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玲對海正集團的胡總說:“你們那兒還欠我們鋼材款三百多萬,能不能現在給我們一部分?”
對方的回答着實讓高玲氣瘋了:“高總啊,我是欠你三百多萬不假,可這錢我不能給你呀,爲什麼呢?一是我現在沒有現錢,銀行貸款還了都貸不出來了,這個你是知道的,國家不是搞什麼從緊的貨幣政策,這第二嘛,我就是有錢現在也不能給你呀。”高玲問他爲什麼呀?
“爲什麼?就爲了你們把黃總給罷免了,我要是現在給了你錢,那我不是在支持你們了嗎?那要是到時我的手下也跟你們學,把我給免了,那我找誰去啊?”胡老闆在電話裡冷笑着說,他的話還沒說完,高玲就氣得把電話關了,剛要摔,被王偉攔住了。高玲氣得臉色發青,氣狠狠地罵道:“什麼東西!”
其實,海正胡總早就接到了黃有財的電話,要他有錢不要給高玲他們,不要和王偉合作,等他把事情擺平了再說,並表示不會忘了胡總的,這海正集團也是從國有企業改制過來的,胡總和黃有財是惺惺相惜,能不按着黃有財的話去辦嗎?
黃有財是從昨天一直忙到現在。昨晚上,他到了下半夜纔回家。牟小妹沒睡,一直在等他,還有他小舅子牟二黑子。這牟二黑子真名叫牟小松,因他皮膚有點黑,平日裡總是留着個光頭,人們就給他送了個外號“二黑子”,慢慢地,人們背地裡都稱他爲牟二黑子,他的真名大家好像都不記得了。當然,人們當他的面是都喊牟老闆,或者牟總。這牟二黑子剛開始是領着村裡的幾個人在外邊攬一些挖坑壘牆之類的小活,後來,他姐夫黃有財幹了海建的一把手後,他就註冊成立了海城市大發建築工程有限公司,承包了海建集團開發的幾個小區的工程建設,事業做得越來越大。他對他姐夫是很感激的,所以,當他一聽說他姐夫被人家罷免了,急得就什麼也沒心思幹了,跑到他姐姐家,問牟小妹,牟小妹說不清楚,讓他找黃有財問,他給黃有財打電話,黃有財就讓他在家裡等着。他就一等等到深夜。
牟二黑子見黃有財回來了,就趕緊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黃有財就把事情的經過簡要地說了一遍。牟二黑子一聽,火冒三丈,發狠地說:“姐夫,這事我來吧,我找人把他們幾個挑頭的都給做了。”
“你胡說什麼?”黃有財立即制止他說,“現在還沒到那時候,要是真到了那個地步,我會找你的。不過,我可和你說啊,不見我的話,你可不準給我亂動!”他讓牟二黑子隨時聽候他的命令。
他把牟二黑子打發走了之後,就洗了洗澡,上了牀。牟小妹也爬上了牀,想和他親熱,黃有財一臉的疲憊,不耐煩地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個。”其實,他和牟小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過夫妻生活了,他對牟小妹那水桶似的腰身早就沒有了興趣了。在認識劉玉潔之前,他還能隔一兩個月和牟小妹苟且一回半回的,自打和劉玉潔搞上之後,他就更加厭煩了牟小妹,他根本就不想去碰她。當初,黃有財是奉父母之命娶了牟小妹。如果不是牟小妹給他生了個寶貝兒子,現在兩人還是不是夫妻都還很難說。
牟小妹也不是不知道他和劉玉潔相好,可是,她不敢和他吵,她怕他翻臉,那她家裡受的損失可就大了。牟小妹也很明白,到了這個年齡,又加上她那水桶似的腰身,黃有財是很生厭的了,如果她再和他吵鬧,那也很難說他不會把她給休了!牟小妹見黃有財對她的要求不感冒,便把身子一轉,抹起眼淚來了。
黃有財聽見她在那兒抽泣,便生氣地坐了起來,罵道:“你這個娘們,真是氣死我了,外邊人氣我,你也氣我,你是不是盼着我早一點下臺啊?”
