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知道她的困惑,其實自己也有些不甘,但畢竟事實擺在哪兒了,他說:“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相信科學。這次虛驚一場也好,幫助你長了知識。江燕批評得對,我是要好好注意一下了,等你休養生息好了後,我們再要寶寶。”
丁一說道:“是啊,從今天起,我就回家住吧,正好爸爸他們也快回來了。”
江帆聽後急忙說:“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多注意和你回不回家沒有關係。”
丁一笑了,說道:“江帆同志,你想想,如果你從國外回來,看見自己的女兒再和別人同居,你心裡會舒服嗎?儘管你準備將女兒嫁給這個人,心裡也是會有些不舒服的。何況,之前還有那麼多的不利因素存在過。我這樣做,完全是在爲你着想,爲你求婚順利着想,爲我們着想……”
江帆想反駁她,但張了張嘴,居然沒有找到反駁的理由,就說:“那也用不着今天就回家住啊,再說,他們回來還有幾天時間哪?”
丁一說:“我這麼長時間不回去了,怎麼也要回家收拾一下,搞搞衛生什麼的,爸爸回來後,肯定會去老房子的,這比寫的還準。”
江帆點點頭,他理解丁一父親對忘妻的感情,就說:“那也用不着今天回去,今天回去就半夜了,你怎麼回?這樣,我明天跟你回家收拾,等他們頭回來的時候,你再回去住,我一想到長宜批評我的話就心不安。”
丁一笑了,知道江帆指的是什麼,就說道:“科長的確對咱們不錯。”
江帆說:“他是對你不錯,是擔心我委屈了你。”
丁一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不知道他現在個人問題解決得怎麼樣了?”
江帆說:“前兩天我去省裡,辦完事後去省發改辦坐了一會,正趕上孟客也來了,好像他們那裡要上什麼項目。中午就一塊喝的酒,他說長宜現在好像跟省研究室的一個女教授關係不錯。”
“省研究室的?”丁一反問。
“是的,現在在亢州掛職副書記,之前孟客給他們倆撮合過,但那時彭長宜沒有這個意思。不過聽孟客說,現在似乎有點那個意思了。”
“哦,那還是不錯的。”
“哎,有一次我們倆通電話,我就跟他說,我說我情況特殊,你說你怎麼也這麼沒有女人緣,到現在愣是沒一個女人想嫁你?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
“他說,當然了,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呵呵,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江帆看了她一眼,說道:“他還說了一句話,你肯定猜不到了。”
“說什麼?”
江帆故意彎起嘴角,不說了。
丁一看着他,說道:“還說什麼?”
江帆說:“跟你有關係。”
“跟我有關係?”
“是的。”
“怎麼跟我扯上關係了?”丁一在心裡就有點敲鼓,她一瞬間,想到了很多。
江帆笑了,說道:“他說,我看小丁這樣折磨您,我就害怕了,年歲大了,談不起感情了,湊合着鬧吧。一旦遇上不開眼的,真想嫁我了,我就接着。”
丁一扭過頭,說道:“他真這樣說的?”
“當然,我騙你幹嘛?”
丁一故意咬咬牙,說道:“好啊,你們倆背後說我壞話,等有一天我見着他,一定要找他算賬!”
江帆說:“某種程度上,我認爲他說得對。”
丁一扭過臉,定定地看着他,不說話。
江帆心虛了,說道:“當然,主要還是我讓你受的折磨多。”
丁一這才滿意地笑了,說道:“這態度嗎,還湊合。”
江帆又說:“不過有一次我從內蒙回省裡來,住在他那裡,他跟我說談了一個,是三源的一個女孩子,不知後來怎麼又不提了。”
丁一也說道:“對呀,我回亢州辦調動手續的時候,好像也聽雯雯說過。也許,他還有可能復婚吧?”
