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衛先又再一次覈對了人數,清點了紙袋數量後,衝彭長宜點點頭。
彭長宜說道:“爲什麼讓你們交出通訊工具,說白了,就是洗刷你們身上的不白之冤,我早就聽說過,稽查隊剛一出動,那些人就得到情報,十有八九我們的行動就撲空。今天,我在這裡強調一下紀律,今後,只要發現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的,一律嚴肅處理,至少你要離開環保隊伍!我不論你有多硬的後臺,在這件事上,我彭長宜可是翻臉不認人,絕不含糊!”
他頓了頓又說道:“以前你們都做了什麼我不管,在我主持這項工作期間,決不容許有出賣組織出賣行動的行爲發生!更不容許一隻耗子壞了一鍋湯!如果有這樣的現象發生,我會追查到底!該爲同志們謀的福利,我彭長宜就是頭拱地也要爲同志們去謀,如果有人做了破壞工作的事,一句話,後果自負!下面,由郭局長講具體分工。”
分工方案都是彭長宜和龔衛先他們三人提前研究好了的,郭局長佈置下去後說道:“誰還有什麼意見?”
稽查大隊長說:“能不能讓公安的來幫助一下,上次被打就是我們沒來得及叫公安的人蔘加。”
彭長宜說:“已經安排了足夠的警力,咱們負責清剿,拆除熬油設施,他們負責治安。以後也要加強我們自身的執法力量,不能什麼事都仰仗着公安幫忙。當然了,這是後話。”
彭長宜又說道:“我特別強調一下,今晚,任何人都不得單獨行動,不得脫離大部隊,理由就是避免發生人身意外事故,還有,我還是那句話,防止走漏消息。這一點希望同志們理解。”
郭局長說道:“大家到下面集合,按分好的小組乘坐車輛,去辦公室領手電,另外沒有穿棉大衣的到一樓辦公室去領棉大衣。”
大家一聽,又發手電又發棉大衣,便紛紛下樓去了。
原來,彭長宜他們把什麼都準備好了,棉大衣,是從民政局協調過來的備用的救災物資,因爲臨時把大家召集上來,有許多人沒有穿棉大衣,就是防止有人以回家穿大衣爲藉口,防止走漏消息。還有這個手電,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手電,是尚德民特地配備給他們的照明工具,其實就是電棍,它比普通的最長的手電還要長,是充電的那種,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這時,就聽龔衛先說道:“大家領了手電不要亂按開關,這是個兩用的手電,你按上邊這個紐就是照明,按下面這個紐就是電棍,是高壓電棍,大家看到前頭的四個尖刺了吧,這個是傳遞電流的,只要捱到人的身上,按電鈕,就會產生好幾萬伏電壓,所以,是很危險的,千萬不要拿着它開玩笑。另外,這只是我們的防禦工具,是用來防身和自衛的,是很嚴肅性的,不可輕易使用。每次行動結束自動交上來,統一充電,統一維護和保管。”
龔衛先的話剛說完,立刻,周圍就響起了一片“吱吱、吱吱”的聲音,大家都按了最下面的開關。
都是二三十歲的年紀,對這個神秘的手電筒充滿了好奇,儘管龔衛先強調不要拿着它開玩笑,仍然有人把手電捅向了同事,就聽一聲慘叫,那個被電的人臉色煞白,隨後額頭就出了一層冷汗。
彭長宜聽到後立刻進了屋,厲聲說道:“誰幹的!再三強調不許拿這個東西開玩笑,怎麼不聽!這不是玩具,是你們手裡的武器,是防身的武器!說不好聽一點,是用來對付違法分子的,不是讓你用來對付自己同志的。如果再發現有人用這個東西開玩笑,就沒收,以後執行任務時,取消你的使用資格。”
大家都鴉雀無聲,再也不敢用這個東西開玩笑了。
由於提前佈置得嚴密,而且沒有走漏一點風聲,他們兵分兩路,直取線人提供的窩點。果然,遠遠地就聞見了很濃的熬油的味道,順着車的縫隙和底盤鑽進車裡,嗆的人無法正常呼吸,大家都捂着嘴。趁着夜色,幾輛執行任務的汽車剛一進入鄉間土路,就全部熄了汽車燈,慢慢地向前摸索着。
快到河套邊了,彭長宜命人下車,徒步前行。
夜裡,零下十多度,滴水成冰,彭長宜穿的棉大衣早就凍透了,他大步走在前頭,龔衛先緊隨其後,老顧把車停好後,也將他跟信用社要的那根橡膠狼牙棒揣在棉大衣裡,緊跟在衆人後面。郭局長負責在後面斷後,他防止有人溜號去傳遞情報。
沒有人說話,只有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的聲音。很快,就到了現場周圍,現場臨時支起來的燈泡發出清冷的光,彭長宜問:“他們從哪兒接的電?”
