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師傅駕着車駛出醫院。平靜過來的關昊掏出了手機,他疲憊的對常遠說:“通知院長,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不悉一切代價搶救她。”
關昊回到公寓後,又給常遠掛了電話,常遠告訴他正在手術,目前還沒有手術的消息,勸她放心。
他放不下心來。當他褪下了帶血的衣褲,打開浴室的蓮蓬頭,溫熱濃密的水線噴射出來,他閉上眼睛,眼淚就在這一瞬間流了出來。
他不敢回憶刀刺進她那小身體時候情景,不敢回憶汩汩冒血的傷口,甚至不敢回憶她逐漸放大了的瞳孔……他心如刀割!
簡單的清洗一下後,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就飛快的跑小樓,坐到車裡後對蔣師傅說:“去醫院。”
他直接來到手術室,見丁海和兩名工作人員等在手術室,就說:“有消息嗎?”
丁海不敢說話,搖搖頭,他羞愧難當。其實,在歹徒持刀刺向關昊的時候,他就在不遠處,但夏霽菡遠比他反應的迅速,他沒想到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子,居然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匕首。當歹徒正要刺第二刀的時候,幾乎與夏霽菡同時衝出的丁海迅速把他撲倒,及時的制止了他第二次行兇。
望着手術室的指示燈,關昊有了片刻的失神,他不知她能否從裡面出來,他在心裡千萬次的呼喚着她,呼喚着女人的名字。
這一瞬間的失神被丁海看在了眼中,市委書記和這個記者之間的情誼丁海早就揣摩到了一點,他可不希望他崇拜的書記被人看出破綻,於是就說:“常市長在院子辦公室,我送您上去。”
常遠見關昊進來後,忙和院長站了起來。關昊示意他們坐下。
他問道:“手術室有消息了嗎?”
院子急忙說:“剛纔手術室報告,病人沒多大危險,脾臟有些輕微傷,不是太嚴重,其它內臟均未受到損害。不過……”
“不過什麼?”關昊目光中透着可怕的凌厲。
“病人失血過多,還處在昏迷狀態中。”
當院長說夏霽菡還處在昏迷中,關昊盯着他看了半天,真想衝他大吼道:“那怎麼能說沒有多大危險?”,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繼續冷着臉問道:“要何時恢復?”
“手術後就可逐漸恢復。另外,領導們都很忙,你們真的沒必要在這耗費時間,我們會全力以赴做好搶救工作的。”院長小心的說出這句話後,觀察着書記和市長的反應。
常遠說道:“我們在這裡是不是妨礙你工作了,那我們走好了。”常遠站起就要走。
院長的臉都嚇白了,他哪敢對他們下逐客令了,要知道請都請不來呢,他是實在感覺真的沒必要兩位當家人在這裡守着。
這家醫院是錦安市屬第三中心醫院,二級甲等醫院,每天做好幾臺手術。但顯然這個病人的傷情牽動了兩位最高長官的神經,他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考慮到這件事涉及到治砂和關昊的影響,爲防止擴大範圍,常遠暗暗下了一道命令:今天所有現場人員,不得傳播這件事,不得參與議論這件事。並作爲一項紀律來執行。
回到辦公室,常遠跟關昊說道:“行兇者是沒有撤走的那家老闆的兒子,他是來督城看望父親的,知道父親把錢都賠在這裡無顏回去後,就心生怨恨,一直尾隨着咱們。在審訊室,他父親痛哭流涕,說是自己害了兒子,是他當着兒子的面大罵政府,大罵市委書記的,才使得他兒子一時糊塗,觸犯了法律。”常遠見關昊低頭沉思,就又說:“另外一家見出了事,二話沒說,連帳篷都沒拆就跑了。”
常遠也很鬧心,本來怕這幾個人鬧事,提前還做了安排,但據現場工作人員介紹,他們當時的注意力都在大人身上,根本沒有注意這個孩子。
“這孩子多大了?”關昊問道。
“16週歲,正在上初中,前階段因爲逃課上網吧,被學校勸退,家裡託關係學校纔給他恢復學籍。”
關昊不再說話。
這時,關昊和常遠的手機幾乎同時響起,都是報告同一個消息:手術已經順利完成,夏霽菡正在被送往重症監護病房。
關昊長出了一口氣,他囑咐丁海有情況隨時向他報告。
常遠說道:“總算沒有生命危險。這個女孩子,外表看似柔弱,沒想到關鍵時刻能夠挺身而出。”常遠的口氣充滿了敬佩。
關昊的心隱隱作痛。是啊,她是不會讓他受到一點威脅的,聲譽是這樣,生命同樣是這樣。她全心全意的愛着自己,卻唯恐這份愛給他帶來負面影響,所以始終都不敢公開她的愛。
他有時還不理解她,現在他感到她愛的是那麼無私,以至於沒了自己。
他突然想起在鄉下時她跟他說的話,希望再睜開眼睛時,能看到他。他立刻血液沸騰,他必須在她醒來之前趕到醫院。
關昊來到病房後,只有夏霽菡靜靜的躺在那裡,旁邊的監測儀不時發出嘟嘟的聲音。默默的坐在她的牀邊,握住了她一隻纖弱雪白的小手, 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他皺緊眉頭,不停的在心裡呼喚她,呼喚她能快點醒來。
許是聽到了他的呼喚,眉頭動了一下,慢慢的,夏霽菡的睫毛在輕輕顫動,待她睜開眼睛的一霎那,她就看到了關昊一雙焦慮的眼睛。
飄散的意識漸漸收攏回來,凝聚在一起,重新組織起來後,她就完全清醒了,她突然就想到了發生的一切,梗起頭,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急切地問道:“傷到你了嗎?”