江帆一聽就“哈哈”大笑了,說道:“你啊,枉費了長宜對你的一片關心,他前妻早就結婚了,他就是想復婚,都沒人跟他復了。”
丁一微微張開嘴,說道:“哦……我真是不知道這個情況,我最後一次去亢州的時候,好像聽說他前妻和前妻母親,包括王部長,似乎都有意讓他復婚的。”
江帆說:“怎麼可能啊?他要是有意想復婚,早就復了,那都是他前妻的想法,他前妻還找過三源那個女孩子也就是從那次後,三源的那個女孩子就沒有再跟長宜聯繫。所以,就是他前妻不結婚,我估計長宜也沒有復婚的可能。”
“哦——是這樣啊——”
江帆感嘆了一下,說道:“唉,其實男人到了我們這個歲數,當然長宜還比我小几歲,那也不小了,說真的,不具備競爭力了,沒有幾個女人會看得上嘍——”
丁一聽了這話,就歪過頭,打量着他。
江帆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說道:“當然,也有死心眼的傻女人,比如我旁邊的這位。”
丁一嬌嗔地白了他一眼。
江帆也看了她一眼,衝她做了個怪臉……
這次沒有懷孕,對丁一來說,是件值得慶幸的事。一來是她不想未婚先孕,二來是讓爸爸知道這個事實後,更會給江帆減分的。
週一,是電視臺新聞直播節目的例會時間,儘管是一個節目的例會時間,但規格很高,上到廣電局局長、下到總編室主任,臺裡播音組組長,新聞部全體工作人員,全都參加會議。大家會利用這個例會,查找不足,以利於今後改進。每次例會,已經榮升廣電局局長的朗法遷都要親自參加這個會議。
丁一挨着嶽素芬坐在一起,頭開會的時候,嶽素芬悄悄塞給她一個紙條,上面寫着:中午去我哪兒吃飯。
丁一回道:不能定,我上午還要見一羣人。
嶽素芬又寫道:是採訪的事嗎?
丁一回道:是商量爲福利院的孩子捐助的事。
嶽素芬:那好,等有了結果,想着讓這些人進我的直播間。
丁一點點頭。
朗法遷一如既往地攤開筆記本,按照上面記得的幾點意見談了自己的看法,他說道:“新聞直播到現在,各個節目主持人越來越成熟,出錯率越來越低了,但這一週還是有不少的問題出現。我先說字幕。字幕還是有錯字。這個問題幾乎我每週都能接到觀衆的反饋,最讓我感到臉紅的是,一位小學生打來電話,她告訴我,咱們新聞節目的標題字幕,有一個字打錯了,那就是好評的評字,打成了平安的平。當然,其它節目組也有這個現象。這個問題我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杜絕不了。要說直播節目打錯了,來不及更改,那麼重播的時候怎麼還是錯的,有時間怎麼也不改了?還有,其他節目組都是錄播的節目,你們有的是時間糾正錯別字,可是爲什麼還會讓錯別字出現呢?下面,就是我發現的錯別字,我都寫在紙上了,一會請汪臺長過目。”
說完錯別字,朗法遷又說到了新聞工作者的形象問題,他在會上指出翁寧表情拘謹,不夠自然等,讓她多看看中央臺新聞節目主持人的節目,另外,再次強調女主持人不要戴任何的首飾,還是翁寧,眼影塗得過重。如果觀衆家的顯示屏對比度稍強一點的話,那麼重的眼影就是大熊貓了。
這個會開的時間不長,散會後,丁一就接到了袁茵打來的電話,袁茵說大家都在她這裡集齊,問去哪兒跟丁一見面。
丁一想了想說:“袁總,我一會去你那裡吧,正好也到你那裡參觀一下。”
袁茵說:“好的,我這就派司機去電視臺接你。”
丁一放下電話後,她想給汪軍打個電話,向他彙報一下。自從去年選舉期間發生的那件事後,丁一發現汪軍很注意跟她的接觸,某種程度上丁一還得要感謝汪軍,是汪軍讓她和江帆知道了閬諸並不太平,這就給江帆敲了警鐘。感激歸感激,但她還是怨汪軍的,畢竟是因爲汪軍,她才失去了自己第一個孩子,儘管汪軍如今是電視臺臺長,她的直接上司,但是丁一很少跟他來往,甚至都很少說話,有事能打電話絕不去辦公室找他。
不過此時,丁一想去辦公室找他,因爲她感覺在電話裡說不明白。這樣想着,她就出了門,坐上電梯,來到汪軍的辦公室。
她敲了門,直到裡面傳來一聲“進”,她從推門進去。
汪軍正在低頭看着什麼,見進來的是丁一,他有些意外,趕緊從座位上站起,非常客氣地說道:“小丁?是你?你可是稀客啊。”
丁一來辦公室找他,的確令汪軍有點受寵若驚,他從班臺後面走出來,伸出胳膊,示意丁一坐下。然後用紙杯,給丁一接了一杯純水,放在丁一面前的茶几上,隨後,自己也坐在了丁一的對面。
汪軍看着丁一,說道:“找我有事嗎?”
