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攤上了大事

那人下意識地看向彭長宜的右臂,這個細小動作,讓彭長宜的腦袋嗡地一下,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周身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王家棟打量着這個個子不高的小夥子,說道:“我怎沒見過你?”

雯雯說:“小圓的助理,據說助理了許多年了。

那個小夥子說:“您沒見過我,我可是見過您,我不經常來這兒,大部分時間呆在北京,您肯定不記得我。”

王家棟笑了,一轉身,從桌上拿起一盒沒有開封的中華煙,說道:“辛苦你了。”

小夥子不要,推辭着。

王家棟說:“客氣什麼,你又沒有時間坐下抽,裝起來吧。”

小夥子連忙說:“謝謝您,謝謝您。”

這時,部長夫人穿好衣服後,就從裡屋出來了,雯雯說了聲,“彭叔,您坐。”說着,就和部長夫人出去了,部長夫人又回來說道:“中午飯你們自己解決,我說不定就不回來了。”

王家棟說:“走你的吧,別管我們,餓不着。”

那個小夥子趕緊走到部長夫人和雯雯的前面,非常麻利地給她們開開院門,然後衝院子裡的王家棟和彭長宜點點頭,隨後又把門關嚴。

彭長宜盯着那個人不錯眼珠地觀察着,在心裡默默地說道:沒錯,就是他!

彭長宜回屋後,坐在沙發上,還在琢磨着剛纔那個個子不高的小夥子和他說話時那濃重的尾音。

王家棟彎腰打量着那兩箱水果,一箱是火龍果,一箱是獼猴桃。王家棟說道:“這個火龍果比較新鮮,你走時給娜娜拿幾個。”

彭長宜沒有撿茬,他起身給自己和王家棟各倒了一杯水,說道:“小圓那裡的人也有您不認識的?”

王家棟說:“不認識的多了,但是他們似乎都認識我,有的時候上街,就會有車停在你身邊,問你,老爺子,您去哪兒?我送您。有時候吃早點,吃完給錢的時候,老闆就會告訴你,有人把賬給你結了。如果是政界上的人,沒有我不認識的,再有政界上的人似乎也不會不跟你說話就給你結賬的,我就猜是小圓公司的人了。”

彭長宜點點頭,王家棟說得是實情,他又問道:“他那個助理您也沒見過?”

王家棟一愣,他不明白彭長宜爲什麼總是問這個問題,就說道:“沒見過,從來都沒見過,怎麼了?”

彭長宜笑了,喝了口水說道:“不怎麼,我也沒見過,好奇。”

王家棟盯着他看了一眼,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說道:“你見過?”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都沒見過,我上哪兒見?”

王家棟喝了一口水,說道:“年前你去省城着嗎?”

“去了。”於是,彭長宜就把那天靳老師領着他去見葉天揚的經過跟部長學舌了一遍。

王家棟說:“嗯,不錯,這個關係你要抓住,以後要有意識地經常走動。現在你沒看嗎?你想在縣裡當個一官半職,光往錦安跑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關健還要往省裡跑,既然你有這個關係,幹嘛還閒置着不用?不要怕別人說閒話,嘴長在別人的身上,願意怎樣說就怎樣說,關係不能耽誤。我爲什麼讓你去省城,我聽說上次戴雋萍提秘書長就是葉天揚的關係,所以我感到翟炳德應該跟葉天揚應該是有些交情的,最起碼是可以辦事的那種交情。所以,你要抓住這個關係,況且,你們是萍水相逢,又不是刻意去跑的關係,而且你跟他女兒也一直有交往,就更應該好好利用一下這個關係了。”

彭長宜聽到部長說到葉桐,一時摸不着部長是什麼意思,也沒敢接他的話茬,他有些心不在焉。

王家棟看了彭長宜一眼,感覺他的注意力沒在自己剛纔的話上,就說:“你還有事?”

彭長宜說:“沒有啊,我什麼事都沒有,今天就是給您拜年來了。”

王家棟說道:“北城情況怎麼樣?”

