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黃有財氣得滿臉通紅,“我是絕不會退的,就是給我五千萬,給我一個億我也不會退的,誰要是打這個歪主意,我在這兒把話說頭裡,沒門。就是郝市長這麼說,我也不答應,就別說別人了。我是海建的董事長,海建就是我,我就是海建,要退,他們退,我是死也不會退的。咱們走。”他拉上葛忠一,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一個億?少多了。給我兩個億嘛,我還可以考慮。黃有財在心裡說。海建有多少資產?不得五個多億。淨資產得多少?少了兩個半億。就是給了他們一個億,我還有一個半億呢。五個億資產集團的老闆,那是個啥地位?就是一個億資產的個體戶也不能與之相比啊。哼,想讓我下臺,做夢吧!
“這,這,太不像話了嘛。”張靈泉指着黃有財的背影氣憤地說。
“算了,誰讓你在那兒那麼說的?我都沒敢說,你怎麼就敢說了?你不知道人家後臺硬嗎?”李密批評說。
“我這不是也爲了他好嗎?你說,他要是退出來了,大家不是都好了嗎?我們也就少操這份心了。要我說,我們不管了,他愛鬧就鬧去吧。就讓他們罷了他算了。”張靈泉生氣的說。
“張主任啊,你就別生氣了,搞協調就這麼回事,受點委屈也是很正常的,還是找劉爲民他們談談吧。都快要下班了。”申立江提醒着說。
劉爲民接到張靈泉的通知,就和高玲、王偉、張衛利還有李明一起來到了建委。今中午聽了他的老同學申立江的一番分析,他感覺到了此次行動的危險性是很大的,他一度心情很沮喪,但是,事情已經做出來了,再撤退是不可能的了,要是撤退了的話,他不但在社會上丟盡了臉,而且,以後在海建集團他也就無立足之地了。就憑黃有財那種睚眥必報的心胸,不把他撕碎了那纔怪呢!他不能這麼輕易地放手,好不容易得到了這個機會,他要牢牢地抓住,拼下死力,也要把黃有財拉下來,不爲別的,單就他老婆受辱這一點,就足以讓劉爲民孤注一擲了!
他覺得,他現在還是有一定的優勢的,這個優勢就是絕大多數股東都支持他們的造反,更不用說四個董事和監事會主席了。申立江說工商登記股東和實際股東不一樣,要以工商登記爲準,他覺得也不完全對。在中國,大凡從國有企業改制過來的,很多都是這樣的,那就是工商登記和實際出資不一樣。這是很普遍的事情,並非個案。例如,《公司法》規定,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不能超過五十人,而實際出資人,往往都會多於五十人,爲了簡化工作,到工商登記時往往就選幾個人,最多十幾個人爲代表。
那些沒有到工商登記的股東,誰也不能說他們就不是公司的股東了!每次開股東大會,他們不也是都參加的嗎?不也都舉手的嗎?如果黃有財來否定那些沒有到工商登記的股東的股東資格,那麼,黃有財將會引起更大的民憤的,他是不敢這樣做的。所以,考慮到以上這些,劉爲民又有了信心,他決心和黃有財鬥下去。只不過,現在最讓他擔心的有兩點,一是資金問題,二是工商法定代表人的變更問題。這兩個問題解決不了,海建的運轉就會出問題,海建一但停止了運轉,那事情就會變得更復雜了。今天上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從一些欠款單位要回來一些錢,總算把建築公司工人的工資給解決了,可是,集團機關五十多號人的三個月工資還沒有解決,還有日常開支的費用都需要來落實。在來建委之前,他和王偉他們碰了一下頭,針對目前這種情況,他們同意接受建委領導的協調,但是,前提是黃有財要承認三·二三董事會決議,並履行相關的義務。同時,要求就以前的公司的經營情況進行審計,特別是對一些資產要進行清理。只要黃有財答應這兩件事,其他的都好商量。
等大家都坐好了,李密先說了:“叫大家來,你們也知道是爲了什麼事,咱就不說客氣話了,我就直說了。現在,對於你們海建的問題,已經引起了全市上上下下的關注,領導們對此很關心,責成我們建委來做協調工作。領導們又讓我來牽這個頭。今下午呢,我們到你們海建集團進行了走訪,也瞭解了一些事情。當然,對我們來說,我們是不能說你們的罷免行動是對還是不對。但是呢,就我所瞭解到的情況是,由於你們雙方不能達成一致意見,你們海建的工作正在逐漸受到影響,如果你們不能在短時間內達成協議,那麼,海建集團的未來很是令人擔心啊,如果海建因此受到了傷害,我相信,你們也是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的。我們希望你們雙方能夠互相諒解,能夠儘快的達成妥協,儘快平息這場爭鬥,讓海建集團能夠走上健康的發展道路。”
