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狂妃,腹黑王爺要定你 081.改革立竿見影+老鼠現身
“你現在知道是被人算計了?你的一時糊塗,差點害沈家滿門抄斬!”閻輕狂痛心疾首,下人們聽到這都忍不住面面向覦!
“大小姐!”蔡忠趕緊上前,“大小姐,此事非同小可,不可……”
閻輕狂揚手打斷了忠叔,掃了一眼在和暢堂伺候的丫鬟家僕。“在此伺候的可都是家生子?”下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遲疑地點點頭。
“忠叔,你來幫我看看!”閻輕狂喊了蔡忠一聲,給了他一個眼神。蔡忠恍然大悟,這大小姐是要趁此機會公佈沈家抄家一事了。
蔡忠仔細看了一圈,“回大小姐,都是家生子。”
“很好。”閻輕狂讚許一聲。“忠叔,派兩個人守着,沒有傳話不許靠近。”
“是!”蔡忠瞭然地應聲,吩咐了兩個心腹守在樓梯口。
丫鬟們不知道這大小姐搞什麼名堂,不免有些緊張起來。同樣緊張的還有沈家人,他們再遲鈍也隱約能猜到一些。
閻輕狂沉默了半天,斟酌着該怎麼開口。她沉默的時間越久,大家的心裡越發緊張起來。
終於,閻輕狂開了口。“大家都坐吧!”她此言一出,下人們個個愣了。“忠叔,安排大家坐下吧!”
“是!”蔡忠上前兩步,“大傢伙都聽到了,大小姐賜坐,都坐吧!”大總管開了口,丫鬟家僕們都扭扭捏捏地尋了位置在各自主子身後坐下。
“在座各位都是跟沈家人一樣在沈府長大的!雖說主僕有別,姓氏各異,但我相信你們同沈家人一樣,多年來已經把沈府當成了自己的家。眼下沈府有變故,家園有變動,對於你們,本小姐前思後想,還是覺得不應隱瞞!”閻輕狂一番話落,衆人的反應各不相同,但卻有個同一個疑問,沈府到底出了什麼事?
“剛剛我的話,你們都聽到了!我們之前離府並不是遊山玩水去了,而是因爲得罪了沐王爺而被關起來了。”閻輕狂語氣平靜地開口。下人們內心震驚,卻礙於沈府嚴厲的家規不敢接話。
“皇上本來下旨要將沈家滿門抄斬,幸運的是皇上正爲江北水災發愁,便准許沈家捐出全部家產以做增災之用,沈家這才逃過一劫。”閻輕狂不急不緩地說着,語調平靜。
可衆人聞言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捐出全部家產,那跟抄家有什麼區別?若不是沈府家規嚴厲,這會兒恐怕衆人早就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了。眼下大家內心雖有恐慌疑問,卻依舊正襟危坐着。
“過幾日太子殿下會帶人來清算沈家家產!屆時沈家將會變成另一副模樣。”閻輕狂說得含糊,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大小姐,到時候沈府大宅也會被收走嗎?”問話的是沈默身邊的家僕文青。文青約莫二十出頭,模樣老實,他們世代在沈家長大,現文家祖孫三代都在沈家伺候。文青問出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在場大多人情況跟文青差不多,都是世代爲沈家效勞的。
閻輕狂看了文青一眼並不回答。“多年來,沈家待你們不薄,相信各家手上都有些積蓄,應該夠你們另謀生計。”吃住全在沈府,每年淨收入上百兩銀,多年的積蓄,恐怕從沈家走出去的下人到了外面都是小康之家了。
衆人皆是一愣,這大小姐的意思是要趕走他們?!
“大小姐!他們都是家生子,自出生就簽了賣身契給沈家了。”蔡忠躬身上前,在她耳邊小聲說到。
閻輕狂擡擡手,這些她已從家訓上了解過了,這也正是她想整改的地方。沒有人生下來就要爲奴爲俾的。這放在現代是嚴重侵害人.權的行爲!他們閻氏也有世代爲閻家效忠的,可前提是心甘情願。靠一紙賣身契留下的人,未必個個衷心。
“忠叔,若要贖回賣身契,需要多少銀兩?”閻輕狂問。有得必有失,要贖回賣身契,總得有所付出。
“這……”忠叔遲疑了下,沈家歷年來也不是沒有過請辭的家生子,可大多因爲賣身契價格太高而放棄了。“按祖宗規矩,一千兩銀子一份。”
一千兩,相當於爲沈家白打工十年。不能說不合理,只是若非意志堅定的人,不會執意出這個錢。“可有人贖回過?”若無前例便可改,若有人開了先河,那麼基於公平,她也不能隨便壞了規矩。
衆人目光一致望向蔡忠。蔡忠遲疑了下,艱難地點了點頭。
閻輕狂驚訝,“是何人?”
