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這樣在報紙上大張旗鼓的宣傳個人也不是一個官員的明智之舉,把同志們善意的關懷當做自己炫耀的政治資本,這樣不但會傷了同志們的心,也會把自己擡到一個虛幻的理想的高度,別人擡你行,你自己擡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我相信,以後他還會做出一些讓人驚奇的事。你們是搭檔,是榮辱與共的合作者,必要的時候,你可以適當的提醒他一下,儘管你比他年輕,但是,在這些問題的處理上,你比他還穩重。”
他見江帆想說什麼,就用手勢制止住他,繼續說道:“當時把他放在亢州,想他的性格溫和、寬厚、穩重,容人,又有多年的基層工作經驗,而你年輕,有學識,有進取意識,你們應該是一對不錯的搭檔,他跟你合作我是放心的,你會有機會成長,有機會得到鍛鍊。現在看來人的性格隨着環境的改變也會變的,說真的,我很憂慮,儘管他這樣做也無可指責,但總有欠妥之處,如果那樣到下面去找毛病的話,估計要有一半以上的幹部不合格,如果置同僚的感情而不顧,突出自己,宣揚自己,我擔心他在亢州會弄不好,今天跟你說這話的意思,也是提前給你打防疫針,希望你在你們今後的合作中,儘量多提醒,多補臺,以大局爲重,如果鬧不團結,或者互相拆臺使絆,別到時我不饒你。”
翟書記的話,就像一把小錘,不輕不重的敲在江帆的心上,每次落下,都讓江帆心裡嘀咕、翻過。難道,翟書記從對鐘鳴義的報道上,看出自己的態度?還是他已經猜測到了是他們在這件事上的推波助瀾?不會呀,彭長宜明明說葉桐是以一封羣衆來信爲線速,前來採訪的,難道翟書記已經洞察出這一切,才這樣敲打自己,防微杜漸嗎?再有,對鐘鳴義,翟書記似乎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這些都是因爲那篇報道嗎?
江帆對鐘鳴義的以前是不瞭解,但是從樊文良和翟炳德口裡,他知道鐘鳴義以前不是這樣的性格和作風,那麼,是什麼讓他變得的如此凌厲、強勢?難道一個人在兩地任職的表現,還可以做得這樣前後分明,判若兩人?他感覺到也許鐘鳴義壓根就是一個不好打交道的人,翟書記所謂他的溫和、寬厚、容人,也許本身就是個假象,是他沒有合適的時機和土壤,發揮不出本性裡的強勢、暴戾和不近人情。跟這樣一個人搭班子,江帆有了很重的擔憂。
翟炳德見江帆不說話,就又說道:“什麼是搭檔,就是要互相理解,互相補臺,互相支持,儘管鐘鳴義這個合作者過於強勢,但是你記住,如果你們要是合作出現問題,我會拿你試問,這是官場常態。”
江帆點點頭,說:“請您放心,我會以大局爲重,跟鍾書記搞好團結和合作。”
“剛纔我也試探了你半天,知道你是一個磊落、誠實、本分的人,你能有這樣的姿態我很放心。好了,換個話題,小江,最近我可能會去趟北京,如果有時間想順便去看看你岳父,有時間的話你跟我一起去吧。”
江帆想了想說道:“好,您什麼時候去,通知我一聲就行。”
翟炳德點點頭,說道:“好多年不見了,不敢想象他變成什麼樣子了。”
江帆笑了一下,說道:“還行吧。”
“如今離任了,更應該去看看他了,你岳母恢復的怎麼樣?”翟炳德問道。
江帆說:“應該不錯,前階段我聽說療養去了。”
“對了,我記得老首長有個兒子在國土局工作吧?”
“是的。”江帆答着。
“我記得是個副處長吧?”
江帆笑笑,說道:“現在是處長了。”
翟炳德問了一圈,就沒問妻子袁小姶,估計他是故意遺漏下這個人吧,過了一會,他說:“小江,現在你的事業剛起步,許多事都需要你謹慎處理,包括個人問題。年輕人容易犯衝動的毛病,許多事一旦做了,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我這話你懂嗎?”
