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報會開了一個半小時才結束,尚爲政總結了在彥華調查的情況,基本上就是薛益民那個套路,大而化之的進行了肯定,但也腔調了曹俊臣說的那兩點意見。最後含笑勉勵彥華的幹部們,繼續努力,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倒像是一般的領導視察地方了。
至於讓範衛國和高潔去省城述職順便休假的話題,卻再也不曾提起。
目送尚爲政和調查組的其他同志離開會場,彥華地區的幹部們才相繼離去,也沒有誰交頭接耳的說話,更不曾喜形於色,各自登車離開賓館,一個個都憋得相當辛苦。
“尚老?”
薛益民和張力華都不曾回自己的房間,跟着尚爲政走進了簡陋的普通客房,張力華便迫不及待地發問了,滿臉疑惑之色。
尚爲政緩緩在椅子裡坐了下來,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會。”
看上去,尚爲政真的有些疲倦了。
心累!
已經退二線了,還捲入到這是非窩中,尚爲政忽然有點後悔,真不該接這趟“差事”。然而,身在官場,有些人情欠下了,一定要還的。只是再沒想到,彥華這些人還留了這樣的後手!
張力華張了張嘴,還待要說,薛益民已經朝尚爲政微微鞠躬,低聲說道:“是,那我們就不打擾尚老休息了。”
拉了拉張力華的衣袖,退了出去。
“怎麼回事?”
一回到薛益民的房間,張力華就炸了,“砰”地關上房門,直着嗓子嚷嚷起來,滿臉漲得通紅。
“怎麼會這樣?”
薛益民搖搖頭。瞥他一眼。說道:“不清楚。肯定是首都那邊又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力華,你鎮定點,不要太急躁!”
最後這一句,已經略略有點不悅。須知這是在彥華。你張力華好歹是個正局級幹部,代表着國家體改委的臉面,怎麼也得注意個影響。這麼沉不住氣,太沒風度了。
張力華悶哼一聲。怒道:“首都能發生什麼事?這個事,可是董老和劉老都親自關注的……”
“力華!”
薛益民一聲低喝,神情一下子變得十分嚴肅。
張力華所言的董老和劉老,乃是和最高首長都能並駕齊驅的終極大佬。豈能隨口亂說?這話要是傳揚出去,誰知道會引起何種風波?
太不注意了!
張力華猛醒,神色便有些訕訕的。
便在這個時候,張力華的傳呼機滴滴地鳴響起來,張力華拿起一看,說道:“是張冰的電話。”
薛益民點點頭,說道:“就在這裡撥過去吧。”
“好。”
張力華點點頭。走到牀頭,拿起了電話。
“喂。五叔嗎?我是小冰!”
電話那邊,傳來張冰刻意修飾過的聲音,儘量讓人聽起來像是淑女。
張力華在張家堂兄弟之中,排行第五。
“小冰,什麼事?”
“是這樣,我剛纔聽到一個消息,陸月跟我說的……說是,彥華來了幾個老頭子老太太,都是以前的什麼赤衛隊員和支前模範,今天上午,就剛纔,去大內看望老人家了。”
張冰急匆匆地說道,也顧不得修飾自己的聲音了。
“什麼?誰讓他們去大內的?”
張力華頓時氣急敗壞地低吼起來。
張冰所言這位“老人家”,指的是哪位,他自然一清二楚。
“不大清楚,聽說是楊老……應該是他。五叔,你可能不知道,楊老老家就是青山的。不過我這也是聽說,不肯定。”
張冰也壓低了聲音,似乎意識到這個話題過於敏感,紈絝如她,也不敢大聲嚷嚷。
“怎麼可能?不會是他!”
張力華想都沒想就否決了,早上開會的時候,楊逸時的態度他看得明明白白,如果是楊老爺子帶彥華的這些老傢伙去大內見的老人家,楊逸時不會這樣着急上火,爲了保住彥華的這幾個幹部,差點和尚老當場翻臉。既然楊逸時到了彥華,還是調查組的副組長,這樣的大事,楊家不可能不給他通個氣。
“那……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五叔,你們動作要快點,慢了只怕要出問題。”
張冰急急忙忙地說道。
“哼!”
張力華再次悶哼了一聲。
還怎麼快?
都已經出問題了!
尚爲政的態度,表達得再清楚不過了。
到底是誰帶那些老頭老太進的大內,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人家已經知曉此事,剛纔尚爲政接的電話,肯定就是從大內打過來的。
“五叔,有人來了,我掛了哈……”
張冰慌慌張張地說了一聲,隨即掛斷電話。
面對着嘟嘟作響的話筒,張力華愣怔稍頃,才“哐”的一聲,將話筒丟了回去。
“什麼情況?”