彭長宜說:“我剛聽說,江市長開完基金會調研會後,任小亮又給了賈東方二百萬貸款。”

王家棟點點頭說道:“江帆有的時候也太理想化了,搞什麼調研,基金會畢竟是北城自己的事,既然你說領導干預太多,那麼你就不要再去幹預了,調研,會引起許多人不滿的,首先鐘鳴義這一干人就會不滿,其次是容易引起社會恐慌,一下子暴露出那麼多問題,老百姓會怎麼想?儲戶會怎麼想?”

彭長宜一驚,說道:“基金會的確有問題,而且很嚴重的問題,他對基金會開始就有憂慮,之所以拖了那麼長時間才批准成立,就是因爲這個關係。現在,他當初擔心的一切問題都出現了,最起碼是北城基金會出現了情況。”

王家棟說:“一個兩千多萬的基金會,何須牽扯這麼大的精力,出了事,北城兜不住了有市裡,有的時候玩政治不能太較真,也不能總是考慮經濟賬,這一點江帆考慮的欠火候,不過我看江帆開始較真,後來鐘鳴義一攙和他就基本把基金會的事放下了,是不是後來你在他耳邊吹風點火了,依我看,就是你左右了他,這個時候調研基金會,不是一個政治成熟的表現,而且,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彭長宜的後背開始發熱,他有些緊張了,他的確沒有想到這一點,王家棟說得對,在這個問題上,他的確起到了吹風點火的作用。

王家棟繼續說道:“在官場上,你每要說一句話,做一件事甚至說一句話都要想清楚一個問題,你就是,你想要到達什麼目的,這個目的的達到將要付出多大的政治成本,值不值得。你和江帆都一樣,年輕,還有着很濃烈的理想主義色彩,政治,沒有理想是不行的,光有理想也是不行的。你想 想,如果因爲一個小小的基金會,江帆和鐘鳴義之間由此撕破臉,從而影響整個官場生態,你說是值得還是不值得。有些問題,必須要讓它暴露,只有暴露了解決起來還不費力氣。”

彭長宜再次折服了,站位不同,看問題的方式方法就不同。王家棟這樣一說,彭長宜不得不佩服他的老道。

的確如部長所說,江帆調研基金會,是受到彭長宜的影響,彭長宜是北城的行政主官,他比誰都擔心基金會出事,一是百姓利益受損失,二是北城政府受損失,基金會的確積重難返,再怎麼整頓也好不到哪兒去,如果拿基金會和亢州政治生態比,甚至和市長的官位比,當然是後兩者重要了。

王家棟又說:“當我聽說江帆去基金會調研後,我就在想,江帆之所以搞這次調研,肯定是聽從了你的建議,也是基於最初你們對成立基金會的種種顧慮,可以說,主要是江帆的顧慮,你是受了他的影響。後來基金會的確出現了問題,鐘鳴義讓農工部一個副部長去兼任北城基金會主任,從這一點上江帆就已經看出不出必出問題,所以他後來幾乎不過問基金會的事,他突然搞調研,以他的心智,不會想不到這樣做的後果,也不是不明白自己已經站在了鐘鳴義的對立面上,但他還是這樣做了,很大程度上是做給你看的。”

“做給我看?”彭長宜有些不明白了。

“對,是做給你看。你想,基金會的憂慮是他首先預料到的,又把這種風險意識傳染給你,而你也的確發現了許多問題,免不了要向他彙報,因爲你是北城行政主官,基金會垮臺,你是要收拾爛攤子的,怎麼收拾,是要那錢堵的,所以,你比誰都擔心基金會出事。這種情況下,你說江帆還能坐視不管嗎?爲了你,他也必須要有個態度。他明明知道北城的基金會積重難返,但他還要去做,那麼唯一的目的就是做給彭長宜看的,他不能讓彭長宜對他失去信心,所以,某種程度上,江帆也是捨生取義。”

彭長宜的後背剛纔只是發熱,這會已經完全潮溼了,他如醍醐灌頂般豁然明白了。

他感覺自己太冒失了,太本位主義了!如果因爲基金會而讓鐘鳴義視江帆爲眼中釘肉中刺那就太對不起市長了,那就影響了書記和市長合作的大事,任小亮不是因爲自己干預的太多,已經把自己視爲威脅了嗎?鐘鳴義和任小亮是一樣的人,江帆在他的地盤上攪和了這麼一下,當然就會成爲他的對立面!太可怕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層呢?

