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父依然盯着江帆看,他沒想到江帆居然這麼不識擡舉,而且一意孤行,他豈能不知道女兒和女婿分居的事?又豈能不知道他們鬧離婚的事?他之所以說了剛纔的那套話,就是希望江帆能夠識時務,打消離婚的念頭,這小子居然不上路。品 書 網 漸漸的,袁父的目光就變得冰冷銳利起來,他想了想說道:“工作和提拔的事我能幫助你,如果是離婚的事我做老人的就不攙和了,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不過我希望你們以前途和大局爲重,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既然已經說到這裡了,江帆就決定把問題說透,他說:“爸,我希望您能理解我,您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這輩子都感激您,但是,我們真的走不到一起了。”江帆的眼裡露出了痛苦。
“唉,年輕的時候,誰都鬧過類似離婚這樣的事,鬧歸鬧,要是真離了,也會有後悔的時候。”袁父不軟不硬地說着。
“爸,我們不是意氣用事,我們的確是出了狀況。”江帆十分懇切的說道。
“哦,誰出了狀況?你嗎?”袁父眼神凌厲起來。
江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說道:“這樣,我給您看樣東西。”說着,起身出去,袁小姶正坐在沙發上抹眼淚,江帆沒有理她,而是徑直走到門口的衣架前,從外套裡掏出一個紙袋,重新回到書房後,他把這個紙袋交給了袁父,說道:“爸,您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袁父看看江帆又看看他手裡的紙袋。
“您看看就知道了。”
袁父接過這個紙袋,把相機掏出後,又展開那個曝光了的膠捲看了看,疑惑地放在桌上,這才從紙袋裡掏出那幾頁問訊筆錄,看着看着,兩道濃眉就擰在了一起,漸漸的,雙手就顫抖起來了,臉色鐵青,看到最後,他一步走到門口,拉開門,衝着外面吼道:“你給我進來!”
袁小姶正坐在沙發上,還在抹眼淚,聽到父親大聲呵斥讓她進去,知道事不好,但是不敢不進去。她就擦了一下眼淚,起身走進了書房,爸爸指着桌上的相機和膠捲,厲聲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相機袁小姶太熟悉了,是尤增全送給她的,她把它送給了侯青,難怪侯青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原來……她的臉立刻變了顏色,無比尷尬,故意裝作糊塗地問道:“什麼怎麼回事?”
袁父說道:“你乾的好事?”
袁小姶鎮靜了一下,梗着脖子說:“爸爸,我不明白您是什麼意思,我幹了什麼好事?”
“別再狡辯了,你看看這個。”說着,爸爸就把問訊筆錄摔在桌上。
袁小姶拿起來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後,不但不慌,反而冷笑着對父親說道:“爸爸,您怎麼這麼糊塗啊,他是市長,整個假筆錄太輕而易舉了!”
江帆沒有言語,他真的想象不出,他這個曾經深愛過的妻子,怎麼變成了這樣!
“哦?你認爲這個筆錄是假的?”岳父問道。
袁小姶不解父親的用意,說:“當然了!”
“那你說說它假在哪裡?”
“這還用說,故意捏造事實,詆譭我的形象,然後再到您面前告我的惡狀,求得您的理解和支持,從而達到他離婚的目的。”袁小姶邏輯思維清晰,而且合情合理地分析着。
“哦?這麼說他是冤枉你了?”袁父冷着臉說道。
“就是,您不知道,他本來就移情別戀了,還倒打一耙。”袁小姶眼裡又出現了淚光。
“你怎麼知道他移情別戀了?”
“我有證據。”說着,走了出去,從客廳的包裡掏出上次拍的那幾張照片說道:“這個就是他移情別戀的證據。”說着,交到了爸爸手裡。
爸爸看了看,氣憤的把照片摔到她的手裡,說道:“你還說不是你乾的,還說他造假,那麼我問你,這些照片從哪兒來的?”
袁小姶一看,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徹底暴露了,就說:“是我乾的又怎麼了,我就是要看看什麼樣的女人纏住了他的心,讓他這麼執迷不悟,死活都要跟我離婚,一點都不顧及夫妻的情分。”
江帆說道:“你知道我們爲什麼要離婚。”
袁小姶的聲音明顯高了起來,她說:“我知道又怎麼了,今天當着爸爸的面我告訴你,離婚,別想,女兒沒了,媽媽癱了,你把錯都推到我身上,如果沒有我,你到的了今天這個地步嗎?還不是我們家幫了你,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忘恩負義東西……”
“啪”的一聲,袁父一個嘴巴落在了女兒的臉上,他大聲吼道:“夠了,要吵回你們自己家吵去!”
