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鄞禎越溫柔,沈夢璐的心越發覺得疼了,然後眼淚就這麼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朱鄞禎並沒有錯,也沒有說對不起的理由,這件事上本來就是她錯了。將心比心,倘若角色對換,今天隱瞞這些事的是朱鄞禎,沈夢璐的怒氣恐怕會更蓬勃。
“娘子……”看到沈夢璐落淚,朱鄞禎一顆心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樣,他溫柔地低頭吻去沈夢璐灼人的淚花,焦迫卻又無奈地解釋。
“娘子,你別哭了。我其實不是生你的氣,我是氣我自己。許是我做得不夠好,才讓你無法全心信賴和依靠。是!我承認我小心眼,我是討厭你跟朱鄞祁走得太近,不願意你們有過多的接觸,可是,比起這個,我更不願意的是你以身試險。娘子,你是沐王妃啊!有無數人可以供你使喚,很多事情,娘子只需發號施令即可,根本無須你親自出馬,懂嗎?”
朱鄞禎有些嘆息,“尉妘妗和花嬤嬤都身在深宮,並非你一次兩次的試探就能查找到端倪的。我在宮中有不少眼線,讓他們暗中調查,會更加事半功倍。娘子,爲夫知道你不願意當一個躲在爲夫背後的女人,沒有關係。爲夫一會兒列個詳細的名單給娘子,爲夫手下的所有人,娘子都可以隨意調配。調查尉妘妗和花嬤嬤一事,娘子想要親自掌控也沒有問題,爲夫會傳令下去,有關這件事情,無須向爲夫彙報,一切由娘子做主。爲夫只有一個要求,娘子得確保自己的安全,如非必要的時候,不要親自動手,好嗎?”
“你這是要將你的秘密展現在我面前嗎?”聽到朱鄞禎這番言論,沈夢璐有些意外。朱鄞禎精心佈置的棋子,他當真願意這樣無條件暴露在她面前嗎?
“娘子錯了,這不是秘密。”朱鄞禎搖頭,“而且在娘子面前,我不需要秘密。”
朱鄞禎這話說得真心實意。有些事,他現在不說,並非要對沈夢璐故意隱瞞,只不過是時候未到。朱鄞禎不想徒增沈夢璐的煩惱而已。
不過倘若能用他的坦然換得沈夢璐的一份心安,朱鄞禎心甘情願。沈夢璐看似強悍,實則極度缺乏安全感,對人的防備心也十分重。因此,任何事情發生,沈夢璐第一反應,總是親自動手。
沈夢璐默默嘆了口氣,她擡手輕撫了下朱鄞禎寫滿心疼的眉眼,“四郎,無須這般麻煩,這件事情,交給四郎處理就行。”
依靠別人的感覺,對沈夢璐來說是一種新鮮的體驗。雖然有些不習慣,不過,沈夢璐還是決定努力去適應。朱鄞禎想當她的英雄,她何不心安理得一回,安心當他的美人呢?
“娘子不是想……”朱鄞禎倒沒預料到沈夢璐會讓步。
“噓!”沈夢璐伸出手指輕輕壓在朱鄞禎的脣上,柔聲開口,“爾爲英雄,我爲美人!”倘若她退居身後,能讓朱鄞禎更加安心,那她何樂而不爲呢?
“娘子……”美人如畫,朱鄞禎緊緊抱住懷中的沈夢璐,十分感慨。“娘子無須刻意改變自己,只要順心而爲就行。”我自願*你上天,你只管無往不利!朱鄞禎默默加上一句。
“嗯,那我就安心當我的美人吧!”沈夢璐展顏一笑。誰不願意活得輕鬆一點呢?其實自她來了這明國以後,就沒過過一天輕鬆日子,眼下有人願意這樣無條件*她上天,她何不給自己放個假呢?
“一切隨娘子吧!”沈夢璐能遠離危險,這對朱鄞禎來說總歸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娘子放心,事情有任何進展,我都會第一時間告訴娘子的。”朱鄞禎給出承諾。
“嗯。”沈夢璐應了一聲,繼續拾起原先的話題。“尉凌成所說的內幕,應該不僅僅是有人暗算恭兒一事吧!”
朱鄞禎抱着沈夢璐的手臂收了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想說的是軍師的事。”
“有線索了?”沈夢璐挑眉,軍師畏罪自殺,軍師一家又被血洗,本來受賄一事,到此線索就算斷了,沈夢璐還以爲要找出幕後主使,應該不是那麼輕易的事情。
“嗯,鬼魅在廢墟之中找到了一份通敵密函。”朱鄞禎面色凝重,其中與其說找到線索,不如說是事情更加撲簌迷離了。
通敵密函??聽起來很有蹊蹺。沈夢璐凝眉,“怎麼回事?”
