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軒昶等着姌卿不再顫抖,才柔聲道:“傻丫頭,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夠隨心所欲的活着,尋常百姓會爲了生計奔波,公卿世家的人要爲了家族的利益出謀劃策,出身是沒人可選的,無論你喜歡與否,都不能改變,不如就接受它。你當孤願意做這個皇帝嗎?身爲帝王,瞧着是風光無比,有無上的權利和財富,可除了這些,他什麼都沒有,他只能守着這些戰戰兢兢地活着,一旦放鬆便有可能連命都沒有,爲了這些他基本都沒有可信任的人,不瞞你說,便是父皇,孤也做不到全然的信任!”
見姌卿不再哭泣,知道她心情已經平復,便捧住她的臉,認真地看着她哭得紅紅的雙眸:“你曾告訴我,你的希望便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也是我的希望,可這些年宮裡的爾虞我詐早讓我對此不抱有任何期望了,可現在,我想搏一搏,卿卿,你願意和我賭這一局嗎?”他說的是“我”,不是“孤”,此時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而是她的夫君,姌卿看着難得露出一絲緊張的周軒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鳳棲殿內——
喜梅端着一盤芙蓉糕進來,正要開口請姌卿吃,就被薰兒拉住了。
薰兒扭頭看了看依然無所覺得姌卿,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從那次姌卿偷偷出宮回來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問她,她也不多說,她們做奴婢的也做不了別的,只好更加盡心伺候着,她悄聲對喜梅說:“娘娘在想事情,別打擾娘娘,點心先放到桌子上吧。”
喜梅瞪圓了眼睛:“還在想?!”意識到自己聲音有點大,馬上往姌卿的方向看去,發現她並無發覺,就小聲地對薰兒說:“娘娘是想什麼呢?這都幾天了,一直這樣,要不要讓太醫來看看?”
“你忘了昨日太醫已經爲娘娘請了平安脈,說娘娘身體康健的很!”薰兒手託下巴做思考狀:“常聽年長的人說,女大心思多,咱們娘娘這是長大了,所以想得事情也多了,應是沒什麼大事兒!”
喜梅聽着覺得也很有道理:“薰兒姐姐說的是,一定是這樣的,咱們娘娘是真的長大了!”
正好進來的小夏子聽到這句話,差點摔倒,這兩個丫頭是真的被皇后寵得無法無天了嗎?這喜梅年紀比皇后娘娘還小上幾歲,薰兒也就比皇后大一歲而已,怎麼都以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語氣說娘娘真的長大了?怎麼聽怎麼覺得詭異!
薰兒聽到動靜,看過來就見到小夏子一副剛剛站穩的樣子,奇怪地問道:“小夏子你怎麼了?”
“咳咳!”小夏子輕咳了一下:“趙公公來了,說是有事通傳。”
趙公公是皇上的人,他來通傳,薰兒自然不能不打斷姌卿的沉思了:“娘娘,娘娘?”
姌卿聽到聲音愣愣地轉過頭,眨巴着眼睛:“什麼事?”
“回娘娘,趙公公來了,說有事通傳。”
姌卿咬了咬脣:“告訴他,說本宮身子不適。”
薰兒一臉爲難:“娘娘,這個理由您前日已經用過了,而且昨日太醫爲您請平安脈,已經說了你身體好得很,這個理由不能用啦,娘娘,他是皇上,您不可能永遠不見的。”
是啊,他是皇上,她是皇后,終究是不可能不見的,想來也可笑,自己連死都經歷過了,居然怕見他,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讓他在前殿等候,本宮隨後就過去。”姌卿整理好情緒後淡淡地吩咐道。
“諾!”薰兒生怕姌卿又反悔似的,馬上上前扶起姌卿。
鳳棲殿前殿內——
趙公公來回的走着,尋思着怎麼勸服皇后去見皇上,說起來這幾日也不知道這倆祖宗怎麼着了,一個吧,就總是想見到對方,另一個吧,就是找各種理由推脫不見,而那理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偏偏他們皇上也不生氣,只是繼續每天讓他宣皇后見他,哎哎,自己早晚要被這倆小祖宗折騰的提前見先帝不可!不行,今兒怎麼着也要求皇后娘娘去見皇上,不然折騰的是他啊!
“皇后娘娘駕到!”
居然來那麼快?趙公公有點反應過來,他還以爲自己要等很久,然後再派人來說身體不適什麼的不來了呢,他本來都想好怎麼回答了,如今看來白費功夫,不知道這回皇后會用什麼理由回絕呢?趙公公心裡有點七上八上的,但是面上還是堆着笑,上前行禮道:“奴才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公公請起。”姌卿柔聲道。
“諾!”趙公公恭敬的起身:“娘娘,奴才奉皇上旨意,請您去宣政殿伴駕,您看這……”
正在他絞盡腦汁想着怎麼說能夠既不得罪皇后,又能讓她答應去宣政殿的時候,姌卿清冷的聲音響起:“既然如此,那便去吧,別讓皇上等急了,薰兒去吩咐他們備好轎攆。”
“諾!”薰兒回過話後便出去吩咐宮人準備了。
而趙公公則愣愣的看着這一切,虧得自己來之前想好了各種方法,就沒想到皇后她那麼爽快的答應了,這倒搞得他心裡更是不上不下的,不過她去就行,他的任務反正完成就是了。
宣政殿內——
周軒昶臨窗站着,看着窗外的零星花瓣隨風舞動着,思緒回到那日,在他問她可否願意和他賭這一把的時候,心裡是害怕着的,天知道自己即便是在爭奪皇位的時候也沒那麼緊張過,說起來他也沒遇到過什麼害怕的事情,因爲他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心裡早已將一切問題都算計好,可以說凡是都在他的掌控之內,可唯獨姌卿,總是讓他出乎意料。
初見姌卿的時候是在大婚之日,在看到她真容之時,他倒也沒有驚豔,雖然她很美,但是在這宮裡見到的美麗女人實在太多,他早已忘了驚豔是何種感覺。