想到這裡,他弱弱地說道:“市長完全可以不聽我的話呀,況且,我也沒有讓他這麼去做?”

“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他不能讓你對他失去信心,從這一點上,江帆很看重你,看重你們之間的一切,所以我才說他是‘捨生取義’。”

彭長宜心裡一熱,想了想又說道:“即便調研,估計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因爲沒有人聽他的……”

“起不了作用就爛掉!有的時候別怕膿包破了,只有破了流出膿纔是好事,不是壞事。”王家棟乾脆地說道。

彭長宜點點頭,他心說,我的媽呀,恐怕自己跟部長學一輩子,也學不到從政的真諦!

這時,就聽院裡傳來開門聲,隨後一個大嗓門嚷道:“拜年來了,拜年來了,準備墊子!”

彭長宜站了起來,伸着脖子一看,是公安局局長尚德民,他趕緊替尚德民開開門。尚德民說道:“長宜老弟在呀,過年好,王書記過年好!”

王家棟說道:“你不是值班嗎?怎麼還有時間出來轉?”

尚德民說:“值班也得出來給您拜年。”說着就坐了下來。

彭長宜給尚德民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面前,尚德民盯着他問道:“小彭,怎麼樣,沒落什麼毛病吧?”

彭長宜的頭還有些發暈,還沒從剛纔的思維中完全跳出來,就說:“什麼什麼毛病?”

“你的胳膊?”尚德民盯着他的胳膊問道。

彭長宜說:“呵呵,什麼事都沒有,只落個疤,估計穿短袖能蓋上。”

“嗨,蓋與蓋不上還想怎麼樣,你又不找對象了。”尚德民說道。

王家棟突然問尚德民:“這麼長時間你一點進展都沒有嗎?”

尚德民說:“幾乎沒有什麼進展,你們又不讓公開調查,許多工作受到侷限,另外我手下缺少搞刑偵的人,都是一羣酒囊飯袋。”

彭長宜樂了。

尚德民可能意識到了什麼,說道:“我當着管我們的政法書記不該這樣說,的確是這樣,我一個大酒囊飯袋帶出一幫小酒囊飯袋,所以上了班我就給市裡打個報告,準備送出去幾個培訓培訓,另外想招幾個警校畢業的學生。”

彭長宜明白了,他之所以付出自己是“酒囊飯袋”這個代價,目的還是要進人,無疑,進的人都是他的關係戶,想到這裡,自己也決定搭個車,就說道:“我給你推薦一個怎麼樣,儘管他學歷不高,但是非常機敏,悟性高,而且性格蔫乎,不多言多語,非常着靠,會幹事,有腦子,完全就是搞刑偵的料。”

“哦,你還有這高人,太好了,他在哪兒?”尚德民問道。

“現在在北城派出所,是片長,所以非常賞識他。”

“叫什麼名字?”

“陳樂。”

“哦,我聽說過這個人,不錯,讓他上來,先出去培訓,回來給他一個刑警隊長噹噹。”尚德民說道。

因爲小洋樓的事,王家棟也知道陳樂,他說道:“這個陳樂我也知道,小夥子不錯,在下邊派出所恐怕荒廢了,隊長不隊長的,好好培養一下還是很有希望的。”

尚德民說:“長宜和書記看好的人,肯定沒錯,讓他到刑警隊來?”

“嗯,讓他幹刑偵最好,我不是誇她,保證給您丟不了人,交給他辦的事,您儘管放心,而且不顯山不露水就給您辦了,非常適合搞刑偵工作……”

王家棟看了彭長宜一眼,彭長宜知道自己話說多了,就趕緊起身給他們倒水。

尚德民說,“那好,特事特辦,我回去就安排,爭取開班就讓他來報道,可是,給個什麼職務?”

王家棟說道:“你說唄,你給他們一個職務還不跟市委書記任命個村主任那麼容易嗎?”

