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從陽本來好奇陸迪難得回一次英國怎麼會有功夫閒下來陪他,怕是有其他目的,後來實事證明了他猜想得沒錯,從陸迪閒下來那一天開始,來幫他看病的醫生就絡繹不絕,夜從陽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只是小時候落下的胃病時不時發作,有時候對着滿桌子的菜食慾全無,有時候多吃一口胃就又漲又痛。guan
在中國的時候陸迪就請了很多有名的老中醫給他開各種方子,陸迪總會細細記下然後親自把藥煎好餵給夜從陽,夜從陽不喜歡吃苦的東西,但是陸迪親手熬的東西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拒絕的。
夜從陽第N次從會客室一臉無奈地走出來,手裡抱着之前他在醫院檢查時照的各種片子和那些他看不懂的數據,陸迪原本是拿着一個黑皮本子在那裡做筆記的,但是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可寫的,因爲這第N個醫生跟之前那些醫生說得幾乎無差,夜從陽這胃是多年來飲食不當造成的,沒有什麼藥能根治,通篇大論之後通常跟中醫一個意思,胃只能養。
陸迪不死心地又把今天最後一個預約來的醫生叫進會客室,那個醫生看起來很年輕,同夜從陽一樣一臉愁苦,有點名氣的醫生無一例外被叫來,他們也早就從別人那瞭解到了些情況,只是陸家大少爺的召喚是拒絕不得的,於是這個年輕的醫生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開始冒冷汗,陸迪聽着那些他都快能背下來的話,直接鐵青着臉讓Leis送客了。
看着那醫生如蒙大赦般落荒而逃,夜從陽靠在沙發裡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招來陸迪一記兇狠的目光,夜從陽立刻將笑聲嚥了回去,可是卻忍得很辛苦,肩膀一抽一抽的,陸迪啪得合上手裡的本子,拽過夜從陽就是幾個狠狠的巴掌。
夜從陽急忙去看會客室的門,生怕有下人會進來,一張臉漲的通紅,陸迪知道他的心思,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說道:“沒有我命令沒人敢進來!”
雖然陸迪的話變相等於在說“你可以乖乖捱打了”,但是夜從陽還是鬆了一口氣,安分地趴在陸迪的腿上。
陸迪在夜從陽的兩瓣屁股上一左一右的拍着,柔軟的家居褲幾乎抵抗不了任何疼痛傳遞,陸迪恨恨地教訓着他:“要你總不好好吃東西!”
夜從陽委屈地想小時候沒人給東西吃啊,這不能怨我啊。
“飢一頓、飽一頓的,那胃能受得了嗎?!”
陸迪看出了夜從陽臉上的委屈,在他屁股上狠狠撂下一巴掌,“以前的事不是你的錯,現在呢?!沒食慾的時候怎麼哄着就是不吃東西!”
“冬天還把水果凍起來吃!”
夜從陽頭向下,小聲又怨念地哼哼道:“那些錯哥都罰過了???現在又打???”
陸迪拽着他的領子把他的上身拎起來,威脅道:“你有膽子再給我說一遍?”
夜從陽當然沒膽子再說,立刻搖頭,淡灰色的眼瞳誠懇得不得了,他知道陸迪在氣頭上,即使屁股上痛得火燒火燎,空着的雙手也不敢到後面去摸。
陸迪狠心地把夜從陽推下自己的膝蓋,夜從陽摔倒在地毯上,雖然不疼,心裡卻禁不住委屈。
其實陸迪自己心裡也知道胃病只能養着,病急亂投醫這種事他也曾不屑過,可是每次看夜從陽痛得睡不着覺,他就覺得心被煎着烤着,只盼着能治好夜從陽的胃病,哪怕是讓他代替夜從陽來痛。
兀自沉默了一會兒,陸迪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猛地站起來,夜從陽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躲了下身子,陸迪面無表情地將夜從陽從地毯上拽起來,“以後我來做飯。”
“啊?”夜從陽聽見了陸迪的話,但是明顯不敢相信。
陸迪瞪了他一眼,“我會讓他們開個養胃的食譜出來,照着做就是,我不信養不好。”
夜從陽有些難以置信,他那個標榜着君子遠庖廚的哥哥居然肯爲了他而親自做飯,受寵若驚的感覺幾乎將他淹沒。
陸迪將桌子上的一堆數據和材料整齊地放進盒子裡,一手拿着盒子,另一隻手拿着黑色的皮質本子,那裡面有他所有的記錄。夜從陽很有眼力地去開門,陸迪卻沒動,盯着夜從陽淡灰色的眼瞳道:“做的不好吃我不負責,但是你必須都給我吃下去。”
即使陸迪的語氣又嚴肅又有些威脅的味道在裡面,可是夜從陽卻知道陸迪是在擔心自己廚藝不佳,他第一次在心裡罵陸迪笨,他的哥哥竟不知道不管那飯做的多麼難吃,他也永遠嫌少。
司鐸和藍辰聿照着紙上的地址找街道牌,司機只肯把他們送到那條街的街口,這個區是巴黎最窮最亂的一條街,幾乎沒有計程車願意進來。藍辰聿只在電影裡見過美國的貧民窟,他不知道這裡到了晚上是否也會充滿黑暗和罪惡,但是現在的景象充分顯示着它的貧窮和破敗。
剛剛離開瀰漫着輕音樂的咖啡餐廳,藍辰聿甚至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地方真的屬於浪漫的巴黎,他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句話:每個城市都有屬於自己的黑暗。
路邊的牆上貼滿了各式海報,邊沿翹起撕過的痕跡,袒露着骯髒灰冷的牆皮,有幾張就貼在路牌上,司鐸走過去扯下了一張海報,藍辰聿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冰涼的觸感讓眼前的景象又多了一分真實。
他們沿着巷子走了許久,停在一間很破的房前,房子原本是兩層的設計,露在外面的樓梯彎曲地延伸向二樓,樓梯道上堆滿了雜物。司鐸和藍辰聿一前一後走了上去,即使小心避着,依舊踩到了許多分辨不清是什麼的東西。
司鐸只知道任天臨的妻子病得很重,當年逃到法國來也是爲了給他的妻子看病,雖然知道他們的狀況並不好,但想不到竟是破敗到如此的地步,司鐸對藍辰聿輕輕地微笑,“我在這等你。”
藍辰聿望着司鐸漆黑的雙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究敲響了那扇落滿灰塵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