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軍看着丁一,豎起了大拇指,說:“小丁,太棒了!整個節目一氣呵成。
丁一笑了,說道:“是嶽姐引導的好。我都緊張死了,搞了這麼多年的電視採訪,第一次當做被採訪者,還一下子就進了直播間,儘管不露臉,但也是緊張的不行,多虧嶽姐把控和引導的好,我才總算沒跑題。”
嶽素芬笑了,說道:“小丁太謙虛了,本來是你發揮的好,整個過程自然,流暢,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朗臺,你說是不是?”
朗法遷見兩人都這麼謙虛,就笑着說:“你說的沒錯,謙虛,是小丁一貫的品德。不過就像小丁說的,你把控的也很到位。總之,你們從各自的角色出發,都做到了最好。”他又轉向了汪軍,說道:“小汪啊,有一點我真沒想到,電臺居然可以宣傳電視?”
說這話的時候,朗法遷意味深長地看着汪軍笑。
汪軍不解其意,就故作姿態地說道:“是啊是啊,我謝謝電臺老大姐,謝謝電臺的同志們,謝謝領導。”然後,他看着朗法遷說:“臺長的意思是不是我們也要爲電臺做些什麼嗎?”
朗法遷指着他說道:“就知道你想得狹隘了。”
電臺,曾經是新聞媒體有聲世界唯一的生力軍,曾經獨霸空中。但是,隨着電視的出現,電大迅速退出老大的位置,而且一落千丈,全國各地電臺的日子都難以度日,最早培養出來的大批優秀的播音員都轉行到了電視。閬諸各市縣的電臺也跟全國其它地方一樣,有的取消,有的改成了調頻,弄幾個人維持着,有的乾脆偷偷承包給那些醫藥廣告商。閬諸廣播電臺由於是有國家正式戶口,肩負着國家一些空中安全任務,加上局裡的政策向電臺有些傾斜,所以得以維持下去。
今年上半年,閬諸人民廣播電臺開設了專門波段,閬諸交通臺誕生。由於嶽素芬有直播的經驗,臺裡向局領導申請,由嶽素芬擔任交通臺直播節目的主任,並擔當直播節目的主持人,除去“交通新聞”和“路況報告”外,嶽素芬這個直播節目是唯一一個時政社會類的直播節目,豐富和提升了整個頻道的檔次,所以,無論是廣播電臺還是各地紛紛成立的交通臺,大有興旺之勢。
身爲廣電局副局長,又身兼三臺臺長的朗法遷,最近起草了一個方案,準備把交通臺要獨立出去。
汪軍當然不能理解朗法遷剛纔那話裡的深意,他說:“作爲我來說,電臺老大哥宣傳了電視,我只有感謝的份兒。如果您從我們上交的廣告費中拿出一部分作爲獎勵我也不反對,反正錢交到臺裡了。”
嶽素芬笑了,說:“這要感謝小丁,我是看了她昨天晚上的節目纔有了靈感。我當時就預料這個節目收視率肯定會高出往期的節目,孤兒這個題目又極易引起大家的關心和同情。但是許多司機朋友特別是跑出租的司機朋友,他們是看不見電視節目的,基於這樣的想法,上午一上班,就跟小丁探討了一番,請示你們兩位領導後,下午就進了直播間,沒想到小丁不但非常懂得配合,而且配合的這麼默契。”
丁一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是臺裡的工作,談不上配合,應該的。”
汪軍說:“我看你倆呀,真心用不着這麼互相吹捧,要說功勞,那得歸結於領導,都是朗臺領導的好。”
“哈哈。”
汪軍的話,讓大家都笑了起來。
丁一伸手插進衣兜,摸着了兜裡的電話,剛纔進直播間的時候,她關機了。開機後,立刻就有電話打進來了,她低頭一看,是江帆,她就回轉身,經過導播間,又走回了電臺直播間,小聲地接聽了電話。
