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手法,在之前的比賽中有人用過了,而且不止一個人用,所以每次都成功,不是因爲大家都看不透這個騙局,是在是在比賽過程中,任何人的太陽穴遭受了攻擊,就沒有人不會下意識的去躲避。
大家都想的是,萬一對方收招不及時,真的打到了,就糟糕了,就算是對方犯規,但是自己挨這麼一下,很可能直接掛掉,命都沒了,贏了比賽又有什麼意義。所以每個人在遭受到這一招之後,明知是虛招,也忍不住要去躲閃或者防守。
蛇鶴八打?伍月忍不住輕聲呼喝了一句,她雖然聽過少林五行拳,可是卻從沒有真正見過,而鄭昊連續幾下手的攻擊,讓她不得不想到之前的陳航,眼前的這人和陳航的打法幾乎一樣。
嘴上雖然說話,動作也絲毫不慢,伍月輕巧的一個化圓轉身,就躲開了這一招對着太陽穴的猛烈攻擊。
見幾招都失效,鄭昊不在着急進攻。而是微微一笑,說:“你說的差不多,這是蛇鶴合形,少林拳,或許歷史上和蛇鶴八打一類的拳法有過淵源,據我所知,在很久以前,心意六和、形意拳都是同宗,而這兩門拳法後來又傳下了很多支派,形意拳中的仿動物形其實也來自於最古時候的一些所謂五禽戲一類的拳法,所以但凡這類功夫,都應該有相似的地方。比如詠春白鶴,比如傳統的蛇拳、鷹爪等等,當然還有我學的少林五行,有和形意五行的劈崩鑽炮橫類似的,也有和形意中的動物形類似的地方。”
一長串話,鄭昊說的不快不慢,非常清晰,讓人不覺得羅嗦,又聽得十分明瞭,不只是伍月,連裁判以及廣大人民羣衆也覺得這人很會說話。
只是靠他最近的伍月還有另一種感覺,就是這人說話的時候,面部表情帶着一種過度的自信,那種自信的笑容,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很顯然是一種傲慢,傲慢的似乎瞧不起任何人的感覺,而他所做出來的任何禮貌,都是類似於高高在上的人物對下屬的一種禮賢下士的感覺。
一般性格自卑一些,或者不那麼自信的人即時察覺了,也會很自然的陷入鄭昊用神情和自然清楚的語言所營造的氣氛當中,把對方當成上位者,而自己能得到上位者這樣的解釋和禮讓,會覺得很慶幸。
可是伍月長期習武,她有的謙遜覺不是自卑,大部分國術習練到一定程度的人,都會有一種自信,在無緣無故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臣服於任何人,更不會聽到鄭昊這樣的三言兩語,見到鄭昊這種自以爲是的表情,就會陷入這樣的氣氛當中,所以鄭昊現在這番氣質所表現出來的不僅不能讓伍月舒服,反而和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儘管噁心,伍月也感覺的出,這個鄭昊能給普通人上位者的感覺,一定是他本身就在一種上位者的環境中養出來的,這樣的氣質產生的可能,只有一種,就是他從小就生活在優質的環境當中,以此推論,他的父親在上位的時候,他應該剛剛出生甚至還沒有出生,或者乾脆他屬於官三代或者富三代。大多數富二代和官二代都很難積澱出他這樣的氣質,給人的是一種帶着痞氣的傲慢,而鄭昊的傲慢卻是那種過度的自信,說的誇張一些,就是所謂的貴族式的傲慢。
