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毫無溫度的滾字,猶如一把利刃直直扎進了尉欣妍的胸膛,將她的心臟扎得鮮血淋漓,疼痛難忍。這一刻,那磨人的巨癢和強烈的刺痛在尉欣妍這裡已經算不上什麼了,比起心臟的疼痛,那些都只是小兒科了。
“父親,我是您的女兒啊!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您怎麼忍心……您怎麼能忍心……”尉欣妍用力按着心臟的位置,滿眼淚花地望着尉馳鴻。
趙雲薇哽咽一聲,忍不住偏頭落淚,尉馳鴻的臉色卻是絲毫未變,舉在尉欣妍面前的安神湯也絲毫沒有波動。
“喝吧!”尉馳鴻再一次開口催促到。姬皇后,朱鄞禎,和沈夢璐三個人六隻眼睛都盯着他們,尉馳鴻現在只想儘快讓尉欣妍喝了這碗該死的安神湯。尉欣妍再鬧下去,只會更加暴露他們的心虛。
他早就警告過尉欣妍,讓她不要連累忠勇侯府,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倘若尉欣妍夠聰明的話,就應該二話不說,端起碗一口氣喝乾以示清白。且不說這安神湯極有可能是無毒的,就算是真的有毒,那七七散又不是見血封口的毒藥,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人,再重新想辦法解毒便可。
可尉欣妍不聰明不說,反而還一副逼着她去死的痛苦模樣,尉馳鴻心中各種窩火。這些個女人,一個兩個除了會添麻煩之外,就幹不出什麼好事來!
“你到底喝不喝?再不喝的話,我就只好親自餵你喝了!”尉欣妍久久不動,尉馳鴻有些不耐煩起來了。
“好,我喝……”三個字,彷彿用盡了尉欣妍全部的力氣,她顫抖着伸出手,結果尉馳鴻手中的安神湯。尉欣妍將尉馳鴻眼中的反感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倘若她再不喝,尉馳鴻真的會灌她的。尉欣妍已經夠難堪了,她實在不想讓自己變得更可悲。
可雖然做出了決定,可捧在手中的到底是一碗毒藥啊!怎麼喝得下去?
原先尉欣妍尚不確定這安神湯有問題,就日日被凝霜逼着喝,已經是苦不堪言。現在,明知安神湯有問題,她竟然還被自己的父親逼着喝,何其悲哀。尉欣妍的手抖得不像話,幾乎要捧不住手中的湯碗。
尉欣妍突然開始明白一件事情,沈夢璐故意將她救醒,就是爲了讓她重新再死一次!沈夢璐,看着我被自己的父母雙親拋棄,看着我被自己的父親逼死,你現在是真的得意了吧!尉欣妍望向沈夢璐的眼神裡充滿了仇恨。
仇恨?沈夢璐察覺到尉欣妍的視線,卻是揚脣給了她一個笑容,然後輕啓朱脣,輕輕吐出一句話。“妍側妃,小心捧好,可別摔了碗!”
尉欣妍的手一僵,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狼狽。這沈夢璐可真是該死得精明!
姬皇后的臉色已經十分不悅了,“沐妃,不要浪費這種時間。”姬皇后沒興趣看尉欣妍父女演苦情戲,她只想快點知道景軒中毒的具體內幕。
尉馳鴻經沈夢璐這一提醒,也注意到了尉欣妍是故意在拖延時間。再聽到姬皇后這句話,尉馳鴻頓時怒從膽邊生,他索性二話不說,上前一步一把奪過尉欣妍手中的碗,一手扣住尉欣妍的下巴,就將安神湯往她嘴裡灌去。
尉欣妍猝不及防,被一口湯水嗆得眼淚直流,下意識地伸手拂開了尉馳鴻手中的碗。湯碗應聲而裂,安神湯灑了一地。
“尉將軍,這是什麼意思?”沈夢璐猛然站起,寒着臉上前兩步,指着地上的安神湯怒到。“這就是尉將軍所謂的清白嗎?一下子說喝,一下子又故意弄灑,你們這是拿本宮當猴耍呢!”
尉馳鴻一驚,趕緊解釋,“沐妃娘娘,這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你們自己清楚!”沈夢璐直接打斷了尉馳鴻的話,“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清白,本宮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
“沐妃娘娘,這絕對是意外,請沐妃娘娘再命人備一碗安神湯,本將保證一滴不漏讓她喝了。”沈夢璐這是直接將他們定罪的意思,尉馳鴻有些急了。
“侯爺……”趙雲薇下意識地喊了一聲,無法苟同尉馳鴻的做法。
“你們都鬧夠了沒有!”事情越扯越沒譜了,姬皇后終於看不下去了。她坐了個半天,就光看着沈夢璐和尉家人你來我往地做秀了,沈夢璐和尉馳鴻一家人扯淡半天,卻連景軒中毒到底怎麼回事還沒說清楚。姬皇后總算是看明白了,沈夢璐壓根不是存心解決問題來的,由始至終,她就是在挑撥戲弄尉欣妍等人。
“這件事暫且到此爲止!”姬皇后沉聲喝了一聲,站起身來,“尉將軍和尉夫人先回府去吧!付太醫留在這裡替妍側妃診治,沐王和沐妃 你們兩跟本宮去軒轅殿!”
