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出了縣政府,壓着心頭的那一股無形的力量減輕了不少,回想起來跟柳愛東說話時的情景,也不僅是後怕不已,當時也是昏了頭,說如那麼大不敬的話來,萬一柳愛東秋後算賬,夠自已吃一壺的。
一路開着車,林中國似乎也有着什麼心事,對於兒子說的提正科級的事情,他也沒多少興奮,林小冬偷眼去看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林中國也早換回了之前去京都時所穿的衣服,又回到了那個小老頭的模樣,哪裡還有在京都時的那番風流倜儻。
經過此次的京城之行,林小冬對父親的瞭解也更深刻了一些,知道他之所以不把自已打扮得帥氣些,完全是替母親刑加鳳着想,一時之間林小冬也不知道父親這麼做母親是不是理解。
很快到了家,林中國的沉思之色已經一掃而空,在京都回來的時候,他們買了些東西回來,京都的全聚德烤鴨自然是要帶上一些回來的,另外除了林小冬爲母親買的衣物以外,林中國也以自已的心意替刑加鳳買了些東西。
一進家門,便聞到家裡飄來的香氣,林中國嗅了嗅鼻子,說:“還是家裡的飯菜香。”
“出門在外百日好,不如家中一日香啊。”林小冬也確實有這個感覺,在京都那個大都市,林小冬就覺得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因爲那裡沒有他的根。
聽得爺兒倆的聲音,刑加鳳從廚房走了出來,笑眯眯地說:“回來了。”
林中國嗯了一聲,將東西遞過去,說:“這是我跟你兒子爲你買的,還有你最喜歡吃的全聚德的……。”
後面“鴨子”這兩字還沒說出來,林中國便收住了口,林小冬見母親的神色微微有些異樣,便覺得挺奇怪的,不由道:“媽,您還喜歡吃這個呀。”
刑加鳳笑了笑,道:“瞎花什麼錢啊,以後不許這樣了。”
說話間,刑加鳳回了廚房去忙活,林小冬低聲問道:“爸,媽什麼時候喜歡吃這鴨子了?”
“哪來那麼多廢話,全聚德又不是隻有京都一家。”林中國瞪了兒子一眼,把衣服什麼的都提進了房裡。
晚上吃飯的時候,林中國提到了林小冬提拔的事情,刑加鳳就很開心,說兒子現在出息了,將來肯定是當大官的料。
林小冬就說,當不當大官的無所謂,只要家裡和和睦睦的就行了。
這個話茬一提,林小冬就覺得自已是自找麻煩了,果不其然,刑加鳳嗔怪着說:“你什麼時候把媳婦給帶上了,那纔是真正的家。”
林小冬的內心還是很快樂的,升了官,跟柳清漪的事情也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心裡再也忍不住了,把今天跟柳愛東的對話說了出來。
刑加鳳聽着,倒沒有多少開心的意思,反而有些微恙,林小冬生怕萬一以後跟柳清漪成了,刑加鳳對她有意見,解釋着說:“清漪挺好的,媽,您以後見到她就知道了。”
不過不管兒子在感情上遭遇了什麼挫折,起碼他有個八字見了一撇的女朋友,不算消極怠工,刑加鳳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吃了晚飯,林小冬尋思着讓揚小軍過來一趟,把衣服拿走,不過林中國卻是把他叫進了房裡,就在空調的暖氣抽起了煙來。
“兒子,你跟那小丫頭的事情我看不是太保險。”林中國皺着眉頭說道。
林小冬看父親的菸灰已經很長了,趕緊拿了垃圾桶放到他身邊,然後才說:“爸,爲什麼?”
“做官的沒一個不想往上爬的。柳愛東這個人我不熟悉,不過你說的那丫頭是被省長的兒子看上了,如果這個時候鬧掰了,柳愛東不但提不了,恐怕還會被穿小鞋,而且既然是省長的兒子,那就是要顏面的,不管是小的還是老的。如果是那小子甩了小丫頭也就算了,要是小丫頭先甩人家,這個臉他們一家都丟不起,恐怕少不得要找回場子來。所以說,除非柳愛東鐵了心不想在官場上有什麼建樹,否則,那小丫頭的事就不保險。”
林小冬還沒想到這一層,現在聽老爺子這麼一分析,的確是這個理,眉頭不由也皺了起來,涉及到省長那一層,他就是一隻蜉蝣,想了老半天才道:“爸,那……”
林中國笑了笑:“這事不是你能決定了的,我還是那句話,你該追求的東西就要下定決心去追求,哪怕最終的結果不如願,也沒什麼可遺憾的,我就不信,你的心裡就能邁得過這道坎。”
換了以前,林中國說出這樣有哲理的話來,林小冬肯定又是大吃一驚,不過經過京都之行之後,他知道自已這位父親當年可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他能爲愛情拋棄一切,自已不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怎麼也要不落下風,所以當即就有了決定。
說完這些,林中國便滅了煙,去跟刑加鳳聊天去了,林小冬坐在房裡,又點上了一根菸,然後翻到柳愛東留給他的清漪的新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通了,裡面卻是在沉默着,林小冬試探着道:“清漪,是我。”
“你怎麼有我的新號碼?”柳清漪低聲道。
“你爸給我的。”林小冬有心把口氣說得輕鬆些,“今天我跟你爸溝通了一下,你爸不反對我們來往了。”
柳清漪又是一陣沉默,林小冬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時電話裡隱隱傳來一些其他的聲音,只聽柳清漪道,“我現在有點事,回頭我再打電話給你。”
柳愛東已經回來了,此時正在客廳裡,寒着臉在指責孟昭蘭:“孟昭蘭,你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我問你,清漪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女兒,你這麼做,別說我提個副廳,就是提到正部正國,我這一輩子都不安心。”
“姓柳的,你什麼意思?合着卑鄙的事情都是我做,坐享現成的就是你?清漪也是我的心頭肉,我……”話還沒說完,柳清漪已經從房裡走了出來,淡淡道,“你們吵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