鄭昊從伍月的表情中看出了不屑,不過他絲毫也不以爲意,仍舊禮貌的做了個手勢:“伍月同學,我爲比賽開始的時候有些囂張的話道歉,你也知道,那是一種戰略,我只是想試探能不能賽前就給你心裡上造成壓力,不過沒有成功。這反而讓我興奮,能夠和你實打實的比試一場,很難得。”
“爲什麼你的話讓我噁心?”伍月故意用言語刺激鄭昊,說實話,鄭昊在賽前那種囂張的言論沒有影響到她,而現在的這種貴族嘴臉卻讓她的心裡生出了一種焦躁感,爲了打破這種感覺,她不得不主動挑釁。
當然這在人民羣衆的耳中,是伍月主動挑釁,實際上卻是鄭昊先在他那貌似客氣的話中,帶着更多的蔑視。
“這個傢伙真夠虛的,讓人不舒服。”米南忽然開口說,說起來她也算是地地道道的官三代的身份,從小含着金鑰匙長大,可是她父母的忙碌卻讓她有了對平民生活的嚮往,而且爲人沒有絲毫的那種富家千金或者說官家千金的傲慢。可是當她面對鄭昊這種人的時候,卻是比普通人更加能夠感受到鄭昊的傲氣的。簡單來說,但凡自信的人,都會比較反感鄭昊的言行,米南雖然不傲慢,但是她卻不會對任何人服輸,所以很快就察覺到鄭昊的噁心。
“他有點像那個誰……”江牧野一時間想不起來,只覺得鄭昊的言行有一種做作的感覺。
“楚雲……”蘇小菜接上了一句。她的這句話一說出來,立即遭到了衆人的點頭同意,莫覓覓、郭大叔、米南、孫吳帶着江牧野,都猛點下巴。這個鄭昊的確很像楚雲,只是比楚雲更加自然,說實話,如果不是大家見識過楚雲的虛僞,還真難識出鄭昊的這種假惺惺的客氣,實際上卻帶着無盡的瞧不起人。
楚雲和鄭昊的不同,是他假裝溫文儒雅,卻是一肚子壞水。鄭昊呢,則是貌似禮貌謙讓,實際上滿心眼的對其他人有一種不屑,而這種不屑在不自信的人感覺起來,就沒有那麼做作,似乎天生就該如此。
可是鄭昊眼下的這種行爲卻偏偏放在了滿堂武者的人羣之中,也只有看臺上的大部分人民羣衆覺得這位鄭昊禮讓謙和,下意識的就把自己看成了下位者,而鄭昊卻自然在上一般。可是在一衆習武的人中,鄭昊不免有了賣弄做作的嫌疑,連裁判這會也有些不喜歡鄭昊的言行了,可偏偏他的言語中沒有絲毫的不禮貌,用一句民間俗語說,此人真是不咬人隔應人。
鄭昊到一點也沒有在乎自己的話,還在那裡笑咪咪的回答伍月:“同學惡語相向,也沒什麼,反正是在擂臺上,我也能理解,不過既然我的話無法給伍月同學你造成心理壓力,那伍月你的這種挑釁同樣也不能激怒我,讓我接下來的招式因爲衝動而產生什麼破綻。”
“廢話什麼,開打!”伍月呵了一聲,倒是有點嬌聲呵斥的感覺,鄭昊這個時候卻似欣賞一般,低聲說了句:“伍月你的聲音真好聽……”
這話如果不看鄭昊的神情,也算是語出至誠,可偏偏他臉上帶着幾分調笑,一下子就顯出了他的調戲心態。伍月登時就有些真怒了,出拳也帶着十分的力道,一記鞭捶砸了下來,帶着呼嘯的風聲,直接轟向鄭昊的腦袋。
鄭昊剛纔的話說的很輕,只讓伍月一人聽見了,而他的神情雖然傳到了大屏幕上,可也只是個側面,衆人也沒發現什麼特別,只覺得伍月忽然發飆了,心裡都在想臺上的美女估計看見帥哥,想有意表現一下。
只有江牧野他們看出了鄭昊應該是說了什麼挑釁了伍月,纔會讓伍月這樣生氣。
“糟糕,伍月的心態變化了,太極不應該是圓潤自然的嗎,這一下不是中了那個混蛋的詭計了。”郭大叔看了幾天,聽了幾天,也算是摸着一些門道了,他也看出了問題。
孫吳是個厚道人,也是最耐心的,他第一個解釋說:“不一樣,太極講究圓滑如天,方正如人。所謂方正如人,就是有棱角的人,你不打我就算了,你攻擊我就會自討苦吃。就好像你看到的,我們打太極的時候也不只是以柔克剛,有很多剛猛的攻擊手段,不必我的八極拳弱……”