尚德民趕緊起身給王家棟端起水杯,說道:“得嘞您,饒了我唄。讓他到市區中隊吧,我剛纔有些沒放心上,直接任命隊長是不是太招搖,對他成長也不利,先給個副隊長幹着,等有了成績再說,市區中隊長年紀也大了,他跟局裡申請過想回機關,將來如果可能,就讓陳樂頂缺。”

彭長宜說:“您怎麼安排都行,別的我不敢保,但是保證不會給您丟人現眼。您看我什麼時候帶他見見您,您先過過目。”

尚德民說:“你和書記看上的人還有錯,我就不過目了,等上班我就讓人事科下調令,那也別領他來見我,反倒不好。”

彭長宜很高興,說道:“等您哪天不忙,我請您喝酒。”

尚德民說:“還是咱倆請王書記吧。”

王家棟說:“對了德民,你剛纔說幾乎沒有線索,是不是言外之意有點線索?”

尚德民樂了,他跟彭長宜說道:“長宜,這纔是搞刑偵的大家呀,善於捕捉信息。怎麼說呢,也不是一點線索沒有,通過這一段的暗訪排查,有一點可以肯定,不是熬油那幫人乾的,有可能是東方公司的人。”

“哦?”王家棟皺了一下眉頭。

尚德民說:“秘密調查的人說,有個線人曾經跟我們調查的人說,他有個小兄弟,砍了人後老闆就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回東北老家了,由於錢花光了,最近又回來了,據說這個人原來在東方公司幹過,現在在北京一家大型娛樂中心當保安,也就是打手。”

“能找到嗎?”

“我們得到線索後,就去了北京這家娛樂中心,晚了一步,他又離開了,具體去哪兒了目前還沒有線索。”

王家棟點點頭,沒有說話。

彭長宜腦子則快速的轉着,剛纔那個矮個小夥子,絕對是在那天黑夜救自己的人當中的一個,尤其是他剛纔看自己右臂的那一眼,絕對是完全的下意識所爲,而且說話時那濃重的尾音,還有麻利的身手,彭長宜想起來,扎輪胎的那個人就是他!可是,可是……許多問題他一時想不明白。

“長宜,東方公司不就是在你的管轄範圍之內嗎?你有得罪他們嗎?”尚德民問道。

彭長宜笑笑,說道:“我怎麼能得罪他,以前都不認識。”他故意把他和東方公司之間的關係說得輕描淡寫。

尚德民說:“目前還只是推測,一切尚無定論,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我們把熬油那幫人挨個排查了一遍,是因爲那個小打手,纔想到了東方公司。”

彭長宜點點頭。

“你別光點頭,你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線索,便於破案。”尚德民說。

彭長宜的腦子裡就出現了王圓的那個助理,但是他不能把這個線索交給警方,就敷衍道:“我下來想想,也沒準自己不覺,但是做的事興許就得罪人家了,而自己全然不知,等我理出頭緒我再告訴您。”

尚德民說:“那也好。”

這時,尚德民的步話機響了:“尚局,速回局,有急事。”

“什麼事?”尚德民說道。

“這個……”

尚德民說道:“好的。”尚德民關了步話機後,掏出電話,就給局裡打回了電話,因爲步話機不具備保密性,電話剛一接通,他就問道:“有什麼事,快說。”

“出了人命案……”

電話那頭說道:“接到北京市D縣公安局的電話,他們那裡有個村子昨天辦滿月酒,結果幾乎全村人中毒,另外一名在送往醫院途中死亡,經查,是喝了假酒,這個假酒是咱們亢州酒廠生產的,目前當地的經銷商已被控制,要求咱們配合,迅速查封酒廠,查封他們的賬目,控制酒廠負責人,D縣的辦案人員正在來咱們這裡的途中。”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收線後,尚德民說:“出事了!”

