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彭長宜立刻給陳樂打了電話,因爲那年非典期間,陳樂來閬諸看他和褚小強,陳樂跟他提起過這事,好像是說劉成已經跟陳二喜私下達成了一個雙方都認可的協議。既然達成了協議,這事就應該過去了,怎麼劉成突然又舉報他呢?對於劉成,他彭長宜也算比較客氣了,不然,他不會放過劉成蓄意陷害舒晴和小丁這件事的。
陳樂在電話裡聽了彭長宜的話後吃驚地說道:“不可能……吧?他劉成沒有理由去省裡告您啊?再說了,我二叔和二嬸已經允許他以舅舅的身份來看孩子了,一個月看一次,也允許他給孩子錢,這種情形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而且他們已經平靜相處了。雙方都商量好了,說在孩子成家立業之前不告訴他,以後等孩子能承受住這個事實再告訴他,到那個時候再讓孩子自己決定。”
彭長宜也感覺這事蹊蹺,但無論是什麼原因,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就要思忖對策。
陳樂又說道:“這事我去找省紀委說去,當年這事跟您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二叔找的我,我找到您的,動手打他的是我不是您,讓他簽字畫押寫保證書也是我,跟您沒有任何關係,讓他衝我來好了,您千萬別往深處摻和。”
彭長宜知道陳樂想把責任攬過去的用意,他說:“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人家告的是我,又沒告你,你就別往裡摻和了,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該來的,早晚要來,我跟劉成之間這筆賬,早晚也是要算的。”說到這裡,彭長宜狠勁咬了一下腮幫。
陳樂說:“怎麼跟我沒有關係?這事本來就是我們家的事,是家事,也是私事,他沒有理由告您的,顯然是沒安好心。再說了,這件事我從始至終都參與了,就是他沒有告我,我還可以做爲當事人出面作證的。”
彭長宜聽到陳樂說的家事、私事,他的腦袋靈光一現,就說道:“好了,省調查組的人肯定會找你覈實情況的,你就別有事沒事的往上找了,等找到你的那一天你再說這話不晚,注意,強調你剛纔說的話,是家事、私事,絕對隱私的事,這本來就是事實,另外,別有沒有的就往自己頭上攬,這一點你小子給我聽清楚!”
陳樂知道彭長宜是在保護自己,在亢州的時候,彭長宜就是這個態度,他幾乎沒有跟陳樂公開往來過,更沒有公開讓陳樂摻和他的一些事情,私密事都是暗地裡進行,所以,知底的人只知道陳樂當年是彭長宜給提起來的,不知底的人幾乎看不出陳樂跟彭長宜之間的特殊關係。
一個聰明的官員,總是善於隱藏自己實力的,就是你從這個地方調離,你的底細還在,還隨時能掌握這個地方的情況,畢竟在任上的工作,你做得未必都是那麼面面見光,這就需要有人給你通風報信。儘管彭長宜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而且陳樂也離開了亢州,調到了市局,但他還是很注重培養和保護自己的底細的。
彭長宜知道自己被實名舉報後,他沒有采取任何行動,而是靜靜地等待着。
幾天後,省委第一書記伍紅旗突然來到閬諸,他只帶了司機和秘書,沒有任何人陪同。
彭長宜當時正在黨校講課,貫徹學習伍書記前些日子在全省幹部大會上的講話精神,這是市委副書記彭長宜份內的事,他沒有跟鮑志剛商量,而是在第一時間就見宣講的事佈置到各個市縣,閬諸市委黨校首先組織了縣市級處級幹部培訓班,宣講伍書記的講話精神,開動腦筋,爲閬諸發展“動腦筋,想辦法,多幹事,多謀事。”這是伍書記在大會上的講話核心內容。
彭長宜這樣做,還真不是爲了討巧。
一天,江帆回家後,他們兩個談到深夜。
江帆跟他詳細分析了目前閬諸的形勢,江帆說:“閬諸市委書記空缺了快二十天了,儘管這和師副書記出國考察了幾天不在家有關,但也不排除有其它的原因,無論如何,在全省的幹部隊伍中,是不缺乏閬諸書記人選的,劉成把你告了後,省裡沒有任何動靜,就連陸原他們都沒有下來調查這事,所以,你不覺得有點耐人尋味嗎?”