袁小姶捂着自己的臉,她睜大了眼睛看着父親,這個平時威嚴的父親,小的時候自己調皮淘氣他都沒打過自己,今天竟然對自己揚起了巴掌,剛要衝父親發作,就見書房的門開了,保姆張嫂進來了,她緊張的說道:“小點聲,小點聲,夫人一直在聽你們談話,她的情緒很不穩定,一直在流眼淚。”
袁父一聽,立刻走出書房,進了裡面那間臥室。
江帆一看,也站起身走了出去,他沒有去安慰袁母,而是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包,又從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默默地開開門就出去了。
袁小姶捱了父親一巴掌,本來想衝江帆發泄發泄,她眼睜睜的看着江帆離去,捂着臉,坐在爸爸的書房裡,冰冷的淚水無聲的流下,她看着那幾頁問訊筆錄,不知從哪兒來了那麼一股力量,抓起那幾頁紙,撕得粉碎,又將桌上那個照相機狠勁的摔在了地上……
江帆在北京逗留了一天多的時間,他拜會了自己的老師和同學薛陽,還有一些近年來新建立的關係,第二天一早,他就準備返回亢州,剛要回去,就接到了岳父的電話,岳父問他是否還在北京,他說在,岳父說如果有時間還是來家裡一趟,他想和他談談,江帆說好的,馬上到。
江帆也想進一步和岳父談談,畢竟昨天他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岳母犯病他就走了。這次他一定要和岳父把問題談透。
昨晚,江帆和薛陽喝了好多酒,本來他想連夜趕回去,但是薛陽不讓他走,說他喝了太多酒,心情也不好,擔心他路上不安全。這樣他們就在附近賓館住下了,薛陽也喝了好多酒,江帆問他個人的事情怎麼樣了,薛陽沉重地說:“我怕了,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就特別害怕走進第二次,尤其是看到你現在這樣,就更害怕了。離婚,也是一種災後重建,只不過這種精神家園的重建工作更難,更需要時間修補創傷。一個人挺好的,自由,無論是時間還是精神都是自由的。”
江帆理解他說“怕”的意思,也理解這種“災後重建”的難度,記得薛陽很早就說過,男人一旦成熟,就不相信愛情了。如果沒有丁一,他也不會再相信愛情、相信女人。想當年,他和袁小姶是何等的相愛?儘管她的身上有着高幹子女的傲氣和嬌氣,但是袁小姶仍然不失陽光、健康、開朗的性格,她曾以迷人的、燦爛的笑容和良好的學習成績征服了江帆,讓江帆打敗衆多對手,最終和袁小姶結成連理。有誰知道,他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那些嫉妒袁小姶的女生們?那些嫉妒江帆的男生們?除去石廣生,可能無人能知道他們現在的婚姻狀況。
第二天,江帆睡到很晚才醒,他睜開眼後,發現旁邊的牀空了出來,薛陽已經走了,肯定是看他還在睡就沒有打擾他。
接到岳父電話的時候,江帆正準備下樓回亢州。
他再次踏進了岳父的家門。他沒有看見袁小姶,岳母坐在輪椅上正在看電視,江帆進來時,她扭過頭,看見是江帆,便笑了。江帆跟往年一樣,掏出一個信封,放到了岳母手裡,岳母激動的握住了他的手,眼淚就掉了下來。這時旁邊的岳父便衝保姆使了個眼色,保姆就將她推回了房間。
袁父指指沙發,示意他坐下。江帆就坐在了岳父對面,他偷眼看了一眼岳父,岳父的眼皮有些浮腫,臉色也不太好,估計昨晚因爲他們的事沒有休息好。儘管岳父從領導崗位上退了下來,但是多年養成的領導者的習慣和氣宇還在,甚至舉手投足間還有一種特有的威嚴,尤其是他那兩道往外長的眉毛,顯得他凌厲而嚴肅。
袁父終於說話了,他說:“小江,對不起,都怪我教女無方,她才做出這等事,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過不下去了嗎?”