剛纔,從電話裡,王家棟差不多也聽明白了,他剛要說什麼,自己的電話也響了,是錦安市政法委書記的電話,跟尚德民的電話內容一樣。王家棟說:“我明白,馬上佈置。”

掛了電話,王家棟在屋裡踱着步,尚德民和彭長宜都看着他,最後,王家棟說:“考慮到這個酒廠的特殊關係,這事得讓鍾書記知道。”

“嗯。”尚德民點點頭。

王家棟馬上給鐘鳴義打了電話,鐘鳴義很快就接通了,王家棟沒有說一句過年的話,直奔主題:“鍾書記,有個緊急的事跟你彙報……”他就把錦安政法委剛打給他的電話內容跟鐘鳴義複述了一遍,鐘鳴義沒有絲毫的猶豫,說道:“假酒喝死了人,誰都沒辦法,王書記,你就安排吧,全力配合北京方面調查此事。”

王家棟心想, 可能鐘鳴義早就知道這事了,昨天的事,應該是酒廠最先得到信了。尚德民派人去酒廠,也只能封存產品和生產車間,肯定人是抓不到的。放下電話,王家棟說:“德民,你去佈置吧,我手機開着,有事聯繫。”

尚德民說:“好,我馬上回局。”說着,大步走了出去。

王家棟繼續在屋裡踱着步子,彭長宜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王家棟站住,看着他說道:“怎麼了,不說話?”

彭長宜嘆了口氣,說道:“我在想,我們基金會放給酒廠的貸款,這次肯定是打了水漂。”

王家棟走到他跟前,說道:“你小子可真行,跟個土財主一樣,總是惦記你們基金會的貸款,不過如果破產,你們貸款興許還有追回。”

彭長宜低着頭不說話。

王家棟說道:“今天誰值班?”

彭長宜想了想說:“政府這邊是張市長,市委那邊是……是崔書記吧?”

王家棟點點頭,說道:“走,你跟我去單位。”

彭長宜立刻起來,拿起自己的手包,順便給王家棟把衣架上的半大衣摘了下來,王家棟穿上就走出家門,坐上了彭長宜的汽車。剛到單位,王家棟的手機就響了,是尚德民,他向王家棟報告說:酒廠車間和庫房已被封存,會計室也被封存,不過從跡象表明,會計室的賬目有燒燬的痕跡。

王家棟說:“封存現場。”

尚德民說:“是。”

王家棟就給張懷辦公室打了電話,沒在,又給他打了手機,張懷接通後,王家棟仍然沒有說過年的話,而是簡單跟張懷陳述了一下發生的事,張懷大驚,說道:“我馬上回單位。”

初五這天,彭長宜把沈芳和女兒接回來了,侄子彭鬆和李春雪還在老家,他們說要等初八上班再回來。

晚上,彭長宜接到林巖的電話,林巖在電話裡說:“彭主任,明天有時間嗎?”

彭長宜想,林巖找他從某種程度上說就跟市長江帆找他沒什麼兩樣,他就笑呵呵地說道:“林秘書,有什麼事?”

林巖說:“市長明天上午的飛機,小許回老家了,我那兩下子不敢開車進京,你要是有時間,咱們一道去接市長,要是沒有時間,我再找其他的司機。”

彭長宜知道林巖這人辦事仔密,經過幾年的歷練,他已經成爲一個非常成熟的標準的職業秘書了,而且在去年,江帆給他弄了個副科級,兼任政府信息辦公室主任,也是在爲林巖將來出去任職打基礎。

正因爲林巖辦事周密,市長的一切事務幾乎他都包了,凡人是很難窺到市長的私生活的,就連接機這等事,他都幾乎不用外人,他和小許對市長的服務幾乎是全程死盯,這也是曹南給他們下的死命令,儘量不讓其他人伺候市長,包括開車拿水杯這等小事,更是將企圖接近市長的女人們隔絕,除非這些女人私下和市長聯繫,他們不知道也就沒辦法了,這就使江帆少了許多麻煩和閒言碎語。這也是真心爲市長服務的人應該做的。

彭長宜聽他這麼說,當下就表態,說:“沒問題,有沒有事我都跟你去。”

林巖高興地說:“那好,明天我開着車去家裡接你。”

本來,彭長宜明天是要去岳母家拜年的,估計明天去不成了,沈芳在旁邊聽得非常清楚,她瞪着眼說:“你怎麼這樣?說好了回我們家的?我也跟媽說了,他們明天肯定要準備的。”

彭長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因爲沈芳在他家住了好幾天,一到要回孃家了,他又有事了,就說道:“我明天一早就把你們送過去,然後你們等我,我回來再去找你們。”

“不行,你就得跟我們回去。”沈芳賭氣地坐在沙發上,看着他說道:“他有秘書有司機,憑什麼你也要圍着他轉?”