一旁的稽查大隊長說:“從附近電線偷的電。”
這時,現場有三四個民工不緊不慢地幹着活,旁邊停着一輛三馬車和越野車,有一個穿皮夾克的人在現場正在打電話。
彭長宜小聲問稽查大隊長,說“你認識穿皮夾克的人嗎?”
稽查大隊長說:“認識,叫張二強,他哥哥是三關鄉的鄉長,張學鬆。”
彭長宜皺了一下眉,說“這個人就是張二強,張鄉長的弟弟?”
“沒錯。”
張二強,是這裡的一霸,前幾年因爲打架打出人命,被判刑,爲此,張學鬆沒少爲這個弟弟操心費力。
“這個熬油點是他開的嗎?”
“我知道他也在偷偷熬油,但是不知道這個是不是他的。”稽查大隊長措着詞說道。
彭長宜和龔衛先還有公安帶隊的一個負責人,他們簡單商量後,決定凡是現場人全部帶回市裡審問,不管是什麼身份。
這時,彭長宜發現穿皮夾克的張二強開開車門要走,彭長宜大喊一聲,“上!”隨後帶頭衝了出去,同時,幾十支手電筒同時打開,也有慌忙中按錯了的,發出吱吱的響聲,在夜裡閃着藍色的電弧光。
顯然,現場的人沒有意識到這個時候執法隊員們突然出現,他們都下意識地放下傢伙就跑,立刻就被執法隊員和帶來的公安幹警扭住了,那個穿皮夾克的張二強反而沒動。直到彭長宜他們到了跟前,他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彭長宜說:“張二強,這是你的點?”
那個人擰着滿臉橫肉,說道:“我叫張二強不假,但我和這裡沒有關係?”
彭長宜冷笑了一聲,說道:“是嗎?我看你在現場忙活一陣兒了。”
張二強說道:“我在現場就能證明這是我的嗎?我是路過這裡看熱鬧的。”
“深更半夜的有什麼熱鬧好看的?”
“深更半夜怎麼了?我出門路過這裡就下來看看,這也有罪嗎?”
彭長宜說:“不管你有沒有罪,這裡的一切都將被收繳,人員都必須帶回市裡。你還是跟我們回去說清楚吧。”
張二強梗着脖子瞪着眼說:“去哪裡我也不怕,沒關係就是沒關係。”
郭局已經在指揮執法隊員們把他們剛剛點着的火熄滅。然後二三十人對着新沏好的磚塔和現場一通猛攻,頃刻間,就把現場搗毀了。
張二強從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和那幾個民工蹲在地上,公安的人專門看守他們,現場的車輛將被暫時沒收。
一切進行得太順利了,以至於彭長宜覺得一點都不過癮。他覺得順利的不真實,就走過去,把郭局長拉到一邊,小聲問道:“情報說的是這個地方嗎?”
郭局長說:“沒錯,就是這裡,三棵燒焦的老槐樹。”
彭長宜果然看見有三棵燒焦了的老槐樹。他說道:“我怎麼感覺這個地方好像是原來廢棄了的坑,是不是這裡是個幌子?你們見過老闆出現在熬油現場嗎?如果張二強硬是說他和這個地方沒有關係,一口咬定是路過,我們是不是什麼法子都沒有?再有,你發現了嗎,我們下車的時候聞到了那麼刺鼻的味道是從哪兒飄來的?這裡顯然剛剛升上火,而且還沒有開始熬?”