薛益民忙即問道,神情異常關注。
“他媽的!”
張力華拼命壓制滿腔的怒火,終於還是沒壓住,三字經脫口而出。
薛益民板起了臉。他是正牌知識分子出身,六十年代的名牌大學生,一輩子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最煩的就是別人在他面前說髒話。如果不是張力華,只怕薛益民立時就會下逐客令。饒是如此,薛益民心裡頭還是特別膩歪。
這個張老五,照說也是科班出身,怎麼如此粗野?
看來素養這東西,不但跟學識有關,也和生長環境有關,當然,和每個人的秉性更是息息相關。張力華本質上就不是個斯文人。
“張冰說,彥華有幾個老頭子老太太去了大內,直接見老人家了。都是以前的什麼老赤衛隊長和支前模範什麼的,當年或許和老人家有點淵源……”
張力華纔不去理會薛益民的不悅,重重噴出一口濁氣,氣哼哼地說道。
“五阿公?”
薛益民一聲驚呼。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應該就是他們……他媽……哼。這些傢伙做得好戲!說什麼去縣裡開會。其實就是直接去首都了。我們還沒到,他們就已經打定了這個主意!直接告御狀!”
張力華簡直氣壞了。
無論是誰,發現自己被人當猴耍了,心裡頭那個憋屈。都沒處發泄。
薛益民呆呆地站在那裡,腦子卻高速運轉起來。腦海裡反覆閃現出五阿婆那慈祥的面容和曾冠青大大咧咧的神情。當然,浮現得最多的,還是範鴻宇鎮定自若的神態。
原來如此!
早就有了十分充足的應對之策。
難怪難怪!
此時此刻。薛益民和張力華一樣的憋屈得厲害。精心準備了那麼久,不惜動用老一輩的面子,將尚爲政請出來壓陣,原以爲一定能大獲全勝,不料就跌到了人家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諸般心血,化作流水,還要面臨尷尬無比的境地。
薛益民忽然也有了爆粗口的衝動!
“薛主任,怎麼辦?不能就這麼算了!”
張力華咬牙切齒地說道,滿臉猙獰之色。
薛益民不由苦笑了一聲。
不能就這麼算了。那還要怎樣?還能怎樣?
直接和老人家的旨意對着幹,薛益民還真沒那個膽子。他能夠走到今天的高位。靠的主要是自己的能耐,可不像張老五,背靠大樹好乘涼。真出了事,沒人會爲他出頭。
房門忽然被人輕輕敲響,隨即響起李秘書柔和的聲音:“薛主任,在嗎?”
薛益民連忙上前去打開了房門,瞬間便恢復了滿臉微笑。
“薛主任……哦,張局長也在呢……薛主任,張局長,尚老請你們兩位過去一趟。”
李秘書彬彬有禮地說道。
“啊,好的好的,力華,走吧。”
當下三人來到尚爲政房間裡,尚爲政端着茶杯,慢慢喝茶,神色早已恢復如常,見薛益民和張力華進門,也不起身,淡然說道:“坐吧。”
“是,謝謝尚老。”
薛益民和張力華依言在尚爲政對面落座,很專注地望着他。
尚爲政的目光在他倆臉上緩緩掃過,低沉地說道:“益民同志,力華同志,調查組到彥華也有一段時間了,該瞭解的情況,基本都做了個瞭解。這樣吧,你們兩位待會去和逸時同志還有俊臣同志商量一下,看看怎麼做這個調查報告。兩天吧,我給你們兩天時間。後天晚上,我們回洪州。”
調查組一共九人,真正有話語權的,就是這五個人。其他的,基本等同於辦事人員。
“回洪州?尚老,這……”
不待薛益民開口,張力華頓時便急了眼。
尚爲政的眼神,忽然變得十分凌厲,冷淡地說道:“力華同志,我已經決定了,你們執行吧!”
事已至此,尚爲政絕不會再往深處摻和。就這事,還不一定就能順利脫身呢!
威風了一輩子,臨到老來,尚爲政不能不愛惜自己的羽毛。
“……”
張力華嚥了一口口水,終究不敢再說。
對尚爲政,縱算是張老爺子都客客氣氣的,張部長更是執晚輩禮節甚恭。在尚爲政面前炸翅,他張力華還缺點底氣。
“是,尚老。”
薛益民倒是很乾脆,恭恭敬敬地答應了。
尚爲政點點頭,語氣略轉柔和,叮囑道:“益民,多參考俊臣同志的意見。”
望向薛益民的眼神,大有深意。
“好的,尚老,我知道了。”
薛益民心領神會,連連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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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者,戰死疆場,馬革裹屍,幸也!
就以我大漢皇叔之名,前方便刀山火海,亦將鐵蹄踏平之!
我是劉闖,這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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