郭大叔一邊聽着,一邊想着,搖頭又點頭,頗有一副悉心聽教,隨時要頓悟的模樣。
臺下的人說的緩和,擂臺上卻打的激烈無比。顯然這個少林拳的鄭昊雖然功夫了得,可是面對伍月這個有冠軍實力的女生,也不得不用出全力。他腳步連續斜踏,幾次側身閃躲,才勉強避開伍月的四下連招。
當伍月第五下炮捶轟擊過來的時候,鄭昊整個人輕微的喝了一聲,整個人的氣勢就好像忽然拔高了一節,接着兩腿錯開,腰身一擰,整個人的身體就好似一條大蛇一般,昂着頭顱,隨時準備攻擊。這一個預備攻擊的姿態卻完全體現了後發制人的妙處,四面八方都成了他可能的攻擊點,讓伍月一時間收住了要擊打出去的炮捶,下意識向後猛退了一步,和鄭昊就這麼僵持在擂臺上。
鄭昊的預備攻擊的姿勢並不是讓伍月最愕然的地方,她最驚訝的是剛纔鄭昊那輕聲的一喝,嘴巴卻並沒有張開,而是從喉頭直接發出了聲音,雖然很小,但就是那麼一喝,鄭昊整個人的氣勢拔高了不少。原本在自己的猛攻下,鄭昊都有點狼狽了,可是一轉眼,就重新擡了起來,和自己有一次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雷音嗎?”伍月的腦子裡拼力轉動着,鄭昊的喝聲說起來和雷音有些相似,好像當初孫吳對付陳航的時候悶吼出的兩聲,只不過無論是孫吳、金錢還是自己,雷音都是由身體內部發出,在強大的話,就可以到肌肉骨骼之間,如果還能練下去,就能練到五臟六腑。可是眼下這個鄭昊,實在是太過奇怪,他的雷音居然是從喉頭髮出來的,難道少林的功夫都是這樣的嗎?
伍月猶豫之間,鄭昊已經發動了攻擊,這一次不是拳頭,而是他的腿,一腳踢了過來,卻不帶絲毫的聲息,顯然是看出了伍月的略微走神,邁步上前,右腳擡起。江牧野和米南、蘇小菜看到,都忍不住想起了當初老陳教他們的所謂練拳,說的是平時練習的時候,慢出快收,而真正實戰的時候,則剛好相反。可是想不到這個鄭昊,居然在擂臺上,那麼緩慢的擡腳攻擊,慢的都有點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了。
“這人太過詭詐,用這樣的攻擊方式,伍月很難察覺。”三個人心裡都同時想到了這一點,不過再要提醒也已經來不及了,鄭昊攻擊的位置並不高,只是要踢在伍月的小腿骨上,幾乎就是一擡腳的位置,加上他速度奇慢,直到距離伍月腿骨還有幾釐米的時候,才猛然發力。
典型的寸勁功夫。伍月心裡一驚,人也下意識的側移,完全是下意識,也虧得是她,如果換了其他人,很難有這樣快的反應,伍月也是把功夫練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這麼急速的移動,剛好躲開了鄭昊這樣陰狠的一腳。
鄭昊一擊落空,右手勾拳就狠狠的攻了過來,擊打的是伍月的下巴。而同時左手藏在肋下,捏成鳳眼拳,以中指的中間關節突在最前,隨時準備攻擊伍月的腰眼。這一明一暗,正是蛇鶴合形的又一個殺招,勾拳類似於蛇信,帶着異於常人的方位攻擊對手,在明。而鳳眼拳類似鶴啄,從暗處擊打對手死穴,這兩手合在一起攻擊,最危險的是那一下鶴啄。鄭昊的嘴角閃過一絲滿足的笑容,沒有人知道,他曾經用這樣的拳殺過人。
今天整個體育場館的從選手到教練到看客,雖然功夫高的人有很多,可是真正殺過人的恐怕只有鄭昊一人。