蔡忠嚥了口口水,“回大小姐,是小人的女兒。”
閻輕狂默然,想必這其中另有故事。“既然如此,那本小姐也不能壞了規矩。如今沈家有難,前景未卜,若有人自請離去,可半價贖回賣身契。各位多年來爲沈家盡心盡力,沈夢璐能力有限無以爲報,能做的主只能於此。忠叔,您可覺得夢璐對您不公?”
蔡忠擦擦眼角的淚花,“小人多謝大小姐體恤,小人覺得大小姐這樣做沒什麼不妥。”能顧慮到他的心情,他已經很滿足了。再說當年是他女兒執意要走,那一千兩也是掏得心甘情願的。
“父親,您覺得夢璐這個決定可妥當?”沈默被閻輕狂突然的問話愣到。
父親?這可是她醒來之後第一次叫他父親。沈默有些受*若驚。“當然,你是大小姐,你的決定父親……父親覺得甚好。”這沈默從來沒用心管過這些,好不好其實壓根沒有概念。
“父親贊同,那夢璐也就安心了。”閻輕狂微微一笑,讓沈默開口,只是要在下人面前鞏固她的威信。“如此,大家便好好想想吧,散了以後也各自跟家人商量商量,若有人想贖回賣身契,可在忠叔那登記,屆時統一贖回。”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應對。
“大小姐,倘若贖回賣身契,可否依舊留在沈府?”這次問話的是伺候謝婉貞的劉媽媽。
閻輕狂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文青一眼,“贖回賣身契後你們就是自由人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即便沈府易主,你們想繼續留在這也無妨,新主人依舊需要下人伺候,想必不會虧待你們。”衆人沉默。
“可還有什麼問題想問?”見大家都沒反應,閻輕狂擺擺手,“沒有疑問就都散了吧!各自伺候主子歇息去吧!”閻輕狂知道大家需要時間思考。事件來得又突然又震撼,除了下人,連沈家人都需要時間消化。
沈家人不約而同對閻輕狂有一股子怨氣。太狠了!他們回府不到一天,還沒來得及感受家帶來的安全感,就被這大小姐逼得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連一點遐想都不留給他們。抄家的事,假裝忘記一會兒難道不行嗎?
衆人各自認了主子準備回去,可伺候柳如芸的丫鬟爲難了。
“大小姐,柳姨娘怎麼辦?”蔡忠小心地問到。這柳如芸還跌坐在地上,面色慘淡。
“我先前不是說過了嗎?”閻輕狂毫不留情。
“大小姐饒命啊!”柳如芸見閻輕狂還未改變主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老爺,您看在妾身伺候您這麼多年的份上,看在恭兒的份上,幫妾身說句話吧!”
沈默面露難色,他現在一點都不敢招惹這個大女兒,沈家的命運眼下都掌握在她手裡。
“大姐,柳姨娘知錯了,請您大人大量給她一個機會吧!”開口求情的是沈恭卿,到底是自己的親孃,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落得如此悽慘的地步。
“恭兒,你過些日子要去從軍了,你可記得?”閻輕狂面目表情。
“恭兒記得!恭兒知錯了,有錯當罰,恭兒會好好表現!求大姐憐憫恭兒,讓柳姨娘留在沈府吧!”沈恭卿跪到閻輕狂面前,淚眼汪汪。
閻輕狂摸摸他的頭,“難爲你一片孝心了。”到底只是十二歲的孩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對沈恭卿的態度,閻輕狂還算滿意。“看在恭兒的面子上,我可以原諒柳姨娘一次,不過待你從軍歸來,你不能再認柳姨娘,你可有意見?”
沈恭卿一愣,“大姐的意思是,恭兒以後就沒有娘了?”雖然嘴上叫姨娘,可心裡終歸是親孃。
“不,以後你得認大夫人爲孃親!”閻輕狂此言一出,謝婉貞和柳如芸同時叫出聲。“那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閻輕狂深深地看着謝婉貞,“恭兒是沈家唯一的男丁,本來就應該跟着主母,這些年是孃親你失職了!”