郭局長想了想說:“有道理,這樣,我再打個電話問問。”他說着,就去摸手機,才發現手機上交了。
這時候,龔衛先跑了過來,偷偷把手機給了郭局長,原來,他把所有手機收上來後,就把郭局的手機稍稍塞進了兜裡,正巧,這個時候郭局的手機響了,他就跑了過來。
郭局接過正響着的手機,接通後,聲音就壓了下來,他只說了一句話:“知道了。”然後收線,跟彭長宜和龔衛先說:“我們上當了,這裡的確是個幌子,往北二百米。”
彭長宜說:“這裡留下幾個人,其餘的跟我往北走。”
龔衛先立刻大聲招呼着執法隊員們往北走。
這個時候,誰也沒注意那個張二強和幾個蹲着的民工,張二強一使眼色,說道:“奶奶的,不讓我活,我也不讓你活……”話還沒說完,從腰裡抽出一個大片刀,騰地跳起,就衝從身邊經過的彭長宜撲去。
與此同時,幾個民工也從腰裡抽出大片刀,向沒有防備的隊員們衝去。龔衛先大喊一聲:“小心!”
反應過來的公安幹警和隊員們立刻參戰,他們手裡的手電筒發揮了作用,一時間,電光,弧光亮起,一片混戰。
再說那個張二強,就在他快追上彭長宜時,剛剛舉刀要砍彭長宜,說時遲那時快,就見老顧從腰裡抽出那個橡膠狼牙棒,用力一揮,就把張二強手裡的片刀打了出去,隨後撲向張二強。
張二強絲毫沒有注意到老顧是從哪裡竄出來的,因爲彭長宜和郭局長走在最前頭,後面的人跟他們還有一段距離,雙方已經交手,就在他快到彭長宜近前的時候,就被老顧撲倒在地。
張二強無心跟這個老頭戀戰,他瞪着血紅的眼睛,爬起來又去追彭長宜,躺在地上的老顧死死抱住他的腳,把他拽了一個跟頭,這時候後面的隊員和公安幹警跑了上來,張二強被制服了,被銬在了三馬車上,衝着他們大聲喊罵。
一場交戰下來,一名幹警手臂受了輕傷,其餘的人無恙。隊員們的棉大衣起到了護身的作用,有兩個人的棉大衣被砍出了棉花。另外幾個“民工”也很快被制服,被分別銬在附近的樹上和一輛三馬車上。
郭局長說:“幸虧我們帶的人多,不然又吃虧了。”
這時的張二強停止了叫罵,而是直接面向北方,高聲喊道:“有人來了,有人來了……”顯然,他想給那邊的人通風報信。
龔衛先摘下手裡的手套,塞進了他的嘴裡,他才發不出聲。
彭長宜這才走到老顧身旁,把他拉了起來,說道:“顧師傅,多謝你了。”
老顧喘着氣,嘻嘻地笑着,上氣不接下氣的地說道:“唉,老……老了……謝、謝這個東西。”說着,指了指遺落在不遠處的狼牙棒。
剛纔,他的力道太重,而且緊張得不行,狼牙棒把張二強的刀打落的同時,自己手中的狼牙棒也脫手了。
彭長宜幫他撣撣衣服上的黑土,顧不上跟他說別的,大聲對周圍人說道:“跑步前進,晚了他們就跑了。”說着,迎着凌冽的寒風,帶頭跑在前頭。
今晚的風向是北風,張二強再怎麼喊,北邊的人也聽不到。等彭長宜帶着人趕到的時候,他們乾的正歡。三四十多人一起撲向這個有着十多口大鍋的窩點,如大兵壓境,這裡幹活的人才是真正的民工,他們沒有任何抵抗就束手被擒。
由於有了剛纔的經驗,民警們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統統銬了起來,手銬不夠,就兩人銬在一起。
這的確是個大窩點,現場繳獲了二十多噸的原料和四個大池子已經熬好的瀝青膏,十多口大鍋。
彭長宜叫過檢查大隊長,說:“我看這個現場不像是新的,而且應該有些時日 了,你們以前沒有發現嗎?”
