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即刻僵住了,心情也隨之激盪了起來,禁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顫聲地低吼了一聲,想去掰開她的手……
但是榮曼沒有給他機會,她立刻板過他,跟他面對面地抱在了一起,他這才發現,她身無片褸……
一番狂亂後,世界才緩緩地恢復到了寧靜。然後是極度的疲倦,這種極度的疲倦讓他很快墜入到黑暗之中。他的思維停止了,他的世界消失了,他迷失在無意識狀態中了……
醒來的時候,他霍然地想起了一切,惶恐與不安頓時涌遍全身。猛然聳身而起,她昨天晚上的表現近乎於野蠻,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數的傷痕,那是她對他薄情的一種報復。
他的頭還在眩暈,只要一睜眼世界就極速地旋轉,同時喉嚨裡有異物在上涌。 他感到了自己很噁心。
他的心裡頓時一陣悲涼,看着熟睡在身邊的榮曼,他在心裡說道:對不起,無論你怎麼處心積慮,我們也是不可能的,我的生命註定沒有你。
這樣想着,他就輕輕下地,他走進浴室,打開噴淋,把自己裡裡外外用香皂洗了好幾遍,像是要洗去自己的不堪……
他的心裡很是焦急與不安,在心裡暗暗地罵自己,真他媽的是下個半身思考的動物,榮曼這種女人也敢上?
洗完澡,他從浴缸裡撈出自己的短褲,擰乾,又用幹浴巾反覆擰着,吸出裡面的水分,套在身上,有種冰冷的感覺立刻擴散到全身,沒辦法,湊合吧,自作自受。
彭長宜穿好自己的衣服,他裡裡外外地檢查了一遍,又檢查了榮曼隨身帶的東西,沒有發現什麼監聽設備,也沒有發現自己遺漏下什麼證據,他甚至將他們用過的浴巾都丟在了浴缸裡,做好這一切後,他披上外套,輕輕關上房門,走了出去。他坐上電梯,快速逃離酒店,他沒有辨別方向,而是憑感覺大步走了出去,直到離開很遠了,他纔回頭看了一眼那家酒店。
他使勁地閉了閉眼睛,又使勁地甩甩頭,深深呼了一口首都的早晨空氣,這才放慢了腳步。
漫步在北京的街頭上,他的內心有了一絲淡淡的憂傷,想着自己剛剛痛失了陳靜,還沒來得及好好平復自己,就又有了昨夜的鬼使神差,他的心中就有了一種抹不去的黯淡色彩。
北京冬天的凌晨非常寒冷,穿在裡面的溼短褲冷冰冰地貼在身上難受,他看了看錶,如果這個時候給江帆打電話唯恐吵醒他,他昨天出來的時候,把手包忘到了車上,他的確是隻身赴宴來了,所以,此時身無分文。但是他還是招手叫了出租車。
坐着車回到閬諸駐京辦後,他意外地發現江帆在門口不安地走來走去,看見他從出租車上下來了,急忙迎了過來。
江帆走到出租車的跟前,打量着彭長宜,關切地問道:“長宜,怎麼樣?電話怎麼關機了?”
彭長宜一怔,說道:“沒關呀?”他掏出來一看,才知道沒電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道:“市長,我沒帶錢。”
江帆點了下頭,替彭長宜付了車費。
彭長宜不敢看江帆的眼睛,他低着頭,走上臺階,裡面的溼內褲讓他有點不敢邁動腳步。他跟着江帆來到爲他開好的房間,彭長宜不好當着江帆的面換內褲,就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讓您擔心了。”
江帆說:“長宜,我擔心倒不算什麼,可是你昨晚……”
“市長,昨晚我喝多了,都不知道怎麼就昏睡過去了,早上醒來後,洗了洗臉就出來了,我怕您着急,沒敢在那裡吃早飯,就回來了。”彭長宜不知道昨天晚上江帆打電話榮曼接的事。
江帆說:“我知道你肯定會喝多,你一個人,哪對付得了他們那麼多人,我是說你昨天晚上沒事吧?”
“沒事,就是頭現在還暈。”彭長宜拍着腦袋說道。
“我是說,昨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着,是一個女人接的?”
“女人?”彭長宜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愣愣地看着江帆。
“她說她叫榮曼,跟你一起來開會的。”江帆說道。
“噢——”彭長宜明白了,肯定那個時候自己醉得不省人事,江帆打電話來,榮曼接的。這個女人,真是別有用心,都沒告訴自己江帆來電話的事。他不好意思地看着別處,說道:“是,就是我以前跟您說過搞公交項目的企業家。”
“我問你們在哪個賓館,我去接你,她沒告訴我,說他們會照顧好你。”
彭長宜不自然地咧嘴笑了一下。
江帆看出彭長宜的不自在,就不再往下問了,說道:“我馬上告訴餐廳,給你準備早餐,是不是昨天晚上都沒有吃東西?”
彭長宜回頭看着他,搖着頭說:“昨天晚上?我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吃什麼了?”
江帆笑了,說道:“你真是喝傻了。是不是早上連臉都沒洗?”