江帆說:“爸,如果能過下去,我們就不會分居這麼長時間了,再有,小姶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意中人。”
袁父說:“我知道,就是那個尤增全,你昨天走後,我問過她,她說就是出去一起旅遊過,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岳父停頓了一下又說:“我仍然是那句話,離婚的事,我做老人的不攙和,但是我有個請求,那就是我不希望你起訴離婚,畢竟我也剛退下不久,不想給大家造成前腳離退,後腳女兒就離婚這個印象,人,都是要臉的,希望你能考慮我的意見。”
“爸,我也不願那樣,如果我願意打官司的話,早就打了,我也是要臉的人,可是,我跟小姶談過好多次了,她死活不離。”江帆說道。
“是啊,當初你們倆戀愛的時候,我是不太同意的,但是女兒願意,我也就沒得說了,而且見着你這個人後感覺你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健康,上進,第一眼我就看上你了,所以就把你安排在身邊,當時也有自私的心理,就是希望能給你照顧,後來你堅持出去掛職鍛鍊,我又找了京州省裡的一些老關係,讓他們能給你什麼樣的照顧就給你什麼樣的照顧。唉,不說這些了,這些也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的事我不攙和,除去我剛纔要求你的那一點外,我尊重你們做出的任何決定。”
袁父說完,冷着臉看着江帆。
江帆沒有說話聽見岳父這樣說,便低下頭沒有說話。
的確是和袁小姶相愛,學子的傲骨當時在江帆的身上顯露無疑,這也正是袁父欣賞他的原因之一。
時至今日,他們的關係出現了問題,做老人的當然不願意看着兒女的婚姻走向滅亡?再有,袁父不同意他們離婚,還有一個情有可原的自私心理,那就是江帆的成長,他傾注了自己的心血,也承載着自己的希望。
袁父見江帆不說話,就又說道:“小江,儘管我不攙和你們的事,但是作爲父親有個建議,你再好好考慮一下,不急着離婚,給雙方一個冷靜自糾的時間,俗話說的好,浪子回頭金不換,我不去深究你們誰出現了問題,我也不管是什麼樣的問題,我只希望你們都在冷靜一段時間,實在無法複合了,再離也不晚,除非……除非你已經找好,對方在逼着你離婚。”
江帆看了一眼岳父那犀利的目光,他當然不能承認自己有了人,就說道:“爸,我昨天跟您介紹了一下我們的情況,已經分居了好長時間了,我們的年齡也都不小了,我沒有找好人,但是開始新生活的心思恐怕每個頻臨離婚的人都會有的,我無數次審視過我們的婚姻,有些東西,的確是不可挽回了。”
岳父說道:“你昨天走後,我又問過小姶,她不想離婚,也不想另外找什麼人過日子,她對你還是有真情的。”
江帆沒有說話,他不知道眼下岳父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對於袁小姶的所作所爲,父親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他故意迴避袁小姶出軌這件事,是在包庇女兒,也是給自己留着臉面,所以江帆也不想反覆強調這一點,誰都不傻,況且岳父做了這麼多年高層領導,他相信他其實早就洞察一切了,不然江帆這麼長時間不回家,他早就追問了,所以,岳父纔是最聰明的人。
“小江,每個父母都是自私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管以前你們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因爲那時你沒有跟我正式談過,我也不瞭解情況。現在,既然你眼裡有我,不管是領導還是岳父,那麼我請求你,別急着離婚,再給她一段時間,也給自己一段時間,即便真的要離,也請尊重我剛纔的建議,最好不要去法庭離婚,這也是我一個過了氣的領導對你的請求。”
這哪是過氣領導的請求啊,分明的一種逼迫!但是江帆斷然不會拒絕一個父親又是自己曾經的領導的請求的,他想了想,痛苦地說道:“爸,您別這樣說,我尊重你的意見,會等一段時間,也不會輕易去法庭的,這一點您放心。”
從岳父家出來,江帆有些無精打采,他就像是一名精疲力盡的馬拉松長跑運動員,好不容易看到了終點,又被一雙魔手延長了終點的距離,而且終點是那樣的模糊不清。他長長出了一口氣,胸口有些發堵,憋的難受,本能的咳嗽了起來。他把車停在緊急停車帶上後,喝了一口水,心裡堵得不那麼難受了,這才鬆開手剎,打開轉向燈,繼續趕路。已經看到了亢州收費站,他突然有些恍惚,他不知屬於他婚姻的終點在哪裡……
過了收費站,他意外接到了丁一的電話,他看了看儀表盤上的時鐘,今天是週一,正是上班的時間,這個時間她很少給自己打電話,他把車停在路邊,接了她的電話:“喂。”
丁一說道:“是我,出差了嗎?”