劉爲民說:“我們非常理解領導們的良苦用心,我們也不希望出現今天這種局面,出現這種局面,責任完全在黃有財,是他的胡作非爲才導致大家對他產生了不滿。現在,絕大多數股東都對他失去了信任,他已經沒有資格做海建的領頭人了。誰也不能違背大多數股東的意願吧?因爲,海建集團畢竟是我們一百四五十名股東的海建,而不是某一個人,或某幾個人的海建,是不是?”劉爲民說這話的時候,用眼睛望了望申立江。那意思是,我這樣說,理由還行吧?申立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
李密說:“劉總你說的呢,是對的,但是,我們現在是要考慮怎麼來化解你們之間的矛盾。黃有財我們已找他談過了,他已經表示,第二次改制方案可以停止,他說,他有什麼錯他可以改,只要你們撤回三·二三的董事會決議。”
“那不行,”劉爲民態度堅決的說:“三·二三的董事會決議是大多數股東的意願,不可能撤。”
李密說:“可是,就我們所知,你們的三·二三董事會決議在召開程序上是有漏洞的呀,只要黃有財到法院起訴,你們是會敗訴的呀,是不是,申律師?”申立江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再按程序召開一次就是了。”
高玲接話說:“那結果還不是一樣嗎?”
李密說:“那可是要搞拉鋸戰了呀,恐怕對誰都沒有好處吧?”
劉爲民說:“這樣,李主任,黃有財不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嗎?那我們也提出我們的要求,請他來答覆。”
李密說:“你說吧。”
劉爲民說:“我們的要求就是:一、黃有財承認三·二三的董事會決議的法律效力;二、把他們藏匿的賬本交出來,對以前的經營情況進行審計,特別是對資產進行覈查。只要他同意這兩條,其他的,我們都可以考慮。”
“這個……”李密說,“恐怕黃總是不會答應的。”
“那我們就和他鬥到底。”王偉說。
“對,我們就和他鬥到底。”張衛利和李明也跟着表態。
“可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這樣鬥下去,海建會不會受到傷害?”張靈泉擔憂地問。
“傷害?如果我們不和他鬥,海建那纔是會受到更大的傷害呢,”張衛利義憤填膺地說,你們知道嗎?自黃有財來到了海建,任人唯親,大肆撈錢,我們明明有個建築公司,他卻讓他舅子又搞了個建築公司,把一些工程包給了他小舅子,而讓海建的建築公司到外邊攬工程,這是什麼道理啊?他聘的那個什麼律師,他問過誰來?一年好幾十萬,都幹了些什麼?什麼律師啊,是他用公款包了個二奶吧?”大家都鬨然而笑。張衛利接着說:“這幾年的財務賬,他什麼時候和我們公開過了?他在青島註冊的那個公司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們誰知道啊?這裡邊有沒有什麼貓膩?我們不是有好幾個億的淨資產嗎?怎麼銀行存款就只有一千萬?那些錢呢?是不是被他轉走藏起來了?這都得需要查一查。最近,黃有財又出昏招,爲了斂財,他竟然逼迫公司中層股東強制退股,黃有財這樣瘋狂斂財,我們能聽之任之嗎?所以,我們就是要反,就是要罷免了他。我們如果不免了,海建早晚都是黃有財個人的了,那,與其讓海建成了黃有財的個人企業,那還不如我們這些股東們把海建分分呢。”此言一出,大家都面面相覷。張衛利也發覺最後這句話說得有點不大對頭,就補充說:“我是說,絕不能讓海建落入黃有財個人的手中。”
李密知道,這一時半回也不可能讓他們妥協,得給他們一些時間,讓他們考慮一下,他也還需要和領導們彙報一下今天的調解情況,以便做好下一步的協調工作,想到這兒,他便說:“這樣吧,你們回去再考慮一下,再商量商量。我看網上有個說,有些事情,絕不能簡單地用好人和壞人來劃分。大局第一,小局第二。就本人來看,海建集團爭鬥,給城建集團帶來的傷害是難以估量的。銀行、供應商、民工、社會,會怎麼看?我覺得這個話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我建議你們好好地思考一下,不管怎麼說,如果因爲我們的一些做法而使海建大傷了元氣,或者海建就此垮下去了,那麼,我們就是海建的罪人!”