“喂——”
“你關機了?”江帆問道。
丁一站在直播間的小窗口處往外看了看,導播間裡,一名工作人員正在播放着早已錄製好的節目,直到這名工作人員戴上監聽耳麥後,丁一才放心地坐在直播間剛纔自己坐過的位置上,小聲說道:“是,剛纔在電臺直播間錄節目。”
“現在說話方便嗎?”江帆也低聲問道。
丁一說:“現在方便了,說吧。”
江帆說道:“我找你有事,下班我去接你。”
丁一聽出他的口氣有點急切,就說道:“現在離下班還早呢,有事就說吧。我晚上要回家吃飯,小虎還等着我講福利院那些孩子們的故事呢。”丁一溫柔地說。
江帆說:“電話裡說不清,晚上見面再跟你說吧。”
丁一想了想說:“你現在不宜進行工作以外的任何活動,還是等開完會我們再見面吧……”
“不行!就這麼定了,我還有事,掛了。”江帆說着,武斷地掛了電話。
丁一抿着嘴笑了,儘管她不知道江帆找到有什麼事,但是有一點她心裡明白,那就是她也可謂見到他,想到晚上的約會,她的心裡盪漾出一種濃濃的暖意。她合上電話後,從裡面的直播間走了出來,卻意外地發現汪軍一人在外面的導播間裡,而且正揹着手,低着頭看着面前的導播臺。
丁一一下子就愣住了,她這才發現剛纔那名工作人員坐在外面的工作間裡。她有些詫異地說道:“主任,你還沒走?”
汪軍擡起頭,說:“我在等你啊。”
不知爲什麼,丁一感到汪軍的臉上有種明顯的不自然的表情,她跟他說話的時候,汪軍的目光並沒有看自己,似乎在躲閃着她的目光。
丁一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的目光立刻看向導播臺上監聽的按鈕,發現連接直播間監聽的拉桿早就拉了下來,耳麥也放在機器上,他應該沒有監聽自己剛纔的電話,這才放心地走出了電臺的導播間。
丁一哪裡知道,她打電話時跟江帆的對話,汪軍全部監聽到了。只不過他動作熟練,當丁一掛了電話後,他迅速摘下耳麥,並且拉下了監聽的拉桿,丁一當然無法確認他到底是否監聽了她剛纔的電話。
剛纔,汪軍看見丁一接通電話後沒有急着說話,而是走回了直播間,就感到丁一這個電話神秘,他見朗法遷和嶽素芬還在說節目的事,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在丁一後面,丁一進了直播間後,汪軍就站在靠牆的位置,推上了拉桿,戴上了耳麥,他們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但是那個男人是誰他卻沒有聽出來。
總之,他知道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丁一在談戀愛!難怪嶽素芬警告他,不讓他追求丁一。也是,這麼好的女孩子,戀愛史怎麼能是空白呢,她的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意中人呢?
汪軍耷拉着腦袋走了出來,朗法遷和嶽素芬還在臨窗的走廊上討論着什麼,看見他出來了,朗法遷說:“汪主任,我剛纔跟小嶽說了,今晚我做東,請小丁和小嶽,你這個主任作陪怎麼樣?”
汪軍不耐煩地一揚手,說道:“弄不好人家晚上早就約出去了。”
朗法遷看看汪軍,又看看丁一,說道:“小丁,你晚上有事?”
