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後悔不已,但是會議還得繼續進行,違心話還是該說就說,孫清音道:“歡迎譚主任來到咱們教練組的會議上指導工作,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學校領導對這一次籃球賽的重視,因此咱們教練組的六位成員也要表一表決心,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讓咱們的籃球隊在湖州市高校籃球聯誼賽上大放異彩。由於時間緊任務重,咱們的目標也沒有定得太高,只要能夠突破十三名,進入前十二強,就算取得了一次長足的進步,也爲下一屆能夠進入八強甚至於四強打下了一個堅實的基礎。”
孫清音的第一句話一說完,譚玉靜的秀眉不覺一簇,顯然這句話讓她聽得有些不爽,首先她認爲孫清音家昂目標定得太低了,儘管這次確實時間緊任務重,但也應該定下一個高目標,如此才能激發球員的鬥志,奔着得第一名和奔着得第十二名,兩下里球員的訓練狀態和力度會有很大差異的。不過,孫清音是孫香玲的侄女,自從孫清音第一天上班開始,譚玉靜便知道此事,而且孫清音現在臨危受命,是教練組的組長,譚玉靜雖說不同意孫清音的思路,但是身爲領導多年的她還是知道在這個時候反駁孫清音不但會讓孫清音惱羞成怒,更會讓別的老師看不起,是以雖然心中不悅,但是她仍是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孫清音一邊講話,一邊暗中觀察着譚玉靜的臉色,見她本來鬆弛的臉上突然加了兩道皺紋,知道她對自己定下的這個目標有些不滿。其實,這個目標是孫清音臨時才決定的,是因爲她看到嚴子恆將譚玉靜請來才故意如此的,這是她故意試探譚玉靜與嚴子恆之間的關係的。
爲什麼這樣說呢?如果譚玉靜與嚴子恆之間並沒有過密的交往,身爲教導主任的她,一定希望湖州大學籃球隊取得的名次越高越好。但是,如果嚴子恆與譚玉靜之間關係不凡或者有什麼親戚關係,那麼譚玉靜這一次來一定是會支持嚴子恆的提議的,有了她的支持,嚴子恆的提議一定會被採納。如果取得的名次好,不但嚴子恆臉上有光,就連譚玉靜也會被稱爲有識人之能,但是,畢竟時間緊任務重,蘇清音定下的這個低目標則正好成了嚴子恆伸縮的一個餘地,一定會合了譚玉靜的心意,只是,從剛纔譚玉靜臉上的不悅中,孫清音迅速捕捉到了一個信息,譚玉靜雖然被嚴子恆請來,兩人並沒有任何的勾結。
是以,孫清音突然將話鋒一轉,改口道:“當然,如果定下這樣一個目標,不但對咱們的鬥志會有很大的打擊,更是會使得球員們在訓練的時候激發不出渾身的力量,所以,我覺得,咱們應該定下一個高目標,至於這個目標是什麼,我想聽一聽每一位老師的意見,譚主任,你是領導,不如你先來定一個吧。”
聽了孫清音的這句話,譚玉靜的臉上才又展現出一絲笑容,樂呵呵道:“孫老師,在籃球這一方面我畢竟是外行,而且,今天參與這個會議也是湊巧而已,你們完全可以將我當做旁聽者,至於定下什麼樣的目標,我也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譚玉靜不愧是做教導主任多年,一句話說得滴水不漏,並沒有先擺正自己的立場,然後又不說自己不會發表意見。
孫清音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嚴老師,在咱們教練組中,您是最德高望重的,有些幾十年的教學經驗,也見多識廣,不如就由您先說說吧,咱們這一次的籃球賽的最高目標是爭得第幾名?”
