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又接到弟弟的電話,說他住院的時候,每天都有他不認識的人去醫院“看望”他,什麼話也不說,就是提幾個蘋果一放,一陪就是一天。
王永柱害怕了,但是看着自己投進去的錢打了水漂,他是打心裡覺得不甘心,可是他不敢去找鎮裡的一二把手,就盯上了方誌強,非得讓方誌強給他一個說法。
方誌強對他很同情,可是很多時候,同情並不能解決問題,所以方誌強也只有拖着。
林小冬沒說話,臉色卻是難看得很,看得出來,王永柱沒有撒謊,當即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了解一下,你把你的聯繫方式留給我,有情況的時候我會跟你聯繫。”
王永柱其實也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來的,林小冬既然這麼說了,他自然不會強行要求林小冬給他一個說法,將手機號碼留了下來,下了車,卻是向林小冬鞠了一躬:“林書記,麻煩你了。”
回到辦公室,把方誌強叫了過來,瞭解了一下情況,方誌強無奈地告訴林小冬,王永柱說的基本是事實,但是具體的情況他並不清楚,比如鎮裡爲什麼沒有補償的收回碼頭,又承包給誰,這些事不是他處理的,也沒有參與。
林小冬追問道:“那是誰處理的?”
方誌強的目光有些躲閃,林小冬淡淡道:“方鎮長,你是有什麼顧慮,還是對我有排斥?”
話說到這個份上,方誌強也不好再隱瞞,道:“這件事後來是由孫主席辦的,我聽說沙天永很有點來頭。就是王永柱後來的承包者。”
“他有什麼來頭?”林小冬在聽王永柱述說的時候,就猜測這事涉及到一些權錢交易,聽方誌強這麼一說,不由問了一句。
方誌強苦笑了一聲:“我聽說,林書記,只是聽說,沒有真憑實據。沙天永是玉城鎮郎書記的小舅子,據說,郎書記的老婆是仇縣長的表妹。”
林小冬呆了一下,如果方誌強說的是真的話,那這事搞不好跟他們就會扯上點關係。
“方鎮長,環保局那邊你多跑幾趟,材料一定要做實,情況一定要實事求是。”林小冬忽然安排起治污的工作來。
方誌強鬆了一口氣,道:“沒問題。”
林小冬道:“方鎮長,溜子河是桃園的生命命脈,我不會坐視不理,這項工作你一定要盡心盡力,你的任務就是了解第一手資料。”
方誌強點頭道:“我就是桃園人,你一個外地人都這麼重視,我這個本地人要是再不兢兢業業,就是混賬王八蛋了。”
方誌強離開後,林小冬立即打了個電話給孫曉波,讓他過來一趟。
孫曉波來的很快,推門而入,笑着道:“林書記有什麼安排?”
“就是向你瞭解點情況。”林小冬道,“坐吧。”
當林小冬提到溜子河碼頭的時候,孫曉波的神情明顯僵了一下,接着微微笑了笑,道:“林書記,那潭子水還是挺深的,這是你來之前的事情了。”
林小冬奇怪地看了孫曉波一眼,他的意思算是警告嗎?
“以前的事情我也懶得過問,不過現在有人反映了,我這個做書記的,起碼的知情權是應該有的吧?”林小冬顯得心平氣和,沒有一絲髮怒的意思。
孫曉波又是微微一笑:“那我給你介紹一下。現在的承包者叫沙天永,以前的承包者是王永柱兩兄弟。當時爲什麼要取消他的承包權,是有原因的。根據合同上的規定,他們要守法經營,但是有人舉報,在他們承包期間有私採濫挖的現象,經過調查,確有事實。本着救人的原則,我們沒有采取司法措施,只是收回了承包權。至於說承包給沙天永,那也是按照程序走的,沒什麼特別。”
林小冬的眉毛擰了一下,私採濫挖?碼頭不就是一箇中轉站,進沙出沙嗎?怎麼跟私採濫挖搭上關係了?
“說他私採濫挖,有什麼證據?”林小冬意識到這裡面可能還隱藏着更多的事情,所以不動聲色地含糊着問了一句。
孫曉波笑了笑:“沙廠是有界定範圍的,超出了開採範圍,那自然就是私採濫挖了。”
林小冬也笑了笑,我就說嘛,一個碼頭而已,這裡又不是什麼要道河流,沒必要搞得頭破血流,原來還有一個沙廠在裡面,那就不一樣了。
“孫主席,王永柱確實向我反映了情況,不過情況與你說的有出入。”林小冬的臉上還保留着笑容,“這件事原來就是你牽頭的,現在還交給你。我們桃園的經濟不發達,如果在社會穩定方面也出問題,縣裡是要打板子的。”
孫曉波道:“沒問題,下午我就跟王永柱談一談。”
看着孫曉波推門而去,林小冬的眉頭擰在了一起,桃園鎮非但發展不足,似乎還掩藏着很多問題,自己到底是去揭開這個蓋子,還是隨遇而安?
林小冬一時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答案,但是隱隱中他覺得,很多事情似乎都被串到了一起。
坐在辦公室裡,林小冬開始回想一些他原本不是太想得通的事情,其焦點都集中在兩個人身上,仇永江和郎正波。
一開始,由於仇永江出現在柳愛東面前,林小冬一直以爲仇永江是柳愛東的人,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而讓他注意到仇永江的,正是上次天下滋味的強拆事件,他的態度很曖昧,而負責拆遷的主體玉城鎮,黨委書記郎正波更是表現出了惡霸的嘴臉。這讓他對仇永江的印象大爲改觀。
第二,則是他到桃園鎮任職的事情。在這一點上,仇永江強烈反對。林小冬並不明白仇永江反對的理由是什麼,在他當時看來,桃園鎮只不過是一個落後的鄉鎮。
不過方誌強透露的仇永江——郎正波——沙天永之間的關係,卻是讓林小冬意識到了一些什麼,而這個沙廠的出現,更是表明了一點,那就是“利益”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