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三關壩之行後,他們沒單獨說過話,儘管幾乎天天見面,但都是在工作狀態下的見面,應該說照面更合適,而每次看到那個卓爾不凡、瀟灑篤定的身影,尤其是和他那深邃、炯然目光相遇時,她的心都會莫明地跳動,都會避開眼睛不看他,她要保持內心的鎮定。她不想自己的婚姻有任何的閃失。
“討論什麼呢?比裡邊還熱烈?”關昊微笑着看着他們。
他們趕緊站起,劉梅搶先說道:“我們在開批判會。”
“哦?”關書記的眉毛一挑,下意識地就把目光投向了夏霽菡。
老梅快言快語地說道:“晚上一遇到酒會之類的事,小夏就想溜,全然不顧她的搭檔和戰友,您說該不該批?”
關昊深邃的目光看着夏霽菡,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他對劉梅說:“必須批,要毫不留情地批。只是,夏記者有悔過自新的表現嗎?”
他早就發現她不好熱鬧的場面,能逃就逃,就是逃不掉也默不作聲。
夏霽菡不敢對視他的目光,自此有了上次“親密接觸”後,每次見到他都不好意思,心都會莫名其妙地怦怦亂跳,就像懷裡揣着個小鹿,可是遇到他講話時,她又會悄悄地打量他,眼睛就是不肯從那英俊的臉上移開,有時他也會突然地看一眼她,這時她就會粹不及防,連忙躲閃他的目光,臉上就會出現紅暈。
此時,在關昊的注視下,她就不知如何是好,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的臉窘得通紅。
劉梅掐了她一下,說:“關書記都給你定性了,你還不知錯就改。”
夏霽菡順從地說道:“我改,我改。”
她的話逗得大家都笑了。
“態度不錯,進去吧,酒會馬上就開始。”關昊微笑着對他們說,轉身走了。
不知爲什麼,自此三關壩一別後,關昊也在有意躲避對方的目光。
不躲又能怎樣呢?
正如人們預測的那樣,他在督城肯定呆不長,但夏霽菡就不同了,她要在這個地方生活一輩子,要在這個地方哺育她的兒女,他不能因自己的一時衝動而破壞了她寧靜的生活,讓她揹着不潔的罵名,生活在人們鄙夷的目光中。
他不能!是的,不能,他不能因自己的私慾,毀了她的聲譽,就像她說的“不能”一樣。
儘管他們公開見面次數很多,但都是在公衆場合。見到了,就會有一種溫馨充溢心間,就會讓他神清氣爽,甚至心曠神怡;見不到,就會有一種隱隱的失落。
他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這個小女人。
剛纔見她低頭含羞的樣子,他就感覺自己有一種別樣的情懷縈繞在心間,就有想……想抱一抱她的衝動。
關昊啊關昊,你可不能陷進情網啊,她是有夫之婦,你是督城的最高長官,可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授人以柄,使自己的前程蒙羞。他反覆告誡着自己不能愛的理由,但潛意識裡仍有一種嚮往和憧憬。愛,就是這樣,沒有絲毫道理。
看着關書記走進酒會的包間,劉梅拉起她的手也走了進去。
夏霽菡晚上的確有事,她在記日誌。自從關書記來到督城,細心的她發現了他許多閃光的東西,比如他的雄才大略,他的領導藝術,他的務實作風,他清晰、超前的工作思路以及他對督城百姓的真誠,這些,都將成爲愛好寫作的她不可多得的素材。
她的包裡就有這樣一個小本,她有意識的在積累、記錄這些素材。她驚喜的發現,不需要任何藝術加工,只要真實的記錄,每天在關書記的身上都發生着精彩的故事。
她發現她做這一切時,內心充溢着崇拜和敬慕。俗話說:“美女愛英雄”,儘管她不是什麼美女,儘管她永遠都不敢愛他,但是,灑脫精幹、腳踏實地、科學嚴謹的關昊以及他真心爲民辦事的情懷,打動了絕大多數督城幹部羣衆的心,也打動了她的心。
酒宴上的餐點引不起夏霽菡的食慾,說真的,她不喜歡反覆雕琢的菜餚,她更喜歡吃原生態的食品,加工程序越少越好。
酒會屬中西合璧式的,洋酒、國產名酒、葡萄酒,以及各種果汁,可能礙於國際友人關係,平時督城的這些酒徒們今天喝起酒來特別斯文,也特別文雅。
