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有兩年的時間沒彈琴了,但她毫不生澀,她試着彈了幾個音符,在找感覺,猛地,一串優美動聽的曲子從她指尖傾瀉而出,她彈的是大家熟知的曲子《致愛麗絲》,曲調明朗、歡快,質樸、自然,恰似情人間的燕語鶯聲。 歡快的節奏,使她沉浸在音樂當中,她曾無數次彈過這個曲子,無數次試圖用手去感受那個美麗的動人的故事。
慢慢閉上眼睛,想着兒時的美好,想着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想着家鄉秀美南國田園風光,她沉醉在一個人的世界中。
一曲畢,掌聲從餐廳的各個角落裡傳出,她意猶未盡。緊接着一首舒緩浪漫的《月光曲》響起。
關昊感嘆,這個小女人居然有他那麼多未知的新鮮和美好,纖細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舞,伴着跳躍的黑白小精靈,是那麼的優美。
在這空靈和悠揚的背後,肯定有着他目前還探知不到的內心世界。
外面的雨不緊不慢地下着,和着這輕快的旋律,置身在這夢幻般的環境中,夏霽菡陶醉了……
他們的食物上齊了,關昊打發走侍酒師後,端起醒過的紅酒,往兩隻葡萄酒杯裡倒了少許的酒。
這是法國著名的紅酒產區波爾多的瑪高城堡紅酒。紅酒是關昊的最愛,他知道這是一家地道的西餐廳,而且這裡的紅酒都是正品原裝,所以纔來這裡。他自己端起一杯,漫不經心地在手裡搖着,靜靜地聽着從她指尖下流淌出的樂曲,感受着這個有她的時刻。
曲畢,她還想再彈,服務生恰到好處地跟她說:“小姐,您先生請您回去用餐。”
她一怔,沒說什麼,回到座位上,揉着有些酸脹的雙手,看着滿桌的食物說,興奮地說:“太多了,吃不了。”
“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最好一次性都亮出來。”
她嫣然一笑,說道:“你有探聽別人隱私之嫌疑。”
嫵媚的神態,嬌羞的可愛,對關昊具有極大的殺傷力。
只這一瞬間,他就又來了衝動,恨不得立刻吻過去,但他抑制住了,舉起杯說:“爲了愛麗絲,幹。”
她還處在興奮中。兩年沒彈琴了,她以爲自己早就不會彈了,今天如願以償,她發現對鋼琴的依戀,早就滲到她的血液中了,那美妙的令人神往的空靈境界,是任何事物都不能代替的,她以爲鋼琴早就隨着她結婚,淹沒在日常瑣事中了,淹沒在柴米油鹽中了,沒想到,撂了兩年,今天猛然一彈,儘管有些生澀,但仍強烈地感到周身的興奮,每個毛孔都被激活了,每根汗毛都隨着節奏跳躍、舞動,引發出強烈共鳴,她激動不已。一聽他說:“幹”,端起杯,一飲而盡。
他呆住了,哪有這樣喝的,他要的這瓶瑪高城堡,是他比較喜歡的一款紅酒,儘管不是太昂貴,那也要大幾千的呀,儘管不太適合女性飲用,但它入口醇厚,細緻而濃郁的質地,絲滑而又勁道的單寧,是將紅酒的優雅與濃郁醇厚、細膩柔美和勁道結合的最具獨特韻味的酒,以芬芳複雜的香氣和層次豐富、不斷變幻而迷人,仔細品味,會有黑漿果、醋栗水果的芳香和橡木的氣息。
強勁的單寧和飽滿的酒體,很快就令她臉色緋紅,如一抹紅酒般嫣然嬌媚。他想給她普及一些紅酒知識,但被她制止了,她睜着迷人的眼睛說:“我知道你想說紅酒是用來品的,不是這樣牛飲的,但我告訴你,我今天就想這樣喝。”怔了怔她又說:“這酒味道好複雜,跟我以前喝的不一樣。”說完,伸出小舌頭左一下、右一下地舔着嘴角殘留的紅酒餘味,還咂着滋味。
天哪,看到她這個動作,他驚呆了,大腦“轟”的一聲爆響,隨即心臟狂跳起來。
和這個女人相遇,簡直就是要他的命!
這個女人,他今生要定了!
不管能還是不能!
他暗暗發誓,並且咬牙切齒!!!
