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璐咬咬牙,再次跪下,索性把話挑開了說。“母后,今日是臣妾一時糊塗,才冒昧去了金鑾殿。雖然聽起來很可笑,但是臣妾真的只是去金鑾殿觀日出而已。臣妾發誓,臣妾絕無半點非分之想,半分覬覦之心,請母后明察!”
姬皇后微微斂眉,“你以爲本宮送你這身衣裳,是故意罰你?”
難道不是嗎?沈夢璐有些疑惑。
姬皇后扶額嘆息,“在你眼裡,本宮竟是那樣不仁善的長輩!怪不得禎兒對本宮也不放心了……”
“母后……”姬皇后臉色的落寞令沈夢璐有些錯愕,也有些內疚。朱鄞禎維護她的心情,沈夢璐自然知道。可是若朱鄞禎爲了她傷了姬皇后的心,這也不是沈夢璐樂意見到的。
“母后,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臣妾……”面對敵人伶牙俐齒的沈夢璐,安慰起人來卻倍感口拙無力。“臣妾是自知有錯。是臣妾小人之心,妄自揣測母后的心意了,請母后責罰。”
姬皇后幽幽地嘆了口氣。怪不得沈夢璐小人之心,畢竟她確實有過前車之鑑。並且這一次,姬皇后送沈夢璐這身衣裳的心思,也不是那麼純粹。
不過,姬皇后並不打算改變初衷。“責罰就不必了。你收下本宮的心意就行了。”
“母后,臣妾不願拂逆母后的好意,可是這身禮服,臣妾怕是真心承受不起。臣妾的身份不符合。”沈夢璐不明白姬皇后的堅持,她這身衣裳出現在明德宗面前,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母后臣妾任性妄爲,跑到金鑾殿已是一錯,實在不敢再錯上加錯,懇請母后諒解!”
“沐妃緣何覺得你出現在金鑾殿是錯?”姬皇后對沈夢璐一番冠冕堂皇的託辭不以爲然,挑眉看着沈夢璐。
沈夢璐被姬皇后這個問題問得有些懵。後宮不得干政,六宮妃嬪不得入金鑾殿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她擅闖金鑾殿這樣的錯,還需要她多做解釋嗎?
“母后,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沈夢璐確信姬皇后不想聽她談什麼後宮不得干政之類的言論,索性老實說出內心的疑惑。
姬皇后輕笑一聲,眼眸裡多了一絲讀不透的興味,“沐妃,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去金鑾殿只是看日出,本宮問你,當真如此嗎?”
“是!母后,臣妾所言句句屬實!臣妾絕無其他遐想。”沈夢璐回答得斬釘截鐵。
姬皇后嘖了一聲,目光如炬,“既然你如此堅定自己心無旁鶩,又何故覺得自己有錯?沐妃難道不知,只有心虛之人才會認錯麼!”
沈夢璐一愣。心虛?她並不心虛,她是害怕。她是害怕別人居心叵測的誣陷,害怕明德宗誤以爲她有覬覦之心。
在這大明歷史上,能出現在金鑾殿上的女人,只有三種。一是破格錄用的女官,二是太后娘娘,三是皇后娘娘。而即便是姬皇后這樣母儀天下的皇后,一生之中也唯有兩次光明正大踏進金鑾殿,接受朝臣跪拜的機會,一是封后那天,二是新皇登基那天。
而其他像沈夢璐這樣,不知好歹,不經允許就擅入金鑾殿的女子,十有*都被處以極刑了,更有甚者,是株連九族。
“母后,臣妾不心虛,臣妾是怕別人以爲臣妾心虛。”沈夢璐坦然地與姬皇后對視,用堅定的眼神來回應姬皇后的質疑。
姬皇后卻是勾了勾嘴角,笑了。“沐妃,如此,你確實是大錯特錯!本宮只能對你說,有一句話叫做身正不怕影子斜!還有一句話叫做,不想踏入金鑾殿的王妃,都不是好王妃!”
沈夢璐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不想踏入金鑾殿的王妃,都不是好王妃?這句話再延伸一下,是不是可以解讀成,不想當皇后的王妃不是好王妃?
可姬皇后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擅闖金鑾殿一事,在姬皇后看來,非但不是需要批判的事,反而是值得鼓勵的嗎?姬皇后這是在鼓勵她覬覦皇后之位嗎?鼓勵她慫恿朱鄞禎去奪帝位嗎?
沈夢璐驚詫地望着姬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摩。姬皇后偏心朱鄞禎不是稀奇事,可是鼓勵他不顧手足之情,奪帝位這個,怎麼想都誇張了些。
沈夢璐望着姬皇后泰然自若的模樣,陷入某種風中凌亂的糾結。她該不該問問清楚呢?
