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想起陶笠的父親是錦安市政協副主席。 難怪他的消息如此靈通。他知道陶笠始終對他父親再婚後把還在上小學二年級的他丟給奶奶心存不滿。但他很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關昊問陶笠什麼時候上任,不會不等夏霽菡出院他就走吧。陶笠說目前正在辦理老婆的工作手續,最快也要下月才能上班。關昊這才放下心來。
另外陶笠告訴他夏霽菡有嚴重的低血糖症狀,直接表現就是頭暈,乏力。
關昊一聽,急忙說:“是的,我知道她就暈過三次了。怎麼治,什麼原因引起的?”
“沒有特效手段,主要靠自我調節。不能激動,少受刺激,加強休息。”陶笠說道。
丁海送陶蘭回錦安了,關昊讓他明天一早來接他。
回到病房,夏霽菡已經輸完液,躺在牀上睡着了,蒼白的小臉似乎又瘦了一圈。他輕輕的坐下,不想還是驚醒了她,她睜開眼睛說道:“回來了?”
他微笑着點點頭,握過她的小手,說道:“你睡吧。”
“你吶?”夏霽菡問道。
“我還不困,一會困了就在這個牀上睡會。”關昊指指身後另一張牀。
夏霽菡點點頭說:“牀單都是剛剛換上的,特護說是陶院長特地交代的,要換一套全新的牀單和被褥,甚至連牀墊都換了新的了。”
“呵呵,沒想到這個老夫子也會搞特權。”關昊笑道。他又說:“感覺怎麼樣?”
夏霽菡說:“挺好的,沒事,就是總這樣躺着好難受啊。”
關昊把手伸進去,說:“我給你按摩按摩。”說着,就給她輕揉着身體。
夏霽菡在陶笠這裡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和精心的護理,她恢復的很快。一週後,陶笠親自給她拆線,並對她說:“小夏,你放心,刀口很小,而且縫合的非常平整漂亮,不會落太大的疤,我那徒弟手藝不錯。”
拆線後,夏霽菡就就躺不住了。上次古時帶領局班子成員來看自己的時候說最近很忙,首批文明生態村創建檢查驗收階段,幾乎天天有上級媒體的來採訪。
的確,這場農村文明生態村的創建活動,給記者們提供了豐富鮮活的稿源,幾乎所有的記者,都傾注在這一新鮮事中,每天都有新的發現。在這場顛覆性的變革中,從村容村貌到村民的思想意識,都有可喜的改變。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以前記者們下鄉,經常看到有人裸露着上身,弄得攝像記者都不好取捨鏡頭,現在這種現象幾乎看不到了。
夏霽菡有些呆不住了,拆了線後她就想出院,她實在不忍心看到關昊每天要拿出兩個小時的時間往返在督城和和甸的路上,有時開會到很晚他都驅車趕來,一早還有趕回去,更有一次他喝了好多的酒還來了,讓她的確很擔心。陶笠堅決不准她出院。這樣夏霽菡又堅持了十多天後,終於出院了。
夏霽菡出院的第二天她就上班了,當她走進大廳後,感覺到人們看她的目光有了些異樣,原來見面點一頭的人,都會熱情的和她打着招呼,這熱情裡多少有一些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小單看到她後,驚喜地說:“哈哈,氣色不錯,中午我請你,祝賀你活着回來。”
她發現其他的同事都在竊竊私語,就警告他說:“記住,這一頁翻過去了,永遠都不許提。”
小單一吐舌頭,點點頭。這時古時打電話讓她上去。
“恢復的怎麼樣?”古時見她進來就說道。
“完全好了。”夏霽菡笑着說。
“應該多休息幾天,這段很忙,每天都有大量的採訪任務,你上班了就想給你壓擔子,你就撈不到休息了。”古時給她倒水。
“我好了,沒事的。”她說。
“不行,你畢竟還處於恢復期,不易活動量太大。但是腦袋可不能閒着,還記得我老早跟你說的話了嗎?注意保留文明生態村的所有資料和關書記活動的資料?”
