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市,南郊最大的垃圾收購站。
馬濤同志揹着一大袋礦泉水瓶子快步的走了過去。
“小馬,今天的生意不錯啊,這太陽還沒下山呢,你都走兩趟了。”馬濤來這裡送垃圾已經有些日子了,就連垃圾站老闆對這個小夥子都有些刮目相看。
年紀輕輕的,能吃這份苦的人,可真不多,老闆五十歲上下,姓周,也跟馬濤一樣,是從撿垃圾開始的,而現在,周老闆已經是永州市最大的垃圾大王。
“小馬,先歇會!”
周老闆給馬濤發了一根菸。
馬濤趕緊推着手,然後自己掏出一包香菸,遞了一根給周老闆。
“老闆,天天抽您的,那多不合適,今天,你抽我的。”馬濤客氣的說道。
周老闆一聽,樂呵呵的笑了起來,接過馬濤的煙,抽了,煙很普通,五塊錢一包,不過,周老闆卻是抽的有滋有味,然後,又開始打量着馬濤。
過了一會,周老闆說道:“小馬啊,其實我嘛,一直有些好奇,你說你這年紀輕輕的,怎麼就走上了這條路呢?”
馬濤臉色一紅,孃的,誰願意撿垃圾啊,自己不也是逼的,不過,這理由,他還真說不上來。
見周老闆發問,只能說道:“叔,我這一沒文憑,二沒手藝的,不撿垃圾,還能幹嘛?”
“我看可不像,你,應該是個有故事的人!”
周老闆認真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小夥子,雖然他也是撿垃圾,可他跟別人不同,工作最勤勞,而且,從來不跟自己討價還價,還有一次,自己沒注意多給了他錢,他竟然退還給了自己。
從那一刻開始,周老闆就開始注意眼前的這個小子。
“能有啥故事!”馬濤笑了,“好了,周老闆,不說,我該去做事了。”
“瞧你,都大中午的,做什麼事,今天中午,到我家吃飯!”周老闆勾着馬濤的肩膀,垃圾站不遠處的一個鐵皮房,就是他的家。
馬濤趕緊拒絕,“周老闆,你給一個雜屋給我住,我已經是過意不去了,不行不行,這飯,肯定不能吃!”
馬濤說着話,快步的往自己所住的那個雜屋走,雜屋距離垃圾站不遠,是以前周老闆沒發家之前的臨時小倉庫。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個女孩從裡面走了出來,端着一個臉盆,裡面,是一件馬濤昨天晚上換下來的衣服。
“小穎!”
馬濤趕緊跑了過去。
“小馬哥,你回來了?”扎着雙馬尾的女孩,彎着一雙迷人的眼睛,臉紅的看着馬濤,她是周老闆的女兒,周小穎,小姑娘長的很漂亮,人也很善良,可惜,右腿有一點點的跛。
就因爲這樣,周小穎放棄了學業,因爲,她不想看到別人歧視的目光。
“小穎,你這是做什麼?”馬濤趕緊將臉盆端了過來。
“小馬哥,我看你衣服沒洗,所以……”
周小穎,依舊紅着臉。
“謝謝你!”馬濤,感激的說了一句。
來到永州市,他認識了這家人,也感受到了一種叫着溫暖的東西。
“小馬哥,那,那我先走了。”周小穎轉身往家走,往前走了兩步,有回過頭,“小馬哥,今天中午,到我家吃飯吧?”
馬濤擺了擺手,“不了,我下午還要撿垃圾呢!”
說完,馬濤走進自己的小雜屋,裡面,有他上午買來的饅頭,還有一個二手的電飯煲。
看着馬濤走進屋子,周小穎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失望。
她眼睛有些暖暖的,緩緩的往家裡走。
“小穎!”