丁一說:“是啊,你們去吧,我就不參加了。”
朗法遷說:“今天主要就是請你和小嶽,你們今天的做法很好,而且也豐富了我的一些想法,我要犒勞你們。”
丁一笑了,說道:“犒勞嶽姐吧,是她的功勞。”
嶽素芬笑了,說道:“那也是你配合的好。剛纔導播告訴我,還有好多電話被擋在了外面。從來沒有哪一個節目聽衆的參與熱情這麼高過。”
朗法遷說:“這就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的電視,我們的電臺辦給什麼人看什麼人聽的問題,偉大領袖他老人家早就說過:文藝,是爲廣大人民羣衆服務的。”
汪軍不動聲色地說道:“那是文藝,我們是新聞,這裡有着本質的區別。”他的情緒顯然不高。
朗法遷看着他,說道:“一樣的道理,我們總是圍着市委市政府轉,有時候播出的東西根本就不是新聞……”
“我早就說過,可是臺裡局裡敢不播嗎?那些真正的新聞敢播嗎?”汪軍依然不動聲色地說道,他的情緒跟剛纔相比,明顯低落了好多。
“你……你哪根神經不對了,怎麼總是跟我唱反調。”朗法遷看着汪軍說道。
汪軍看着外面,說道:“沒全唱反調,你說請她們兩個人讓我作陪,我不是默認了嗎?可惜,人家沒空吃,還是散了吧。”說着,就要往外走。
朗法遷說:“我說,你怎麼忽然變得陰陽怪氣的了?”
“沒有啊,我說的是事實。”汪軍站住,回過身看着他們說道。
丁一笑了,說道:“臺長,主任,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提前約出去了……”
汪軍打斷了她的話,說:“也就是在兩分鐘之前。”
丁一笑了,感覺汪軍今天怪怪的,就說道:“那也是提前答應了人家。”
朗法遷說:“小丁,如果能推,你就推掉,我請你,不光是犒勞你,上午局班子開了個會,有些事我也想單獨跟你們傳達一下,明天上午要開個全體採編播人員大會,我在大範圍地傳達,蔡楓部長上午也給我打電話,讓我對你們轉達祝賀。你看,要不你推一下,如果推不掉再說?”
丁一爲難了。因爲她從江帆的口氣中知道江帆找她肯定也有事。她看了看汪軍,就見汪軍正兩眼注視着她,她又看了看嶽素芬,嶽素芬的眼裡也有希望,顯然,大家都不想失去領導的宴請,她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嶽素芬瞭解她,就說道:“如果小丁有事,我們改明天也行。”
朗法遷說:“除非是跟男朋友約會,我們不好讓她推,其餘的都能推。”
丁一笑了,說:“這樣,我回辦公室打個電話試試。”
汪軍說:“就在這裡打吧,裡面就有電話。”說着,他就衝電臺的工作間努努嘴。
嶽素芬說:“這是人家女孩子的秘密,你幹嘛要她在這裡打,走,咱們先回去。”
嶽素芬拉着丁一就走了。
朗法遷看着汪軍直勾勾地盯着丁一後背,就說道:“嗨,眼可是都看直了?”
汪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朗法遷說道:“怎麼了?違法嗎?”
朗法遷笑了,說道:“不違法,就是別打錯算盤。”
汪軍不以爲然地看了他一眼,也走了。
朗法遷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丁一和嶽素芬回到辦公室後,嶽素芬關上房門說道:“小丁,你晚上真的有事?”
丁一面露難色,說道:“是啊,我真約好了。”
嶽素芬坐在座位上,往前探着身子說道:“是不是江市長約你?”
丁一愣了一下,臉紅了,說道:“不是啊……”
嶽素芬樂了,說道:“不是江市長那你幹嘛臉紅?”
丁一摸了摸臉,說道:“嶽姐,以後再告訴你,現在,你就什麼都別問了。”
“跟我還不說實話,到時候有事我不給你擋着了。”嶽素芬威脅着她說道。
丁一說:“不是我不說實話,等過了這段我再告訴你,你不聽都不行。”丁一撒嬌地說道。
確實如丁一所說,不是她不跟嶽素芬說實話,是她的確擔心,再有幾天人大代表就要對江帆進行投票選舉,她真的不想他出事。對於她來說,江帆的仕途高於一切。
嶽素芬儘管想不出丁一的顧慮,但是她知道丁一絕對不是不信任她,就說道:“小丁,我可告訴你,汪軍那天明確跟我說他要追求你,你要做好準備。”
丁一笑了一下沒說話。
嶽素芬說:“不過我告訴他,我說你別做夢了,我表弟都沒把小丁追到手,你就更別想了。他不服氣。他跟你表示過了嗎?”