這一整天都在看人做戲,姬皇后的心情也變得十分糟糕起來了。
朱鄞禎嘆了口氣,擡步走到了沈夢璐身邊,欲伸手去牽沈夢璐。“娘子,就聽母后的吧!”
沈夢璐側身避開了朱鄞禎的大掌,用力抿了抿脣,默默地跟上了姬皇后的腳步。
朱鄞禎望着沈夢璐的背影,苦笑連連,心頭是說不出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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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到了景軒的軒轅殿,姬皇后摒退了所有下人,沉着臉發問。景軒有些侷促不安地立在姬皇后身後.
沈夢璐垂着眼瞼,抿脣不語。
朱鄞禎望了沈夢璐一眼,知道此事已經瞞不住了,便主動將當初景軒中毒和中血蛭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荒唐!太荒唐!這樣大的事情,你們居然一個個瞞着本宮!”姬皇后勃然大怒,“你們……你們有將本宮當自己人嗎?”
“皇奶奶……”景軒侷促地縮了縮脖子,吶吶地喊了一聲。
沈夢璐一改先前和姬皇后親暱熱絡的態度,依舊是垂首站着不語。
朱鄞禎看不清沈夢璐此刻的表情,也無法揣摩沈夢璐此刻的心情。他苦笑一聲,開口認錯。“母后息怒,一切都是兒子的錯!”
“自然是你的錯!”姬皇后怒氣衝衝地瞪着朱鄞禎,“景軒在哀家身邊這些年,連摔跤都不曾有過,可你呢?執意將景軒接回沐王府,沒有保護好他,令他遭受這樣的苦痛不說,竟然還縱容兇手逍遙法外!”
姬皇后眼裡是說不出的痛心,“你竟還……竟還故意隱瞞本宮……你……你簡直太令本宮失望了!”今日要不是沈夢璐這一番挑撥,怕是姬皇后還會一直矇在鼓裡。“你就這麼不信任本宮嗎?”
姬皇后心痛無比的表情,令朱鄞禎十分自責。“母后,兒子……兒子是不想讓母后憂心……”
“不想讓本宮憂心,卻眼睜睜看着景軒受委屈?”姬皇后眼裡是無法掩飾的失望和疼痛,“禎兒,你怎麼能這樣糊塗?景軒是你親生兒子啊!沐妃尚且懂得心疼景軒,尚且懂得爲景軒出頭,你怎麼能……怎麼能……”
朱鄞禎越發內疚起來了,他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對景軒的用心也不若沈夢璐。“母后教訓得是,一切都是兒子的錯。”朱鄞禎已經不想再爲自己做任何辯解了。
“你……”朱鄞禎一副如此消極的態度,讓姬皇后更加怒火中燒,第一次,姬皇后對這個從小捧在掌心,讓自己引以爲傲的兒子,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想打他的衝動,而姬皇后確實也這麼做了。
“你的錯你的錯,除了認錯你還會做什麼?”姬皇后的手勁不大,落在朱鄞禎身上也毫無分量,沒有半點痛感。可偏偏,正是那樣的於心不忍的責打才更令人難受。
朱鄞禎沒有閃躲,任由姬皇后飽含悲痛的手掌一下一下落在自己背上。長這麼大,這是朱鄞禎第一次捱打!朱鄞禎內心的苦澀幾乎將他滅頂。姬皇后的悲痛,那麼真切地傳到了朱鄞禎的心頭,朱鄞禎從未像此刻那麼痛恨過自己。
“皇奶奶,您別再打父王了,父王,父王有他的苦衷!”景軒到底見不得自己的父王捱打,哭着捧住了姬皇后的手,哀求到。“皇奶奶,您就原諒父王吧!”
朱鄞禎垂着頭不語,景軒的求情,更加讓他慚愧。“景軒,你讓開。是父王對不住你,父王該打!”朱鄞禎暗啞着嗓子。
“父王啊,您爲什麼不跟皇奶奶解釋清楚,是因爲害景軒的人牽扯到京華姑奶奶,您才忍氣吞聲的!”景軒一張俊俏的小臉上佈滿淚痕。對於朱鄞禎的隱忍,景軒又心疼又氣憤。
“什麼?此事還與朱娉婷有關?”姬皇后陡然收回了手。“老四,你到底還瞞了本宮多少事情?今ri你最好一五一十跟本宮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