說道:“脫俗的女子不是這樣,只有凡女俗子纔是這樣,我之所以這樣跟你說,就是因爲有一句至理名言說得好,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所以我才勸你。”
賀鵬飛笑了,說道:“別替我操閒心了,緣分不到,我急也急不得,緣分到了,我推也推不出去,一切皆因緣分,所以,還是隨緣的好,許多事,不用強求,也無需強求,順其自然。你以後千萬別跟小嘮叨婆似的,看見我就是這話,那樣的話真的讓我感覺到歲月的無情,能讓丁一這樣的人蛻變成凡人,你說人活着還有意思嗎?”
丁一笑了,說道:“我是替你着急,就像你說的,嚐到家庭幸福的人,看不得光棍受苦一樣。”
賀鵬飛聽她這麼說,就使勁地盯着她看。
丁一被他看毛了,說道:“你……幹嘛……這麼看我?”
賀鵬飛說:“丁一,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如實告訴我嗎?”
丁一聽他這麼說,儘管有些心虛,但還是衝他點點頭。
賀鵬飛說:“你跟江帆到底遇到了什麼問題?”
丁一就是一怔,想起爸爸跟她說的在北戴河遇到賀瑞的事,是不是他父親跟他說了什麼:“什麼……什麼問題?”
賀鵬飛嚴肅地說道:“我們不裝傻好嗎?你跟江帆出現了問題,他不但不回家,還對你實施了家暴,是不是?”
果然是這個問題,丁一笑了,輕描淡寫地說:“你聽誰說的?無中生有。”
賀鵬飛盯着他問道:“我看見了。”
“你看見了什麼?”
賀鵬飛認真地說:“我看見那天你兩隻手腕上有淤青,而且你們在吃飯中,並沒有夫妻間正常的眼神交流,另外,他不回家是我道聽途說來的,但消息來源準確。”
丁一又笑了一下,說道:“既然是道聽途說,怎麼還來源準確?”
“好吧。”賀鵬飛說:“道聽途說暫且不論,但是你那天手腕上的傷我可是親眼所見,你難道就不想跟我解釋一下嗎?”
丁一不能說他是多管閒事,從賀鵬飛堅定的目光中,她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的關心,她的心頭一熱,說道:“鵬飛,你放心,他不會對我有家暴的,儘管我是一個沒有任何本事的人,但他如果敢對我有家暴,我是不會跟他湊合過日子的,這一點你放心。”
賀鵬飛定定地看着她。
丁一又笑了,說道:“我說的話是事實,我們可能會出現一些不和諧的情況,但那都是生活小節,無傷大雅,是天下夫妻再正常不過的事,因爲任何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都要經過柴米油鹽這一關的洗禮,我們是凡夫俗子,即便鬧鬧意見、哪怕有爭執也是正常的,所以,你不要替我擔心。”
賀鵬飛嚴肅地說道:“你說得不對,你不是凡夫俗子,他也不是,看你們,不該用凡夫俗子的眼光,更不該用凡夫俗子的標準去衡量,你這樣說是在掩飾,你這樣說的是在給自己找藉口,丁一,我實話告訴你,如果有一天江帆敢對你動手,或者是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就會對他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