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深秋的夜風颳得最大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是刀子在割你的臉。
一列車隊在山坳處出現,一共五輛輕巧的小號押送車,用的居然還是晶源驅動器這樣的高檔貨,共計五個人在一旁看護。
夜雖深了,可是五個人的面色還是很小心、很謹慎,他們甚至沒有落腳舊龍門客棧,他們反而選擇往偏僻的地方走。
這批貨的運送方式跟金玫瑰的貨完全不同,今夜只要能安全通過這一區域,前面就有了強援接應,而貨一旦到了強援手上,縱是天王老子爺也搶不走了。
這五個人有這種信心!
又走出去很遠,車隊在一個小土坡前的草地上停下了。
領頭的戰士嘆了口氣:“大家都累了吧,休息10分鐘,吃點乾糧!”
後面一個年輕的劍士如蒙大赦:“古哥,早該歇會了,咱們晚飯都沒吃,我正餓得慌呢。”
那古哥笑了笑,拋過去一大廳魚肉罐頭:“優先照顧你,記得給大家都留點啊,小七!”
小七倒不急着打開這罐頭,而是把罐頭拿到一個年長的裝甲戰士面前:“六叔,你先吃!”
那六叔就跟東方王朝的老力一樣,看起來年齡已經很大了,行動也不見得有多敏捷,他笑着擺手:“年輕人多吃點,我這老年人夜晚就吃不慣油膩的東西。”
他話是這麼說,但眼中的慈祥和關懷旁人又怎麼看不出來呢?
小七感動的看了六叔一眼。歡快的打開了蓋子,大口大口吞嚥起來。
“小七,你慢點!”不遠處一個女奶媽打趣的說道,奶媽年紀也不小了,一身裝束也是風塵僕僕,沾染了很多污垢,顯然是遠道而來。
“華姐,你別擔心他,那小子成天就知道吃!”華姐旁邊一個男法師笑道,“我身上存貨還多。經過碧紗村的時候。我在村口的地攤上買了很多烤腸!”
這個押送組合有個特點,四個中年人加一個小年輕,如果老力在這裡一眼就會看出很多問題,這家人絕對比藍總的押送隊伍更可靠。
押送更多的時候靠的是智慧、眼光和經驗。而不是徹底依賴武力、裝備與拼勁。
這五個人不弱。他們背後的委託勢力必定也不弱。
“六叔。你幹了這麼多年的押送,你遇見過最危險的是哪一次?”那小七一邊吃一邊好奇的問道。
年輕人的好奇心總是特別重。
六叔慢悠悠的喝了口水,笑道:“哪一次都可說是最危險。因爲每一次都有意外情況發生,有意外情況發生的時候就是最危險的。”
老年人說話總是愛打機鋒,小七顯然聽不明白:“什麼意思?”
華姐笑着解釋道:“六哥的意思就光有一身好本領是不夠的,幹押送的經常面對各種陰謀陷阱,搶車的賊往往心懷叵測,人心纔是最可怕的。”
那古哥走過來坐下,拍了拍小七的肩膀笑道:“老大讓你跟六叔和華姐一起送貨,就是想鍛鍊你的眼光,別總是一味的橫衝直撞,要防着對手的陰招。”
小七點頭道:“我知道!”
“你就是……”古哥的神色忽然凝固,突然站起身道,“有狀況!”
事實上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站起來了,都在暗暗戒備。
三分鐘之後,七輛大號的押送車車隊也出現在山坳中,看樣子也是同行,只不過規模更大,隨行人員多達三十多個。
華姐看了看六叔,六叔點了點頭,意思就這羣人問題不大。
他認爲問題不大那就是真的問題不大,爲行會效力了近二十年的老江湖,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沒有見過?
這家人領頭的也是戰士,他經過古哥身邊時甚至還打了個招呼:“朋友也是走的這條路嗎,趕夜打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吱聲啊,大家都是同行。”
這是這一行裡的黑話和方言,趕夜就是走夜路,打尖就是吃便飯。
走夜路不但危險,而且消耗大,走通宵的時候往往要停下來進食補充體力,所以同行之間在趕夜的時候能照顧都會盡量照顧。
幹押送的人對手只得一種,那就是強盜,總不能同行自相殘殺吧?
