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心疼她的付出
事實上,與蠱王寄宿的噬心之痛想比,蠱王破體而出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麼?而更可怕的是,一旦蠱王寄宿成功,宿主還有面臨被蠱王吞噬胎兒的風險!
子母蠱的奇特之處,除了子蠱寄宿於母蠱之內以外,最令人驚奇的是,蠱王必須寄宿在孕‘婦’體內。然而,被蠱王寄宿的孕‘婦’腹內胎兒,卻未必能安然活到出世,因爲蠱王會侵蝕毫無抵禦能力的胎兒。
生命力頑強的胎兒僥倖出世後,那蠱王便會從此寄生於此胎兒體內。完顏漱‘玉’當年就曾當過蠱王宿主,而閻輕絡正是那些個僥倖存活的孩子之一。
蠱王離開舊宿主後十二個時辰之內,必須找到新的宿主,不然便會失去生命力,而蠱王的死亡,則意味着子母蠱的衰亡。因此慧智大師在召喚出閻輕絡身上的蠱王之前,必須要找到新的宿主,然而挑選合適的宿主並非那麼容易的事。
閻翀翊相信,這些慧智大師必然都已經告訴過沈夢璐。可是沈夢璐明知這些,卻依然沒有反對,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沈夢璐打算成爲蠱王的新宿主。
閻翀翊眼裡毫不掩飾的情感,令沈夢璐微微有些不自在,她側頭避開了閻翀翊的視線。“閻公子,景軒同我腹中胎兒一樣,都是我的孩子。”
閻翀翊的擔心,沈夢璐豈會不懂。不過她腹中胎兒遭到蠱王侵噬的概率雖高,卻並非一定會發生。然而景軒的身世一天不大白於天下,景軒就一日不會振作。用一個未知的風險,來換得景軒的重新振作,在沈夢璐看來,這沒什麼不對。
值得嗎?閻翀翊很想這樣問沈夢璐一句,爲一個繼子而用自己的親生骨‘肉’來冒險。可是不用問,閻翀翊也知道沈夢璐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娘娘這樣做,可有徵求過王爺和世子殿下的同意?”閻翀翊努力保持‘波’瀾不驚的平靜,不讓自己的憤怒泄‘露’半分。
這就是朱鄞禎愛沈夢璐的方式嗎?可以眼睜睜看着她去冒險受罪!愛一個人,難道不應該爲她遮風擋雨,爲她撐起一片藍天,保護她不受傷害,讓她笑顏如‘花’嗎?
沈夢璐轉過頭認真地望着閻翀翊,“閻公子,這件事情,我希望除了慧智大師和你我之外,不再有第四個人知道!”
蠱王的事情,莫說朱鄞禎知道,會大力反對之外。就算是景軒,若是被他知道,他身世謎題的答案,是用閻輕絡和她的痛苦作爲代價的,那麼沈夢璐相信,景軒只會更加痛苦。
閻翀翊的想法是對的,愛一個人就是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對方不受傷害。她愛着朱鄞禎,亦愛着景軒,所以,她也想用她的雙手來保護他們!
沈夢璐眼眸裡的堅定,令閻翀翊黯然神傷,痛心不已。可是沈夢璐,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想保護我的愛人不受傷害。
可這樣的話,閻翀翊卻始終無法理直氣壯地說出口。因爲他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口,那麼,他連默默守候的資格都會失去……
鑑定景軒的真實身世那一天,是原本約定景軒出征的日子。因受身世風‘波’的困擾,景軒最終錯過了他的第一次出征。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一天,雖然少了景軒,可由謝子淵掛帥的謝家軍,還是整齊一致地整裝待發。朱鄞禎和景軒父子二人親自來到城‘門’口送別謝子淵。
“謝將軍,一路順風!”朱鄞禎握着謝子淵的手,鄭重其事地囑託。比起一路順風,朱鄞禎更想說的是萬事小心。謝子淵這次出征,明着是去守衛邊關的,實際上卻是肩負着伏擊番族議和隊伍的重任。朱鄞禎心中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這些日子,朱鄞禎一直密切關注着朱鄞褶的舉動,發現番族那邊也有一些異動。謝子淵此去是否能一帆風順,還是未知之數。
“沐王爺放心,末將一定會小心謹慎的!”謝子淵安撫地拍了拍朱鄞禎的手背,示意他不用太過擔心。謝子淵行軍打仗經驗豐富,無論如何都會以大局爲重。
“沐王爺,沐妃娘娘身懷有孕,還請王爺多加照料。”謝子淵反過來叮囑到。
朱鄞褶一心扳倒朱鄞禎,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會成爲朱鄞褶的目標。今日一旦景軒身世風‘波’得以平息,那麼朱鄞禎繼任太子之位就指日可待了。不過朱鄞褶勢必不會就此罷休,必然還會鬧出更多事情。謝子淵很是擔心沈夢璐成爲朱鄞褶的目標。
朱鄞禎面‘色’凝重地點點頭。“謝將軍放心,本王一定竭盡所能保護好娘子!”