周老闆喊了一句自己的女兒。
“爸!”周小穎趕緊擦拭了一下眼淚。
“你喜歡他了?”周老闆,開門見山。
周小穎的臉,更紅了,她咬着嘴脣,扭着自己身前的衣服,沒說話。
“小穎,我看的出來,這小子,是個有故事的人,或許有一天,他就會離開的。”
周老闆嘆了一口氣,他沒有兒子,他有這個打算,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馬濤,可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發現馬濤根本跟自己的女兒不來電,而女兒,好像已經愛上了這個小子。
“爸……”
周小穎突然哭了,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父親。
周老闆眼圈也紅了,“好了,好了,不管怎樣,爸爸永遠都會在你的身邊。”
“爸,可我喜歡他!”
周小穎擡起頭,滿是淚水。
“好了,好了!”
周老闆,緊緊的抱着女兒,他感覺,自己對不住她……
外面發生的一切,馬濤無從知道,他只當周小穎是自己的小妹妹,他對她,只充滿感激。
電飯煲的水,開了,蒸籠上面的饅頭,也已經熱了,馬濤用筷子扎着,大口的吃了起來。
活了二十多年,馬濤從來沒感覺自己有現在這樣充實過。
勞動帶來的成果,雙手帶來的幸福,讓他努力的在這個城市生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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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的人,都找到了一個適合於自己生存的法則,或用腦,或用手,或用無心插柳獲得的技術。
就只有一個人例外。
這個人,就是董卓同志。
繼賣掉了衣服鞋子之後,董卓同志最後將自己那條耐克的褲子也賣了,當然,董卓並不是沒有穿褲子,而是又買了一條山寨的。
死活掙扎了十天,董卓,終於是彈盡糧絕了。
這十天,他嘗試了不少的工作,其中,貼小廣告做的最久,可第一次被大爺大媽追打,第二次又被市容市貌糾察小分隊追的到處跑。
好吧,第三次,貼小廣告的公司都倒閉了。
辛苦貼了一天的董卓,竟然找不到人給他發工資,氣的他將一大把沒貼完的富婆求孕全部貼在了公交車站牌上,還沒等貼完,好傢伙,幾個市容隊的人又追來了,直接追了三條街,這才作罷。
下午,太陽很毒,毒的人都不敢在街邊走了。
用最後一塊錢買了一瓶水,董卓緩緩的走進了臨州市人民公園。
是啊,身無分文,沒吃的沒住的,也就只能在公園避一避了,至於晚上,孃的,董卓都打算了,萬一不行,就只能打開電子手錶的後蓋求救了。
自己堅持了十天,應該有人已經退出遊戲了吧?
這個時候退出,不算太丟人。
董卓這樣想着,靠在涼亭前,幾天的疲乏讓他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下午,公園裡面開始熱鬧了起來。
董卓的肚子,又開始餓了。
他將礦泉水瓶子裡面的水全部都喝掉,然後提了提褲子,開始漫無目的的走着。
不遠處,一對情侶在小花壇旁邊親親我我,董卓自然不好打擾。
右邊,是一羣老大娘在研究廣場舞,好像要參加什麼比賽。
得了,話題不一致,自己也不是跟大娘扯的料,那技能,是屬於陳敢的。
再看左邊看,又是一個涼亭,裡面,幾個老頭在下着象棋,殺的不亦樂乎。
先看看下棋吧,等天黑了,就扣開電子錶,孃的,死活熬不下去了。
董卓這樣想着,慢慢的挪到了那個涼亭。
“走馬!”
“將軍!”
“我象攔!”
“我再將!”
隨着董卓前面的一個老人一聲令下,棋局,直接分出了輸贏。
輸的老頭連連搖頭,“老鄧啊,棋藝是越來越好了啊。”
“好個屁啊!”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又開始擺好棋局,說道:“那天來的那個小子才叫好呢,贏了我兩包煙,不過,後來又孝敬了我兩包,還比我的好,說起來,我倒有些想念那個小子了,對了,差點耽誤了他交給我的事。”
老頭說着話,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從旁邊拿出了一張相片,打量了兩眼之後,突然將眼睛放在了看棋局的董卓身上。
他的眼睛開始放光,最後猛的盯着董卓,說道:“小夥子,就是你,就是你了!”
說完,將相片遞了過去。
董卓一看,傻眼了,這老頭,什麼時候有自己的相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