謝婉貞愣了幾秒,閻輕狂眼裡的寓意太深,然後她開始明白過來。“夢兒說的對,是我疏忽了。就這麼辦吧!”
柳如芸當然不幹,“大小姐你不能這樣,你不能搶走我的孩子!”
“恭兒,此事由你決定,你若答應,我便饒了柳姨娘。你覺得不妥,那就按家規處置柳姨娘。”是威脅還是誘導,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沈恭卿沒有選擇,“恭兒但憑大姐做主,多謝大姐寬大處理!”
“不行,恭兒不行……”柳如芸還要掙扎,被沈恭卿捂住了嘴,“柳姨娘,聽大姐安排!”
沈恭卿的一聲柳姨娘讓柳如芸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滑落,同樣是叫姨娘,可多了姓氏,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沈府抄家一事,你們這些家生子知道就行,切記不可張揚,要是有人膽敢泄露半句,休怪本小姐家法處置!沈府一日不易主,沈府家規一日有效!可都聽明白了?”事情告一段落,在衆人離去之前,閻輕狂又輕輕撂下這句話。
下人們點頭如搗蒜,閻輕狂對大廚和柳如芸的狠辣他們都看在眼裡,誰還有膽量敢挑釁她的權威。
衆人都散去後,閻輕狂還是依在和暢堂的扶欄邊看風景。
清歌清舞見她一臉憂愁的模樣,也不敢上前打擾,只是遠遠侯着。
好半天,完成手頭事情的蔡忠回到了和暢堂。
“大小姐!”蔡忠走到閻輕狂身後,低低地喚了一聲。
“忠叔,你來了。”閻輕狂沒有回頭,“坐吧!”
蔡忠知她心裡難受,隔了兩個位置安靜地坐下,等着閻輕狂開口說話。
“忠叔,你看,沈府風景多美!”閻輕狂淡淡地讚歎,蔡忠隨她的目光看去。
琉璃瓦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紅花綠柳隨風搖曳,空氣中隱隱還能聞到櫻花的香氣。
“大小姐說得是,確實很美!”蔡忠想到抄家一事,內心酸澀。他在沈府生活了五十餘年了,在過去的歲月裡從沒想過沈府會有易主的一天。“大小姐,您昨夜不是跟小人說皇上答應留下沈府了麼?”
“嗯……皇上是答應了,可是……”閻輕狂嘆一口氣,“即便如此,你覺得抄家之後這沈府還能如以往一樣麼?”
蔡忠呼吸一窒,眼角有淚花浮現。偌大一個沈府,沒有強大的經濟來源,恐怕難以維持。
“我原來以爲這沈默想留下這祖宅是念舊情深,今日才明白,他是將這沈宅當成了避風港。在這與世隔絕的沈府之內,他依舊是至高無上的老爺,錦衣玉食,百人擁戴。”閻輕狂語氣裡滿是痛心,蔡忠不敢接話,這大小姐直呼老爺名字,可見心裡有多恨老爺。
“先前太子殿下告訴我沈家富可敵國,我心裡還奇怪,如此一個商業巨頭,怎麼遇事會如此糊塗,毫無分辨力。夫人小姐少爺,怎麼會個個膽小如鼠,現到了這沈府,我總算明白過來了。這沈家人就是活在虛擬的世界裡,在這個世界裡,沈家人是至高無上的王者,下人們都訓練有素,將他們捧在天上。”過渡保護就是無知,過渡溺愛就是傷害啊!
閻輕狂忍不住爲這沈家人擼一把同情之淚。虛擬的世界固然美好,可一旦被打破,他們就無法在現實生活中生存了。
蔡忠越聽越驚心,這大小姐一口一個沈府,彷彿是個局外人。可她也是沈府中人啊!“大小姐……”
“忠叔,我能做的終歸有限,時間也有限,日後我不在了,你要多費心才行。”閻輕狂意識到自己越來越融入沈夢璐這個角色了,這不是好現象,她得儘快回去才行!她是閻輕狂不是沈夢璐!
蔡忠心裡咯噔了一下,“大小姐,您是沈家大小姐,您不在沈府要去哪裡?”爲什麼他有種大小姐隨時會離開的感覺?