江帆點點頭,沒有說話。
翟炳德知道他沒有說服江帆,就笑笑說:“許多人都是這麼過來的,智者,不光要善於保護自己的政治羽毛的,還要善於讓自己飛的更高,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力量,爲自己所用,我這話你能明白嗎?”
江帆點點頭,說:“謝謝您的提醒,我明白。”
江帆不想跟他探討自己的個人問題,他相信,只要自己認準了,他會得到解脫的,他在等時間,等到了法律上認可的分居時間,那樣的話他就可以起訴離婚。
儘管翟炳德說的有道理,但是,自己也不能因爲官位而將就一段本來已經死亡了的婚姻,何況,死亡婚姻在前,官位在後,他之所以離開北京,到基層掛職,爲的就是離婚,何況自己有了小鹿,他是要她一輩子的那個人,他不能辜負了丁一。所以,翟炳德的話他只是禮貌的聽着。
這時,已經升至錦安市政府秘書長的戴雋茹進來,江帆連忙站起,說道:“戴秘書長好。”
戴秘書長一看江帆在這裡,就衝他點頭微笑,並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後站在翟炳德桌子的旁邊,說道:“翟書記,客人們都到了,您看……”
翟炳德看了一下手錶,跟江帆說道:“我去會見一下烏茲別克斯坦的客人,他們想跟咱們搞皮毛貿易合作,你自便吧,我沒事了。”
江帆說道:“有事您隨時召喚我,我去董市長那裡看看,看他有什麼事沒有?”
翟炳德皺了一下眉,沒言語。
戴秘書長說:“董市長也參加會見儀式。”
江帆站起來,笑笑,說道:“那我去趟金融學院。”
已經走到門口的翟炳德,聽他說去金融學院,就回過頭說:“去哪兒幹嘛?”
“我想諮詢一下農村基金會的事,有些政策方面的界定比較模糊,我想聽聽專家們的意見。”
翟炳德站在走廊裡,說道:“成立農村金融基金會,是國務院、省政府的下發的文件通知,不是咱們錦安市的主意,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明不明白也得遵照執行,董市長跟我說,他以爲亢州動作最快,因爲你們經濟基礎好,沒想到你們到現在都沒有動作,怎麼回事?”
江帆笑了,說:“執行是肯定的,我只想搞清楚一些有可能出現的情況,以便以後在實際操作中,能夠提前規避風險,儘量少出差錯。”
儘管翟炳德從內心裡很讚賞江帆工作的科學性和嚴謹性,但嘴上卻說:“什麼事都聽那些專家的就什麼都幹不成了,再說,那個學校是剛剛由專科學校改的金融學院,能有什麼專家?”
江帆笑笑,沒有說什麼,看了一眼翟炳德的背影,江帆就下了樓,坐上自己的車,直接向錦安金融學院駛去。
果然如翟炳德所說,那個金融系的教授知道的還不如自己多。但是這個教授是曹南給他介紹的,並且曹南在他頭來錦安前已經跟教授打好招呼,出於禮貌,他也要去拜會一下。教授對眼下農村基金會這個新生事物,知道的並不多,而且沒有研究,簡單的聊了幾句後,江帆就起身告辭。
出來的時候他就想,一個搞經濟和金融的教授,不和社會發展同步,怎麼能教出適應形勢需要的學生?想到這裡,他給同學薛陽打了電話,讓他幫忙找個這方面的專家,瞭解一下眼下農村基金會的情況,特別囑咐他一定要找了解當今經濟形勢的人,要和現實社會接軌的人。
薛陽笑了,說道:“你的要求還蠻高的,好,我想想,有消息告訴你。”
江帆剛回到單位,曹南就過來告訴他,錦安市長董興要他回來後給他打電話。江帆一愣,心想,自己剛回來呀,而且本來想去請示工作,因爲他也要接待外賓,纔沒去找他。想到這裡,他趕緊給董市長辦公室打了電話。
秘書接的,秘書說,董市長剛出去,一會回來轉告。
江帆放下了電話,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沒有去市長那裡,市長挑理了?江帆心裡有了一絲不安,最近,他也聽到一些消息,說翟書記和董市長出現一些摩擦,自己剛纔去了翟書記那裡而沒去市長那裡,市長會不會有其他想法?看來,以後自己要在這些細微處注意了,儘管知道市長也要會見國際友人,自己就不能等嗎?或者哪怕在他面前露一面,表示一下誠意也好,再說了,來一趟錦安不容易,連市長都沒見一面就回來了,的確自己有點那個了。
江帆坐在辦公室正在反省着,電話響了,他接過一聽,是董市長,趕緊解釋到:“市長,從翟書記屋裡出來後,本想去您那裡,後來聽說您也參加會見儀式,我就回來了,您有什麼指示?”