謝子淵的擔心不無道理,事實上,朱鄞褶已經暗中開始對沈夢璐下手了。展陽和凝霜分別發現過,有人在沈夢璐乘坐的馬車上暗動手腳,幸而朱鄞禎早就囑託過所有人,沈夢璐的衣食住行各個方面都務必小心謹慎,這才避免了悲劇發生。
無論如何,他都絕對不會讓朱鄞褶有機會傷害到沈夢璐的!朱鄞禎暗暗發誓。
謝子淵欣慰一笑,又轉身走到景軒面前。“世子殿下,末將先行一步了!末將隨時恭候世子殿下!”
景軒的‘精’神較前幾日已經好了許多,不再像先前那麼萎靡不振了,不過他的臉‘色’依舊有些暗淡。短短十餘天功夫,景軒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圈。讓謝子淵看着都倍感心疼。
景軒揚起笑臉。“謝將軍,景軒會盡快加入隊伍,不會讓謝將軍久等的!”
第一次出征就遇到阻礙,景軒內心說不失落是假的,他也曾想過藉着出征逃避這一切紛紛擾擾,可是被沈夢璐和朱鄞禎義正言辭地否定了。
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唯有勇敢面對,纔是王道!越艱難,越勇敢!越挫越勇,是優良美德。
在這件事情上,朱鄞禎和沈夢璐並沒有給予景軒過多的無謂的語言安慰,不過他們的一個關懷的動作,一個溫暖的眼神都在告訴景軒,他們會一直站在他身邊。
景軒的生父是朱鄞禎,對此朱鄞禎和沈夢璐深信不疑。景軒雖然不理解他們如此堅廷的決心從何而來,不過,景軒至少能肯定的是,不管他的生父到底是誰,他永遠都會是沐王府的世子。
對於即將到來的親子鑑定,景軒內心雖然依舊有惶恐,可是他已經準備好勇敢面對了!不管這一次的結果如何,他都不會再退縮的。
馳騁沙場是景軒的夢想,所以景軒已經決定,待鑑定結果出來,他便快馬加鞭,啓程趕上大部隊。這一次決定重新出徵,不是爲了逃避流言蜚語,而是爲了對自己負責。
他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他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
景軒能這樣想,朱鄞禎和沈夢璐都表示很欣慰,這一次他們誰也沒有再反對景軒的決定。
謝子淵滿意地點頭。“好,末將就恭候世子殿下大駕光臨了!”
謝子淵與朱鄞禎又寒暄了幾句,便翻身上馬。“沐王爺,世子殿下,末將告辭了!”
“啓程!”隨着嘹亮的軍號聲響起,謝子淵帶領的隊伍步伐一致地踏出了京城。
寒風凌冽,朱鄞禎和景軒一直站在城牆之上,神‘色’肅穆地目送着他們遠去,直到長龍一般的隊伍消失在白茫茫的風雪之中,朱鄞禎才淡淡地開口。“走吧!該去接你母妃和慧智大師了。”
景軒應了一聲,暗暗捏了捏拳頭。終於,他的身世之謎,可以解開了!
此刻,沈夢璐和慧智大師等人正聚集在閻輕絡居住的廂房之內。
閻輕絡已經被沈夢璐催眠了,慧智大師正準備做召喚蠱王的最後準備,他手邊的桌子上放着一支類似於現代針管的竹製物件,和一個‘精’致的器皿。
“沐妃娘娘,您準備好了嗎?”慧智大師輕聲問到。
“嗯,大師請開始吧!”沈夢璐點點頭,解開了披風,將身子靠到了椅背上,‘露’出‘精’致的鎖骨線。
“那老衲就得罪了。”慧智大師應了一聲,拿起針管往沈夢璐‘胸’口送了過去。
“等一下!”就在針管快要接觸到沈夢璐的肌膚時,神‘色’難看的閻翀翊忍不住開了口。“師祖,一定要召喚蠱王嗎?我們可以用普通的子母蠱來代替的。”
慧智大師皺眉望了一眼閻翀翊,輕輕嘆息一聲。“翀翊,出家人不打誑語!”