“沒有,從來都沒有。”丁一說道。其實,嶽素芬已經將這個信息告訴過她了。
“所以說,爲了少惹事,你要是跟江市長有情,他對你也有意,就早點公開關係,省得好多人都想着你,惦記着你。”嶽素芬說道。
丁一笑了,避開話題說道:“哪兒呀?沒那麼嚴重,我也就是在嶽姐的眼裡是一朵花,在別人眼裡不值一提。對了,你忘了你怎麼說的了,三十以後的女人要想嫁出去,比遭到恐怖分子襲擊都難。”
嶽素芬大笑:“哈哈,我那是激你的。再說,是三十以後的女人,不含三十歲的女人。對了,前兩天小飛打電話還問我你的情況着呢,還不讓我跟你說。”
“哦?他還好吧?”丁一問道。
嶽素芬見丁一提起賀鵬飛並不反感,就說道:“工作上的事我沒問,不過他也跟我說了好多,我也不懂,反正聽着不錯,將來回國想自己創業。”
“那不錯呀!他跟笑然兩人怎麼樣?進展順利嗎?”丁一直接把話題引到了於笑然身上。
嶽素芬看着丁一說:“你最近看見過於笑然嗎?”
丁一想了想,說道:“沒有啊,她不是去廣院學習去了嗎?”
嶽素芬說:“沒錯,那個傻丫頭,居然從廣院請了假,要去美國看小飛,讓小飛給制止住了。”
“你不是說她年初剛剛從美國回來的嗎?”丁一問道。
嶽素芬攤着雙手說道:“說什麼呢,追得也太緊了。要知道,男人最反感你追他了,而且,小飛他現在心裡也裝不下別人,我就跟她說,讓她要給小飛時間,不要追那麼緊,免得物極必反,可是她不聽,還說我落伍了,不懂現代愛情。”
丁一笑了,她感慨地說道:“她是個勇敢的姑娘,這一點很讓我佩服。”
“就是,你要是有她三分之一的勇敢就好了——”嶽素芬搶白她道。
丁一笑了,說道:“怎麼又扯我身上來了呢?”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引起的,你是焦點,當然要往你身上扯了。”嶽素芬顯得很是理直氣壯。
丁一故作無辜地說道:“別呀,這不公平。”
嶽素芬說:“世界的事男女的事,哪點是公平的?”
丁一有些無奈地笑了。
嶽素芬還要說什麼,桌上的電話就響了,丁一接了過來,是朗法遷。
朗法遷說:“小丁,讓小嶽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丁一說了聲“好的”,就放下了電話,說道:“臺長讓你上去,他辦公室。”
嶽素芬起身說道:“我給你騰地兒,你趕快跟江市長聯繫,你們今晚的約會是不是要晚點進行了。”
“嶽姐——”丁一嬌嗔地叫了一聲。
嶽素芬哈哈大笑,說道:“好好好,不是他,我收回。”
“嶽姐——”丁一又叫了一聲,顯然她不滿意嶽素芬說的話。
“哈哈,我懂了,放心,保證不跟任何人說。滿意了吧?”
丁一點點頭。
嶽素芬笑着走了出去。
丁一回過頭,用辦公室的電話給江帆打了過去。很快,江帆就接通了,他說道:“你好,江帆。”
丁一怔了一下,知道他此時說話不方便,就小聲說道:“哦,是我。”
哪知江帆仍然一本正經地說道:“請問您有什麼事?如果不是太要緊的事,我一會給您打回去好吧?”
丁一忍住沒笑出聲,只是小聲說道:“好的。”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