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淡淡地笑笑,優雅的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隨後又給她倒了少半杯,自己也倒了少半杯,看着她臉上的嬌紅,說:
“爲複雜的味道……”
“幹!”她搶先說道。
他也一仰脖,酒見了底。
她的臉越來越紅了,如同胭脂輕染,又似紅霞漫過。
窗外的雨,久違的琴,優雅的環境,浪漫的紅酒,激起了她心底的無限情懷,她給他咕嘟倒了半杯,自己也咕嘟倒了半杯。
那樣子頗有些豪爽。
他只是有些可惜了這麼好的紅酒,哪有這麼喝這麼倒的。
儘管這支紅酒是在關昊的注目下換了瓶,又醒過,但一隻紅酒還是要慢慢地倒、慢慢地醒,讓沉睡了多年的酒儘可能多的接觸空氣,這樣才能喚醒酒的生命,使之散發出應有的芳香。
她舉起杯,眼光有些霧氣在升騰:
“你實現了我兩年不曾想的奢望,終於又摸到了鋼琴,謝謝,我會記住今晚,一輩子都記住。”又一飲而盡。
她的眼裡有兩汪清波在盈盈閃動,他也有些激動,衝她微笑着點下頭,隨她一飲而盡。
“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耳聽。”轉動着空杯,癡癡地看着着殘酒盡染的紅暈,她自言自語,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縈繞心間。
“與爾同銷萬古愁 ”他接着吟道,並且深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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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怔,閉上眼,噙着許久的淚水悠地流出,似乎意識回到了腦中,手在眼睛部位甩了一下,甩去了淚水,又想倒酒,被關昊制止住了。
“你不能喝了。”
他將奇異果雞肉沙拉和菠菜乳酪焗生蠔往她的面前推推,示意她該吃東西了。
她不太熟練地用着刀叉,手有些力不從心,他知道是酒的作用,便爲她弄好,用叉喂她,她眼裡又有了晶亮的東西在眼裡躍動。
是啊,那久違的暢然、久違的物我兩忘的空靈意境,使她激動,同時,心底裡又漫上絲絲的鄉愁和莫名的感傷。
她吃不慣西餐,除去浪漫的環境、不一樣的紅酒還有鋼琴之外,西餐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吸引力。
她仍端着空杯,凝視着玻璃杯上濃郁的酒紅,一隻手撐着腦袋說:“原來紅酒也有度數啊?”
他笑笑,按捺住自己的心跳,溫和地說:“你喝的太猛了。”
“那你呢,你也喝了,怎沒事呀。”
她那不設防的單純吸引着他,他瞪着她說:
“我是男人,你我不是一個段位的,你怎麼敢跟我比!”說完,學她的樣子,一飲而盡。
她笑了:“沒想到那麼紳士的人也牛飲了。”
她也不示弱,一仰頭,再次喝乾了杯裡的酒,感覺自己的腦袋晃來晃去的,脖子根本不管事了。
不知爲什麼,她總能勾起他的情致,羅婷卻不行,羅婷永遠優雅的像天鵝,不忍觸摸。
儘管關昊努力不去想羅婷,但五年的夫妻感情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可是,不忘又能怎樣?她那麼堅定地離婚,事先把什麼事情都想好了,戀愛時的西餐廳、離婚協議書,她分明是做足了準備工作。廖書記說他看不住老婆,這不是看與看不住的事,既然他的魅力,遠沒大洋彼岸有誘惑力,他只能放手,不只是他,相信任何一個有骨氣的男人都會這麼做。
又一次的一飲而盡。
他今天打破了紅酒的傳統喝法,每次都是一飲而盡。
“我不太懂紅酒,包括任何酒我都不懂。”她說。
“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喝就行了。”他忽然感覺瞭解紅酒其實最好的途徑就是喝,不折不扣的喝。
“好,聽你的。”她也喝光了“從昨晚到現在我感覺你一直有心事?”
“我有什麼心事,非議叵測。”他不喜歡她八卦。
“其實我是想說有心事挺好的,感覺你就真實了,就像一個普通人了。”她自顧自地說。
“我不真實嗎?不像普通人嗎?”他微笑着反問道。
她盈盈地笑着,不回答。
很快,一瓶尚好的法國瑪高城堡紅酒,他們就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喝光了,關昊也有些微醺,眼睛微紅,而夏霽菡幾乎就是醉了,不勝酒力的她,臉色通紅,看着他,她向他伸出手……
他接過她滾燙的小手,放在脣邊吻了一下。
她的手一抖,小聲地說:“快走,我胃難受。”
他一聽,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用手招來服務生,結賬後,半擁半抱着她就往外走。
雨,還在淅瀝瀝地下着,還是省會的城市,沒有任何黑暗可言,五顏六色的燈光,將雨夜映襯的明亮而色彩繽紛,潮溼的空氣中,瀰漫着草木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