牟小妹也翻身坐了起來,哭着說:“你喊什麼喊啊?在我面前你就有本事了,在狐狸精面前我看你就成了軟的了。”
黃有財被牟小妹說得哭笑不得:“你說你呀,我說你什麼好呢?都到了什麼時候了,你心裡怎麼老是想着這事呢?你說我現在哪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我光和這幫渾蛋鬥去了,我有那精力嗎?你不但不幫我,你還這樣,你說,你氣人不氣人?”
牟小妹也覺得今晚她不應該提些這樣的事,便停止了哭泣,用關心的口氣問黃有財:“那你是怎麼打算的呀?要是他們就是和你唱對臺戲了,那你怎麼辦啊?”
黃有財眼睛裡閃着兇光:“哼,別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會讓他們生不如死的!”牟小妹感覺到他的語氣裡透着殺氣,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天一亮,黃有財就爬了起來。黃有財的精神那是沒說的,儘管他現在已年過五十了,可他依舊是面色紅潤,身體健碩,這是五十的年齡,四十的身體。黃有財簡單地吃了點早點,就來到了皇城大酒店他的包間。劉玉潔、張善良和葛忠一正在等他。他們三個人昨夜看來都沒睡好,都時不時地打個哈欠。幾個人簡單一商量,就分頭行動了。黃有財去找郝建東彙報,劉玉潔到法院遞交訴狀,張善良到銀行匯款,葛忠一負責在皇城大酒店守護,並繼續在海城論壇上發帖子,反擊造反派。
黃有財找到了郝建東,一見面,郝建東就把他狠狠地剋了一頓,黃有財是唯唯諾諾,哪敢說半個不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無能,讓老首長生氣了,當初我說不到企業吧,您非要我去,唉,我不是個搞企業的料啊,我哪有他們那些人的心眼子啊,我只是一門心思地幹工作,哪會去想那些爭權奪利的事啊,這幾年,我好不容易把海建搞得像模像樣了,可誰會想到他們這幾個在背後插我一刀子啊,我做夢都沒想到啊。老首長您可得給我做主啊,要不,我找誰去啊?我要是真被他們弄慘了,那我可真對不起老首長啊,老首長臉上那也不好看啊。”黃有財就差沒掉眼淚了。
也不知道是黃有財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別的因素,反正郝建東最後對黃有財說:“我看這樣吧,你回去反思一下,你找建委領導們說一聲,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想,只要你把錯誤改了,有建委出面協調一下,他們也不會就那麼堅持的。建委是要成立協調小組的,市裡是不希望海建出現混亂的,更不願意看到海建就這樣垮下去的。改革的成果是不容任何人來毀壞的。”聽了這話,黃有財心裡有了底氣,他千恩萬謝地離開了郝建東的辦公室。
他本來想接着到建委去找於前主任的,可他聽說劉爲民他們幾個正在於前的辦公室裡,他就沒過去,直接回到了皇城大酒店。過了一會兒,劉玉潔也回來了。她把訴狀已遞交了上去,劉庭長也已接了訴狀。不過,她說:“劉庭長對這個問題很慎重,他說暫時先不給咱們立案,他要我們最好先和劉爲民他們協商一下,最好庭外和解,他的意思是,咱們這次起訴贏是沒問題的,可是,如果對方再重新要求召開董事會,那結果還不是一樣?”
黃有財說:“這劉庭長也真是,我都給他打了電話了,他怎麼還這樣?我打官司的目的就是要敗壞一下劉爲民他們這幫渾蛋,最起碼,判決他們敗了,那他們的臉上不就很難堪了嗎?”