彭長宜聽着,他大氣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帆。
江帆說:“我現在想,當初我讓你往省裡跑動跑動,主動跟領導彙報彙報工作,你沒聽我的,也沒往省裡跑,實名舉報你的事情出了後,你仍然沒有主動往省裡跑,我現在就納悶,是不是你心裡有底?”
彭長宜笑了,不好意思地說:“我跟您說老實話,我心裡什麼底都沒有,不但沒有,肚子裡還像鑽進了個孫悟空那樣,七上八下的。我不是不想往省裡跑,您說的對,就是不跑官,最起碼跟新書記混個臉熟也好,哪個領導不喜歡主動彙報的下屬?但說真的,如果這個時候我往省裡跑的話,一定會給志剛造成思想壓力,不往省裡跑他都懷疑我有野心,我要是再跑的話豈不是野心暴露了。開始不跑,後來就更不能跑了,我現在只要往省裡一去,領導肯定就會發現我知道了舉報這事,不然沒事往領導跟前湊什麼?鬧不好還會讓領導對您有看法,因爲這樣的消息,只有陸原和您能告訴我,其它人是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我的。所以,幾個原因湊在一起,我纔沒有往省裡跑,還有一點,是沒有底氣跑,我剛剛提副書記沒多長時間,是不具備競爭實力的。另外,要說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也是瞎話,我的底就是……”
說到這裡,彭長宜看着江帆笑了。
江帆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就不假思索地問到:“你的底是什麼?”
彭長宜笑笑,說道:“我心裡的底就是您。您想想,我就是不往省裡跑,省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我也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另外您肯定也不會袖手旁觀,這個,我心裡有底,比別人也有這個自信。”
江帆知道他說的“別人”指的是誰,他笑了,說道:“你這個傢伙原來是這麼想的?不過你這麼想也對,我的確時刻在關注你這個事,自從領導接到你的舉報信後,就跟忘了有這回事一樣,不知是他們有意瞞着我還是怎麼的,反正我再也沒聽到議論這事。”的話,有什麼風吹草動的,您肯定不會袖手旁觀,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我的。”
江帆點點頭,說道:“這倒是真的。這樣,你把當年這件事的詳情再跟我說一遍,萬一伍書記問起我,我心裡好有底。”
彭長宜於是就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又跟江帆複述了一遍。
之後的幾天,彭長宜正常工作,鮑志剛三天兩頭不在單位,彭長宜既不是書記也不是市長,但他是副書記,有自己分管的工作範圍,所以,他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把自己分管的這塊工作做好就是了。
在跟江帆談完後的第二天,他跟市委組織部長趙志新商量後,就讓肖愛國通知下去,市委黨校要辦培訓班,輪訓處級以上的幹部,重點學習伍書記在全省工作會議上的講話,全面貫徹落實新一屆省委制定的各項工作計劃,領會精神,吃透精神,爲以後工作鼓勁加油。
培訓班的第一天是趙志新和舒晴授課,第二天是彭長宜和另外一名黨校教授授課,彭長宜接到伍書記的秘書打來的電話時,正在給學員們授課,他看到是陌生的電話號碼,沒接,而是按下了拒絕鍵,他繼續接着講課。過了一會,一條信息進來了,彭長宜瞥了一眼,上面是一句話:我是省委伍書記的秘書小吳,伍書記在閬諸賓館,請速回電話。
彭長宜一看,立刻放下講義,衝着課堂後面坐着的舒晴招招手,將手裡的講義交給她,讓她接着講,他拿起電話後一邊往出走一邊就將電話回撥了過去:“喂,吳秘書嗎,我是彭長宜……”
相信他這句話學員們都聽到了,當然,後面說的什麼,他們就聽不到了,因爲彭長宜關上門就走了。
吳秘書說:“你馬上來閬諸賓館,伍書記要見你。”
彭長宜立刻說道:“好的好的,剛纔我沒有接聽您的電話,是因爲我正在黨校講課,這個電話也不熟悉,所以,請您諒解。”
吳秘書說:“你在黨校講什麼課?”
“宣講伍書記的講話精神,黨校第一批培訓的學員是各市縣處級領導,然後在全市分層宣講。”
吳秘書停頓了一下,說道:“知道了,你馬上過來吧,對了,就自己來。”
彭長宜趕快答道:“是的,我已經出來了,就自己。”
掛了電話,彭長宜坐上車,他的心裡就跟個小兔子一樣,砰砰亂蹦。伍書記只接見他一人,是不是省裡對劉成舉報的事有了調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