“咳咳。”嚴子恆習慣性地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孫老師說得不錯,這一次畢竟是時間緊任務重,僅僅只有兩個月的時間,而且還不能過於耽誤球員們的功課,所以,我覺得,能進入前十二強可以作爲我們這一次的目標,當然,名次越靠前越好。”嚴子恆將譚玉靜請來,就是爲了壓制龍飛的提議,但是,沒想到被孫清音這麼一攪合,使得自己的優勢盡失,更是被她逼到了絕路上。
在湖州大學籃球隊取得的成績中,那個病退的朱老師的第十三名是最好成績,其次便是因爲嚴子恆的第十四名。前年,嚴子恆率領湖州大學籃球隊取得了第十四名的成績,比大前年的十八名足足提高了四名,孫香玲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嚴子恆更是洋洋得意,自認爲是湖州大學最好的體育老師,開始有些飄飄然起來。第二年的時候,孫香玲本來還想繼續請嚴子恆掛帥,誰料到嚴子恆竟然擺起了架子,故意以病想推脫,其實還是想趁機讓孫香玲提高自己的工資待遇。孫香玲是什麼人,怎麼會看不出嚴子恆的如意小算盤,她本就是一女強人,怎會被一個小小的嚴子恆所擺佈,是以,在一怒之下,孫香玲根本不理會嚴子恆,點了朱老師擔任籃球隊教練。
嚴子恆既然自以爲是湖州大學最好的體育老師,自然認爲朱老師的水平不如他,參加籃球比賽也絕對不可能取得超過他的名次,所以,他也就抱了看笑話的態度。誰料到,那個朱老師果然不負孫香玲的厚望,雖然沒有很大的突破,卻是取得了比第十四名高一名的成績,使得嚴子恆的顏面掃地,果然生病了一段時間。
這一次,朱老師病退了,加之時間緊迫,全校的體育老師沒有一個敢臨危受命,挑起大梁的,嚴子恆的尾巴不覺再次翹了起來,他認爲這一次沒有了朱老師,孫香玲一定會請他出山的,畢竟這一次他沒有裝病的藉口。誰料到,孫香玲還偏偏沒有如他所想,竟然指派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孫清音掛帥。
孫清音是孫香玲的侄女,這一點幾乎湖州大學所有的老師都知道,因此,嚴子恆開始猜測起來,孫香玲讓孫清音做籃球隊的教練,但是她一個女孩子懂得打籃球嗎,想來孫香玲是想借以提成她侄女在老師中間的威望,這副教練的位置一定是他的,孫香玲是想讓自己從旁協助孫清音。
若是教練是其餘老師中的任何一人,嚴子恆絕對不會甘願做幕後英雄的,但是孫清音就不同了,她是嚴子恆單戀多年的孫香玲的侄女。自從五年前,嚴子恆的老伴得病去世之後,只有四十六歲嚴子恆便一直沒有再找,倒不是他不希望身邊有一個女人,而是因爲他只看上了美豔成熟的孫香玲。多少回在夢裡留下過她的倩影,多少次在用手放縱的時候腦子裡都是那張美麗的嬌顏,但是他知道,孫香玲是校長,是個女強人,若想獲得她的芳心,首先就要擊碎她的堅強和自尊,讓自己能夠壓制住她,所以他纔會故意擺架子,想讓孫香玲折腰。而嚴子恆以爲,孫香玲讓自己協助孫清音就是變相地向自己折腰了,這是他開始俘獲孫香玲芳心的開始。
誰料到,嚴子恆的美夢並沒有如願,事情的發展出現了另外一個變數,孫清音竟然提拔了剛剛成爲體育老師不足一個禮拜的龍飛做了副教練的位子,雖說這是孫清音提拔了韓玉山,孫香玲一定也同意了此事。嚴子恆越想越氣,就在這個時候,龍飛突然請假了,而且是整整一週,這個消息不由使得嚴子恆爲之一喜,他認爲龍飛並沒有什麼真本事,這個時候請假,除了是逃避,還能爲什麼。
更讓嚴子恆堅信他的判斷的是,就在龍飛請假的第二天,孫香玲突然下了一條命令,組建籃球教練組,孫清音爲組長,龍飛爲副組長,嚴子恆與另外三名體育老師爲組員,一起參與籃球隊的組建和訓練工作。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嚴子恆的腦子又開始轉了,他開始懷疑龍飛與孫香玲之間是不是也有不爲他知道的親戚關係,否則的話,就連孫清音都不能享受到單獨一個宿舍的待遇,而龍飛卻享受到了。看來這兩個年輕人都沒什麼本事,雖然他們一個是組長,一個是副組長,但是孫香玲的意思卻還是想讓自己挑起大梁,暗中輔佐兩個年輕人。
既然有了這個念頭,嚴子恆也做好了準備,這一次一定要下功夫,一定要取得比第十三名更好的成績,讓孫香玲、孫清音和龍飛皆是大大有面子。一旦取得這個成績之後,嚴子恆也決定開始公開追求孫香玲,將這個香豔成熟的女人摟在懷中,壓在身下,讓自己的晚年充滿無邊的春色。所以,在球員的選拔上,嚴子恆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精心挑選了五個人,其中兩個更是自己的得意門生,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龍飛突然回來了,而且也選了五個人,跟自己選出的五個人不一樣,孫清音更是約定下午開會,討論籃球隊的人選問題。所以,在不得已之下,嚴子恆便想到了譚玉靜,他知道譚玉靜每天上班都要經過第十會議室,所以,他纔會故意在門口等着,待到譚玉靜經過的時候,裝作巧合般地將她請了過來。