伍月不只是從鄭昊的笑容中感覺到了危險,更是下意識的察覺到腰腹處的一絲寒意,這純粹出於一種敏感,練武的人練的多了,對危險的察覺也比平常人更多了一種感覺,也就是這種感覺,讓伍月避開了致命的攻擊,她根本沒有想去怎麼抵擋,整個人向後猛然掠出三米,直接落在了擂臺的邊緣,再向後一步就會掉下擂臺了。這也讓廣大人民羣衆驚出一聲冷汗之後也發出了一聲“哦”,都在驚訝於伍月的計算之準確,沒有向後看,卻能夠剛剛估算好距離。
只有小部分選手看出了擂臺上的問題,孫吳、江牧野以及土豆三個人從大屏幕上發現了鄭昊剛纔出招的狠毒,孫吳和土豆純粹靠着眼力察覺的,而江牧野,他都不知道爲什麼,就在剛纔,他也和伍月一樣感覺到了那絲危險,從比賽一來,雖然擂臺上出現過許多殺招,可是江牧野從沒有感覺到有這樣讓人覺得難受的危險,只有剛纔,江牧野不知道怎麼形容,非要說清楚的話,只能用一個稍微玄幻的說法,江牧野感覺到了鄭昊的殺意,那是一種不帶有絲毫憤怒的殺意,完全是拿殺人不當一回事的殺意,即時是陌生人,沒有任何恩怨的陌生人,江牧野都感覺到鄭昊的心態,殺就殺了沒有什麼了不起。
“混蛋!”江牧野察覺到這種危險的能力,完全來自於畫境給他身體的改造,他知道自己即時不依靠太極,他對攻擊危險的敏感卻是超過任何人的,所以纔可以靈活的躲閃過很多次的攻擊。
而這一次,他被鄭昊的這種輕視生命的傲氣給氣住了,他沒有想過竟然有人能夠如此高人一等,視人命爲草芥。
“喵了個咪的!”江牧野豁然站了起來:“這是比賽,不是戰場,你居然想殺人!”
“哦?”鄭昊帶着玩味的表情看着臺下的江牧野,“你能看出來,說明你的確還可以,如果有機會,我們能在下面的比賽中相遇,那是不錯的,江牧野同學,你的家庭我都瞭解了。”
“你說什麼?!”如果說鄭昊的前一句話讓所有人驚愕的話,那他的後半句話就讓江牧野想當場就去揍這個人渣了,什麼叫你的家庭我都瞭解了,這是一種赤裸裸的威脅,一種不帶有任何狠辣的話語的威脅。這讓江牧野想起了香港黑幫電影裡的一個人人物,隨口的一句話,“你的女兒還挺可愛的嘛……”簡單的話語卻帶着很強烈的威脅。
“不要緊張,你我無冤無仇,雖然殺人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不過我也不是那麼嗜殺的。我瞭解你的家人,是爲了給你們帶來好處,而不是麻煩。”鄭昊的話還是那麼輕飄飄的,這一次滿場的觀衆也都感覺到了一種滲人。
“鄭昊,你是誰我不知道,不過如果你繼續威脅我的朋友,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和莫覓覓一起不知道去哪裡看美好事物的金錢忽然出現在擂臺邊上,他直接衝着臺上的鄭昊喊了一句,神色出奇的鎮靜,讓瞭解他的人都感覺到奇怪,他很少這樣嚴肅。
鄭昊扭頭一看:“金錢,你不錯,唯一一個可以和我相抗衡的選手,不過我不想和你打,我來參加這個比賽,不是要拿冠軍,我有其他的目的。當然這個目的不會妨礙你,也不會妨礙你的朋友……”鄭昊似乎在示弱,可是語氣卻仍舊帶着那種傲慢。
“鄭昊選手,你在說什麼,如果在這樣威脅其他選手,我將直接判罰你輸掉這場比賽。”主裁一直在忍着,而現在,他是徹頭徹尾的感覺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當即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