稽查隊長說:“我們的確沒有發現這個地方,這裡太隱秘了。”
彭長宜根本不相信他的話,就沒再追問,而且跟郭局商量後,這裡留下一小部分人看守,其餘的繼續去尋找,今夜,說不定還會有人鑽空子,加緊熬油。
果然,派出去的隊員回來報告,在這個窩點北邊,又發現了一處熬油現場。彭長宜立刻趕了過去,這個窩點只有兩個外地民工在幹活,問他們老闆是誰,他們說不知道,每次幹活都是有人打電話通知他們。原料有人負責給他們運送。
彭長宜奇怪的說:“你們能不知道老闆是誰?那誰給你們工錢?”
郭局長說:“他們說的可能是真的,我們以前查抄過許多這樣的現場,大部分不知道老闆是誰,他們的工錢都是通過別人或者用別的方式轉交的,很少有老闆親自出面的。
彭長宜說:“會不會也是那個張二強?”
“值得懷疑,不過這個審起來並不難。”
這時,郭局長的手機又響了,原來是線人報告,在萬馬河北岸又發現了一處。立刻,這裡的人又奔向北岸。
這天,丁一剛上班,就看見雅娟也進來了,雅娟在路上買了早點,是黃橋燒瓶,她進門就說道:“不知今天怎麼了,古街上那份賣豆腐腦的沒出攤。”
丁一說:“哈哈,你受我的影響,也愛吃那份豆腐腦了?”
“是啊,我們那邊沒有,我吃上癮了。”她邊說邊攤開包裝袋,遞給丁一一個黃橋燒餅,自己拿起一個剛要吃,電話響了。
丁一拿起一聽,是溫局長,溫局長說:“雅娟來了嗎?”
“來了。雅娟,你的,溫局。”丁一就把電話給了雅娟。
雅娟接過電話,在電話裡“嗯”了幾聲後,放下了電話,撅着嘴說道:“來任務了。”
丁一說:“什麼任務?”
“唉,能有什麼好任務,讓我帶着一名記者,去三關鄉熬油現場,昨晚上執法隊幹了一夜,搗毀了三四個窩點。”
“哦?”
“你不知道吧,北城的彭長宜當上了市長助理,專門負責這項工作,他昨天下午剛剛上任,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雅娟口氣裡有些不滿,顯然是大冷的天讓她採訪纔不滿。
丁一已經知道科長當上市長助理了,昨天晚上是江帆在電話裡告訴她的,本來她還想今天上班後就給他打電話向他表示祝賀呢,沒想到他夜裡就首戰告捷。
聽雅娟這樣說,丁一趕忙說道:“那你趕緊吃,不然就來不及了。”說着,給雅娟的杯裡倒上一杯熱水。
雅娟只吃了一個燒餅就匆忙走了出去,剛出去又回來了,她從櫃裡拿出一雙平底靴,把腳上的高跟皮靴換下來,然後圍上一條厚厚的毛圍巾,才走了出去。
江帆凌晨醒來後,惦記着彭長宜,在四點多的時候給彭長宜打了個電話,知道了他們夜裡的一些情況,他向他們表示了慰問。等到六點多的時候,他起來就給溫慶軒打電話,告訴他上班立刻派記者前往三關鄉清理現場,要加大對這項工作地報道力度。
雅娟是新聞部副主任,宋嘉玉支配不了她,她只聽溫慶軒一個人的,所以大多情況下都是溫慶軒直接給她下派任務。
局裡的車一直把雅娟和另外一名攝像記者送到市政府,江帆早就等在辦公室,曹南進來說:“記者們到了。”江帆才起身出來。
上了車,雅娟他們已經坐進了車裡。江帆坐在了前面,他回頭衝他們笑了一下,說道:“記者們辛苦了。”
雅娟說:“市長辛苦,您親自去現場啊?”