聽了嚴子恆的話,譚玉靜的雙眉又是一皺,她原以爲嚴子恆會提出八強或者四強的目標,沒想到孫清音剛剛否定的前十二強的目標卻被他馬上撿了起來,不過,嚴子恆只是第一個發言,她雖然不悅,卻並未做聲。
接着樑老師、趙老師和胡老師也分別發言,三個人見連老奸巨猾的嚴子恆都將目標定得那麼低,他們自然也不敢多說,皆是對嚴子恆的提議表示附議。三個老師,三個成員,使得譚玉靜的秀眉又皺了三次。
四個人的發言使得孫清音暗暗歡喜,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她知道龍飛的水平,絕對不會將目標也跟嚴子恆一樣。所以,嚴子恆他們四人的目標定得越低,越能彰顯出龍飛的與衆不同,這也是孫清音讓大家逐一發言的目的所在。
龍飛道:“我也同意孫老師的觀點……”龍飛的第一句話一出口,譚玉靜的秀眉第五次皺了起來,嚴子恆剛纔也是這樣說的,但是,還沒等她對龍飛產生任何的輕視,突然發覺龍飛說的與嚴子恆不一樣,“……若是想要取得好成績,就必須要有高目標和嚴要求,所以我定下的目標是最不濟也要得個第三名。”
“第三名,而且還是最不濟。”龍飛的話不由使得大家同時爲之驚呼,最不濟是第三名,那麼再好一些豈不是就能拿到第一名了。嚴子恆驚訝之後,隨即便是搖頭暗笑,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話說得漂亮,但是要實現起來,簡直是不可能。
蘇清音也沒想到龍飛會有如此的驚人之言,這個目標確實太遙不可及了,雖然她明白龍飛確實有些能力。倒是譚玉靜聞言,心中一喜,不覺開始認真打量起龍飛來,她想從龍飛的臉上看出他究竟是信口開河還是確實有這方面的本事,只可惜龍飛一臉的古井無波,譚玉靜沒能看出些什麼來。
孫清音畢竟與龍飛算是有些交情,她知道對於湖州大學來講,不要說拿到前三名,就是進入前十名都是極難,於是她便急忙打了個圓場道:“大家的決心都已經表了,不過,我卻以爲嚴老師、樑老師、趙老師與胡老師的目標定得低了些,韓老師的目標高了些,我覺得還是定在前八強比較合適一些,譚主任,你看如何?”
同孫香玲一樣,譚玉靜也是一個女強人,是那種看不起男人的女人,加之她又遭逢了婚變,更是對年輕的男老師有厭惡之心。是以,雖然龍飛將目標定得很高,正是她所期望的那樣,目標越高,動力越足,但是,對年輕男老師的厭惡,本能地使得她認爲龍飛是在信口開河,於是便趁着孫清音讓她發言的機會,有意地對龍飛進行抨擊:“孫老師說的不錯,嚴老師是在湖州大學教了很多年體育了,定下這樣一個算是比較低的目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這些年來,咱們湖州大學在全國的影響力與日俱增,湖州大學新增體育系也並非沒有可能。今天,我向大家透露一個剛剛得到的消息,孫校長向教育部申請在湖州大學開設體育系的報告已經遞交了兩年,昨天孫校長得到一個熟人的電話,說是隻要咱們能夠在這一次高校的籃球比賽中取得特別好的成績,會對開設體育系一事有很大的幫助,因此,這一次,咱們的目標絕對不是前十二強,而是前八強。因此,嚴老師他們的目標定得確實有點低了,不過,韓老師的目標卻是太高了,依着湖州大學多年來的情況而言,要想在高校聯誼賽中取得第三名,甚至於更好的成績,其艱難可想而知,所以,以我個人的觀點,要想在這麼短的時間中,在這一屆的比賽中取得第三名甚至於更好的成績,其難度可想而知,所以我個人觀點認爲,韓老師的這個目標不可取,我完全同意孫老師的進前八的觀點。”
譚玉靜的這句話雖說說的很有道理,卻是很不給龍飛面子,在座的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自然也包括了龍飛。孫清音一聽,立即感覺不妙,她清楚龍飛的性格,這句話一定會惹得他大爲惱怒,很可能會跟譚玉靜針鋒相對。但是,就在她準備打個圓場的時候,龍飛已經搶在她之前對譚玉靜反擊了:“譚主任,我知道你是教導處主任,但是,我感覺你的這番話不對。”
龍飛的話一結束,嚴子恆笑了,因爲他的目的終是還是達到了,樑、趙、胡三位老師則是開始用欣賞的眼光打量龍飛,畢竟龍飛的這句話替他們說了一句他們不敢說的話,孫清音的心情是最複雜的,她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嘿嘿,韓老師果然是豪言壯語。”雖然龍飛的話是直接頂上去的,雖然譚玉靜很震怒,畢竟從來沒有一個老師這樣對她如此頂撞,但是她仍然是沒有失了分寸,面無表情道:“聽韓老師的話,看來你是對咱們湖州大學能夠進入前三很有把握了?”
龍飛突然對譚玉靜有了很大的反感,聞言不由也“嘿嘿”一笑道:“不錯,譚主任,我可以保證湖州大學的籃球隊能夠進入前三甲,但是前提是要放給孫老師和我足夠的權利去運作這件事情。”
“好。”譚玉靜當即便站起身來,對孫清音和龍飛道,“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而且,爲了表示對韓老師的勇氣和決心的支持,今晚我會在紅珊瑚酒店擺下酒宴,諸位一定全都到場。”說罷,譚玉靜便拿着本夾子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