丁一說:“是的,兒童服裝廠的袁茵給我打電話,想通過我,給兒童福利院的那些孩子做點善事,我們已經聯繫好了,一會我去她那裡,具體商議一下。所以,特來跟你彙報一聲。”
汪軍趕忙客氣地說道:“小丁,我瞭解你,你做事認真有分寸,兒童福利院的系列報道得到了市領導和局領導的好評,臺裡最近準備將你做的這個系列報道送到省臺,參加今年好新聞的評選。既然袁茵找到你,就是對你的信任,就按你的意願去辦吧,如果需要我跟福利院打招呼,我就給院長打電話。”
汪軍的態度在丁一的預料之中,她說道:“暫時不用,我還不知道袁茵打算怎麼做,等我跟她談了後再跟臺裡彙報吧。”
汪軍說:“不用跟臺裡彙報,你本來也做的是善事。上次我看見我那個同學院長,她還念念不忘你的好,說如果沒有你的報道,福利院不會引起社會各界人士的資助和有關部門的領導重視。”
丁一淡淡笑了一下,說道:“我沒有做什麼。那就這樣,我已經跟袁茵約好,馬上就去她那兒。”
丁一一邊說着,一邊就站了起來。
汪軍也站了起來,送丁一到了門口,說道:“小丁,工作上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丁一淡淡一笑,說道:“多謝臺長。”說完,就開開門出去了。
汪軍沒有送丁一到門外,直到丁一關上房門後,他纔出了一口氣。丁一這事,他什麼時候想起來什麼時候內疚,更何況,丁一的背後是江帆,一個四十開外的男人,如果丁一因此沒有小孩了,那他自己真應該下地獄。
袁茵的車很快就到了,門衛給丁一打電話。丁一接到電話後就出去了。
上了袁茵的帕薩特轎車,丁一發現司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她出於職業的敏感,就開始跟小夥子聊起了袁茵。從小夥子的話裡丁一知道,袁茵是個很嚴厲的老闆,也是原則感非常強的老闆,你只要犯了錯誤,她是從來都不會給你留情面的,是出名的嚴格治廠,制度治廠。但她有一點好,就是從不克扣工人的工資,工人該得的實惠一樣都不會少。
這名司機最後說:“如果要說管理嚴格,恐怕全市所有的民營企業,我們工廠是最嚴格的,各種制度都有,但這些制度不是掛在牆上的,而是絕對要執行的。好多企業的制度無數,但真正執行的不多。從這一點講,我們的制度的確有些苛刻。遲到五分鐘扣五塊,十分鐘扣十塊,15分鐘扣除半天的工資,遲到半個小時全天的工資就沒了。”
夏霽菡說:“工資真的沒了?”
司機說:“真的,由考勤處直接開罰單,班組長車間主任簽字,直接報到財務。報給財務後還不算完,財務在下月初開工資的時候,考勤處需跟財務覈對,確認這筆錢的確從你的工資中扣除後,方可付工資。”
“那無故礦工是不是跟不行?”
“當然,累積三次就除名。我們袁總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哪兒有哪兒的規矩,你就是坐車去北京,還有個鐘點限制。就是過去那些大臣上朝,還得叫個起兒呢,一個蘿蔔一個坑,有事必須請假,不請假就是對工廠的不尊重。所以,我們廠工人的紀律是最好的。”
“呵呵,她這個比喻很好,她真罰嗎?”
“當然真罰了,一點都不留情面。我就捱過罰的。我們財務的工資表不單有袁總的簽字,還有人力資源部、勞保部、庫管簽字後,還得有分管考覈工作的人簽字,這個人專門管考覈,平時什麼工作都沒有,他的任務就是考覈和開罰單,是我們廠一位退休老職工,非常嚴格,他簽完字後,工資表才能送到袁總那裡簽字。生效。”
“哦,那麼多人簽字都是爲什麼?”丁一有些不解,感覺哪個單位都是一把手是財務一支筆,有一把手簽字就行了,爲什麼還要那麼多讓陪籤。
司機解釋道:“人力資源部負責覈實績效部分工資,勞保不負責覈實是否有超領勞保物品情況,庫管負責覈實是否有浪費情況,這些部門都審覈完了,車間主任和主管生產的副總也要簽字蓋章,然後纔是袁總簽字。”
“呵呵,管理得真夠嚴密的,你們沒搞質量、管理體系認證嗎?”丁一問道。
“搞了,那套東西就夠麻煩的了,我們自己又層層加碼,所以就更嚴了。”司機不無抱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