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洋洋灑灑一篇愛國主義教育,成功地把鬍子他們一波打蠢。
陳堯他們再進去的時候,張寧已經在詢問鬍子的私人問題了。
“你生辰八字?”
“我……我屬狗。”
“沒文化!”張寧搖頭,“那你年方几何?”
“二……二十一了。”
“是否婚嫁?”
“嘿……沒到法定年齡。”
“嫁掉的話夠了。”
“……”
他們這越聽味道越不對啊。
張寧把鬍子這查戶口似的查這麼清楚,要把他給賣了還是怎麼的?
“家裡有幾口啊?”
“兩口……我,和一牲口。”
“什麼牲口?”
“狗。”
“嗯,跟你搭夥挺好。”
然後,張寧拿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鬍子,把他打量得越來越心虛。
難道真的是要賣他去撿肥皂的節奏?而且,恐怕還是迎面拍在臉上的暴雨梨花皁?
鬍子自認爲強大的精神防線,有點扛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張寧冷不丁地問:“想不想打比賽啊?”
“想啊。”鬍子幾乎下意識地就回答。
答完之後,他才發現,這問題跨度太大了吧?
大叔是故意的!
有一搭沒一搭地瞎問。
最後,來一釘子猛的,爲的就是他一句真心話。
陳堯的眼皮跳了跳。
張寧問鬍子多大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差不多看出來,張寧是在打什麼主意了。
他的腦子裡,還記着校隊現在面臨的重要難題——第五人!
張寧都已經被打成這副花花綠綠的模樣了,他心裡擺在第一位的,竟然還是校隊的事情!
“有多想?”張寧深諳一個原理,人只有在幾種情況下,說出的纔是真話,一種是喝醉了酒,一種是受夠了刑,一種則是……腦子空白抽風了。
否則,正常的成年人,都是整天滿嘴謊言,哪有幾句真話?
鬍子剛纔下意識回答的,就是他心裡所想的——連他自己第一時間都沒意識到,他就是這樣想的。
他想打比賽。
他渴望成爲一個像他的偶像秦一燭那樣,叱吒風雲的職業選手!
“我……我很想!”鬍子自己都愣住了。
他想。
很想很想很想!
可他以前,竟然從來沒有往這方面去考慮過。
打比賽?那離他的生活,也未免太遙遠了。
他是個混混頭兒嘛,保護自己喜歡的戰隊,保護自己喜歡的選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一點綿薄之力——這就是他以爲自己能做的全部。
可是,大叔這麼一問,就像是勾起了他心裡的一團火。
“我想……大叔,我想!”鬍子不停地重複,他的幾個兄弟都有點被他嚇住了,他們和鬍子在一起打pve地圖也不是一天兩天,竟然都沒發現過,在鬍子心裡潛藏着這樣一團火。
他們都認爲自己不可攀附的那個圈子。
職業圈!
他們的頭頂上,就像是有一張網。
他們能看得到那張網外面讓他們心往的世界,但是,他們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到達。
可是,掙脫這張網其實就只需要一個想法,一點勇氣,再加上一點行動而已!
“你,明天這個時候,去辦光谷七中的入學手續,晚上來今天打架的這個地方,開始加入訓練,”張寧滿意地拍了拍手,“我們時間不多。”
“好。好。”鬍子額頭上的汗都要冒出來了。
剛纔是誰告訴他,大叔讀書少可以騙的?
誰被誰騙了!
“明天早上這個時間?”鬍子的幾個兄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鬍子,“你暈了吧,現在是晚上……”
張寧在說什麼呢?明天早上?這個時間?指的到底幾點啊?
可鬍子這個指揮位,到底就是指揮位。
各種pve地圖裡突發狀況歷練出來的反應能力,讓他秒懂了張寧的意思:“現在是晚上九點半,大叔的意思是明天早上九點半。”
“我靠,等一下,這個有點跳躍,”他一個兄弟揉了揉眼睛,“你們的意思是說……老大你要去讀書?”
“我二十一歲,很老嗎?”鬍子擡起頭挺起胸,已經下定決心了。
“可是……你會被指指點點戳脊梁骨的吧?”
“人正不怕影子歪!”鬍子真的是一頭栽進去了,拉都拉不回來。
他幾個兄弟都急着拉了好久,才知道,鬍子這次是認真的,他沒有在開玩笑!
他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
到底是不是真兄弟,其實就看一個選擇了……
相對鬍子的認真,他們猶豫了好久,突然,其中一個拍了拍鬍子的肩膀,說了聲:“哥,加油!”
“要是在學校裡被小蘿蔔頭欺負了,別忘了找我們給你出頭啊!”另一個兄弟說着。
“滾!”鬍子笑着給了他們一個人一拳。
“回去,把打爛的東西先收拾乾淨。”一直在一邊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的陳堯,終於開口說了話。
“好,走走走。”鬍子把陳堯的脖子一勾,“你來,盯着我把地板都給你擦乾淨,行不行?”
幾個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張寧的病房裡又恢復了平靜。
沈照樓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的新隊友這就搞定了。
“大叔,你還真是心大……竟然就這樣跟剛把你打個半死的人稱兄道弟。”沈照樓說。
“必須的啊,”張寧笑着掃了一眼門口,“你們以爲,陳堯真憑几句話原諒他們了?他只是不說而已,指不定什麼時候又冒出一個‘剛剛’呢?”
“……”沈照樓都已經無數次領教過陳堯的“剛剛”了。
什麼逆天的大事,問他什麼時候做的,他都是平靜的一聲“剛剛”,他們都無法再直視“剛剛”了。
“我跟他們越是親近,越是瞎開玩笑,陳堯才能越快原諒他們、接納他們。”張寧低聲說着。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我們的時間不多,第五個人必須用最快速度搞定,鬍子的實力不錯,還有指揮能力,是給非常好的苗子,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就用他了唄。”張寧擠了擠眼睛,“叔是不聰明,但比你們多吃了這麼多年的飯,也不是白白浪費糧食的吧?叔慢慢攢,也攢了不少智商,你們以爲叔真傻啊!”
沈照樓怔怔了看了張寧好久。
韓笑跟裴鵬天也都一下失聲了,只覺得喉嚨裡有股奇怪的東西在盪來盪去。
半晌,沈照樓輕輕咬了一下嘴脣,說:“對!你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