閻輕狂轉頭看着他,蔡忠眼裡的驚疑太過明顯,即便他努力想要掩飾,閻輕狂還是輕易看穿他心底的疑惑。“忠叔難道不奇怪我爲什麼前後判若兩人嗎?”
蔡忠腦袋轟的一聲炸了,他有預感,大小姐接下來的話,他聽了會後悔。“小人……小人不奇怪!”他不要聽,他不要知道原因,他只知道眼前的大小姐很好就行了!
“忠叔,你聽說過借屍還魂嗎?”閻輕狂不理會他的牴觸,自顧自說,“真正的沈夢璐在沐王府撞柱的時候就死了,我只不過是依附在沈夢璐身上的一縷魂魄。”蔡忠的雙腿不由自主開始打抖,他用手死死按住雙膝。
“忠叔,我不是沈夢璐,你明白嗎?”閻輕狂眼神平靜地盯着蔡忠。
蔡忠張了張嘴,嘴脣顫抖,屢次想開口都發不出聲音。
閻輕狂扯出一抹苦笑,看吧,她這異世界的靈魂多讓人害怕。“忠叔,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任何人,等沈家度過這一關,我就會離開。”
蔡忠艱難地吞了口口水,終於感覺嗓子不那麼幹澀了,他撲通一聲跪在閻輕狂面前,“大小姐,您剛剛說的,小人沒聽到。大小姐深居簡出,大小姐是什麼性子,外人不知道,可小人清楚,大小姐本來就是現在這樣的性情。您就是沈家大小姐沈夢璐,是沈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沈府就是您的家,您哪兒都不用去!大小姐剛剛說的話,小人從來沒聽說過,也不會有第二人聽說,還望大小姐日後也不要再提起!”這樣驚世駭俗的話,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只怕惹來一身麻煩!
“忠叔……”閻輕狂心頭有些感動,這個衷心的老人,明知她不是真正的沈夢璐,居然還對她如此衷心。可是,她不想當這個沈夢璐,她想做回閻輕狂,在現代,她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忠叔,我不是這裡的人……”
“大小姐!”蔡忠厲聲打斷她的話,“大小姐身在沈家,長在沈家!請大小姐不要再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倘若大小姐不能當好這個沈家大小姐,那小人就算無顏見列祖列宗也會放棄沈家,自請離去!”蔡忠說得決絕。
“忠叔……”閻輕狂哽咽,她向來強硬的心臟在這一顆柔軟得彷彿不是她的一樣。
“大小姐,小人是來稟告您,太子殿下差人傳來口諭,後日晌午,他會帶人過來輕點沈家財產,請大小姐做好準備!”蔡忠擺明了要結束之前的話題。
閻輕狂一愣,後日?這麼急!顯然江北災情比她預料得還要嚴重!好吧,眼下要做的事情還有太多太多。“知道了,各大管事都通知到了嗎?什麼時候能到?”
“回大小姐,都通知到了,最慢明日晨時都能趕到!”最遠的一位管事遠在南樑,接到飛鴿傳書後,凌晨就已出發了。
“晨時。”閻輕狂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了,掌事們一到就通知我吧!你一會兒先把府內的賬務送到飛雪院來。”在太子到來之前,首先得把沈府內部給整理好才行!
“是,大小姐!”蔡忠偷偷看了眼一臉深思的閻輕狂,在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守護好眼前這位大小姐!一定要守護好沈家!
回飛雪院之前,閻輕狂又去了沈家祠堂一趟,把沈家的族譜卷宗取了出來。回到飛雪院,閻輕狂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便開始翻閱起來。
令閻輕狂驚訝的是,沈家九代單傳,在沈默這一代之前,甚至都是獨生子,儘管歷代都有夫人姨娘,可子嗣卻甚少,並且多爲老來得子。
閻輕狂仔細翻閱了家史,終於發現癥結所在,原來這沈家有遺傳性弱精症,這也難怪沈默一心想要兒子卻久久不能如願了。
閻輕狂冷哼了一聲,沈默這一代算是幸運了,雖說只得一個男丁,好歹還有四個女兒,沈家祖上都沒出過這種情況。看來這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沈家取之不完用之不竭的財富,卻沒給他們足夠的子嗣。
閻輕狂瞭解到這沈家太祖能累計這麼多財富,除了有敏銳的經商頭腦,更是因爲偶爾得了一座金山,這才從此發家致富,財富不可估量。一整座金山啊,那是什麼樣的概念?閻輕狂想象了一下,頓時覺得眼冒金光。
蔡忠送府內賬務過來的時候,閻輕狂正認真翻閱族譜。清歌正要通傳,被蔡忠制止了。“不要驚動大小姐,你將這些送進去就行。”
清歌點點頭,倍感詫異,“大總管不進去給大小姐講解嗎?”