“是啊,他們這仗幹得漂亮,我去看看。”
這時,江帆的手機響了,是林巖,林巖說:“市長,我們都辦好了,準備啓程。”
江帆笑着說:“好,我帶着記者出大院了。”
早晨,江帆給彭長宜第二次打電話時,彭長宜那邊正在向有關單位要車,因爲繳獲了大量原材料和熬製好的瀝青膏成品,要把這些拉回去。江帆說“你們是不是幹了一宿?”
彭長宜說:“是的,我們現在是又冷又餓又累又困。”
江帆說道:“你們等着,我去給你們送早點去。”
於是,他就給林巖打電話,要他安排三四十個人的早點,送到三關鄉現場。林巖接到市長指令後,老早就爬起來,趕到古街,還沒等那份賣豆腐腦的人卸攤,就直接把兩罐豆腐腦裝在了政府那輛麪包車上,然後又從古街三個賣燒餅的攤位,一共買到了一百多個燒瓶,又買了一部分香腸和二鍋頭酒,連同賣豆腐腦的桌子凳子,裝滿了整整一車,等湊齊這些東西后,也到了上班時間。
江帆的車行駛到開發區時,追上了政府那輛麪包車,然後兩輛車便向城外疾馳而去。
等他們趕到現場時,江帆心疼了,整個一副殘兵敗將圖,大家有的還在現場指揮吊車工作,有的裝車,還有一部分暫時沒事則蹲在背風處。他們身上新穿上的軍大衣,早就骯髒不堪,還有的翻着棉花,那是昨晚片刀的功勞。再看彭長宜,臉上全是黑灰,渾身是土。聽到汽車喇叭響,大家不約而同的放下手裡的活兒,因爲彭長宜早就說了一會市長給咱們送早點來,所以看見市長的轎車和麪包車來了,就紛紛迎了過去,折騰了一夜,早就餓了。
林巖趕緊下來,幫助賣早點的師傅把兩罐豆腐腦搬了下來,然後把裝有調料的大桶也搬了下來,小許過來幫忙,他拎出了兩大袋子燒餅,還有一袋子香腸、雞蛋和榨菜,一箱子小瓶裝的二鍋頭,把這些東西放在地上,讓大家自己來取。但是這些人嗓子太乾,他們一夜都沒喝到水,這些東西暫時咽不下,就都圍在了豆腐腦師傅周圍,有的人等不及,就自己動手就去盛,彭長宜一見大聲嚷道:“嗨嗨嗨,幹嘛哪、幹嘛哪?再餓也得忍着點,一個一個的來,當着市長的面,別裝的跟餓狼是的。”
立刻就有人說:“彭總指揮,現在我們就是餓狼,您總不能讓狼再裝成別的吧?”
“哈哈哈。”現場一片大笑。
江帆也受了感染,擰開一瓶小二鍋頭,說道:“弟兄們,辛苦大家了,先喝口酒,暖暖身子,來,我敬大家。”他說着,舉起酒瓶,就喝了一口。
彭長宜也擰開一瓶,舉起酒瓶,說道:“弟兄們,還記得我昨晚跟你們說的話嗎?”
立刻就有人大聲附和:“記得——”
“那就趕快拿酒。”說完,還衝大家詭笑了一下。
於是,大家紛紛去拿酒,擰開了酒瓶。
彭長宜又說道:“我昨晚說什麼來着,還沒到開慶功會的時候,市長就給咱們送酒來了,又是稀的又是乾的,又是素菜,又是葷菜,市長這麼關心、支持、體貼我們,我們冷點累點還怕嗎?”
“不怕!”
有人突然說道:“我們也不怕捱打!”
彭長宜一聽,撲哧笑了,大家也都笑了,他繼續說道:“我們什麼都不怕,還怕敬市長酒嗎?”
這下沒人敢應了。
彭長宜一看,繼續說:“我昨天怎麼教給你們的?我的話都忘了嗎?”
有人小聲說道:“忘是沒忘,就是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人家市長自己剛纔都敬了大家了,又給我們送來了吃的喝的,下來的事你們自己看着辦。”
江帆笑了,說道:“長宜,我怎麼聽着你這話有陰謀啊?”
彭長宜沒有正面回答他,而且衝着大夥說道:“你們說,我有陰謀嗎?”