劉爲民說:“放心吧,李主任,我們是不會讓海建受到傷害的,我們這麼做,就是爲了保護好海建!”
“那好吧,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明天早晨我們再交流。”李密無奈地說。
李密將下午協調情況和於前作了彙報。於前似乎對這種結果早有預見,他說:“哪能一下子就談出個結果來?我估計他們雙方是在比耐性啊,看看誰搞過誰。不過,我們可得抓緊時間啊,拖一天,對海建來說,就多一天的損失,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做工作。爭取有一方能夠退讓一下,那就有希望了。”
李密爲難地搖了搖頭:“我看兩方都很有勁啊,看來一時半會兒的還真難有個什麼結果。其實,說句心裡話,要是叫我說,黃有財要是退一下,什麼問題都好解決了。那怕是他提出來,把他的股份按一定的比例轉讓,一比十,一比十五,按張靈泉的說法,他一下子就成了千萬富翁,自己再搞一個企業,不是也很好嗎?可是,他已把話說死了,說給他五千萬他也不會退出的,說什麼海建就是他,他就是海建,你看看,他是這種態度,那你說我們還怎麼能協調?”
“那只有劉爲民他們退了?”
“可是他們現在也是一肚子理,堅決要求黃有財承認三·二三董事會決議,並聲稱就是三·二三的董事會決議因爲程序問題而被法院判決無效,那他們就按程序再搞一次董事會就是,你看看,兩方都這麼死硬,誰能協調的了!”
於前理解李密的苦衷,說:“老兄啊,難處是一定有的,這個我知道。就目前情況來說,要黃有財退出來,是不大可能的,這裡邊不是他黃有財得多少財產的問題,還牽扯到一個改革成果的維護問題,我這話的意思你應該能明白吧?這就是爲什麼黃有財態度生硬的原因。這麼和你說吧,就是郝副市長讓他退,他也不會那麼容易答應的,再說了,郝副市長絕對不會同意黃有財退出來的。剩下來的問題,就是劉爲民他們的問題了。”
李密聽了於前這一番話,心裡不大痛快,他憂鬱地說:“照你這麼說,那劉爲民他們非撤不可了?”
於前搖了搖頭:“你還是沒聽明白我的話的意思,我是在和你分析這個事,而不是圈定結果。劉爲民他們是不是撤,那就要看他們雙方的交鋒了。再說了,撤的方法不同,結果也不一樣啊。難道我說的不是嗎?”李密似乎是聽懂了於前的話,又似乎是沒聽懂,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於前接着說:“不管怎麼說,我們只是搞協調,我們不偏向任何一方,我們的目的就是化解這場危機,讓海建重新走向正常的發展道路。只有快一點化解,才能避免出現其他的問題,我最怕的就是夜長夢多啊。”
這時,李密好像想起了什麼,說:“對了,我記得前一兩年,市商貿辦有一個企業,不是也要把董事長給罷免,最後他們好像是通過收購股權的方式,把問題解決了。”
被李密這麼一說,於前也想起來了:“對,是海城油品有限公司,他們幾個董事要把董事長給罷免了,後來,商貿辦和東方集團插手,把矛盾給解決了。哎,你還別說,這事對我們可有參考價值。不行的話,你趕快找找他們,瞭解一下他們當初是怎麼做的,看看我們能借鑑一下。”
李密高興地說:“好,我這就聯繫。”正在這時,郝建東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