正當沈夢璐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準備鼓足勇氣,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時候。下了早朝的明德宗和朱鄞禎來了。
看到換了一身精緻妝容的沈夢璐,明德宗和朱鄞禎眼裡同時閃過一抹驚豔。待看到沈夢璐身上穿着的華貴金鳳禮服時,朱鄞禎的臉色變了變,神色緊張地望了一眼身邊的明德宗。
明德宗目不轉睛地盯着向他請安的沈夢璐,神情有些恍惚。有那麼一剎那,明德宗誤以爲,在他面前,端着淺笑的沈夢璐,是當年等着他宣讀封后聖旨的年輕的皇貴妃姬靜姝。
明德宗也不叫沈夢璐起身,就這麼怔怔然地站着。明德宗的思緒被回憶牽扯,陷入無盡的惆悵。
沈夢璐被明德宗眼裡的那抹充滿情感的探究盯得極其不自在,沈夢璐忐忑不安地接受着明德宗幽深眸光的洗禮。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被姬皇后一句語焉不詳的話給繞進去了,以至於忘了要更換衣服的事情。
直到姬皇后親自上前喚明德宗用膳,明德宗這纔回過神來,語氣淡然地開口。“沐妃這身衣裳,朕看着怎的如此眼熟?”其實何止是眼熟,明德宗根本就是認出了這身禮服是姬皇后早年的舊衣。
姬皇后神色端莊地笑笑,“皇上好眼力,這是皇上早年賜給臣妾的禮服。”
“朕倒是不知道,皇后還收着這幾十年前的舊衣。”明德宗並不十分樂意見到這身禮服,因爲那禮服包含着他對姬皇后的歉疚。
這金鳳禮服是當年明德宗專程派人爲姬皇后量身定做的。而那時的姬皇后尚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那時的明德宗新皇登基,不過礙於朝堂動盪,急需實力強大的姻親來幫助他坐穩江山。而姬皇后的母家,自從姬靜姝的父親戰死沙場後,姬家就沒出過強大的武將,孃家主要是文臣居多。
因此明德宗沒能及時按祖制封身爲太子妃的姬靜姝爲皇后,只不過封了個皇貴妃給她。落空的後位則等着另一個有實力的世家女子來坐。
然而姬靜姝也是個人物,雖然母家實力不強,卻勝在姬家姐妹衆多。姬靜姝小小年紀就展現出非常人的魄力,一年之內將幾個適婚年齡的姐妹統統嫁進了手握兵權的世家門第,愣是通過這樣的手段讓原本日趨落沒的孃家,重新挺直了脊樑,站了起來。
同時,姬家那些個實力強大的姻親團團聯手以後,也形成了一股勢不可擋的勢力,最終成爲明德宗的強大後盾,讓原本動盪不安的朝堂日趨穩定下來。
明德宗感動於姬皇后的付出和努力,所以特意命人爲她定製了一身金鳳禮服,並暗暗擬好了封后聖旨,等着在跨年宴上給她一個驚喜。
然而,當時的姬靜姝聽到封后的旨意卻並無多大的驚喜。明德宗派人送來那身華貴的金鳳禮服時,姬皇后就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或者說,在她費盡心思將自家的姐妹送到那些或合適或不合適的將軍們的*上時,姬皇后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所以接到封后聖旨時,姬皇后不驚不喜,只是淺笑着接過了旨意,然後神色淡然地告訴明德宗,“皇上,臣妾懷孕了。”那時的姬皇后,剛剛懷上朱鄞禎。
因爲這個後位是姬皇后犧牲衆姐妹的幸福,踩着姐妹們疼痛流血的心臟坐上去的,所以姬皇后根本喜不起來。
姬皇后後來大力扶持孃家人,也懷揣幾分贖罪的心理。明德宗也是明白姬皇后的心思,所以對姬皇后扶持孃家人的舉動,只要沒有特別出格的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姬皇后垂眸一笑,“皇上向來知道,臣妾是念舊之人。何況這是皇上贈予臣妾的。”
明德宗望了一眼侷促不安的沈夢璐,略帶薄怒,“皇后既然如此珍惜,就該好好收着。”
姬皇后對明德宗的怒意不以爲然,依舊是言笑晏晏的模樣。“這衣裳再美,壓在箱底也是浪費。這不難得今日沐妃進宮陪臣妾梳妝,臣妾見沐妃的裝扮太過素淡,恰巧臣妾這身舊衣正適合沐妃,臣妾便做主轉贈與她了。皇上不會怪罪臣妾吧?”
朱鄞禎和沈夢璐不懂這件金鳳禮服的意義,自然也不懂姬皇后讓這金鳳禮服重現天日的意義。可明德宗卻十分明白,如今這身金鳳禮服穿到沈夢璐身上意味着什麼。姬皇后的心思,令明德宗倍感頭疼。
***************************************************************
大年三十除夕夜到了,藍藍在這裡給大家拜個早年了!恭祝大家新春愉快,闔家歡樂!
恭祝大家新的一年,“羊”光燦爛五彩繽紛,“羊”洋得意快樂如意。“羊”關大道宏圖大展,“羊”首俯瞰放眼未來。“羊”氣十足揚威耀武,“羊”光明媚喜樂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