董市長說:“我也是聽翟書記說你來了,我們會見儀式二十多分鐘就結束了,我想說的是,成立農村基金會的事,已經有六個地方要在這幾天掛牌營業,亢州可是落後了。”
江帆不知道翟書記是否和他說了自己去金融學院的事,就說:“我們也正在積極籌備,我想把工作做細一點,做紮實一點。”
董興市長說:“你們可以先在北城搞試點,北城經濟實力好,融資應該不成問題。”
江帆說:“是這樣想的,這項工作我們抓緊進行。市長,還有一事,就是上次我跟您彙報的酒廠改制的事……”
“有時間過來說吧,電話說不清。”
江帆趕緊打住,說道:“好好,我儘快過去找您彙報。”
掛了市長電話,江帆的心稍稍放下一點,似乎從市長的語氣中,沒有聽出什麼不滿之處,但這次也給他敲了警鐘。
酒廠改制和城市中心廣場建設這兩個項目,按照年初的政府工作報告,都應該是在今年進行的項目,就是因爲鐘鳴義插手,速度慢了下來。酒廠還好,慢也不耽誤什麼,但是廣場建設就不一樣了,涉及到工期和投資問題,目前,這項工作進行到招標階段,想到這裡,他打電話把主抓這兩項工作的副市長魏國才叫了進來。
其實,目前酒廠的生產形勢已經很難維持了,由於之前的老品牌,被四川一家酒廠註冊了商標,雙方並不知情。前年,被對方酒廠一紙訴狀告上法庭,亢州酒廠敗訴,結果是立即停止侵權,由於沒有主觀上的故意,只是被判停止使用商標名稱,沒有賠償。自己的老品牌被別人搶注,反而成被告而且被判侵權,酒廠不服氣,又悄悄生產了兩年,畢竟被法院宣判侵權,不能光明正大的參加糖菸酒交易會,接不到訂單,也不敢做廣告,市場逐漸萎靡,他們曾嘗試換了多個品牌,但都沒有打開銷路,甚至今年還用“帆樹”“市長酒”做品牌,結果被江帆叫停。今年初,四川那邊的廠家再次把亢州酒廠告上法庭,索賠300萬元,異地執行了兩次,由於得到地方保護,兩次執行未果。鑑於酒廠目前情況和企業虧損,今年也被列入改制範圍之內。
魏國才進門說道:“您回來了?”
江帆離開辦公桌,坐在魏國才的旁邊,說道:“剛回來,我想問一下,酒廠改制進行到什麼地步了?”
“我也正想跟您彙報,上午,鍾書記跟我說,有家企業,有意和咱們酒廠合作,這家企業曾經成功兼併了一個縣的酒廠了。”
“哦,什麼企業?”
“方州酒業集團,是北京一傢俬營企業。”
江帆想了想說:“看來應該很有實力。”
“對這個企業,鍾書記知道的也不多,他說是一個朋友介紹的,讓我們不要顧及他的面子,到時該怎麼談就怎麼談。”
江帆點點頭,又說:“廣場招標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
魏國才說:“上午,鍾書記還介紹了錦安的一家建築公司,他說也是朋友介紹的,這家公司參與公開招標活動。”
江帆點點頭,按說有企業參與投標是好事,不知爲什麼,他心裡有些彆扭,感覺到鐘鳴義已經滲透到了政府工作當中了,但是,作爲江帆,他不會在其他任何人面前流露出對鍾書記的不滿的,就說:“那就在同等條件下考慮鍾書記介紹的企業吧。”
送走副市長魏國才,江帆走了出來,來到了張懷辦公室。
張懷正在低頭寫着什麼,秘書站在他的旁邊,一看江帆進來了,趕緊站起身,把江帆讓在沙發上,秘書去給江帆沏水,張懷接過水杯,親自送到江帆手裡,江帆笑了,說道:“老張,你那麼客氣幹嘛?”