用普通的子母蠱那純粹是欺瞞世人,慧智大師是得道高僧,這樣的的事情自然做不出來。而更重要的是,謊言總有被戳破的一天。想要一勞永逸,就只能用事實說話!
“師祖,我不是出家人,欺瞞世人這樣的過錯我可以承擔。”閻翀翊實在是見不得沈夢璐受苦。現在‘抽’取沈夢璐的心頭血用來寄存蠱王,這樣的苦痛僅僅只是開始而已,之後蠱王寄宿時的痛苦,更是非常人能忍受的。
慧智大師知道閻翀翊是在心疼沈夢璐,可是世事就是這樣,想要有所獲得,就必須有所付出。“翀翊,這樣的謊言,你承擔不起。你別忘了,你的母親,極有可能落在恭王爺手中。”
子母蠱的事,別人不知道,完顏漱‘玉’卻是十分清楚的,誰也無法保證,朱鄞褶會不會從完顏漱‘玉’口中得知這一切。他們‘弄’虛作假,反而會被抓住把柄,到時候只會‘弄’巧成拙。
“可是……”閻翀翊還想說些什麼,被沈夢璐打斷了。
“大師,閻公子,鄞禎和景軒就快回來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沈夢璐淡淡地喚了一聲,顧自閉上了眼睛。
“是,娘娘!”慧智大師望了沈夢璐一眼,輕輕對閻翀翊擺了擺手,示意他退開兩步。閻翀翊心疼地瞥開了眼眸,不忍心再看沈夢璐。
竹筒刺破肌膚的疼痛很尖銳,沈夢璐咬住了下‘脣’,努力不讓自己的痛苦泄‘露’半分。新鮮的血腥味瀰漫開來,直到碗口大小的器皿被裝滿,慧智大師才收回了竹筒,動作麻利地爲沈夢璐抹上‘藥’膏。
“娘娘受罪了!”慧智大師朝沈夢璐行了個禮,然後便直直走到昏睡的閻輕絡面前,將盛着鮮血的器皿放到閻輕絡的‘胸’口,將雙指放到閻輕絡的心口,口中唸唸有詞。
沈夢璐攏好衣服,接過閻翀翊遞過來的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然後好奇地盯着慧智大師和閻輕絡。
慧智大師的語速極快,讓人聽不清內容,好一會兒,沈夢璐才聽到慧智大師喚了一聲請,然後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閻輕絡‘胸’口光滑的肌膚有稍許凸起,沈夢璐能清晰地見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從閻輕絡的‘胸’口鑽出來。沈夢璐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生怕鑽出來的會是像五彩水龍一樣的噁心蟲子。
伴隨着閻輕絡的痛呼聲和一道金光閃過,一隻通體金黃‘色’的蠱王破體而出。這蠱王約莫拇指大小,有着甲殼蟲一般光澤閃耀的背殼,通體金黃‘色’,閃爍着瑩瑩的光芒。
沈夢璐驚訝不已,她倒是沒想到,這蠱王竟是這樣一隻美麗而高貴的蟲子。彷彿察覺到了沈夢璐的注視,蠱王用它兩隻烏溜溜的眼珠子與沈夢璐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姿態優雅地爬到裝有沈夢璐心頭血的器皿面前,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爬了進去。
慧智大師鬆了口氣,‘露’出笑臉。“娘娘,可以了。”
“那就好!”沈夢璐也鬆了口氣。慧智大師事先就跟她說過,召喚蠱王未必能成功,因爲蠱王往往會自己挑選宿主,要是心宿主不合心意的話,它就會立馬返回到舊宿主體內。
剛剛蠱王與她對視的那會兒,沈夢璐能感覺到蠱王是在評估自己。雖然被一隻蟲子評估,聽起來有些可笑,不過總算蠱王已經召喚成功,真是太好了!