江帆這纔想起,自己昨天來北京沒有告訴她,肯定晚上打電話他沒在。想到這裡,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從心底升騰,似溫煦的春風,撫慰着此刻他晦暗的內心,體內有一種叫生機的東西漸漸瀰漫復甦開來,渾身的血液也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奔涌起來,周身感到有了活力。
他溫和地說道:“沒有,昨天來北京串門,對了,我之前告訴你了,你不會那麼健忘吧?”
丁一嘻嘻的笑了,說道:“你是告訴我了,但是你沒說會在北京住?”
江帆感到丁一有些離不開他了,其實自己也離不開她,慶幸頭去北京的時候只是跟她說半點私事,但願她以爲自己是去北京送禮,而不是去辦別的私事。
丁一見他一時沒話說,就又嘻嘻笑着說:“我還以爲你又失蹤了呢,好了,不打擾你了,工作吧。”
“等等。”江帆怕她掛電話,就趕緊說道。
“嗯?”丁一應了一聲,等着他說下面的話。
江帆突然不知該跟說什麼好,說很想見她,就在此時此刻,這樣說又有些那個,畢竟自己不是一個毛頭小夥子了,也過了衝動勃發的年齡,那說什麼?說暫時離不成婚了,好像丁一從來都沒跟自己主動探討過這個問題,那跟她說什麼?江帆一時又語塞。
“嘿嘿,有什麼事?”
江帆深深地往出呼了一口氣,沙啞着嗓音說道:“沒事,小鹿,我愛你。”這話說出後,江帆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酸。
“我知道,可是同志,現在是上班時間,對了,你現在在哪兒,我給你辦公室打電話你沒在。”
江帆笑了,揉揉鼻子說道:“我剛下高速,在路邊給你打電話呢?”
“哦,不錯,知道停車打電話,值得表揚,繼續發揚光大,嘻嘻,再見。”
江帆的心裡有些難受,溫柔地說道:“再見。”
“開慢點,注意安全,拜。”
“拜——”
江帆有些不捨地掛了丁一的電話。他很想現在見她,很想把她接到自己的住處跟她溫存一番,但是他沒有那樣要求,一是她年底工作會很忙,二是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掠食者,不斷從她的身上汲取着美好,汲取着一個屬於一個女孩的一切美好,而他卻不能給予她什麼。但讓他現在離開她,打死他都做不到,他越來越離不開丁一了,這個女孩,從第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喜歡上了她,愛上了她,給他孤寂的心靈帶來了生機和溫暖,而自己卻無法向她兌現什麼。
江帆深深嘆了口氣,向單位開去。
放假前一天,電視臺除去製作室忙碌外,其他科室上班幾乎都不太正常了,尤其是下午,上班的人就更少了。春節期間的節目屬於前期的所有工作,丁一已經做完,所以下午上班的時候,她也沒着急下去,而是在屋子裡寫了一會小字。最近,丁一正在準備春節給爸爸的見面禮,她最近把蠅頭小楷寫得越來越小了,不但達到了爸爸的基本要求,還高於爸爸的要求,她準備給他一個驚喜,省得爸爸總是說她荒廢了祖國古老的文化。
她發現,寫字真的需要安靜的內心,安靜的內心比安靜的環境更加重要。最近寫的幾幅字她比較滿意,準備挑幾幅能代表她最好水平的給爸爸看,讓爸爸給她鑑定。
今年暑假,全省書法協會在京大搞了一個大學生書法作品展,爸爸讓她去參加,她說自己都參加工作了,就不要跟學弟學妹們起鬨了,其實叫“大學生書法作品展”,許多業餘書法愛好者都參加了。爸爸就譏諷她不是發揚風格,而是自己書法水平退化了,不敢拿出來參展罷了。丁一知道爸爸用的是激將法,但是那時單位的確很忙,沒有心情準備參展作品,過去的作品她自己都看不上,更不會拿出去參展了。所以,這次春節回家,她要拿給爸爸最新的作品,讓他看看自己是不是退化了。
丁一小心的把剛剛完成的書法作品晾乾摺好,裝進一個文件袋裡,又把毛筆洗好,收拾完案頭後,剛想下去,身後就傳來了敲門聲,她開開門,就見總編室的嶽素芬主任從門外進來了,丁一叫了一聲“小月姐”。
小月姐是嶽素芬主持節目時用的名字,因爲她的嗓音清麗乾淨,電臺一檔拳頭產品少兒節目一直由她來直播。嶽主任關上房門坐下後說道:“我剛纔敲你們辦公室,沒人,就上來找你來了,天哪,好漂亮的蝴蝶蘭!從哪兒買的?”她突然發現了窗臺上的那盆白色的蝴蝶蘭。
“朋友送的。”丁一說道。
嶽主任沒有再問下去,她坐在丁一的牀上說道:“小丁,我前些日子跟你說的那個小夥子下午到。”
丁一眨着眼,不解的看着她,說:“什麼小夥子?”