張懷記得,這是江帆第一次來自己的辦公室,也是第一次叫自己老張,原來都是張市長長張市長短的,他從這微妙的改變中,似乎看到了江帆誠意,就高興的說道:“您有什麼指示,讓秘書叫我一聲就是了。”
江帆笑了,靠在沙發後背上說:“你太客氣了,我能有什麼指示,我是想聽聽你對成立農村基金會有什麼具體想法沒有?”
張懷收起臉上的笑意,說道:“您不來我還想去找您說說呢,上午,他跟我說,儘管基金會是基層鄉鎮的金融組織,但是市裡一定要嚴格把關,尤其是基金會主任人選問題,應該又市裡推薦,不能讓他們一拍腦袋就弄個二不混子來管事,這一點市裡必須要把關。”
“哦?”江帆做出吃驚狀,還故意把“哦”字尾音的疑問語氣加強。按說,成立基金會是基層鄉鎮的事,對這樣一個金融組織,市委市政府給予一定重視是必然的,但要重視到了這個基金會主任的人選問題,就不能不說他是不是有什麼具體的用意了。
“我當時就想,按照分工這應該是政府的事,一個書記不好好管人事,抓那麼具體幹嘛?我很反感,沒給他好臉,也沒撿他這茬。”
江帆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說道:“基金會這事我還在考察,有些政策層面的東西還沒摸透,這項工作不宜冒進,已經有地方的基金會出現問題,央行對地方成立這種形式的金融組織一直持反對意見。”
“那,咱們還成立不?”張懷擔心的問道。
從張懷擔心的語氣中,江帆似乎還聽出了那麼一點失望,是不是他也盯上了基金會主任的位置?就說:“成立,但要準備充分,建立健全完善的規章制度,規避一切可能出現的問題,這項工作不宜太急。”
“行,我聽你的。”張懷想想又說,“如果成立,您看讓誰幹?”
江帆笑了,說道:“這項工作是人家基層的事,咱們不好插手,再說了,這塊工作是你分管,我不考慮那麼細。但是,對於基金會的一些章程,市裡要把關。”
江帆明白,儘管基金會是基層的事,但是如今,基層已經沒有自由選擇主任這個權利了,很明顯,鐘鳴義和張懷已經盯上了這個位置,他是不會和他們搶奪這塊蛋糕的,就讓鐘鳴義和張懷去爭吧。但是,他會幫助基金會建立健全一整套制度和貸款嚴格的審批制度,他不希望這個基金會走偏,避免將來造成損失,這纔是他最關心,至於局部利益的紛爭,他沒有這個興趣。
張懷說:“下邊對成立基金會熱情很高,都有這個打算。”
按文件要求,有條件的鄉鎮都可以成立基金會,但是顯然這個精神不適應基層的實際情況,亢州有21個鄉鎮辦事處,如果放開了,誰都會說自己最具備條件,怎麼可能一個縣級市就成立21個農村基金會?儘管江帆在心裡已經內定了北城,但還是說:“別急,等咱們考察好了再定不遲。這項工作不宜普遍開花,咱們先搞一個試點,如果運轉的理想,就發展下一個,但也只是城區,不準備往鄉下發展。”
張懷說:“您是不是過於謹慎了?”
“不是我過於謹慎,是有的地方已經出現了很多問題,和錢打交道,咱們地方軍不行。可是一旦出現問題,就是大問題,大麻煩,就需要用錢去解決,想想都後怕。”
張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又聊了一會,江帆就站起來準備出去,張懷也站了起來,說道:“市長晚上要沒事咱們出去喝兩杯。”
“呵呵,昨天就定出去了,以後吧,咱們互通有無。”
張懷說:“那是,那是,以後還仰仗市長的幫助。”
“呵呵,老張,這話過了。”
張懷笑着,非常客氣的給江帆開開門,將他送出門外。
江帆坐下後,林巖進來了,說道:“彭主任來電話着。”
“什麼事?”