朱鄞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娓娓道來。謝長安負責防守的邊疆之地是東琉國的舊地,鬼魅們找到的通敵密函,蓋有謝長安的印戳,和東琉國皇室的印章,密函上透露出的意思,是東琉國餘孽正在暗中籌備復國一事,而謝長安則答應與他們裡應外合,待他們攻城之日,助他們一臂之力。
“這是栽贓嫁禍!”沈夢璐驚愕。
“是!”朱鄞禎的眼眸閃了閃,確實是栽贓嫁禍沒有錯。
“既然是鬼魅找到的線索,尉凌成又怎麼會知道?”沈夢璐很快找出疑點。
“沈恭卿疏通案涉及到謝家,我與安護候府都不便插手。加上尉丞相主動請纓,爲示公正,父皇便將此事交給了尉丞相和刑部一同負責。而鬼魅暗中調查此事的時候,與刑部的人有短暫的交鋒,鬼魅能發現通敵密函,刑部的人一樣可以。所以,尉凌成會知道此事並不奇怪。”朱鄞禎解釋到。
“皇上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沈夢璐心中十分不安,“祖母他們知道了嗎?長安表哥怎麼樣了?”
“謝老和謝將軍都知道了。謝老夫人,暫不知情。自你我大婚之日開始,謝老夫人的身子就不太好,謝老和謝將軍怕她憂心,便隱瞞了下來。謝長安暫被收押在邊疆,由尉宇陽看管着。”謝長安被關押一事,發生在他們去安護候府的當天。
謝義賢,謝子淵和朱鄞禎名義上是說去書房對弈喝茶了,實際上是商討此事去了。
謝老夫人身子不好?沈夢璐一驚。謝長安由尉宇陽看守?沈夢璐又是一驚。
前幾日去安護侯府的時候,謝老夫人精神抖擻的模樣,讓沈夢璐並無察覺謝老夫人的異常。現在回想起謝老夫人當日不合時宜的午休,竟是因爲身子不爽快。沈夢璐暗暗責備自己不夠細心,竟連謝老夫人生病都沒發覺。
至於謝長安,將他交到尉家人手中,這怎麼看怎麼不妥當。之前朱鄞禎說沈恭卿疏通一事,背後搞鬼的不是尉家人,可現在種種跡象,卻讓人很難相信尉家人是清白的。
謝尉兩家撕破臉,是衆所周知的事情。眼下有大好機會打壓謝家,沈夢璐不相信尉家人會錯過這個好機會。沈夢璐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尉家人布的局。
尉馳瀚先是擺出正義的嘴臉,跳出來爲謝長安說話,洗脫他收受賄賂的罪名,做足公正廉明的姿態。緊接着派人將僞造假的通敵密函放到軍師的府邸,再次將謝長安推到風口浪尖。然後再趁機嚮明德宗主動請纓接管謝長安一案,掌握此事的主動權。而正是因爲尉馳瀚原先剛正不阿的態度擺在哪裡,令明德宗無法拒絕他的請求,只好將謝長安交給他們。
“四郎,還認爲此事與尉家人無關嗎?”沈夢璐將她的懷疑說給朱鄞禎聽。
朱鄞禎搖搖頭,“是爲夫想錯了。”
事實上,沈夢璐的推斷,也是朱鄞禎和謝義賢父子商量後得出的結論之一。不過,事情絕非如此簡單而已。倘若背後搞鬼之人當真是尉馳瀚,那麼,他們的目標絕不只有謝長安一人,而是整個安護侯府!
不過這些都只是推斷而已,沒有十足的證據,推理再完美也是百搭。並且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替謝長安洗脫罪名。他們當然知道謝長安是無辜的,可是光他們相信不夠,關鍵是得明德宗相信。就算明德宗相信也還不夠,最關鍵的是要找出證據,讓滿朝文武相信才行。
“長安表哥對通敵密函一事有什麼解釋嗎?他身邊的人可都仔細調查過?”事情越來越複雜,沈夢璐憂心忡忡,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腦細胞有些不夠使了,這樣無從下手的感覺,令她倍感無力。
“娘子,此事謝老和謝將軍正在全力調查之中,娘子不要太過憂心。這件事就交給爲夫和謝將軍吧,娘子尋常有空還是多去陪陪謝老夫人吧!”朱鄞禎不想沈夢璐因此傷神,轉移她的注意力。
沈夢璐嘆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了。我過兩日就去看看祖母。祖母的身子狀況到底如何?”
“具體情況,娘子問問付博文吧!謝老夫人生病一事不宜張揚,暫有付博文照料着。”朱鄞禎牽着沈夢璐的手,“娘子,爲夫本答應過謝老夫人,不可向你透露她生病一事,而今爲夫打破諾言,也不知謝老夫人會不會生爲夫的氣。”
沈夢璐哪裡聽不懂朱鄞禎話裡的暗示,“四郎放心,我不會讓祖母察覺的。”謝老夫人向沈夢璐隱瞞自己生病一事,無非是不想讓她擔心。沈夢璐再一次感嘆與謝老夫人的用心良苦。
朱鄞禎相信沈夢璐自有分寸,也不過多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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