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助長聲勢,江鬆又對迷龍捅了一指頭,就是說猛踢了一腳,迷龍怪叫,但抓住了他那隻腳——他還是小看了迷龍扛揍的程度,迷龍的慘敗至少有一半是裝的,於是趁勢抓住他的腳,另一隻手一拳打在他的褲襠上。
衆人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倆,江鬆夾着褲襠蹲着,蹦着,一蹦一蹦離開迷龍這危險品。迷龍搖搖欲墜地往起裡爬着,他也被揍得夠嗆,在地上摸索着他失落了的撬棍。
迷龍衝着其他人大叫着,而江鬆在他身後一蹦一蹦蹦進了樹叢,如果不是在這種地方做着這樣一種事情,他們肯定要笑瘋了。
迷龍四處張望,“我家巴事兒呢?家巴事兒呢?人呢?他人呢?”
爲方便行兇,他的機槍是交給康丫拿着的,康丫把機槍塞到他手上。
迷龍揮了一下,發現不怎麼對,“你飆乎乎的!我又不是要整死他!”
但是管他呢,江鬆的體力是飆到能把機槍當棍子掄的,他掄着機槍衝向樹叢,然後被一記步槍槍托給砸了回來,跌撞了兩步摔在地上。
孟瘸子不到黃河不死心地說道:“一起上啊!”
一羣蒼蠅會釘雞蛋,因爲有他這種人開縫。烏乍乍一下大夥齊動,孟瘸子看着那傢伙三蹦二蹦消失於叢林,迷龍這個屢屢捱打卻說死不倒的貨又在往起裡爬,康丫從腐殖層裡撿起了他的撬棍。
不辣一馬當先,被枝叢裡伸出的槍托一下絆倒,江鬆從枝叢裡蹦了出來,體重加速度雙腳落在不辣背上,踩得不辣差沒吐血,然後那傢伙瘸着,劈了胯一樣的跑姿與我神似,他挑了個方向一路瘸過去。
孟瘸子喊道:“別亂啦!有鞋的包抄!沒鞋的直追!”
他們烏乍乍地追在後邊,即使不算猶猶豫豫的郝獸醫也是二十二個對一個。
這幫傢伙想跟江鬆來一場決鬥,可惜江鬆是誰?
孟瘸子大叫一聲:“纏着他!旁邊人速速上!”
可惜還不等他瘸着走過去,蛇屁股又被江鬆一腳踢得從山坎上滾下來,康丫一邊張牙舞爪揮着撬棍,一邊從旁邊繞了個絕不妨礙江鬆繼續跑路的角色,然而江鬆倒也領情,掉頭便往上山道跑,康丫遭遇到的主要不幸是被從後邊趕上來的迷龍狠踢了屁股。
江鬆玩鬧一般逃向山頂,在霧靄中一閃而沒。已經痛過勁了的迷龍一驢當先,挾一幫烏合之衆追在後邊。
這個本來很嚴重的事件已經被江鬆搞得像是戲謔,但我們還得追下去——如果真像他宣稱的那樣是個團長,法不責衆四個字對我們是不適用的。
迷龍倒提了他的機槍,以便掄砸而不是開火,他跑過去又跑回來,因爲發現他追的人居然若無其事蹲在岔道的樹後——而且是背向着他。
迷龍學了乖,躡手躡腳改了潛行,並且發現用機槍也是能砸死人的,他槍上肩,從地上撈了根粗大的樹棍。
然而江鬆轉過頭衝他噓了一聲,然後又把頭轉回了原向。以迷龍的性情很難打這麼一個沒把自己當對手的對手,於是他也看向那個方向。
這時,其他人也都到齊了,他們也看向江鬆看的那個方向,衆人陷入沉默中。
槍聲很近,是三八大蓋的單發射擊,而槍響的間隙中,江鬆清晰地聽見迷龍咬牙切齒的聲音——那樣的聲音讓你很想在他嘴裡塞截樹棍,以免他把牙齒咬碎了。
他們向下望的地方是在這座小丘的山腰,而瀕臨山腳的位置有一個日軍的簡易陣地,它僅僅由幾個散兵坑形成,而裝進包裡的土則壘了些簡單的沙袋工事,一挺九二重機扔在那監視着山腳下的河灘,但沒有人管,那地方的十幾個日軍在玩一件他們覺得更有趣的事情,河灘上倒着十數具屍體,但他們在用步槍精確射擊着其中還動彈的一具。
那顯然是一個賭賽,他們的槍幾乎都扔在射擊位置上,爲保公平他們共用一枝三八步槍,伴隨着槍響,和來自那具軀體的慘叫,他們中間爆發出“我打中的是腿”“他又在叫了”這樣日語的歡笑和喧譁。
河灘上倒着的那個人在霧靄中不可能看清,但他在喊叫,那也是迷龍悲傷和憤怒的原因——那是李烏拉。
李烏拉一直在叫:“我是李連勝!吉林人!那邊的王八犢子!你們別貓着!給我一槍啊!你們有槍的!給我一槍,我是李連勝!跟你們一塊兒來的!”
你可以肯定他叫的絕不是日軍,但開槍的是日軍,又一槍打在他肩頭,李烏拉現在連叫的力氣都沒了,只是哆嗦了一下,將頭埋在淺水裡。他在抽泣。
然而下一刻,最爲衝動的東北漢子迷龍衝了出去,如果追打江鬆時他像是一頭不得其門的笨大猩猩,現在他則像是一頭會輾碎一切的犀牛。
他另一隻手揮着本來用來想要整死江鬆的樹棒,他從這個坡度上衝下去的速度快得讓枝條在他身上抽出了血道,一棵橫在路上的小樹被他一撞兩段。
“你這傢伙還真是衝動!”
江鬆一邊吐槽着,一邊抓住他的中正步槍,挺着槍上的刺刀,一邊極速地衝了上去。第三個是小個子的不辣,儘管他跳進來時幾乎絆倒,有礙了勇往直前的觀瞻。
第四個衝出來的是蛇屁股。第五個則是一羣。華夏人辦事,就是得有個起縫的,現在有了四個。
當衆人已經成爲一羣時,迷龍已經和一個正離開了遊戲在一邊小便的日軍遭遇,他甩出了那根手臂粗的樹棒,那東西飛旋而出而迷龍根本沒做停留,他又衝幾步後,那根飛來棒喝在顱骨上砸出的悶響連我這兒都能聽見,然後迷龍用一挺二十多磅重的機槍把一個背對着他的日軍砸塌了架。
我一邊連滾帶爬地下山一邊確定那名日軍已經死定了。
迷龍終於對上了一個可以與他匹敵的,一個日軍軍曹拔出了刀,他反應快到甚至還沒轉身,而是拔刀後再旋身砍劈。
迷龍的傢伙事重到他這一下回身不過來,於是對着那軍曹張一嘴白牙吼叫。
一個黑漆漆的人影衝過迷龍身邊,無聲地把槍刺扎進了那名軍曹的後腰,那是江鬆。他向一堆仍扎堆在一起,但已經放棄遊戲轉過身來的日軍衝去,又挑死一個日軍後他正對了那支一直用來比賽的三八步槍,槍後邊還有三個人,但被這個霧裡衝出來的黑魅嚇得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