單勇對一些考鵝肝、烤牛排之類的東西感興趣,劉梅倒是樂於品嚐各種新奇特的東西,而夏霽菡則對甜點和一些時令水果情有獨鍾,南方人本來就愛吃甜食,面對十多種精緻的小甜點,她露出貪婪之色,連着吃了兩種之後,又看上了一個蝸牛大小的小點心,剛要伸手,就聽耳邊說道:
“小心體重。”
儘管聲音不大,但她還是驚得放了手,隨後,心砰砰亂跳。
關昊表現的倒是及其自然,隨手給她撿了兩樣水果,眼睛不看她,也知道她此時的表情,肯定又是臉紅心跳,粉面含羞,甚至不敢出大氣。
說真的,他很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嬌羞無比,楚楚動人。他更喜歡看到她被他捉弄的樣子,緊張惶恐,呵呵,他自己都很奇怪,這個小女人,究竟是何方神仙練成,居然讓他對她產生了這麼大的興趣。
夏霽菡愣在那兒,對食物立即失去了興趣,心跳的難受,好像頂在嗓子眼,什麼東西都引不起她的食慾了。
“關書記好。”劉梅找來,向關昊打着招呼。
關昊向她倆舉杯示意,剛要轉身,常市長和美國人託雷斯·丹以及翻譯走了過來。
託雷斯咧着大嘴,老遠就張開手臂,把關昊抱住,忽然他發現旁邊兩位女士,興沖沖地說:“哈嘍,記者小姐。”
託雷斯熱情地擁抱了劉梅,當他張開雙臂剛要擁抱夏霽菡的時候,被關昊攔住了,關昊用英語微笑着對他說:“你嚇住女士啦。”
那個託雷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拉住關昊就走,邊走邊談。
常市長笑着對她倆說:“別介意,外國人就那樣,你們多吃點。”隨後也走了。
劉梅撅着嘴對夏霽菡說:“這關書記怎麼回事?外國佬抱我他不管,抱你他就攔了,怎麼還有偏有向啊?”
夏霽菡打了她一小拳,說道:“說什麼吶,什麼有偏有向,誰也沒想到那個託雷斯一下子就抱住了你,他再抱我時,當然就回過味來了,關書記攔也就正常不過了。”嘴上這麼說,但心裡感到很溫暖,有一種被呵護的甜蜜。
“也是哈,算了,咱們到那邊去。”
這時,夏霽菡的手機響了,是田埴。田埴這兩天到外縣出差,最近錦安市信合系統搞半年聯查,他被抽調到聯查組,他們每晚都通電話,他肯定往家裡打電話沒找到她纔打她的手機。
“老夫老妻的了,怎麼還這麼膩呀?”
旁邊的劉梅說道。
“到時候你也是這樣。”夏霽菡笑着說。
這時,手機傳來“汪汪”的聲音,有信息進來。
“看看,還意猶未盡。”劉梅打趣她道。
夏霽菡笑笑,打開手機,首先看到的是一串沒有名字的數字,儘管沒有名字,這個號碼早已銘刻心中了,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再次狂跳起來。
“外面在下雨,你怎麼走?”
她擡起頭,眼睛在尋找那個高大的身影,整個大廳都沒有,她立刻回到:“我的車在單位。”
意外接到他的信息,溫情便在心中盪漾,這是三關壩後他們之間第二次交流,可她不敢陶醉,也不能陶醉,她只能泰然處之。因爲她知道,這種溫情無論是對她還是他,都是不能觸摸的,就像一條安靜的小溪,自有它流淌的方式,你一旦伸手撩撥,它奔流的腳步就會變亂,它跳躍的節奏,就會出現不和諧的音符,與其破壞它的寧靜,還不如置身度外默默地感受它的美麗。悲觀地說,活在領導陰影下的女人,有哪個能夠光明磊落、獨善其身的。
因爲情人是沉重的,朋友卻是輕鬆的,情人意味着眼淚,而朋友卻是頭頂的陽光。
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早就說過:“爲着品德而去眷戀一個情人,總是一件很美的事。”法國啓蒙思想家盧梭也說過:“我們之所以愛一個人,是由於我們認爲那個人具有我們所尊重的品質。”
除去性,男女還應該有另外一種形式的天長地久。
單勇和夏霽菡回到單位後,已經九點多鐘了。雨,還在不緊不慢地下着,小單的摩托車是不能騎了,夏霽菡要送小單回去,小單謝絕了,他笑着說:“我還是打車吧,就你那技術,我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