“沒說。”
江帆就擡手拿起電話,撥了彭長宜辦公室,電話響了一會,彭長宜並沒在辦公室,他就打了他的手機,按邏輯推理,既然林巖跟他說市長去了張懷屋裡,那麼就不會耽誤時間太長,彭長宜肯定會開機等自己的,果然,彭長宜很快就接通了電話。
“長宜,找我着。”
“呵呵,好幾天沒見您了,比較想念。”
“哦,真的?”
“真的,您不用懷疑。”
“你在哪兒?”
“我在三樓,王書記辦公室。”
“有事嗎?”
“您晚上沒事的話,我請您和王書記吃點小飯。”
“呵呵,好啊,我上去。”
就聽王家棟在裡面說:“別上來了,一會咱們下去。”
江帆就說:“好吧,頭下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開我的車吧。”
不大一會,林巖就推開了門,彭長宜打外面進來,江帆說:“現在就走嗎?”
彭長宜說:“呆會吧,鍾書記把部長叫過去了。我就下來了。”彭長宜有時還是喜歡跟王家棟叫部長。
江帆說:“問,你開車來了嗎?”
“沒有,司機把我送過來就回去了。”
彭長宜是來給王家棟送房產證來的,王家棟很高興,說請他,彭長宜說哪敢讓領導請呀,我請領導吧,王家棟就說,那你看看你那位朋友回來沒有?就這樣,彭長宜纔給江帆打了電話。
彭長宜說:“您去錦安着?“
“是啊。”江帆說:“對了,你看省報那篇文章了嗎?”
“看了。”彭長宜嘴角勾起笑容,說道:“篇幅還不短呢,看了報紙我有些內疚。”
“內疚了吧,我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合適。”
彭長宜說:“我內疚不是因爲歌頌了書記,我內疚是葉桐寫了這樣一篇文章,她寫的文章我很喜歡看的,可是這篇是她有史以來寫的最虛的一篇。”
“哈哈,原來你內疚的是這個呀。”江帆笑了。
彭長宜的嘴角也勾起笑意,他說:“對鍾書記我沒有內疚,反而沾沾自喜,默默爲他做了一件好事,據說,他很高興呢,拿着報紙看了半天,就跟中了頭彩一樣,估計有這樣一篇文章在頭上照耀着,恐怕想不高大都難。”
江帆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也未必,今天張懷就跟我說了,他看中了基金會主任的位置。”
彭長宜說:“您放心,即便他看中了這個位置,也是要有個冠冕堂皇的說法,他不會憑空就把誰誰誰安排在這個位置的。”
“是的。”
“我想好了,下次再召集機關幹部學習的時候,不學別的,就學一個共產黨員的追求這篇文章,掀起一個討論的高朝,既給任小亮湊足了拍馬屁的資本,也讓咱們鍾書記高興高興,說不定被省委領導看中了,樹立個全省重點學習的典型,很快就會被提拔重用的,到時您就能接班了。”
江帆笑了,說道:“你以爲上級領導都跟他一樣的水平?今天翟書記就拿着這篇文章訓我。”
“訓您什麼?”
“訓我推波助瀾,讓他在全省人面前丟人現眼,甚至懷疑是我讓記者這麼幹的?”