她點點頭,說:“您說了以後我就把從開始到現在所有這方面的資料做了場記,單獨保存。”
“嗯,這就好。”古時接着說:“我估計馬上咱們就能接到做專題片的任務,現在10個示範村的創建活動已經接近尾聲,而且入秋後,省裡就要統一檢查驗收,我聽說現場會要在督城召開,屆時省委廖書記書記和省長袁錦城都要參加。所以咱們應該提前構思這個專題片。現在於婕跟小單暫時是一組,你剛上班不易活動量太大,尤其是身體還處在恢復期,這段不給你具體的工作,就構思這個專題片腳本。你知道,每次市裡一要片子都是二踢腳——急捻兒的。這次咱們把工作做到提前。省得到時趕得慌里慌張的。”
“古局,這個擔子太重了,我怕擔不起來。”夏霽菡有些爲難,的確,在全省現場會上播放的片子,不說別的,首先站位和立題就不是她一個小記者能夠做到的。
古時笑了,說:“呵呵,是不是我剛纔的話嚇着你了?要相信自己。上次治砂的專題片就得到了趙書記和關書記的好評,沒事,你先蒐集資料,看看哪些內容可以入畫,選一些最典型、最鮮活的例子出來,這樣片子就生動了。”
他接着說:“你知道,縱觀全局,有幾個能寫專題片腳步的,有的記者寫個小消息都費勁,寫了十多年了還是那個水平,整個一看圖說話。哎,難怪關書記總是強調人才這個問題,你知道咱們這等小臺很難留住人才的。有本事的培養出來都往高處飛走了,沒重大任務的時候覺得這麼個單位有200多人,等一旦真有任務了,你再一看,真正能做事又能把事做好的的又有幾人呀?傳播小道消息、今天張家長李家短的人到大有人在,唉——”古時深深的嘆了口氣。
夏霽菡很理解古局長的難處,他最近經常這樣抱怨。她就在一個場合親耳聽見一個副市長對古時說過兩天有事找他,好像是安排什麼人,當時古時藉着酒勁說道:“市長大人,您就發發慈悲吧,我那兒快開不出工資了,您就別考慮我這裡了。”哪知這個副市長理直氣壯地說:“不考慮你考慮誰?只有你那裡還能穿上褲子!”
九十年代後期,督城一些國有企業和全國一樣,無法適應市場經濟形勢,紛紛破產,即便不破產也是半死不活,許多人都選擇自謀出路,只有少數人有社會關係的進入事業單位。像這些有關係有背景進來的人,大多數沒有任何專業特長,只能放在辦公室或者這些技術含量不高的地方。爲此他請示了好幾年才面向社會公開招聘了夏霽菡等三個人,其餘一個還是搭車進來的,難怪關昊在去年人才引進會上佛袖而去。
夏霽菡從古局長辦公室出來後,就聽樓梯下面的洗手間裡傳出說話聲。她本來是個不好事的人,更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習慣,但是這次她不得不駐足了,因爲她們議論的是她……
就聽洗手間裡面有人說道:“你看人家,救人都會救,救的是市委書記,這下要交好運了。”一個女同事說道。
另一個人說道:“救人就交好運嗎?那多虧救的市委書記,要是省委的書記,是不是就直接坐火箭升上去了?”
“哈哈,那倒未必,不過肯定她會因此沾光的。”
“我看未必。”
“爲什麼?”
“你想想,正因爲她救得是市委書記而不是省委的書記,又因爲治砂的事,爲了不擴大影響,市裡肯定不會宣傳她,恐怕連個通報表彰都撈不到,更別說那一萬元見義勇爲基金獎了。”說這話是新聞部另一名個記者。
“拿不到獎金把市委書記拿下也行啊,哈哈。”
“連老公都看不住,還想着市委書記? 被人甩在了這裡,連家都不能回,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想想也真是難受。”
第一個開始議論的人又說道:“是呀,留吧,孤苦伶仃,走吧,又剛轉了正。”
另一個也說:“這下好了,攀上了市委書記,估計好運要來了。”
“而且她攀上的還是績優股。”
“那個女人很有心計,你看把古局玩的,眼裡就剩她了,連老相好的都不行了,給她轉正,給她榮譽,所有出風頭的事都讓她幹了,憑什麼呀?”
這就是朝夕相處的同事!
在背後說起人來嘴比刀子還厲害。
她一瞬間氣的有些頭暈,強壓住怒氣,走進辦公大廳,沒想到剛纔那兩個人正站在走道上,在看另一位女同事的新裙子。她們看她進來了,連忙熱情的問候:
“小夏,上班了,恢復的怎麼樣啊?。”
另一個說:“氣色不錯,捂了十多天皮膚更白更水靈了,本來說看你去,可是太遠了。”
她用空洞而又漠然的眼神看了這兩個人一眼,淡淡地說道:“謝謝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