蔡忠搖搖頭,“先讓大小姐過目吧,有疑問之處,大小姐自會傳喚!”蔡忠微微有些失神。
“大總管,您怎麼了?”清歌從沒見過蔡忠如此惆悵的模樣,有些擔憂。
蔡忠搖搖頭,“依依,替叔父好好看着大小姐,好好伺候大小姐知道嗎?大小姐有什麼異常舉動,切記第一時間通知我!”
清歌心下一緊,“是,叔父放心!”清歌本名蔡紫依,是蔡忠的侄女,是跟了沈夢璐以後,才改名清歌的。“叔父,大小姐會有什麼事情?”蔡忠慎重的臉色讓清歌心中也緊張起來。
蔡忠搖搖頭,“沒什麼事情,我是怕大小姐剛回府就處理那麼多事情累到,你專心伺候就行!”蔡忠不欲多言,轉身離去。大小姐說的那番話,他就算帶進棺材也不會對任何人說起!
待蔡忠一離開,閻輕狂便放下了手中的宗卷。她從小被訓練矇眼循聲躲子彈,耳力驚人,早在蔡忠到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叔侄倆的對話,她聽的清清楚楚。閻輕狂輕嘆了一聲,她到底讓這個忠叔不放心了啊!
片刻,清歌送了賬務與茶點進去,閻輕狂用了一些,便開始查看賬務。沈府內部賬務就有厚厚幾冊,閻輕狂忍不住皺眉,記賬方式複雜晦澀,她看得極爲艱難。這個記賬方式也得好好改改才行,閻輕狂暗歎。
沈家到底有多鉅富,但看沈家庫房就知道了。在庫的人蔘鹿茸,雪蓮靈芝,?冬蟲夏草,燕窩花膠就難以計數,別的山珍海味更是數不勝數,也難怪一碗雞湯就用了一整支太子參了。沈府每日果蔬肉類往來也量大得驚人,顯然,單是這每日吃食上的浪費就可想而知了。
一字記之曰,改!這採購買辦之中的貓膩也得好好整治不可!看來,這沈府除了要清掉一批吃白飯的人之外,還得抓一批老鼠!這沈府可真是個爛攤子啊!閻輕狂忍不住低吼一聲!
這賬務不知不覺就看了一下午,直到清歌來請用晚膳,閻輕狂才驚覺已是華燈初上的時辰。
“其他人都到了嗎?”閻輕狂穿上清歌遞過來的披風,雖說快入夏了,夜裡風還是涼。
“是的,大小姐,就等您了!”清歌幫閻輕狂繫上帶子。
“怎麼不提前叫我?”閻輕狂埋怨一句,快步向外走去,上了步攆。
清歌抱着賬本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她們原本商量着在小廚房開伙,這纔沒及時叫閻輕狂,還是請示了蔡忠,才最終決定請大小姐去和暢堂用膳的。
改革後的第一頓飯,閻輕狂當然不敢忽視,她迫不及待想看看效果如何。
“見過大小姐!”
“見過大姐!”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讓大家久等了!”閻輕狂微微頷首。
沈家人都愣了愣,這大小姐午膳跟晚膳又像變了個人似的。
“大小姐客氣了,我們聽忠叔說了,您正忙着,我們等等也是應該的!”趙欣然最先表了態。
“是啊,是啊!”其他人趕緊附和。
“忠叔,傳菜吧!”謝婉貞見閻輕狂落座,趕緊吩咐。“夢兒,先喝點茶水潤潤口吧!”