彭長宜說:“我不圍着他轉,將來沒人圍着我轉,懂不?”

“不懂,馬屁精。”

女兒覺得這話新鮮,也學舌到:“嘿嘿,馬屁精。”

彭長宜瞪了沈芳一眼,說道:“瞧你這第一任老師當的,真出息!”

沈芳不以爲然地說道:“成天你不是這事就是那事,盼着過年了,還不和我們娘倆呆兩天,自己從家裡提前跑回把我們撂下不說,明天說好了的事還變卦了,不行,我不許。”沈芳撒起嬌來。

彭長宜說:“就按我說的辦,明天就去接機,後天我帶你們去北京玩,叫上娜娜姥爺和姥姥,我將功補過怎麼樣?”

女兒高興地跳了起來,說道:“我去,我去,去北京遊樂場玩。”

既然彭長宜這麼說了,沈芳也不好說什麼了,男人,從來都是工作第一,這是她無法逆轉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就賭氣回屋去了。彭長宜知道沈芳這是拿他沒轍的表現,他看着女兒,跟女兒做了鬼臉,女兒嘻嘻的笑了,彭長宜走到女兒跟前,小聲說道:“去,哄哄媽媽去,不把媽媽哄高興了不許出來!”

女兒就咧着小嘴,笑着跑進了臥室。

當江帆拎着旅行箱,胳膊上搭着大衣,從機場大廳信步出來的時候,林巖早就幾步跑上前去,接過了他手裡的箱子和提包,彭長宜則在幾步外打量着江帆,他感到江帆的確有玉樹臨風般的氣質,在衆多旅客中,顯得是那樣的卓爾不羣,英俊瀟灑。當他擡手向彭長宜打招呼的那一刻,彭長宜竟然有些恍惚,難怪丁一這麼喜歡他,連他自己都覺得江帆氣宇非凡,俊朗出衆,如果丁一和他相擁着走在一起,還真是一對金童玉女,璧人一對。

江帆見彭長宜愣在那裡,就笑了,說道:“長宜,過年好,家裡都好嗎?”

彭長宜這纔回過神,不好意思地伸出雙手,握住了江帆的右手,說道:“好,都好。”

寒暄了幾句後,他們來到停車場,彭長宜開車,江帆坐在了前排副駕駛座上,後排的林巖問江帆:“市長,您餓嗎?”

江帆看了看錶,說道:“我不餓,徵求你們的意見,是在北京吃中午飯還是回去吃?”

彭長宜說:“您要是不餓的話,咱們就回去吃,還能喝點小酒。”

江帆笑了,說道:“行。”

在回去的路上,江帆問了假酒的事。原來,事發當天,常務副市長張懷就打電話告訴了江帆,林巖也告訴了他。

彭長宜說:“太具體的情況我不大清楚,張市長在管這事。據說死者還沒有火化,雅娟的哥哥和嫂子沒有抓到,廠長也沒有抓到,對方對咱們這邊的工作很不滿意,銷售賬單也有一部分銷燬,沒來及銷燬的似乎也被帶走了。咱們這邊只是協助調查,案發地畢竟在北京那邊。”

江帆點點頭,沒說話。

林巖說:“我查了有關法律條文,生產者銷售者在產品中摻雜摻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產品冒充合格產品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按照刑法的有關規定,在生產銷售的產品中摻雜摻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產品冒充合格產品的,銷售金額達到五萬元以上,即可構成犯罪,應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按照刑法的規定,對於構成本罪的行爲,根據其銷售金額的不同,分別給予不同的刑事處罰:銷售金額在五萬元以上不滿二十萬元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銷售金額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罰金;銷售金額在二十萬元以上不滿五十萬元的,處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銷售金額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罰金;銷售金額五十萬元以上不滿二百萬元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銷售金額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罰金;銷售金額二百萬元以上的,處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共處銷售金額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但是,好像所有的法律條文都沒說致死人命的該怎麼量刑。”

彭長宜說:“肯定在量刑上會重判。”

“判誰?”林巖問。

“法人唄。”彭長宜說道。

“那就是邢雅娟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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