“沒有。”
“有。”
“哈哈。”
江帆笑了,他說:“你們告訴我,你們彭總指揮昨晚說什麼了?”
立刻就有人說:“他說讓我們把市長灌趴下。”
“不對,彭總指揮說,等我們完成任務那天,市長要給我們擺慶功宴,說那個時候再把市長灌趴下。”
“哈哈。”江帆大笑,他高高舉起酒瓶,說道:“不用等到那天,今天我就先把自己灌趴下,這樣,這瓶裡的酒我全乾了,你們彭總指揮說的話有效。”說着,咕咚咕咚就喝乾了一小瓶二鍋頭。
彭長宜一看,趕緊要攔,但被江帆擋了回去。
大家一看,市長一口喝了一瓶,這一瓶就是二兩,相當於一大玻璃杯,羣情振奮,也都紛紛舉起酒瓶,說道:“謝謝市長,謝謝市長。”
彭長宜說道:“誰讓你們讓市長喝的?儘管我那麼說,但是他哪兒喝過這麼多的白酒,這樣,手裡有白酒的,全喝乾,喝完,吃飯,吃飽了回家睡覺。”說着,自己仰頭也喝乾了。
江帆哪有早晨喝酒的習慣,一小瓶二鍋頭下肚,感覺胃裡跟着了火一樣,翻江倒海的難受,小許急忙給他端來一碗豆腐腦,他接過來,裝作尋找背風的地方去吃,來到麪包車後面,一張口,剛纔喝下去的酒就都吐了出來。
彭長宜和小許都知道他幹嘛去了,但是他們沒有過去照顧他,過了一會,江帆邊走邊喝豆腐腦地樣子又過來了。他衝着雅娟和另一個攝像記者說:“你們也喝口酒,管用。”
小許立刻轉身,給他們拿來兩瓶酒,雅娟擺擺手,說:“我想喝豆腐腦,今早去買才發現賣豆腐腦的沒出攤,原來是賣到這兒來了。”
聽她這麼說,那個豆腐腦師傅苦笑了一下,說道:“今天指不定多少人要撲空呢?明天肯定會捱罵嘍。”
雅娟乖巧的說道:“師傅,你放心,如果大家知道你把豆腐腦賣到了這裡,不但沒人會罵你,反而還會稱讚你。”
“邢記者,給。”小許端着兩碗豆腐腦,給雅娟和另外一名男記者一人一碗。
那個男記者下車就拍了一些現場的畫面,等林巖給他送過豆腐腦後,他跟雅娟說:“邢主任,不好了,機器凍住了。”
雅娟邊喝豆腐腦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工作了?”
“是的。”
“以前遇到過嗎?”
“沒有,以前沒在這麼冷的天氣中出來過。”
雅娟不慌不忙地說道:“先把機器放市長車裡,暖和一下,別聲張,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你就扛着機器放空槍,然後在說。”
放空槍,是記者們調侃在錄像帶或者電池用完的情況下,在不破壞現場氣氛和情緒的情況下,假裝扛着機器比劃,其實是根本沒錄。
雅娟到底是有實際工作經驗,本來嗎?市長大清早地趕來,好幾十人在這裡奮戰了一宿,結果攝像機出了故障,絕不能讓市長和現場的人知道這個情況。
那個男記者就跟讓小許開開車門,把攝像機放在車裡,自己就裝作喝豆腐腦的樣子,心神不寧地來回轉悠。
這時,郭局長又跟着車回來了,他剛纔是跟着運送現場繳獲的物品車回去的,遠遠就看見市長來了,跳下車後,握住了江帆的手說道:“市長,慰問我們來了,您這一來,我們都不冷了。”
江帆笑了,說道:“跟夜裡比起來本來就上升了好幾度,當然不冷了,呵呵,你們辛苦了。”
江帆連着兩夜也跟着他們出來執勤巡邏過,所以跟他們也算很熟了。
彭長宜說:“老郭,不是不讓你回來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嗨,大家都在這,我回去也睡不着覺。”