彭長宜吃驚的看着江帆,說道:“真的呀?怎麼怎麼這領導都這麼神啊!他不爲有這樣的部下而高興,反而擔憂這篇報道的負面影響?難怪人家能當大官啊,高啊!市長,對不起,這是我沒想到的,給您找麻煩了,我本意是”彭長宜有些不知所措了。
江帆笑了,說道:“長宜,你這是幹嘛?檢討嗎?沒必要。我跟你說,領導的水平的確高,對一件事的看法,從來都不停留在表面,這種宏觀的思考問題的方式值得我們學習。他從這件事上,不僅洞察出我的態度,還能洞察出鐘鳴義以後的走向,而且,提前給我敲警鐘,在給我敲警鐘的時候,對我也能感同身受,他肯定知道是我就是那個關心鐘鳴義生活的同志。”
彭長宜不好意思的說:“無論怎樣,我都感覺這次是弄巧成拙。”
“不是,這篇報道的好處也很多,最起碼我能看出翟書記對鐘鳴義態度的轉變和認識上的更新,這樣,即便以後我倆真在合作上出現問題,他也會一分爲二的看待了。從這點上說,是這篇報道最大的成功。儘管他敲打了我,但也說明了他的一種態度,如果我是他那個角色,也會這麼做的。”
彭長宜說:“看來翟書記也不喜歡他這樣高調張揚吧?”
“嗯,顯而易見。”江帆此時覺得彭長宜這招比較精明,有妙不可言之處,想到這裡,他就笑着說:“長宜,我感覺這篇報道實在不錯,儘管喜憂參半,但是讓領導的態度明朗了許多,我心安了不少啊。”
“沒給您找太大的麻煩就好,剛纔真是嚇壞我了。”彭長宜說着,抹了一下自己的後背,裡面居然潮溼了。
江帆看着,說道:“長宜,不怕,我們都還年輕,有些事是必須經歷的,這都是財富。”
彭長宜自從周林落選那天起,就落下一個毛病,別緊張,一緊張後背就冒汗,他感覺自己的確不太成熟,就嘿嘿的笑着說:“說不怕是假的,長宜的將來還指望您提攜呢,萬一您”
江帆看着他笑了,說:“呵呵,你的未來不會錯的。長宜,你給咱們鍾書記揚了名,爲全市幹部樹立了榜樣啊,儘管我捱了批,但是想想的確有許多妙不可言之處啊。”
彭長宜說:“是啊,遠的不說,就說即將來臨的中秋節吧,估計書記家裡會冷清一些,許多卯足勁想給書記送禮的人,看了這篇報道就會有些顧忌。”
“哦,哈哈,那你去他家添添熱鬧唄?”
彭長宜發現,江帆並沒有得到翟炳德的敲打而灰心,反而有些開心,就趕忙擺手,說道:“我可不敢,再把我交到紀委就瞎了,我纔不當送禮先驅者呢。”
“哈哈,你已經不是先驅了,焦太強纔是先驅。”
“呵呵,是啊。”
兩個未來的官場宿將,在這裡開心的談論着,這時,王家棟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在金盾酒店等他們。
放下電話後,江帆就說:“王書記這麼快就結束跟鍾書記的談話了?而且還到了金盾酒店,看來他不想出去吃。”
彭長宜說:“他剛纔還說去和甸吃海鮮,這會又變了,這樣吧,我也出去,酒店見。”
當服務員爲江帆推開金盾酒店的長城包間的門時,他看見,王家棟和彭長宜正在摁着一瓶洋酒研究,見江帆進來了,王家棟就說道:
“本來想去和甸吃海鮮,結果小圓給我打電話,說他這裡有一瓶正宗的XO,江市長看看,是不是真貨?這上面的鳥語我們都不認識。”
江帆接了過來,從商標上看這是一種干邑白蘭地酒。所謂XO,在白蘭地中表示“特陳”的意思 ,是年份的意思,類似於我們國家的5年陳、10年陳,白蘭地在法國被認爲是一種烈性酒,是由葡萄酒或水果發酵後蒸餾而成的,但須放在木桶裡經過相當時間的儲藏,時間越久越好。凡是有XO字樣的白蘭地,蘊藏期都會在8年以上。那麼也就是說這瓶酒最起碼有八年以上的時間了。
王家棟說:“是真的嗎?”