關昊眨着眼睛,忍住淚水,笑着搖搖頭。
她放心了,露出欣慰的笑,頭就軟在枕頭上,但是目光仍然不肯離開他的臉。
關昊再次將她的小手貼在自己的掌心中,不停地親吻着,說道:“別說話,閉上眼睛。休息。”
她聽話的閉上了眼睛,隨後又睜開,虛弱的笑笑,輕聲說:“你不該在這的……”
關昊欠起身,用溫柔的吻,堵住了她下面的話。
這溫馨的一幕,正好被正要進門的丁海看見。
丁海本來是不動色聲的守在病房外面的,他知道夏霽菡醒了過來後醫生很快就會來的,他本想告訴關書記迴避一下,不想就看見了這一幕,沒想到他的書記那麼一個剛硬、堅毅的人,居然還有鐵血柔情的一面,小夥子也被感染了,他覺得鼻子酸酸的難受。
市委副書記、治沙辦主任趙剛聽說這件事後,帶着新婚的妻子劉梅第二天就趕回了督城。由於劉梅急於看到夏霽菡,所以就先到了醫院。
趙剛因爲十一點要開常委會,他看了一下表,劉梅見他有些猶豫,就說:“你和我去也無可厚非,小夏捨己救人,而且救的是市委書記,你是分管宣傳的領導,作爲領導慰問一下也在情理之中,何況又是我老公,於公於私都說得過去。”
當劉梅手捧鮮花,推開病房的門時就愣住了,以爲走錯了門,再一看沒錯呀,她滿臉狐疑的問裡面正在收拾牀鋪的小護士:“請問,夏霽菡是住這兒嗎?”
護士連頭都不擡,說道:“她轉院了。”
“轉、轉院?”劉梅不解地問道:“她的情況不好嗎?轉哪兒去了?”
“你去問大夫吧,我不知道。”護士邊整理牀鋪邊說道。
劉梅沒有去找大夫,她直接來到了普外科主任辦公室,做記者多年,她沒少給這家醫院報道過,骨幹醫生和主任她差不多都認識。
主任見劉梅進來,趕緊說道:“劉記者來了。”隨後他就看到了身後的趙剛,說道:“趙書記您好。”他急忙讓座,就要沏茶倒水。
劉梅攔住了他,說:“夏霽菡是你給做的手術?”
“是的。”
“她人吶?”
“轉院了。”
“轉哪兒去了?”劉梅急切地問道。
這個主任無奈地說道:“轉到和甸市醫院了,你知道,儘管也是二甲,但是那裡的住院條件怎麼能和這裡比呀?”
劉梅一聽也急了,說道:“那你怎麼同意她轉呀?”
“沒辦法!”主任兩手一攤,說:“陶主任,不,現在應該是陶院長,他親自來接的。”
“陶院長?”劉梅問道。
“陶一刀,全省有名的外科醫生。”趙剛說道。
劉梅想起來了,說道:“陶笠?”
“是啊。他是我師傅,又是病人的表哥,我沒有理由不讓他接走。”
“表哥,沒聽說她在這裡有親戚呀?”劉梅更加狐疑了,她看着眼前的主任說道:“她傷的要緊嗎?”
“到沒什麼致命傷,脾臟輕微傷。到了陶主任手裡你放心好了。”他的口氣裡明顯的流落出對師傅的不滿。
坐在回家的車上,劉梅還嘀咕,說:“沒聽說她在這裡有親戚呀?”
趙剛沒表態,他說:“既然被表哥接走了,你就放心吧,等有時間再去看吧。”
十點整,督城常委擴大會準時在市委二樓會議室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