“是啊,睜開眼就回來了。”彭長宜揉着腫脹的眼睛說道。
“你先去洗個澡吧。”江帆說着就往浴室裡走,他就去給彭長宜放水。
“市長,我自己來。您看有沒有小米粥,我早上別的不想吃,就想吃皺。”彭長宜想盡快支走江帆,他實在忍受不住裡面那條溼內褲了。
江帆打開水龍頭,調好水溫,從裡面走出來,說道:“好,我去看看有沒有小米粥。如果沒有餛飩行嗎?”
“更好。”彭長宜說道。
“你先洗澡,一會我上來叫你。”江帆說着就走了出去。
彭長宜送他出去,從裡面別好門,他快速地脫下了衣服,脫掉那條已經被他體溫捂得半乾的內褲,從自己的旅行包裡掏出提前帶好的內褲和襪子,放在牀上,這才脫去上衣,進了浴室。
彭長宜關掉浴缸上方的水龍頭,他想起昨天跟榮曼就是用的浴缸。他不想用浴缸洗澡,就打開了頭頂上方的蓮蓬頭,溫暖細密的水流自上而下噴灑在他的身上,他感到了一陣從未有過的清爽和舒暢。
他仔細地清洗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用熱水反覆沖洗着自己的胯部,一遍一遍地打着香皂,一是想洗掉那裡的罪惡,一是想用熱水把那片區域溫暖,那裡,已經冰涼了一個早上了。直到他感到那裡不再冰涼了,才停止定向清洗。
他自己帶來了牙具,但是他沒用,而是用賓館的牙具刷牙,他反反覆覆、仔仔細細,極其認真地清潔着自己的每一顆牙齒,每一條牙縫,他從未這麼認真地對待過自己的牙齒,今天,他把它們全部地、不留任何死角地都照顧到了,他希望自己認真對待這個過程,尤其是經過了昨晚……
他從裡到外清潔完自己後,這才裹着浴巾從浴室出來。
他換上了乾爽的內褲,又換上了一條襯褲,衣服還沒穿完,就傳來江帆的敲門聲。
開開門後,江帆進來了,說道:“剛洗完?”
彭長宜笑了,說道:“早上有點冷,洗的時間長了點。”
江帆說:“長宜,我剛纔親自去看了看,正好有剛剛熬熟的小米粥,而且還有小籠包子,我告訴他們送到房間來。”
彭長宜不敢看江帆關切的目光,他躲閃着,說道:“市長,不用,太麻煩了,咱們去餐廳吃吧。”
江帆看着他,說道:“長宜,你沒什麼事吧?”
“沒事啊?”彭長宜梗着脖子說道。
“那幹嘛跟我這麼客氣,而且並不麻煩呀?”
彭長宜笑了,說道:“呵呵,習慣了。”
江帆看着他。坐在了沙發椅上,說道:“長宜,跟我說實話,你昨天是不是去德山着?”
彭長宜是神情立刻就黯淡下來,他點點頭,說:“是的,我和她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江帆問道。
彭長宜又點點頭,沒說話。
江帆說:“我看出你心裡不痛快來了。不能挽回了嗎?”
彭長宜說:“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挽回,肯定能挽回,但是我不想那樣做。您想想,這才哪兒到哪兒呀,剛剛開始就去挽回的努力,這什麼是個頭啊?以後呢,以後出了問題我也去努力挽回嗎?她才二十多歲,以後的路還長着呢,還存在着許多變數,我不想那麼累,更不想把心思耗費在這方面上來,太磨人了,所以,就分手了。”
“這就是磨人的事,磨合磨合,不磨怎麼能有合?”江帆勸着他。
彭長宜擡頭看着他,說道:“您和小丁就沒有磨合,我是指的單純你們兩個人之間,外界影響不算。”
江帆笑了,說道:“長宜,我們磨合了8個年頭了,你說我們還怎麼磨合?”