“我給你介紹的你老家的對象,怎麼忘了?”嶽主任怪嗔的說道。
“哦——”丁一還真是忘記這事了,嶽素芬的確跟她說過,但是她把這事忘得死死的。
丁一有些尷尬了,臉也不由自主的紅了,說道:“小月姐,這麼快就見面呀?”
嶽素芬以爲丁一是因爲害羞臉才紅,就越發的喜歡她,心想,只要介紹的對象丁一願意,對方肯定會願意的,如今,談起“對象”問題,像丁一這樣還會臉紅和害羞的,在電視臺的所有女孩子中,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就因爲喜歡丁一的性格,所以她才這麼不遺餘力的給丁一介紹對象,亢州的不行,部隊的不行,就給她找老家閬諸的,大有不給她介紹成功不罷休的態勢。
聽丁一這樣問,她就說道:“我說咱們年後在閬諸見面,那時我們也回老家,是你不同意,這幾天這個小夥子剛剛考完試。”
“考試?”
丁一不記得自己爲什麼不同意年後見面,她和江帆相愛,但是不能跟別人說自己有“對象”,所以,每當碰到熱心人介紹對象時,她就以不在亢州找爲由,能推就推,沒跟任何人見過面,但是眼前這個嶽主任,似乎看準了她,也似乎手裡有着無數的未婚小夥,這次給她介紹的是閬諸的,她就再也找不到不見的理由了。
“是啊,我上次跟你說過,他準備出國,年底要考試,我說年後回家再見面,你不同意。”嶽素芬說道。
丁一想起來了,她不想會老家和這個人見面,但是也不記得說年前見面,這會聽說對方要出國,就鬆了一口氣,說道:“小月姐,人家都該出國了,誰還在國內找對象?”
“他出國是學習,是公派的那種,又不是不回來,你可別說我沒給你介紹清。”嶽素芬主任埋怨道。
丁一笑了,說道:“我想起來了,您說過,是我忘了,可是,小月姐,他現在在哪兒?”
“在車上,估計這會快到了,我下去等他,一會到了後我把他領到你宿舍。”
“啊,這麼快?”丁一想了想,說道:“要不還是去辦公室吧。”
嶽素芬笑了,說道:“這丫頭,相親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你緊張什麼呀?”
丁一心說我能不緊張嗎,這要是讓江帆知道他會怎麼想?再說了,就目前她和江帆的關係來說,她也不可能告訴嶽素芬自己有“對象”。
“我沒緊張,只是覺得辦公室好,宿舍有些不正式。”丁一解釋道。
嶽素芬說:“那好,就在辦公室吧,不過我辦公室肯定不行,去你辦公室吧,但是有一點,要是被別人看見知道你在相對象,他們開你玩笑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她在“威脅”丁一。
“對呀?要不還是來宿舍吧?”丁一急忙又改口說道。
嶽素芬笑了,說道:“你這孩子,相對象是光明正大的事,你幹嘛那麼緊張,而且你也不小了,要正確對待這個問題。”
丁一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拉着嶽素芬的手說道:“畢竟是第一次嗎?”
嶽素芬說:“好了,我知道,我先下去啊,來了我就告訴你。”
正說着,傳來了敲門聲,丁一的緊張的就看着門口,副局長李立站在門外。他往裡一看,看見了嶽素芬,就說道:“我正在找你們倆,還好,都在,一會你們跟我去市委。”
嶽素芬說:“有事嗎?”