劉玉潔說:“劉庭長是給分管的院長打了電話之後這麼說的,我看,這事劉庭長說了也不算,再說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啊,你想想,我們通過耗時費力地打了官司,我們勝了,可是,他們卻按《公司章程》規定的程序再要求召開董事會,那我們不就更處於被動了?”葛忠一也同意劉玉潔的觀點,說:“劉律師說得對,不是郝副市長已經說了嗎?建委要成立協調小組嗎?看來,領導們是要插手這個事了,不如看看領導們怎麼協調,然後再說。反正,他們現在也沒能把法定代表人變更過去,聽說銀行裡已經把集團賬戶上的錢都給扣了,我看,他們沒錢還能幹什麼。”張善良早就回來了,他也贊成葛忠一的說法。
黃有財只好說:“行,就照你們的意思辦。反正,郝市長是支持我們的。建委裡就是有領導支持他們也白搭。海建還是姓黃,海建的天是不會變的。”
然後,他又問張善良:“錢匯到青島了吧?小鵬收到了吧?”
張善良說:“收到了,他已給我回了電話。”
“對他說,這筆資金不見我的話不能動。”黃有財囑咐說。“好的。”張善良答應着。
然後,黃有財又出去,他要去找於前主任彙報。劉玉潔把他叫住了,她拿出一些文件,要黃有財簽字,黃有財看都沒看,飛快地簽完了字。劉玉潔說:“我可能下午得去趟青島,把那邊工商年檢的事辦辦,你和你兒子說一聲。”黃有財就給兒子打了個電話,要他一切聽劉律師的。隨後,他就急急忙忙地去建委了。
黃有財給於前打電話,問他在不在辦公室,於前對他說,他不在辦公室,有什麼事讓他去找李密副主任就行了,關於海建的問題,建委已成立了協調小組,李密是組長。“這個組長可是由郝副市長親自點的名!”於前把最後這句話說得很重。黃有財明白,於前是不願見他。
自於前來幹了建委主任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或許是脾氣不投?或許是別的因素?反正於前對黃有財是不冷不熱,和郝建東當主任時那是大不相同的。黃有財曾幾次想通過郝建東拉近一下和於前的關係,可最後還是那個樣。你說於前對他不支持?那也沒有確切的事實。可黃有財就是在心裡感覺和於前有一定的距離,而這個距離,基本上是和他與李密之間的距離差不多。黃有財對李密是有意見的。當初,郝建東讓黃有財到海建幹一把手,就李密反對,李密想讓王偉做海建的一把手。
儘管當時,不能說到海建做一把手就一定比在建委幹辦公室主任強,而且,黃有財也並非是很樂意去企業裡幹,但是,當他聽說李密想讓王偉幹海建的一把手時,他還是對李密產生了看法,而且,隨着海建這幾年的發展,黃有財越發感激當初郝建東對他的器重,而對李密,也就越來越有看法了。爲此,他就想了一個好辦法,利用劉爲民,來打壓王偉,他逐漸把劉爲民提拔爲常務副總,而讓王偉從常務副總挪到了建築工程公司,美其名曰有實權。他也知道,王偉一定會跑到李密那兒告他的狀的,李密對他是一定有看法的。但是,他纔不怕呢,一是海建已改制了,建委不能直接插手海建的事了,二是他有郝建東做靠山,他還怕一個建委副主任,並且是即將離崗的副主任?黃有財一般是不願意找李密的,可是,現在,他只好硬着頭皮找到了李密。
李密剛剛和張靈泉他們開完了碰頭會。既然領導們確定了讓他來幹這個協調組長,那他就只好盡力地去幹好了。做好每一件事,是李密的人生信條。他做事向來是小事講風格,大事講原則。敢於直言,他不願意用心去鑽營什麼,很多人對他都有意見,但他從來不去解釋,這也就是他幹了多年的建委第一副主任而始終沒能提拔爲一把手的原因。他並沒有黃有財想象的那樣,對黃有財有什麼成見,他只是覺得黃有財是不適合做企業而已。他也知道,黃有財就是因爲他當初建議讓王偉做一把手而懷恨在心,想辦法把王偉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