“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是說,是說你們各自的心靈間的那種……那種叫什麼東西,我說不上來了,呵呵。”彭長宜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用詞,又不敢把意思表達的太明確,就支吾過去了。
江帆說:“什麼事都不是單純的,都會受到外界的干擾和影響。”
“我是說……我是說最起碼你們兩個人之間,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猜忌或者是什麼問題產生,反正,反正不一樣。”
江帆總算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笑了,說道:“你要有耐心,畢竟人家比你小那麼多,發生什麼變數也是正常的,這就需要你去引導。”
彭長宜說:“您遇到小丁的時候,小丁跟她的年紀差不多,怎麼人家小丁就沒……就沒那個……所以說,從一開始我就爲這些事去努力做什麼的話,那我這一輩子都不安生,我纔不願費這心思,我情願放棄。別說她不是七仙女,就是七仙女如果腳踩兩隻船我也不會勉強,再愛也會放棄。什麼問題都可以通過努力而去挽救,唯有愛情勉強不來,何況,愛情這個東西就是唯一性的,必須是忠貞的,這是原則問題。我不能因爲貪婪他年輕就迷失了原則。”
江帆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任何勸說都不起作用了,就笑了一下,說道:“那是,這個是大方向,一切偏離了這個方向,都是不能調和的矛盾,但我從你的神態中看出,你可是不開心呦——”
彭長宜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躲開了他的目光,說道:“謝謝您給我留着面子,沒用痛苦兩個字,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的確不開心,還很痛苦,她也很痛苦,哭得一塌糊塗。我非常清楚,如果我堅持,我不放棄,保證能把她拉回來,但是我沒有這樣做,我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我就是想到了以後,想到了我剛纔跟您說的那些顧慮。這次我給你星星點燈照亮了家門,以後呢?要知道誘惑無處不在,而且我又不是那麼完美,又有着那麼多的粗心和缺點,今天給你點亮回家的路,明天呢?後天呢?我什麼都可以遷就甚至是嬌慣,但原則問題不能縱容!所以,長痛不如短痛,痛一下就過去了,好合好散。你有大好的青春可以去揮霍,去享受,我絕不攔着,在什麼情況下也不能成爲別人追求幸福的絆腳石、攔路虎。沈芳我可以去爭取,因爲她是我孩子的媽媽,我們只要湊合着在一起,就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但對別人我是不會這樣的,還是那句話,這是原則問題。”
“你說得很對,我支持你。”江帆說:“我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時,那個叫榮曼的女人似乎對我的詢問有些不耐煩,長宜,你現在可是鑽石王老五啊,別花了眼。”
彭長宜笑了,說道:“市長,您還說我呢,您也是啊?”
“我不是。”江帆堅定地說道:“我的目的非常明確,來閬諸就是爲了小丁,所以,表現是我眼中的就不會再有任何值得我去追逐的目光,這一點,你做不到,別說你做不到,如果換了我,甚至是換了任何人都做不到。什麼時候你的心有所屬了,你就也能做到了。所以,還是抓緊找到一個這樣的目標吧,那樣,你就不會再讓別人對你有想法了。”
彭長宜聽了他的話,怔住了。他不得不承認,江帆說的有道理,如果自己還有陳靜在,也許,就不會和榮曼發生昨晚的事。他點點頭說:“您說得有道理。碰吧,我本身就是個粗線條的人,估計,這輩子也碰不到合適的了。那個小姑娘,說心裡話,我的確很喜歡,有太多複雜經歷的女人我不喜歡,而且我把握不住,有一種天生的心理障礙,也許,這輩子就這麼混了——”他嘆了一口氣。
江帆笑了,他知道彭長宜明白了自己對榮曼的擔心,才這樣跟自己表白,他進一步說道:“男人都是這樣,因爲陰天,你的心裡就灰暗,等你真正碰到下一個喜歡的女人時,即便她的經歷在複雜,你也能接受了。”
“呵呵,不會的。”彭長宜心虛地笑了。
“長宜,你理解我的意思吧?”江帆看着他說。
彭長宜當然理解他的意思,他是擔心自己和榮曼,想到這裡,他說道:“我知道。”
江帆盯着彭長宜看,從他閃爍的目光中,他看出了彭長宜的搪塞和支吾,他他感覺,彭長宜對那個女企業家應該不會做什麼的,這一點,彭長宜比猴子都精明。但是從彭長宜這麼早就回來,而且神態不自然中他似乎又感到彭長宜和那個女人似乎有點什麼,昨天晚上他就是這個直覺,所以纔跟那個女人說要去接彭長宜的。
想到這裡,江帆不忍讓彭長宜尷尬,就試探着說道:“改天,我去亢州拜訪一下那個女企業家,看能不能搭上她的關係,我們也把北京的公交車引到閬諸來?”
彭長宜說:“幹嘛跟她搭關係,我給您介紹不就得了。不過您這邊按區域劃分,我不知道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這個老總管了,不過我估計他肯定也能把關係介紹過去,改天我陪您先去拜訪李總,那個人最愛聽笑話了,關鍵的問題是您要找個企業做這事。”
“嗯,有道理,等我琢磨一下,改天再專門跟你探討。”江帆說道。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服務員將早餐推進了房間,並且擺在了茶几上。
江帆給彭長宜盛了一碗小米粥,說道:“長宜,先吃飯。等選舉完,我專門跟你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他們兩人坐下吃早飯。彭長宜說:“市長,我吃完飯就回走了,要趕回去上班。”
江帆邊吃邊說道:“哦,行。我上午也沒有時間陪你,上午約了人,要去拜見一位閬諸籍的老革命,我現在也學你了,搞老革命公關。”
“哈哈。”彭長宜笑了,說道:“您別說,我從跟這些老革命們打交道中,真的是獲益匪淺,他們有熱情,也有人脈,也願意爲家鄉做點事情,應該說,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確實如此。”江帆看了看彭長宜,說道:“長宜,王主任最近怎麼樣?”
“他倒是還行,好像老太太有些情況不好。”彭長宜放下了碗筷說道。
“長宜,你說她是怎麼不不好法?”江帆問道。
“我看不出什麼,部長說她瘦了,現在有些懷疑是不是擴散了。”彭長宜說道。
“哦——”江帆點點頭,又說道:“那去北京化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