“有事。”說着,李立就進來了,他說:“市委那兒有個聯歡會,剛纔溫局打來電話,讓我帶你們幾個過去。
李立,目前是主抓宣傳的副局長,統領兩臺的宣傳工作,由於最近風傳溫局長要調回宣傳部任一把手,所以李立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出頭之日,幾乎總是往領導跟前湊。自從他主抓宣傳工作以來,只要市委和市政府有重要接待工作,必定是他張羅臺裡年輕的女人去陪領導。開始的時候僅限於這幾個女主持人,後來發展到能跳舞的有點姿色的都去。
一般由新聞工作者陪舞的大都是市委和市政府的重要客人,這些客人大多是上級部門的領導,吃完晚飯在歌舞團娛樂娛樂,給他們找歌舞廳的小姐顯然不合適,領導們也不要,於是,電視臺的女主持人們就成了首要人選。最早,還是省裡的電視年會在亢州召開,省委宣傳部來了主要領導,錦安市委主抓宣傳工作的副書記來參加,亢州五大班子成員全程陪護。在閉幕那天晚上,作爲東道主的亢州電視臺全體女主持人,都參加了晚上的聯歡會,丁一和雅娟也參加了,電視臺的人多才多藝,能歌善舞,省地市三級領導們都很高興,從那個年會開始,只要有重要客人來到亢州不走,保證要電視臺的人來陪領導唱歌跳舞。
李立分管後,更加的把陪舞工作進行到底。好像電視臺的女人,成了市委市政府專業陪舞的人了。
有的主持人很樂意參加這樣的活動,因爲都是和高層領導接觸,但是丁一不喜歡,一是自己的舞跳的不怎麼樣(她只跟江帆跳舞有感覺),二是本來就不喜歡歌舞廳這種嘈雜的地方。三是她看不慣有些喝了酒的領導,仗着放鬆和娛樂的機會,捅捅摸摸的,很是讓人不舒服,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江帆不喜歡。
江帆倒是沒有直接跟她說過什麼,是林巖。有一次陪省裡軍民精神文明共建檢查驗收團,晚上給幾個主要領導安排了娛樂活動,是溫局帶着他們幾個去的,林巖一看丁一也來了,便找了個藉口,把丁一送了回來。所以,幾乎李立叫她的時候,她都是藉故推開,只有溫局長叫她的時候,她不好駁溫局的面子,硬着頭皮也都參加了。
這次,沒等丁一說話,嶽素芬首先說道:“今天可不行,今天我倆都有事。”
李立很反感職工不拿他的話當指示,就皺着眉頭說:“今天可是政治任務,你要帶頭參加。”
嶽素芬和新聞部主任宋嘉玉的國標舞不只是在廣電局,就是在全市也是跳的出名的好,當年,他們是被市總工會送出去培訓過的,所以有的時候出面陪陪客人什麼的,某種程度上說也是應該的,況且,嶽素芬的嗓子還特別好,歌唱得非常好,是臺裡有名的“鄧麗君”,鄧麗君的歌曲幾乎她都會唱。宋嘉玉就更不用說了,也是才貌雙全。
嶽素芬笑了,她說:“每次都說是政治任務,其實還不就是陪領導樂呵兒,今天是哪兒的領導?”
李立說:“是中 宣 部在咱們這兒搞調研的那幾個研究生,今天他們調研結束,明天就回北京,鍾書記特意設宴給他們送行,市裡幾大班子領導都參加了。”
半年前,中 宣 部把剛參加工作的年輕幹部,統統派到基層以調研的名義接受鍛鍊,增長基層工作的知識和才幹,亢州由於離北京近的緣故,一下子來了六個人,對這些代表高層新生力量的年輕幹部們,無論是錦安還是省委都給予了高度重視,一再強調,地方一定要做好這些人的後勤保障工作,管好他們的吃喝住行,配合他們圓滿完成調研任務。
丁一認識其中的一個人,姓黨,單名黨偉,丁一之所以對這個人印象深,不僅因爲他的名字和“黨委”同音,還因爲林稚君的緣故。因爲黨偉聽林稚君說過,亢州有個全國知名的育種專家,黨偉是新聞系研究生,也是林稚君的學生,鄒子介的情況就是林稚君給他介紹的,順便也給他介紹了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