“大師,絡兒她不會有事吧?”興奮的同時,沈夢璐也不忘記關心閻輕絡,剛剛閻輕絡那一聲慘叫,聽起來當真是撕心裂肺。
“娘娘放心,絡兒沒事。”慧智大師笑着安撫到。“娘娘,您看,絡兒身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
沈夢璐探頭一看,果然如此,可想不到,這蠱王竟還有治癒傷口這樣的奇效。
如今,萬事俱備,就只欠東風了。沈夢璐‘露’出笑顏。
閻翀翊望着沈夢璐笑顏如‘花’的模樣,一顆心卻始終無法輕鬆起來。蠱王選中了沈夢璐,那就意味着在她腹中胎兒有危險了。
今日的親子鑑定擺在金鑾殿上。
爲了堵住悠悠之口,明德宗和朱鄞禎商議了一番,決定當着朝臣的面,揭開景軒的身世之謎。
明德宗,姬皇后,朱鄞祁,朱鄞褶和一干大臣都早已等候在金鑾殿中,一個一個翹首以盼等着景軒和朱鄞禎等人的到來。所有人都對即將到來的親子鑑定充滿了期待,今日的結果,除了會解開景軒的身世之謎,還會終結這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民間賭坊。
“皇上,來了!”隨着安公公緊張興奮的聲音響起,朱鄞禎等人也出現在了金鑾殿‘門’口。
一羣人行了禮之後,明德宗便迫不及待地催促沈夢璐和慧智大師趕緊開始。
慧智大師應了一聲,簡單介紹了下子母蠱的特‘性’,便將朱鄞禎,朱鄞祁,景軒三位當事人請到了事先準備好的桌子面前。用蠱王做親子鑑定的流程與滴血驗親的過程十分相似。
慧智大師分別取了三人的鮮血,分別裝入碗中,然後請出了蠱王。通體金‘色’的蠱王一現身就引起了衆人的竊竊‘私’語。
蠱王在衆目睽睽之下,淡定地吐出了寄宿在它體內的子蠱,然後慢悠悠地爬到了景軒的鮮血面前。跟在它身後的子蠱在三隻碗之間轉悠了一會兒,然後穩穩地趴到了盛有朱鄞禎鮮血的器皿面前。
答案昭然若揭!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明德宗,姬皇后和景軒同時鬆了口氣,朱鄞禎和沈夢璐相似一笑,朱鄞祁也是勾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不過這樣的結果,卻不是人人樂見的,有不少大臣看到此時此景,已經開始捶‘胸’頓足了。要知道,他們可是押了重金到朱鄞祁身上的啊!朱鄞褶一直眸光‘陰’鷙地盯着那蠱王,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皇上,由此可見景軒世子是沐王爺的親生骨‘肉’。”慧智大師微笑着嚮明德宗行了個佛禮。
“好好好!大師爲景軒正名有功,朕重重有賞。”明德宗眉開眼笑,擔心了這麼久,總算可以寬心了。
“父皇且慢!”朱鄞褶揚聲開口,上前幾步。“父皇,滴血驗親尚且不可盡信,我們又豈可信任一隻蟲子的判斷。父皇不覺得太過兒戲了些嗎?各位大臣,你們以爲呢?”
大臣們竊竊‘私’語,這所謂的子母蠱聞所未聞,見過所見,又是沈夢璐找來的人,確實令人疑心。
“皇上,微臣以爲這個確實有些草率。”大臣之中有人小聲發言。
明德宗面‘色’一沉,犀利的鷹眼掃視了一圈在場的大臣,最後將視線落到朱鄞褶身上。“那不如你們來給朕一個不草率的方法。讓朕看看,曹大人慷慨‘激’昂,似乎很有想法,不如曹大人你來。”
明德宗此言一出,原本竊竊‘私’語的大臣們頓時禁了聲,被點到名的曹大人更是抖如篩糠,唯唯諾諾地不敢出聲。
明德宗冷哼一聲,又將矛頭指向朱鄞褶。“老二如此不服氣,想必是有更好的方法,不如老二你來給大家演示一下。”
朱鄞褶不以爲然地揚眉,“父皇謬讚了,兒臣只是一屆莽夫,哪裡懂得這樣的‘精’細事。倒是四弟妹醫術超羣,又能請動各類能人巧匠,連慧智大師這樣的得道高僧都能請動。父皇,兒臣也並無質疑鑑定結果的意思,只不過兒臣以爲,滴血驗親會有誤差,那麼用這子母蠱辨別一樣存在弊端。”
明德宗哼了一聲。“所以呢?”
“所以兒臣以爲,慎重起見,還是應再多放驗證比較可靠。並且兒臣以爲由四弟妹來爲大家解‘惑’是最最合適不過的。”朱鄞褶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夢璐。“四弟妹,可否勞煩你呢?”
沈夢璐面無表情地望了一眼朱鄞褶,朱鄞褶這番挑釁在她的意料之內。朱鄞褶今日要是不鬧事,才令人起疑。
不過幸好她早有準備應對朱鄞褶的挑事。想要證實蠱王的可靠‘性’,首先就得推翻滴血驗親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