江帆說:“真假我無法斷定,但是判別洋酒真假還是有些規矩可以遵循,從商標上看無論是原產地、罐裝日期、保質期、進口經銷商及其地址、電話等,都一應俱全,再看酒瓶的封口。真品金屬防僞蓋做工嚴密,塑封整潔,光澤好,而假酒瓶蓋做工粗糙,塑封材質不好,且偏厚,光澤度低,商標模糊,立體感差。三是看防僞標誌。一般洋酒的瓶頸上都有商標,刮開商標,內有各式各樣的防僞標誌。真品防僞標誌在不同的角度可出現不同的圖案變換,防僞線可撕下來。假酒的防僞標誌無光澤,圖案變換不明顯,防僞線有時是印上去的。四是看液體。真品液體透亮、光澤好、無沉澱,反之有可能就是假的了。另外最近國家海關有要求,洋酒標籤上必須要有中文標識及衛生檢驗檢疫章。而中文標識是必須經過國家相關部門多個證明及樣品抽查合格後才能獲得的。因此沒有中文標識及衛生檢驗檢疫章的洋酒可能就有兩種情況,一個是假的,另一個就是走私的。”
王家棟皺着眉說:“你這麼說吧,這瓶到底是真是假?”顯然他對江帆說的這些聽着有些懵。
“從能夠看到的跡象看,除去沒有中文標識外,應該的真的。”
“這就對了,小圓說是他朋友出國帶回來的,開了,喝洋酒!”王家棟搓着手說道,顯得有些興奮。
彭長宜盯着那酒說道:“小圓給您拿了幾瓶?”
王家棟看着他說:“就一瓶,怎麼了?”
“不過癮。”
江帆哈哈大笑,說道:“你好貪心啊,這一瓶就可以了。”
王家棟也說:“就是,你以爲喝二鍋頭哪,可以一瓶兩瓶的喝,告訴你,今天這酒不管夠,姑娘,拿幾杯涼水來,給他兌着喝。”
江帆又笑了,說道:“即便兌水,那也要兌冰塊,您別逗我了。”
王家棟說:“那冰塊化了是什麼?”
“水。”
“這不得了,道理是一樣的。”
“哈哈。”彭長宜和江帆都笑了。
服務員把酒打開後,把他們面前的杯裡倒了半杯,立刻,干邑白蘭地那清亮透明的琥珀色,吸引了他們的目光,王家棟喝了一小口,咂着滋味,又喝了一小口,說道:
“怎麼有股陳年皮革的味道。”
江帆說:“您太了不起了,連這都能品嚐出來,高手!”
彭長宜:“不是高手,是高口。”說完,他也喝了一口,又說:“感情我原來喝的所謂的XO都是假的呀,怎麼跟我以前喝的味道不一樣?”
江帆嚐了一口說道:“嗯,這個酒的品質應該不錯,有一股胡椒的辛香氣息,丁香的溫和辛辣,還有就像您老人家說的,陳年皮革的清香。”
王家棟咧嘴說道:“皮革還清香?歇菜吧,你們喝吧,我喝不慣這個味道,我還是來二鍋頭吧。”
彭長宜說:“那不行,您把我們叫到這兒來,還不是因爲這洋酒嗎?要喝都喝。”
王家棟笑了,說道:“江市長,看到了吧,這就是綁架,就是強暴。”
江帆笑了,說道:“您就培養一下口味吧,這酒的確不錯。”
彭長宜說:“就是,口味都是培養出來的。”說着,又嚐了一口,說道:“的確跟我以前喝的人頭馬XO什麼的不一樣,看來這纔是真的。”
江帆笑了,說道:“王書記,如果這酒不喝了,讓長宜拿回去,估計他就沒意見了。”
王家棟笑了,衝彭長宜說道:“我沒教你這麼食親財黑過呀?”
彭長宜說:“事情都是在不斷髮展變化的,人也是這樣。”
“嗯,這是實話,比如……”王家棟故意不將下面的話說出來。
“您……您老人家喝水。”彭長宜似乎擔心王家棟會說出什麼,趕緊端起水杯,遞到他的手裡,就差沒送到他嘴邊了。
“哈哈哈。”王家棟大笑,說:“江市長,看到了吧,管不了,我剛一張嘴就知道我要說什麼了。好,不說,不說。那我今天就趕趕時髦,跟你們一起喝洋酒。對了,喝洋酒,是不是得要來點音樂什麼的。”王家棟故意把音樂,說成了“音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