龔衛先給郭局長遞過來一瓶酒,說道:“喝口,暖和。”
江帆說:“林秘書,一會把這次的成果統計一下,上報。”
自從全省拉開取締土法煉油熬油戰役以來,錦安市天天要各市縣上報數字,報進度,而且天天發通報,這些通報都是直接發到各級黨委、政府一把手的手裡。亢州早就落後於其它各市縣,這次終於打了一個漂亮地翻身仗,江帆當然高興。
彭長宜說:“一會兒讓龔主任給你,數字都在他那裡,已經統計出來了。”
這時,彭長宜的電話想了,他接通後,是黃金。
黃金受三關鄉鄉長張學鬆的委託,打聽張二強的情況,黃金說:“兄弟,我知道這項工作的嚴肅性,也知道市紀委反覆發文強調,任何人不得爲涉案人說情,你只需記得我跟你提過這事就行了,都是弟兄情誼,別到時人家一問你,我連說都沒說就不合適了,別的我就什麼都不說了。”
彭長宜說道:“謝謝老兄體諒,我明白你的意思,謝謝。”掛了黃金的電話,彭長宜這才把張二強的事跟江帆彙報了。
江帆嚴肅的說:“必須嚴肅處理!絕不姑息!這些人太囂張了!傷魏市長,這次又帶着傢伙襲擊執法隊員,簡直無法無天!你放心,市政府做你的堅強後盾,絕不開口子,移交司法機關,該定什麼罪就定什麼罪!該怎麼制裁就怎麼制裁!你最好告訴黃金,讓他轉告張學鬆,少往裡攙和,到時連他一塊辦!”
彭長宜見江帆態度堅決,就放心地點點頭。
打掃完戰場後,已經接近中午時間了,隨着溫度的上升,雅娟他們的攝像機也開始工作了。
一連十多天,執法隊分成兩班,白天和夜間天天出動,又接連搗毀了五六處窩點,通過和交管部門協商,在主要公路和鄉村路上,設立了專項檢查站,只要發現運送熬油原材料和成品的車輛,連人帶車,一律沒收,從兩頭阻斷了土法熬油的生存空間。在河套搭建了瞭望塔,設立專人看管,只要發現有黑煙冒出,立刻報告。隨着對兩起襲擊執法人員不法分子的公開批捕,大大地打擊了這夥人的囂張氣焰,在多種措施並舉、多記重拳地打擊下,亢州,已經連續一週沒有發現冒煙現象了。
彭長宜多少鬆了一口氣。
這天,彭長宜來到他在市政府的辦公室,自從第一天上任他來辦公室看了一眼後,近二十天以來,他這是第二次來這間辦公室。曹南已經命人把辦公室粉刷一新,新的書櫃,新的辦公傢俱,新的沙發,就連桌上的電話機、日曆、文件夾,書櫃裡的書,屋裡的綠色植物,飲水機、紙簍等等都是新的,不知他是否能在這間辦公室裡開始新的旅程。
坐在大辦公桌後面,他四下看着,這間辦公室可比他北城的辦公室氣派、寬敞多了,對於從政的人來說,辦公室是一個直達官階的黃金通道,這裡埋藏着豐富的政治資源,只要善於開採和發掘,路就會順。彭長宜不知道他能不能在這間辦公室爲自己挖掘和開採到政治資源。
曹南不愧是軍人出身,命人幹這一切的時候,都體現出他軍人的嚴謹和對他這個市長助理的尊重,因爲他辦公室所有的設施,都是跟其他的副市長一模一樣。
這時,他發現,在電話機下,壓着一張小字條,上面寫着本機的電話號碼,彭長宜拿起電話,按了自己呼機號碼,很快,呼機上留下了和紙條上一模一樣的電話號碼。
他笑了,忽然想起好長時間不跟劉忠他們聯繫了,前幾天,劉忠他們還給自己打電話,只是當時正帶人在外面巡邏,沒顧上都說話,現在還真想他們了,於是,他就拿起電話,給劉忠辦公室打了過去,沒人接,他又給田衝辦公室打電話,也沒人接,想了想,他就給黨辦打去了電話,接電話的是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