“夫人,一會兒就上湯了!”謝婉貞身邊的劉媽媽提醒到,她已經去廚房打探過菜色了。
“哦,是,瞧我這記性!”謝婉貞有些尷尬。衣食住行方面,她從來就沒爲沈夢璐操過心,哪裡知道這些。
“我想先喝口茶水!”閻輕狂微笑着替她解圍。
“好,好,夢兒,你漱漱口就行。”閻輕狂的體貼讓謝婉貞又意外又感動。
閻輕狂點點頭,象徵性地抿了一口。
不一會兒,菜便上來了。第一道是冬瓜海米盅,一人一盅,丫鬟一打開蓋衆人就聞到一股清香味兒,令人食指大動。
“老爺,夫人,大小姐,少爺還有各位姨娘小姐您們先用這冬瓜海米盅,別的菜馬上就上。”高升滿臉喜色地報菜。他下午跟那新上任的主廚楊興聊了半天,發現這個貌不見經傳的楊興還確實有兩把刷子。
大家聞言都拿起了湯匙,冬瓜的清口與海米的鮮香完美搭配。閻輕狂眯了眯眼,這個楊興,果然有真材實料。
接着上桌的是六道涼菜,清舞眼尖地注意到其中三道是中午剩下的脆蘿蔔,小黃瓜和醬菜,雖然重新擺盤做了裝飾,可還是能看出來,清舞忍不住咦了一聲。
閻輕狂也注意到了,並不做聲。四道糕點,其中兩道是用中午的剩下的三道重新擺盤拼湊的,另外兩道香芋丸和蔬菜卷是新鮮菜。
熱菜上來的時候,閻輕狂發現中午剩的那些都被廚師巧妙地分搭重組了,若不細看,幾乎發現不了,並且十八道熱菜葷素搭配合理,又有不少新鮮菜式。
閻輕狂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個楊興,她果然沒看錯。
菜色新鮮,手藝精湛。一頓飯,沈家人吃得笑逐顏開。連本來對此意見最大的沈默都吃得津津有味,眉開眼笑。
二十八道菜,所剩無幾,飯後水果上來後,大家還都吃了一些。
用完水果,閻輕狂這纔開了口。“父親,晚膳用得可滿意?”
“嗯嗯,不錯不錯,我很滿意。”酒足飯飽,沈默心情大好。吃了幾天牢飯,午膳又食不下咽痛苦不堪,這會兒晚膳美味可口,沈默十分知足。
閻輕狂滿意地笑了,“如此,夢兒中午的建議,父親可支持?”
沈默一愣,他以爲閻輕狂決定了就算數了,萬萬沒想到她還會徵求他的同意。“當……當然,你安排得很好,就按你說的改吧!”
閻輕狂圓滿了,“忠叔,老爺同意餐食的改革了,你安排一下,明日正式修改家規!”
“是!小人明白!”蔡忠偷偷對閻輕狂豎起啊,大拇指,大小姐果然高招,午膳那會兒大小姐一意孤行日後只怕落人口實,眼下老爺同意了,更改家規就名正言順了。
“高主管,今日晚膳可是楊興與各院廚娘通力合作的?”?閻輕狂問高升。
“這……”高升略有遲疑,各院小廚房有不少都是在沈家德高望重的廚娘,對這個新上任的幫廚出身的主廚多有不服。
閻輕狂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去將各位大廚廚娘請上來!”
“是!”高升領命,不大一會兒人都上來了。各院廚娘多爲心寬體胖的,這楊興站在最後面顯得很不起眼。
“見過老爺,夫人,大小姐,少爺,各位姨娘小姐!”
閻輕狂走到她們面前,仔細聞了聞她們身上的味道並觀察了下她們的衣袖和手,其中有幾位身上非但沒有油煙味反而一身粉脂味兒,顯然連廚房都沒踏進一步。閻輕狂扯出一抹冷笑,蔡忠驚了驚,這大小姐顯然又要拿人了。
“今兒的晚膳總體不錯,老爺夫人們都很滿意,想要獎賞你們。不過也有幾道難以入口,需要改進。你們各自說說自己做的哪道菜,看看是罰是賞。就從,從這邊開始吧!”閻輕狂選了離楊興最遠的一頭。
排在最前面的是飛雪院的素娘。“回大小姐,奴婢做的是糖醋排骨。”
“嗯,酸甜可口,肉質鬆軟,當賞一兩銀子!”閻輕狂點點頭。
一兩銀子?一個菜就賞一兩銀子!於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接下來是飛雪院另一位廚娘,梨香院的兩位廚娘,棲霞院的一位廚娘,玉照院的一位廚娘,各自做了一道拿手熱菜,閻輕狂一一看賞了她們。而蒼翠院,修竹園,與倚雨院的四位廚娘與一位廚子卻沒有動手。
閻輕狂的臉色冷若冰霜,“也就是說楊大廚一個人做了二十二道菜,是嗎?”