但是古哥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後面就有人嚷開了:“趙老大,休息一手嘛,走了大半天了,晚飯都還沒吃呢。”
他身後一大羣人看上去也沒什麼精神,一個個無精打采的。
趙老大嘆了口氣:“好吧,那就休息半個小時,大家吃飽喝足了繼續,下一頓估計要下半夜了。”
這羣人也在草地上停了下來,然後開始升火。
篝火燃起來了之後,居然有人把七八條新鮮的羊腿架在火上烤,旁邊還有人拿出刷子在羊腿上不斷的刷作料,羊腿開始冒油,油落在火中“畢剝畢剝”的響着。
秋天裡的寒夜、走了一整天的路,這時冷風中傳來的那股香味足夠引起任何人的食慾。
饒是六叔這種老江湖現在都在皺眉頭,他正在嚼一顆冷饅頭,他儘量不去看隔壁那羣人的燒烤。
老江湖雖然有那個定力,可是年輕人就忍不住了。
小七已經跑到趙老大面前:“這位大哥!”
趙老大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很熱情:“小兄弟有什麼事嗎?”
小七吞了口唾沫:“大哥,商量個事,你們這些羊腿能不能分一條給我們,我……我出錢買。”
趙老大哈哈大笑:“好說好說,大家都是同行,我哪能收你的錢呢?阿文,拿條羊腿過來。”
小七搓着手:“這位大哥,真是謝謝你了……”
他話還沒說完,那古哥走了過來:“慢着!”
小七道:“古哥……”
古哥從包袱中拿出一把小巧的銀色彎刀,同時接過羊腿道:“出門在外,還是小心點好。”
趙老大的臉色頓時變了,因爲古哥正用那把小刀在羊腿各個部位切割,那不是在割肉,而是在到處試探這條腿有沒有毒。
反正不管什麼樣的毒藥,沒有銀刀試不出來的。
“我改變主意了,這條腿我要收錢了!”趙老大冷着臉道。
小七立即愕然。
古哥歉然一笑:“這位兄弟,我無意冒犯,只是覺得大家都是在外奔波的人,有時候小心點總是沒有錯的,我相信你能理解,要收多少錢,你開個價吧?”
趙老大瞪着他,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香噴噴的烤羊腿一下肚,身上的疲勞感頓時消減了一大半下去。
而隔壁卻是越來越鬧熱,這羣人烤得不亦樂乎,有人在喝酒、有人在歡呼、甚至還有人拿出大堆雞翅膀出來烤,烤得草地上煙霧陣陣,那香味簡直可以把附近五里的野狗全都引來。
這個時候古哥和六叔已經發現有些不對勁了,通常情況下押送隊伍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生怕路人發現他們押的是價值連城的紅貨,可是這羣人大呼小叫的高調極了,這像是押送隊伍嗎?這分明是篝火晚會。
古哥猛的站了起來,他剛一站起來就感覺眼睛一花,全身說不出的難受。
再低頭一看,力量、精神、移動速度居然已經降下去一半了。
中毒了!
古哥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可是中毒了又怎樣,他再轉身一看,六叔、華姐、小七、海陳四個人的臉都變成了一種可怕的死灰色。
他霍然轉頭,隔壁這羣人終於不再狂歡了,一個個全都亮出了兵刃。
“我的烤羊腿味道還可以吧?”趙老大獰笑着走了過來。
古哥突然醒悟:“羊腿沒毒,毒在火中?”
趙老大拍了拍一個藥劑師的肩膀:“三子,幹得漂亮!”
三子笑道:“六六大順是押送這一行二十年的老江湖,份量下得多了,他一下子聞得出來,但是夾雜在燒烤中的慢性毒藥,就算天王老子爺來了這裡也要中毒。”
六叔此刻面無表情,他的手已在手,二十年的老江湖,想不到竟也有上當的時候。
小七狂吼一聲,率先衝了上去。
無法描述這種殘殺的聲音,三四十個人擠在一起,劍刺入血肉的聲音、刀砍在骨頭上的聲音、人發出慘叫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如果你也聽過那種聲音,保證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人羣中不斷有人倒下,也不斷有人身首異處。
但是小七他們也不斷有人陣亡,毒藥的威力不容小覦,這絕非一般的毒藥,奶媽的技能只能延緩毒藥腐蝕屬性的速度,根本無法解毒。
五分鐘後,草地安靜下來,趙老大氣喘吁吁的說道:“這五個人還真有兩下子!”
此刻草地已完全被鮮血染紅,上面橫七豎八的躺了三十多具屍體,趙老大的人只剩下六個站着,個個都是重傷。
三子也喘息着道:“趙哥,看樣子是全部殺完了,走嗎?”
趙老大點點頭:“他交代過,五輛車全部拖走,人不要管了。”
天王刀要的是紅貨,而不是人命,於是五輛裝有真貨的押送車很快被推走了,留下滿地屍體和七輛什麼也沒有空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