楊興侷促地點點頭,“大……大……大小……小姐,哪些……哪些菜……做……做得……不……不好?”廚娘們做的都看賞了,也就是說需要改進的菜是他做的,他對此比較關心。
閻輕狂在小廝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並不回答楊興的問題,“看來這府內的廚子還是太多了。一個大廚就能做出一桌子好菜了,還要十二個廚子幹什麼?”
聽到這話,未動手做晚膳的幾位廚娘廚子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高主管,飄香樓一般聘請幾位大廚?”閻輕狂問到。
高升怔了怔,趕忙上前,“回大小姐,一般是七至八位!”
閻輕狂點點頭,做恍然大悟狀,“我說怎麼今日只有七位掌廚,原來是人手太多了。如此,這五位就免了廚房的差事吧!忠叔,你記一下。”
閻輕狂指了指沒動手的四位廚娘和一位廚子。被點到名的四位廚娘愣了。她們當了一輩子廚娘,這突然被解了廚房的差事,那做些什麼?
“大小姐,那將她們安排到哪裡?”蔡忠覺得棘手,這有幾位都是沈府的老人了。
閻輕狂看了一眼幾位心寬體胖的廚娘,“我看幾位廚娘年事已高,不如就此退休好好頤養天年吧!”
這……這是要將她們解僱的節奏?!
其中一位年紀最長的金廚娘上前一步,“大小姐,我金娘打老爺一出生就在蒼翠院當差,這麼些年一直給老爺做菜,多年來連老爺都沒對我說過一句重話。現今你還沒當家呢,你一句話把我調到飄香樓給一個幫廚打下手也就算了,現在又要解了我廚娘的差事,再接下去你是不是想將我金娘遣出沈府了?”金廚娘盛氣凌人,一個黃毛丫頭能成什麼氣候?
閻輕狂咧嘴一笑,“金廚娘如此懂話甚好!沒錯,本小姐就是要將你遣出沈府!”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反之亦然。這金廚娘對閻輕狂如此不客氣,閻輕狂也毫不留情!
“你……你有什麼資格?”閻輕狂如此不給面子,超出了金廚娘的預料。
“父親,您來給這金廚娘說說,我這大小姐有沒有資格處置她。”解僱人是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總要有人當惡人!閻輕狂深知,這個惡人她當定了!
“這……夢兒……你……你做主就行。”沈默不看金廚娘。
“老爺,您怎麼能這麼無情?我金娘給您做了一輩子的飯,您倒好但憑一個黃毛丫頭的一句話就想把我打發了!”這金廚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可不是讓人隨便拿捏的。
“忠叔,蒼翠院昨日裡從庫房請了兩盞血燕,五錢冬蟲夏草對吧?”閻輕狂突然開口問蔡忠。
“這……是有這麼回事!”蔡忠其實也不太確定,每日賬務太多,他根本沒時間細看。
“高主管,昨夜裡蒼翠院的晚膳好像是從飄香樓送的吧?你可記得送了些什麼?”閻輕狂又問到。
被點到名的高升愣了愣,“大小姐稍等,待我查下記錄!”高升說着咚咚咚跑下樓去了。
金廚娘見閻輕狂翻起帳來,臉上有些陰晴不定。
不大一會兒,高升就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回……回大小姐,昨夜飄香院確實往蒼翠院送菜了。其中有一道冰糖枸杞燉燕窩,一道蟲草老鴨煲。”
閻輕狂問這些的用意昭然若揭,沈默吃驚,“金娘你……”
所有人指責的目光直直射向金廚娘,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吞食材。
金廚娘臉色閃過一道羞愧,隨即狡辯到,“大小姐,我昨日請了不代表非得昨夜做,我本想留着今夜做的,是你將我調到這飄香樓了。”
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這金廚娘是吃定沈家主子不管事,蔡忠又顧不過來沒人查賬纔敢這麼明目張膽吧!“清歌,將賬務拿過來!”
“是。大小姐!”清歌依言送上賬本。
“忠叔,高主管,你們倆過來對一下上月這蒼翠院的飲食記錄。”閻輕狂將兩個賬本推到金廚娘面前。
二人依言上前,一比對這才發現這蒼翠院一面日日往庫房請珍貴食材,一面日日請飄香院送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